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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跟着小男孩走过了那个石桥,绕过翠竹走到那个小屋前。小男孩突然“哎呀”一声懊恼道:“怎么办,我现在全身脏兮兮的,就这样去见夫子,夫子肯定会不高兴的。”
话音刚落,只听里面传来一阵咳嗽声,一个有些虚弱但极其动听的女声道:“阿其那,既然都来了就进来了,夫子怎么会嫌弃你呢?”
声音是春天的一阵风,是夏日的甘露,是秋日的暖阳,冬天的梅香,似乎世界上最美妙的东西集合起来都比不过她,花拾欢可以说自己此生都没听过这么好听的声音。
花拾欢忍不住问这个叫阿其那的苗人小孩道:“你的夫子,原来是个女人。”
阿其那认真的点头:“夫子是个女夫子。七年前就来到我们这里,当时我们还是只知道狩猎不识字,还经常部落之间为了抢一个猎物就打打杀杀的蛮人咧。自从夫子来了之后,她教我们说汉话,教我们识字,教我们农耕采桑之术,教我们和平不要打架。在她的教化下,我们苗人的生活才越过越好,所有的苗人都把夫子当成苗人的神女呢。”
花拾欢道:“神女?那她会法术么?”
阿其那摇摇头:“夫子会不会法术我不知道,但是夫子很厉害,以前我们苗族很多人得了病,病得都快死掉了,阿爸阿妈也都病了,夫子靠着在十万大山里采的药就治好了大家。可惜,夫子现在自己也生病了,不知道夫子能不能治好自己?”
听到这一段,云尧的眼睛明显亮了亮。花拾欢知道他定是在想这夫子是不是就是他在找的神医。却听那动听的女声又道:“阿其那,为什么还不进来?”
阿其那“哦”了一声,提着篮子要进去,云尧跟花拾欢也要跟着一起进去,那女声又淡淡道:“缠绵病榻,不便见客。外面的客人还是改日再来吧。”
这女夫子虽然还在病中,但外面发生的一切她却似全部了然于心,果然是个厉害人物。花拾欢低声道:“那我们就改日来吧,这女夫子既然做了这苗人的夫子,我们呆在这,还怕会见不到她的阵容?”
云尧点点头,阿其那已经回来了,看到云尧笑嘻嘻道:“夫子对我送去的泥鳅很满意呢,哥哥,谢谢你。”
苗人比他们想象中要善良好客的许多,阿其那的爹娘见他带着两个外族陌生人来也没有觉得奇怪,反而热情的拿出了许多阿其那口中的糯米糕给他们。
但苗人都子女较多,花拾欢数了下,跟他们一起吃饭的小孩就有七个,地上还有两个刚学会爬的,阿其那的阿妈怀里还抱着一个。所以阿其那年纪虽然较小,但也算得上是家里比较大的孩子了。
那个刚会爬的小孩到处乱爬,最后爬到云尧的腿边,竟抓着他的衣袍一角津津有味的啃起来。见云尧终于皱起了眉头,花拾欢幸灾乐祸道:“据说帝王都是子嗣绵延的,你以后的小孩说不定比这屋中还要多。”
云尧反过来一笑:“若是拾欢肯跟我生这么多孩子,我还是会很开心的。”
花拾欢白了他一眼,这厮最近的轻佻程度真是比她那风骚的白盏师兄有过之而无不及。
阿其那的阿妈把还在啃着云尧衣袍的小孩抱起来,有些抱歉的对着他道:“家里小孩太多了,只剩下一间客房,阿哥和阿妹会介意么?”
第一百一十八章 做我真正的妻子
在苗语里,通常把男孩称为阿哥,把女孩称为阿妹。云尧看着一脸歉意的阿其那的阿妈,微微一笑:“无妨,她本来就是我的妻子。”
花拾欢瞪了他一眼,阿其那的阿妈却了然的笑了笑:“难怪看上去这么般配,除了夫子,我这辈子还没见过阿哥和阿妹长得这么好看的人呢。”
阿其那的家里虽然看上去并不富裕,但家里都被贤惠勤劳的阿妈收拾的干干净净。云尧伸了个懒腰,先在床上躺下,看着花拾欢道:“你睡里面,还是外面?”
花拾欢双手抱于胸前,居高临下的指责他道:“云尧,你不觉得你最近占我的便宜占得有点多?毕竟我还是……”
话还没说完,她就忍不住惊呼一声,是她整个人都被云尧拉过来,直接摔在他身上。
花拾欢眼睛一瞪,云尧已用手压住她的背制止住了她的乱动:“你是什么?咱们都已经同床共枕过那么多次,还怕再多这一次?”
