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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眼中那样镇定,闪着星辰一般的光彩,让他仿佛看见了当年她眼中的那份灵动,她说:“我不走,我是你的皇后,你不走,我也不走!”
他一把将她搂进自己的怀中,语气像是在苦苦的哀求:“妖娆,你快走,回到本该属于你的世界里去,去做一个自由自在,快快乐乐的小妖精。”
她淡淡地笑了笑:“禹泓,若是没有你,我哪里还有自在和快活?”她推开他,看了一眼那满目疮痍,即将被攻破的宫门,突然凌空一跃,将自己化作了一道结界,护在宫门之外。
孟禹泓怔怔地看着数不清的羽箭凌空而来,纷纷落在她的身上,巨大的圆木一下又一下地撞击着,每一下撞在她的身上,都仿佛撞在他的胸口上一般让他痛不欲生。他声嘶力竭地叫着:“你回来!朕命令你回来!朕的命可以给他们,可是你回来······”
疯了一般的进攻,一直持续到援军赶来。妖娆终于幻回了人形,跌落在他的怀中,她全身上下千疮百孔,她试着运了运灵力,已经再也没有力气将自己的魂魄凝在内丹之中,她知道,一旦魂飞魄散,她便将永远地寂灭了。
她看见眼前这个俊朗的男子,人间的帝王,为她哭红了眼,一张无可挑剔的面容之上镌刻着悲痛欲绝,她虚弱地抬手,艰难地抚上了他的眉间:“禹泓,你别难过,妖娆再也不能陪着你了。我快死了,你是不是也可以不再恨我了?那晚,我多希望,那是一场属于你和我的婚礼,我毁了你的新婚之夜,我欠你一个新娘······”
他的泪水滴落在她的脸上,他伸了手去,想为她擦尽嘴角汩汩流出的鲜血,然而,却是怎么擦,也擦不尽。那一刻,心痛到无药可医,他说:“不,你就是朕的新娘,是朕欠你一场,完完全全属于你的婚礼······”
她勾唇一笑,嘴角的血看起来分外妖娆:“当初,你不肯跟我走,你说凡人的命只有短短数十载,而妖的一生,很长······其实,妖的心也很小,一生,便只能装得下一个人······”她最后一次握了他冰冷的手,一张柔美的脸在他面前渐渐变得模糊,最终便如那漫天的梅瓣一般,飘散在风中。
他是人间的帝王,可以主宰世间的生杀予夺,可那又有何用,到头来,却留不住自己最心爱的女子。
她在他的手中留下了一个荷包,一个还没有绣完的荷包,上面绣着一条蚯蚓一般的龙,和一只面团似的兔子。
他含着泪呢喃着:“妖娆你回来,你死了,谁还能替朕绣完这个丑荷包!”
一直到叛军伏诛,战斗结束,孟禹泓一直呆呆地坐在那里,仿佛石化了一般,他想起他还有很多话没有对她说。
他还没有告诉她,其实他从来没有爱过烺嬛公主,他之所以娶她,只是为了稳住楚国的民心,顾全大局。那一晚,红烛帐暖,当他第一眼发现新娘是她的时候,他心中曾经有过真心的欢喜。
他还没有告诉她,其实他一直都知道,她之所以放着妖不做,要做一个卑微的侍女,日夜地守着他,无非是因为她喜欢他。而他后宫空置,却每每只敢在她入睡后去看她一眼,无非是因为,她的守候,让他爱上她了。
他还没有告诉她,其实他后悔了,若是再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他定会放下江山繁华,亦不管人妖殊途,只求与她相濡以沫,共享韶华。
最好不相爱,如此便可不相弃;
最好不相误,如此便可不相负;
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
安得与君相诀绝,免教生死作相思。
孟禹泓在空荡荡的正阳宫中借酒浇愁,这时,他看见了一直陪伴在妖娆身边的明珠。他将明珠唤上前来,与她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妖娆,这样,似乎可以让自己感觉,妖娆并未走远。
明珠开始为孟禹泓讲起妖娆给她讲过的故事······
原来,妖娆上次离宫之后,并未走远,只是隐居在皇城郊外。后来,她便听说了当今皇上即将迎娶楚国烺嬛公主为后的消息。或许是心怀不甘,就在烺嬛公主进入皇城的那天,她便悄悄地混到了烺嬛公主下榻之所,想去看一看他心中的人儿到底长什么样子。
谁知这一去,她却意外地听到了烺嬛公主与她的贴身婢女的对话。孟禹泓御驾亲征,使得楚国被迫臣服于郑国,遭受奇耻大辱,烺嬛公主一心恨透了他,早早便谋划着,要在新婚之夜刺杀孟禹泓。
孟禹泓是妖娆一心护着的人,她怎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为人所害?于是她深夜入宫,想告诉他不要娶烺嬛公主。然而,他却一口便回绝了她,让她误以为他对烺嬛公主一往情深,一颗心又痛又恨。
一怒之下,妖娆只有用自己的办法来阻止烺嬛公主入宫了,于是,她吃了她的心。
她原想一走了之,可是顾念烺嬛是楚国公主,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在郑国皇城之中,楚国岂能善罢甘休,到时必然又是一场轩然大波。
