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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的美貌面前自惭形秽,故而好意安慰我,只是这安慰,太无信服力。
我讪讪地笑了笑,说道:“她美她的,我丑我的,各不相干。”
仙君说了句:“在我眼中,你自是最美的,与容貌无干。”那神情似几分戏谑,又似几分认真,看着半真半假,让我一时间接不上话来。
白灵冷哼了一下,用那十分不屑的目光在我的这副“尊容”上扫过,我知道,他定是觉得将我的容貌与花无影相提并论,简直是亵渎了他的女神。他甚是无语的看了我俩一眼,傲慢地说道:“还从不曾有人,进了我这‘浮世幻境’还有心情在这里情话绵绵。”
这白灵,长得好看,也算聪明,然则实在是领悟能力有限,我与仙君,何曾有半句算得上“情话绵绵”?
他看向我们的眸中寒光隐现:“你们猜不猜得出她的身份都无所谓了,因为,还从来没有人能活着从这‘浮世幻境’中走出去,人死了,便什么都没了!”
海龙王打哈欠——好大的口气!我问道:“你凭什么觉得,死的是我们而不是你?”
他突然狂笑起来,直笑得白玉一般的脸上有些红,他终于杀机毕现地大声说道:“因为我是这‘浮世幻境’的主宰者,在这幻境之中,任你有再大的灵力,也发挥不出三成,只有我,才是这幻境中的王者!”
话音方落,只觉天崩地裂,风云变色,飞沙走石之间,哪里还有什么当空明月,庭院芭蕉,当风住云消之时,天空一片漆黑,四周一片空旷,只有许多形状各异的巨石按某种规律排布的不同的方位,而我和仙君,就在那巨石阵的正中心。
一切还来不及多想,白灵已将巨石阵发动,一块块巨石便如训练有素的杀手一般前仆后继地飞旋而来。仙君伸手把我推在一边,独自应对着巨石阵中千变万化的飞石,他虽法力高深,然而就如那白灵所说的,在这幻境之中,除了幻境的主人,任何人的灵力都会受到限制。
那些飞石或正面攻击,或背后偷袭,也有时候两面夹击,四方围攻,速度之快力量之大原本便让人难以应对,何况,它们还是以某种规律彼此应和着,与攻守之间配合得无懈可击。
白灵虽然看起来什么都没做,然而他以一身之灵力一面操控着这个庞大的幻境,一面又操控着这个攻势凌厉的巨石阵,果然让人不可小觑。
我心中懊恼,在这危机之时,我竟然只能袖手旁观,却帮不上仙君的忙,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与白灵斗法,而我却实实在在是个拖累。我得快些想出个办法来让大家脱困,然而,我却陷在一个死循环里,束手无策!——到底是要先杀了幻境的主人白灵,才能走出幻境,还是应该先破了幻境,才能摆脱幻境的束缚,恢复足够的灵力来杀白灵?
此时,只见四方巨石已成合围之势,仙君一个纵身凌空跃起,从空中突围,却不防身后一石悄然袭来,当他听到风声想要闪躲之时,却已来不及了。与巨石相撞之后,他飞身摔倒在我的面前。
我大惊着跑过去扶他,他眉心微蹙着,神色却是十分镇定。就在我伸手扶他的那一刻,他的手指在我右手心中飞快地写下了个字——心!
什么意思?谁的心?心怎么了?心和现在有什么关系?我还来不及开口,巨石再度袭来,仙君已飞身而起。
电光火石之间,一个闪念,我突然明白了,原来仙君在一边对抗着巨石的同时,也一边在和我思考着同一个问题。他给我的答案是心,是白灵的心!控制这庞大的幻境,除了需要超凡的灵力之外,还需要强大的意念和心志,故而,破解幻境的关键,并不一定是杀白灵,而是诛心!
可我该怎么做?
一块块巨石,就像是一个个僵尸,它们不怕伤痛,亦不惧生死,若非将它粉碎,它们便会无休止地进攻!而眼看着,又是一大波“僵尸”即将来袭······
时不我待!我突然冲着白灵大叫起来:“你这妖怪!我知道你为什么非要将进过这幻境的人悉数杀光,你就是想杀人灭口!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可你却有悖伦常,喜欢上了自己的师父,还偷看人家洗澡!”
