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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章-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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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以莎说完后,他弹掉长长一截烟灰,严肃道:“总结起来……”
  乔以莎等着听他能总结出什么。
  柳河:“就是闻少爷没死透。”
  乔以莎做恍然大悟状:“你还真是有拨开现象看本质的能力啊。”她说了这么多能影响人世界观的东西,他就总结出这么一条来。
  柳河:“现在要回来报仇。”
  乔以莎努努嘴:“你非这么说……也对吧。”
  柳河嘴唇一抿,笑了。
  “行啊,让他来吧,我等着。”他把根本没抽几口的烟掐灭,说,“这次不用你,老子给他个机会,我俩公平一战。”
  说完,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又往床上一趴,床垫弹力好,给他上下悠了两轮,他舒服地发出呃呃的声音,长呼一口气,眨眼进入沉眠。
  乔以莎:“……”
  ……就完了?
  就完了。
  乔以莎站了一会,忍不住朝柳河屁股竖了个大拇指。“你真是个人才啊!”
  怪不得,小时候她曾问过外婆,为什么世上伟大的种族那么多,却是人类主导着一切。当时外婆颇为感怀地说了句:“因为人类这个物种,太抽象了。”
  除了人类以外的任何一个种族,都可以用几个通俗性的词汇概括,比如血族的冷漠,疯狂,高傲;狼人的质朴,忍耐,强悍;鲛人的冰冷;亡灵的黑暗;树人的浑厚;精灵的美丽……只有人类,无法概括,或者说前面那些所有的词,都只是人类的一小部分。
  人类实在太复杂了,明明是一个群体,却可以各自为政,大家都只听自己想听的,只信自己想信的,还迷之理直气壮。
  乔以莎点点头,“你赢了,我走了。”
  不知是不是被柳河大喇喇的心态影响了,乔以莎从Bly出来也不紧张了,顿时觉得肚子有点饿。她鬼使神差来到德工对面的咖啡馆,也叫了一份牛排,和一份红豆冰沙。
  吃了一半就饱了。
  他怎么能轻而易举就每次咽下四份的?
  她转头看窗外,隔着一条马路,是德工校园正门。
  咖啡馆里人丁稀少,乔以莎坐在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位置,酒足饭饱,有点发呆。
  她穿着高领的黑色贴身的针织衫,显得脖颈很长,外面还是一件黑色风衣,厚围巾堆在一旁,头发随意松散着,衬得脸孔简单而精致。
  下午两点多,窗外静悄悄的,阳光明媚。
  ……
  洪佑森正在考试。
  因为身高缘故,他一直坐在教室角落,他仗着自己身体好,入冬了还开着一旁的窗户,此时冷风吹着,他左侧的头发轻轻偏开。
  他袖子撸到手肘,露出健壮的小臂,一脸严肃地答题。
  窗外忽然有窸窣的声响,他偏头,一只乌鸦停在杏树上。
  他:“……”
  因为过长时间凝视窗外,班主任瞄上了他,“洪佑森?看什么呢?”他走过来,往外看看,乌鸦极为正常地梳理羽毛。
  班主任:“考试还敢溜号?你都答完了吗?”
  洪佑森垂头道:“正在答。”
  乌鸦在枝头蹦跶了两下,见班主任要走,忽然哗地一下张开翅膀。
  洪佑森胳膊上的字迹瞬间显形,班主任人老眼不花,跟唱京剧似地瞬间一声拉长的“嗯——?”洪佑森连忙背过手,班主任一把将他胳膊拉住,使出吃奶力气拉也拉不过来。
  “洪佑森!”他放大鼻孔警告道,“把胳膊伸出来!”
  洪佑森瞥了一眼窗外,脸色甚是阴沉地将胳膊伸了出去。
  字迹又没了。
  班主任歪歪头,咋回事,他以为自己眼花了,放下他的胳膊要回讲台,乌鸦刷一下再次张开翅膀!
  “嗯——?!”
  “伸手!”
  “……诶?”
  “嗯——?!伸手!!!”
  “……什么!”
  旁边答题的同学受不了了,转头喊:“您能安静一会吗!”