于是妖娆幻化成她的样子,替她出嫁。可是她又怕他知道,他青梅竹马的爱人竟然一心想杀他,会让他难过,她便担下了所有的恶名,一直到死,也没有对他吐露真相。
后来妖娆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心,当年,她可以容忍别人机关算尽,却在听到了他残害手足的消息后执意离宫,她恨他恼他,对他出言鄙薄,原来,都是因为她爱他,同样的错,别人可以,但他不行。
他明白了为什么她明明可以离开皇宫,去追寻她的海阔天空,可她却自愿地留在那寂寞空庭之中,去守一场旧梦。正如她泰山祭祖时那个顾全大局的笑容一般,她知道郑国需要一个楚国的公主做皇后,她是在帮他稳固他的江山。
她本是一个可以来去自由的妖,可是她却宁愿为了他,做一只不快乐的囚鸟。即便他们之间曾经到了那样的地步,原来,她仍然还是一直守护着他。
玄武门一役之后,郑国政局平稳,国泰民安,孟禹泓是一个人人称颂的好皇帝。然而,服侍皇帝的人常常会说起,他那一生是何其的寂寞,一直到老,他身边总是只跟着一个叫明珠的宫女,絮絮叨叨地给他讲了一辈子关于先皇后的故事。
金銮大殿,气派辉煌,空空寂寂地回荡着那个帝王的低语,这一生,原本有太多次机会,他可以牵住她的手,可是,他没有······
孟禹泓一生再没娶过任何一个妻妾,也没有儿女,临终时,他将自己守护了一生的大好河山传给了他最小的弟弟孟禹淮的长子。
那时,宫中之人皆道,当年帝后不和纯属误传,帝后之间情真意切,真乃当世之楷模。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喜欢这样一个痴情的妖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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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三十九章万语千言唇齿间
楚玄就这样一边说着往事; 一边和仙君喝着酒,说一会,喝一会; 醉一会······断断续续地说了三天,总算是把他那一世说完了。
我复又好奇地问道:“那妖娆既然是魂飞魄散; 后来如何又入了轮回?”
仙君放下酒杯:“也属凑巧,那时; 我正在人间游历; 看见下凡历劫的二哥,便时不时去看看他。当然,他那时只是个凡人,灵力全无,自然是看不见我的,我亦是不能随意更改他的命格。”
这个我知道; 神仙在凡间走动时; 是不能随意改变凡人命运的; 生老病死,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一旦对凡人的命运动用了灵力; 必然会受到仙规惩戒; 和自身灵力的反噬。
“我虽然帮不了二哥,但妖娆不同,她是妖,不属凡人。因此; 那日玄武门一役,我恰巧经过,便在她魂飞魄散的那一刻,收了她的魂魄,帮她纳入内丹之中,又以自身灵力送她入了轮回。此事,我虽也算得上半个当事人,可是其中详情却从不知晓,今日也是第一次听二哥说起。”
“我明白了,”我转头看向楚玄,“二殿下是否也很奇怪,我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他未答话,却是用探寻地目光看着我。
“前些时,无忧曾身处幽冥司······”我说着,便已感觉到两道灼灼的目光投向了我,唉,看来仙君仍是怒气未消啊。
我有些尴尬地转了转身,避开他的目光:“二殿下想来也知道,世人都说将心中所想的名字写在三生石下,那么来世便可与那人再续前缘,而妖娆每一世都会将孟禹泓的样子画在三生石上。我猜想,她魂飞魄散后得仙君相助,虽得以重入轮回,可是她却将前尘往事都忘了,唯有死前最后那一眼看见的一幕,叫她一直难忘,她虽记得她爱着一个人,却终是想不起他的名字了。故而,她每一世都会将他画在三生石上,可是,却再也遇不到她想遇见的人。她不知道二殿下并非凡人,那一世之后,已不在轮回之中,即便她生生世世的执着,亦不过是一场没有指望的苦等。”
楚玄听着我的话,眉目中尽是痛楚之色,他握着杯的手指节发青,沉声叹道:“妖娆,你怎么这么傻······难怪我数次想方设法地,托人劝她修仙,她都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一心执迷于凡尘,原来,她竟是在等我······”
仙君忍不住宽慰他道:“二哥别太难过,我们帮你想想法子,总要让她修成个正果,日后,若成了仙身,你们便再不必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千年万年地耗下去了。”
楚玄似是有些不屑地瞥了他一眼,摇摇头道:“你还是帮帮你自己吧,身边的都搞不定,还说要帮我,你先威武一回给我看看!”