原本来势汹汹的巨石突然抖了一下,于减速之中偏了方向。
看来有效,我说中他的要害了!于是,我再接再厉,振振有词地说道:“你不仅偷偷喜欢自己的师父,还对原妖王柏无踪心怀怨怼,是也不是?因为你的师父,她喜欢的是柏无踪,她心中从来没有半分在意过你,你不过是一厢情意,单相思罢了!”
数块凌空而来的巨石失控落地,白灵那一张干净得如白玉一般的面容生生扭曲着涨得通红,他向我大声吼道:“你胡说!休想挑拨我和她的关系,她教我练剑,陪我修习灵力,她虽然杀人无数,可她对我却从来都是另眼相待的!”
我也急了,口不择言之间,突然便将那日子煊对我说过的话脱口而出:“你当他是真心待你好的么?他只不过是将你当做别人的替身而已!那柏无踪是只鸟对吧,你呢?你是不是也是个鸟人?或者,你是什么颜色的?金色的吗?又或者······”
我还没想出又或者还能有什么,他一张秀美如玉的脸上已被我伤得失魂落魄,那凄凄楚楚的样子,让人看着甚是感伤。我想起他方才于花无影的窗外,茕茕孑立,踽踽独行,素衣冷月,几多神伤。他亦是个痴心之人!
然而,痴心往往便是人最大的弱点。我叹道:“我如何不知你心中凄苦······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人生最苦的事,不过是求不得,放不下!”这几句话,是听说书先生说的,果然妙语锦句!这些话说着说着,倒是触动心怀,让我自己伤心了起来,想起前些日子心中的烦闷,我复又言道:“她心中无你,纵是你日日陪在她身边,她亦是只想着别人。你来与不来,她半分不会放在心上,可是她在意的人走了,她却会日日烦恼,连自身安危亦可再不顾惜······”
一番话,我是随心而出,自顾自地说着,却说呆了两个人。那白灵如入魔障一般,面露痛苦之色,双目泛着红,不自觉地握紧了双拳,而仙君不知怎的,亦是怔住了一般,双眸之中星月似的流光忽隐忽现,却只是呆呆地看着我不说话。
我忽又想到初遇灵儿之时,她轻弹琵琶,妙音婉转地唱着的那首曲子,此时想来,真是一腔痴情唱不尽,字字珠玑诉相思。我别无所长,却是背诵的功夫不错,当时听了一遍,便已句句记入心中:“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栏意。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犹记那年阑珊处
我正自沉浸在那柔肠百转的佳词之中,轻声慢语地念着,忽见那白灵突然双臂一展,仰天长啸。那声音刺耳凄凉,伴着四周巨石崩塌,尘土飞扬,一时间天地迷蒙,宛如混沌初开。
片刻之后风卷云舒,迷蒙之气散去,巨石尘土皆已不见,如梦如幻如大梦一场,还天地间一个清明世界!
幻境已灭,我只觉得浑身轻盈,灵力充沛,被幻境压制已久的灵力终于回归。我看了看仙君,他衣袂翩然,风采奕奕!我们,终于破了这浮生幻境!
白灵于长啸之后突然单膝伏地,重重地喷出一口血来。他在我接连地打击干扰之下,终是再难心力合一,支撑这庞大的幻境,幻境既灭,反噬他内息受损,已然伤得不轻。然而,他很快又强撑着再次站了起来,勉力敛息,还试图想要再次还原幻境。
仙君哪里还会再给他可乘之机,在他气息平稳,重聚灵力之前,必须先下手为强,给他致命的一击,让他彻底丧失再结幻境的能力!只见仙君面色肃然,一缕墨发临风而动,眉目如画风姿绝世,他左手一挽如风,右手一挽似雷,两掌合一如风雷之势,一击之下天地失色,白灵再次重重地摔倒在地上,手捂着中掌之处,再也站不起来。
我被仙君这炫酷的一掌彻底震住,我此时方知,当日仙君与子煊一战,实实二人都是给对方留了余地的,算不上全力以赴,我当时只觉得那一战已是再强悍不过了,可见真正只是自己太过孤陋寡闻!我感慨着问道:“仙君,这一掌如此了得,无忧闻所未闻,这一招可有名字么?”