  班主任:“算了……”他揉揉眼睛,最后看了一眼,啥也没有。“接着答题吧。”
  他站在洪佑森桌边用衬衫角擦眼镜,重新戴上。
  “你热啊?”他问了句。
  洪佑森缓缓抬头,说:“不。”
  班主任皱眉:“那身上这么红呢。”
  洪佑森的声音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没事。”
  班主任紧了紧自己的毛坎肩,说:“大小伙子火气就是旺啊。”
  班主任回归讲台,洪佑森再次偏头,乌鸦站在枝头,仰脖嘎嘎叫。他宽大的手掌做了一个掐脖子的动作。乌鸦毫无惧意,站树枝上扇翅膀,一上一下,欢乐蹦迪。
  洪佑森血气上涌,忍无可忍,一把将窗帘拉上了。


第11章 
  乔以莎下巴都快笑掉了。
  迎着咖啡馆服务员投来的奇怪视线,她理理头发,整理表情,结账离开。
  她心情大好,哼着小曲回到公寓楼,一开门,愣了愣。
  “你干嘛呢?”
  继柳河之后,她今天被第二个人类震惊了。昨晚那位重伤濒死的柴龙竟然自己下床了。而且他不仅下床,还一手捂着肋骨,一手帮她整理房间。
  昨晚一片狼藉的屋子已经被收拾得有模有样,乔以莎从这整洁度和柴龙的移动速度判断,他至少已经整理了三个小时了。
  柴龙看向她,他脸色发虚,嘴唇干裂,肋骨断了,不能大声说话。
  “我理一下,昨天弄得太乱了,抱歉……”
  按理说,洪佑森给他留的伤已经够他躺个两三个月了,更别说加上闻薄天给他用的药。
  “勇士啊,”乔以莎感叹,“怪不得柳河看你照片就说你是个猛人。”她进屋,关好门。“你歇着去吧,不用你收拾。”
  柴龙低声道:“我给你们带来这么大麻烦,你们还救了我,我没什么钱,只能做点力所能及的。”
  乔以莎站在玄关处,看他这狼狈样子,沉默了一会,说:“我外婆以前常说一句话……‘一切都是有安排的’。”
  柴龙不语,乔以莎说:“她还告诉说,如果神明安排人类与异人接触,那一定有他自己的用意。你算算你已经接触几个异人了?血族、巫族,还有两头狼。”她把钥匙丢门口台子上,笑了笑,“见面就是缘,不用太计较。”
  她走过去,让柴龙回床上休息。
  “你老实一点,我花在你身上的药剂多珍贵你知不知道?你要是为了捡本破书把伤口崩开我心态要炸了。”
  柴龙沙哑道:“药很贵吗,多少钱,我将来会还的……”
  乔以莎说:“贵倒是不贵,麻烦而已,比如说药剂配方里有一样药材是‘被朔月的雨水淋湿的桂花’,运气不好一年也碰不上一次。你躺着吧,我给你弄点吃的。”
  她进入厨房忙活起来。
  太阳落山了。
  洪佑森坐在椅子里,看着窗外红彤彤的天空,默不作声,他指尖夹着一支笔,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桌面。
  夏俊凑过来:“干嘛呢?”
  洪佑森:“等放学。”
  他眼神瞄到白天乌鸦蹦迪的那根树枝,神色异常平静。
  终于,下课铃响了。
  洪佑森拎包起身,夏俊问:“你不上晚自习了?等下张老头回来怎么办?”
  洪佑森:“就跟他说我身体不舒服。”
  夏俊无奈道:“哥,你大冬天就穿这么件单衬衫,这身板你请假说不舒服?你以为我们念的是盲校吗?”
  洪佑森:“那你随便编个理由吧。”
  说完直接走了。
  夏俊在后面喊:“我编吗?那我说你去谈恋爱了啊!”
  洪佑森从学校后面一个监控死角翻了出去,直奔乔以莎的公寓。
  德工离她住的地方不远,洪佑森行进神速,他绷着一股劲来到她家门口,一掌拍在门上。
  很快,屋里传出一声:“来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门打开,洪佑森刚张嘴,马上接了一个大喷嚏。
  他反射性皱起脸。
  一股刺鼻的花椒味扑面而来,房间里乌烟瘴气,乔以莎一手拿着锅铲一手用手帕捂住口鼻,匆忙忙来开门,又匆忙忙回厨房。
  “门就开着吧!放放烟——!”
  洪佑森走进房间,眼睛辣得不行,柴龙撑着身子面朝厨房,说:“要不还是我来吧……”
  乔以莎:“不用。”她扫了一眼洪佑森,指挥道:“把鱼片给我倒进去。”
  洪佑森:“……”
  乔以莎等了两秒没动静,面目狰狞地再次看过来。“快点啊!葱姜都糊了!”
  洪佑森把旁边一盘子的“鱼片”,或者说是“鱼杂碎”倒到锅里。刺啦啦一阵油星四溅,乔以莎随便抓了把粉末,啪啪啪往锅里撒。
  洪佑森站在一旁看着她。
  她奇怪地扭过头问:“你干嘛总盯着我?”