花拾欢一张脸涨得通红:“以前和现在不一样。”
云尧爱极了她这害羞的模样,忍不住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口:“怎么不一样了?是不是以前别人都不知道,今天却是当着其他人的面,所以你就害羞了?”
花拾欢没提防又被他吃了豆腐,一下就不依了,挣扎着想从他身下下来。却听云尧有些沙哑的声音压抑道:“你若是再乱动,今夜你就要做我真正的妻子了。”
花拾欢一下就想到了什么,全身都似要被烧着一般,却也不敢再乱动,老老实实的趴着,一直感受到身下的少年气息恢复了平稳,她才认真的问道:“我们明天要去找阿其那的女夫子了?”
云尧点头道:“那女夫子一看就不简单,一介女流,竟能以一己之力把原本落后的苗人教化的如同中原人一般,自然值得好好去拜访一下。”
花拾欢也不知道是被他这“一介女流”还是被他语气隐藏不住的欣赏之意刺激到,从他身下下来躺到里间还直接把背对着他,轻哼一声道:“是啊,虽不见其人,但听那声音就知道是个了不起的美人了,当然值得好好拜访一下。”
云尧忍不住一笑,侧过身来抱住她,“怎么了?一个面都没见过的人,你还吃起醋来?”
花拾欢白了他一眼嘴硬道:“我吃什么醋?”
云尧嘴角笑意更盛,整个身子都贴了过来,下巴在她脖颈摩挲着,“你能吃醋,我很欢喜。”
花拾欢想说话,云尧已伸出手轻轻捂住她的嘴,“我们睡觉吧,坐着火麒麟在天上飞了一天,也真心有些累了。”
很快,她就感受到少年温热的呼吸洒在她的脖颈处,她还是一动不动,嘴角却忍不住轻轻上扬。
第二日起来,花拾欢看到饭桌上竟是每人一碗热乎乎的饺子。阿其那的阿妈笑道:“这饺子也是夫子教我们的。我知道你们中原人吃我们的食物未必吃的惯,便早上按照夫子教的方法给你们煮了饺子。”
花拾欢虽然没来到南疆但也知道这里的人都崇尚巫蛊之术,最仰慕最崇敬的就是他们的大巫师,如今看来,他们对那夫子的尊敬程度已经丝毫不亚于大巫师了。
花拾欢好奇道:“你们夫子叫什么名字你们可知道?”
正埋头吃着阿妈做的美味的饺子的阿其那马上道:“知道,夫子的名字叫月华,是比天上的神女还要好听的名字。”
月华?花拾欢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忍不住想起昨夜听到的那个如月光一般空灵的声音。有那样声音的人,确实配得上叫这样美的名字。
苗人都很勤劳,用完早膳之后,阿其那的阿爸阿妈都下地干活去了。阿其那因为夫子生病没法给他们上课,便也去帮父母忙。花拾欢对云尧道:“可就剩下我们这两个闲人了,走吧,去看看那月华夫子今日身子有没有好些,肯不肯见我们。”
月华果然把这些苗人教化的很好。到了白天,苗人都出来了。他们见到云尧和花拾欢两个异族人也没有表现的出任何惊讶或者敌意。还有几个大胆的苗人少女见云尧长得俊俏直接把花环戴到他脖子上。
花拾欢有些挫败道:“怎么只有漂亮的阿妹,就没有看到俊俏的阿哥啊?”
云尧笑着握着她的手,“这世上最俊俏的阿哥不就被你牵在手里么?”