“风雷诛。”仙君答得稀疏平常。
白灵伤体沉重地坐在地上,如玉一般的脸上白得更加彻底,却失去了以往所有的神采光泽。 他许久不曾说话,只是静静地环顾着四周的一切,那眸光绝望而沉寂,却对他眼前的景致仿佛十分的依依不舍,就像是在迷恋着一幅绝美的人间山水。
然而,哪里有什么绝美的景致,自幻境消失之后,这里的一切恢复了本相。一片片荒芜的乱草丛和一个接一个的小土包,准确些说,更像是一些年代久远的坟冢,几棵歪脖子的老树,上面时不时地飞来几只漆黑的乌鸦,奔丧一般地叫着。不远处,便是深不见底的悬崖。这里是个十足的荒郊野外,难怪会有妖怪出没!
白灵仿佛是看出了我心中所想一般,突然幽幽地开了口:“你们可知,此处,曾经是一个多么热闹繁华的镇子,这里曾经华灯如昼,人潮如流······”
也许人在将死之时,总会想把一些久藏于心底的事情说出来吧,说出来,会让自己走得更轻松些,亦或者,只有在说着那些让自己难以忘怀的往事的时候,才能真真正正地感受到,自己曾经在这个世上存在过,曾经在这缥缈红尘里走一遭······
我放下背后的布袋,在这幻境之中走了这样久,我也早已十分疲惫。我坐下来,放松地揉着自己的双腿,听着白灵气息不稳、断断续续地讲起了一个故事。
数万年前,此处是一个叫做暮云的镇子。暮云镇的花灯非常有名,据说是暮云镇中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手艺,那花灯做工精巧繁琐,制成之后美轮美奂。每年正月十五那日,总会有许多外乡之人,不远千里来到这镇上,只为了入夜之后能赏一赏这里的花灯,再顺便买上几个回去送给亲朋好友,据说,这里的花灯,能保一家平安。
那时的白灵还是一个道行不深的小妖,每日里四处游逛,过得快活逍遥。他最常呆的地方,便是这暮云镇,他十分喜爱镇上那家家户户悬挂于房前的花灯。
这一年的元宵灯节,暮云镇上照例挂满了各色的彩灯,那灯烛的味道弥漫在十里街巷之中,灯花摇曳,流光溢彩。熙熙攘攘的人群在灯火之下被拉长了身影,更添了几分节日的暖暖氛围,各家的姑娘小姐都出来赏灯了,身影亦被那些眼花缭乱的花灯照得妖娆多姿。
暮云镇既以花灯闻名于世,除了元宵节之外,便是平日里也常常是家家户户彩灯高挂,多少年来,从不曾因为闹花灯而走过水,镇子上的居民于防火之事上亦是小心又小心。然而这一年却不知怎的,热热闹闹的灯节之上,无端地便走了水。更奇的是,这火怎么样也扑不灭,硬是眼睁睁地看着大火迅速地燃遍了镇上所有的房屋和街道,将整个繁华热闹的镇子烧成了一片灰烬。
熊熊烈焰之中,人们一片鬼哭狼嚎,房屋倒塌,四处皆是断壁残垣。所有的花灯都同时焚烧起来,远远看去,如夜幕中星星点点的鬼火。红彤彤的大火将黑漆漆的夜空照亮了半边,一个女子自烈焰深处而来,彩裙华服,艳丽非常。她全身无一丝烟熏火燎的痕迹,火光映着她裙袂翩飞,光彩照人,她款款而来,宛如凤凰涅槃,浴火重生!她那绝代的风姿于这地狱般的废墟中,显得那样格格不入,她的美,仿佛照亮了这整个悲惨的夜,亦投入了他的眼底,蔓延出一股说不清的情愫。
四周是一片死寂,她倾国倾城的脸上莞尔一笑,不知是在笑生命的脆弱,还是在笑凡人的无知,他们视若珍宝的花灯保不了别人的平安,连自己的命也保不了。
她突然缓缓地抬起头来,美目中熠熠生辉,整个镇子都再没有一丝生气了,只有这里,眼前那棵残败的枯树上还落着一只百灵鸟。那鸟儿一身白色的素羽,却有一对淡金色的翅膀,毛色光亮,于火光中更是好看,尖尖的小嘴,头顶长着漂亮的羽冠。
白灵把故事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下,转过头来,目光刻意地在我身上停留了一下。我愣了愣,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我太佩服我自己了,情急之中随口胡诌的事也能说得这样精准,原来他真的是只鸟!而且是一只有着淡金色翅膀的百灵鸟!两条都让我猜中了,他不是柏无踪的替代品是什么!我佩服完自己,又立即于他那哀怨的目光中低下头去。我确无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