  洪佑森沉声说:“你今天白天——”
  “哎呦!”她又被油花溅了一下,烫得乱叫,赶忙往锅里倒了一盆红赤赤的东西,锅铲随便搅和搅和,扣上盖子,转头又问:“你刚说什么?”
  洪佑森跟她对视了三秒,似乎是放弃了。
  “……没事。”
  他回到客厅,书包扔在地上。
  没一会,乔以莎端着她的大作出来了,一锅乱七八糟分不出个数的东西泡在血淋淋的液体里,散发着一股怪妙的香味。她把锅放桌上,给柴龙舀了一勺,淋在米饭上,递过去。
  “冰糖枸杞花椒鱼炖血蛙,大补,不用谢。”
  柴龙接过,吃了一口,诚恳道:“味道很好。”
  乔以莎转头,问洪佑森:“你要吗?”
  洪佑森:“要。”
  乔以莎又做了两盘盖浇饭,三人一起闷头吃起来。
  “考试怎么样?”她闲聊似地问道。
  洪佑森阴沉地看过来一眼,乔以莎嗤笑:“干嘛啊,开个玩笑而已。”
  他没说话,低头接着吃,乔以莎撇撇嘴道:“你这人真是闷到家了。”
  他的勺子似乎顿了顿,仍然什么都没说。
  乔以莎给三个人分的饭量是洪佑森&柴龙&自己,最后光盘的顺序也是这样的。乔以莎剩了点饭吃不动了,但又不舍得扔。血蛙价值连城,扔了太浪费了。她严肃思考到底该怎么处理,最后看向洪佑森:“不嫌弃的话,你要不要把这条蛙腿——诶!”
  她说一半忽然被洪佑森捂住嘴,他低声说:“有人来了。”
  狼人野性强,对周遭环境变化最为敏感。乔以莎就着他的手蹭了一把嘴上的油,站起身。
  洪佑森:“……”
  她轻手轻脚往门口走,房门还开着,屋里的花椒味已经散尽,门口吹来阴凉的风。她贴着门站着,视线稍稍偏出去一点。电梯间出来一个人,朝他们这走来。此人个子中等,身材偏瘦,步伐不快不慢。走廊没有灯,乔以莎起初以为那是个男人,后来走近了才发现是个女人。
  在乔以莎判断出她是头狼之前,先被她的外表震慑了。
  这女人一股暗黑蒸汽朋克风,梳了个寸头,画着浓浓的烟熏妆,眉毛也剃了,纹身从黑色皮夹克里延伸到脖子上,鼻子嘴唇耳朵,打得到处都是环。
  女人嚼着口香糖,径直走到乔以莎面前,直接问:“人在哪?”
  至此,乔以莎终于理解,柴龙之前所说的“那女人看起来是个狠角色”这句话的终极含义。男人们的形容词永远这么简单直接。
  她朝房间里指了指,女人转身进去,走了两步又回来,从夹克里抽出手。
  “鲁莱。”
  乔以莎握了握这只涂着黑色指甲油,戴满金属戒指的手。
  “乔以莎。”
  鲁莱进屋,径直走向床铺,路过洪佑森的时候停了两秒,斜眼看他。乔以莎以为她会问点什么,但看了一会后,她直接忽略了他,来到柴龙身前。
  柴龙说:“……好久不见。”
  鲁莱:“谁给你打这样的?”
  柴龙顿了顿,好像不知道该怎么沟通,偷偷看了一眼乔以莎。社交达人乔巫师上前一步,把事情简明扼要说了一遍,该略过的全略过。
  “……总之,他就是希望你们能帮他治他母亲的病。”
  鲁莱点头:“OK。”
  洋气。
  柴龙补充道:“我母亲得的是——”
  鲁莱打断他:“无所谓,随便什么病,没死都能治。她在哪?”
  利索。
  柴龙把他母亲的医院,还有住院楼和病房号都告诉了她,鲁莱转身就走。“我去接她。”她看了一眼柴龙,“你收拾好,等会一起走。”
  鲁莱出门,乔以莎去冰箱里翻了点药剂给柴龙装上。她想了想,对柴龙说:“我号码留给你,狼人部落一般都在深山老林,手机信号不一定好,但我们也别断了联系,有机会就打电话说下情况。”
  柴龙说:“好。”
  等待的时候,乔以莎凑到洪佑森身旁,怼了怼他胳膊,说:“听说纯种母狼的数量很少,你是第一次见到吗?”
  洪佑森嗯了一声。
  乔以莎:“感觉怎么样?”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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