花拾欢:“……”
两人重新来到昨夜阿其那带他们找月华的地方,站在那木板桥前,花拾欢看着眼前的景色叹道:“在白天看这里的景致更雅致了。”
云尧的目光望向左前方,“看来这月华夫子的病已经好了。”
花拾欢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却见在那湖边处站着一个白衣女子,蒙着白色的轻纱看不清她的容颜,身后是一片在秋日晨风中摇曳的芦苇。
看到这画面,花拾欢只想到一句诗,有一佳人,在水一方,傲世独立。
那白衣女子在湖边站了一会,就往岸上走去。云尧道:“看来她是要回屋了。”
他们走过木板桥,那白衣女子正巧也已经走了过来,迎面碰上。云尧本来想作个揖以示礼貌,白衣女子已经主动开口道:“有朋自远方来,请进吧。”
声音正是昨夜听到的声音,看来这白衣女子就是月华无疑了。
他们跟着月华进去,掀开门帘,一阵清冷的幽香便扑鼻而来。但见里面古朴雅致,倒不像是个女子的闺房,看上去更像是一个大学问家的书房。那靠右的墙边靠着一个差不多跟墙一样宽一样高的书架,上面摆满了书。书架下还放着一把古筝,古筝旁边还放着一把琵琶,书架上又挂着一支长笛。看来这月华不仅饱读诗书,而且还精通音律。
云尧的目光被墙上挂着的一幅草字吸引住:“苏仪的草书天下一绝,当年父……家父想求他撰写一幅放于家中品鉴都不得,想不到姑娘这竟还有他的真迹。”
月华淡淡一笑:“这幅草字不过是苏仪那老小子求我为他弹一曲换来的。”
云尧一怔:“老小子?”
月华一笑:“我五十岁来到苗疆,至今已经七年有余。所以你们两位少年人不必唤我姑娘了,叫我一声姑姑吧。”
说完她把面纱缓缓摘下,虽是一张清丽无双的脸,看上去也绝对不是她口中快到花甲的年纪,看那眼角已经明显印上了岁月的痕迹。
花拾欢也大敢意外,但想想也觉得不奇怪。不是什么人都能跟他们神仙妖精一样长生不老,这样学富五车,无所不会的人,若没有岁月的沉淀,怎么会做到。
云尧朝她拜了拜:“是在下唐突了前辈,望前辈,不姑姑恕罪。”
月华亲自倒了两杯茶给了他们,含笑道:“不怪你们,是我还在病中不便露出真颜。”说完又忍不住捂着嘴轻咳起来。
云尧关切道:“姑姑身子还未见好?”
月华轻笑:“真是惭愧了,医者不自医,我连苗人最可怕的蛊毒的人都能治好,却治不了自己的一个小风寒。”
花拾欢听完从袖中拿出一个小药瓶,“姑姑可以试下这个,放在鼻尖闻一闻。”
月华接过,打开药瓶,放至鼻尖闻了一口,马上笑道:“果然闻了感觉神清气爽,这堵塞的鼻子也瞬间通了。”
她请花拾欢和云尧坐下,自己也在古筝旁坐下,轻拨一曲,便是委婉连绵,如鸣佩环,余音绕梁。无怪乎她只弹一曲就能换得苏仪万金难求的真迹。
一曲终了,花拾欢和云尧都还沉浸在美妙的琴音中没有回过神来。月华含笑道:“月华以一曲感谢姑娘的赠药之恩。只是二位都是中土人士,为何会万里迢迢跑到这南疆来?”
云尧道:“家母缠绵病榻已久,无论怎么寻求名医诊治都是无果。我听说南疆多奇人异士,便想来碰碰运气。却想不到遇见了姑姑这样的高人,便想来拜访一下。”
月华看着花拾欢奇道:“怎么这位姑娘也治不好么?”
云尧一怔:“若是能治好?也不用万里迢迢跑到南疆来,不过这次即使没有遇到能治好家母的高人,能结识姑姑也算此行没有白来。南疆由于与中土相隔十万大山,一直未得到教化,嗜杀成性,曾经他们有一个首领还率军侵入中土来,对无辜的中原百姓大施巫蛊之术,竟造成满城百姓全亡。所以想不到姑姑用短短七年时间就能将他们全部教化,实乃无上功德一件。”
月华微微一笑:“苗人本性纯良,嗜杀成性的不过也是那少数一些野心家,所以说是我的无上功德,可万万谈不上。只不过我虽身在南疆,但却听说北方祸患赤云朝数百年的犬戎,也归顺了赤云朝,而且也开始学习农耕之术。犬戎之害远远大于南疆,每逢一战必伏尸百万,留学千里,所以那让犬戎真心归顺的赤云朝太子才是立下了真正的功劳。”
花拾欢忍不住朝着云尧偷偷一笑,被这样的世外高人夸,难为他还能面不改色的继续喝着手中的茶。
与月华这样蕙质兰心的女子的交谈也是一件乐事,眼看已到午后时间,云尧知道像这种风雅人士都有午睡的习惯,便要起身告辞。
月华却看着花拾欢道:“这几日病着不能给学生们上课,我也实在是有些闷。我见与这位姑娘甚为投缘,公子可方便让她留下来与老婆子多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