我从没见过仙君这副表情,像个孩子似的又瞪眼又撇嘴,却是半晌没说出话来。我正好笑,不知何处突然飞来一只灵蝶,翩翩然落在仙君的掌中,化作了一张素笺。
仙君不过看了一眼,便神色微变,他复又将那素笺放在楚玄的面前,他亦是变了色,向仙君说道:“如此,我便先回天宫去奏明一切,先行别过。”他向着我和仙君做了个告别的手势,便踏云而去。
我凑过去问仙君:“出了何事?”
他只是自顾地离开,浓眉微蹙着,对我爱搭不理。我不甘心,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身后,连叫了他好几声,他也不停下来等等我。
我急了,嘴里喋喋不休地叫嚷着:“喂,你一个大男人,如何这样小气?我才一提幽冥司你就给我脸色看!谁叫你不早些来寻我的?我在魔界呆得烦闷去幽冥司逛逛不行吗?你凶什么凶?你动不动就不理我,上次在天山你不理我,我还没跟你算帐的呢······”
我自顾唠唠叨叨个没完,直把一肚子委屈跟倒豆子似的往外倒,我便是这般的女子,直肠子,炮仗脾气,存不住事,藏不住话!我尚没吵嚷够,仙君突然一个转身,青着张脸,怒气腾腾地盯着我,我退,他便进,我再退,他再进,我再退,撞在一棵梅树上了!
我退无可退,仰了头,示威似地冲他叫着:“我说错了吗?不服?你咬我啊······”
他还真咬了。他一低头,便咬住了我的唇,把我未完的叫嚣全堵在了嘴里,化作了一团浆糊。四唇相碰那柔软温热的感觉,让我们都是一颤,他怔了一下,开始轻轻地撕咬着我的唇,湿热的呼吸轻轻地落在我的脸上,却是心痒难耐。他将他的炽热的唇与我紧紧地贴在一起,不停地积压摩挲着,他长臂一伸,我便撞入了他温暖的,带着淡淡雪莲花香的怀中。
他的怀抱如此迷人,他的唇终于放开了我,我此时只觉脸上滚烫,脑袋里空空如也,方才那般伶牙俐齿地说着的那番话也忘了个精光。我微微地抬头,看见他如美玉无瑕一般的脸上也泛起了淡淡的红。
他看了看我,声音带着低沉的沙哑:“怎会有你这般不讲理的女子,明明是你失约在先,又不理我在后,却偏偏要恶人先告状;明明是你在紫煌宫做了魔君的贵客,过得乐不思蜀,却要怪我不早去接你。你当日与白灵一起跌下崖去,线索全无,路径被毁,我又如何知道你会与魔君在一起!”
原来,我当日故意失约,他记得这样清楚。我心中有些说不出的高兴,又向他问道:“我当日本想救白灵,没想到自己也掉下去了,你会不会骂我笨?”
他的眸中却露出我多时不见的那种温柔的笑意:“你原本,便是个为了救人,可以不顾一切的笨女人······”
我呆呆地看着他眉目如画,他这口气,好像经常见我救人似的······
我们一路赶回了客栈,叫上小喵,便再次出发了。
这几日我们不在,他天天吃了睡,睡了又吃,才短短几天的工夫,我仿佛感觉,他又圆润了一圈。
仙君似乎很着急,拖起小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