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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贺天长的声音中带了一丝怒气:“和谁?就是那个凤舞吗?”
天狼点了点头,说道:“不错,凤舞几次三番地舍命救我,这次来双屿岛,也是不惜性命一路相随,我在上岛之前,就已经答应过她,一旦能平安回去,就会娶她。大丈夫一诺千金,怎么可以随便食言!”
伊贺天长冷冷地“哼”了一声:“天狼,只怕你的未过门妻子要让你失望了,她可没有你想象中的爱你,我看她跟严世藩的关系非同一般,而且她根本不是黄花闺女,这样的女人你也要?”
天狼厉声道:“住口,不许你侮辱凤舞,凤舞的事情我当然知道,她是忍辱负重,给严世藩那个恶贼欺负过,后来才逃了出来,而严世藩也因为凤舞的关系,几次三番想对我下手,我若是连这些事情都不知道,也不会娶她了。”
伊贺天长笑了起来,前仰后合的:“天狼,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进的锦衣卫,按说我们都是一路人,做的都是刺探暗杀这些见不得光的勾当,一定要做到冷酷无情,可是你,却是心存善念,手下留情,完全跟你的组织格格不入。”
“你的凤舞,上了岛后我就跟着她,她用了徐海夫人家里人的书信,去威胁那徐夫人,然后把徐夫人的一个婢女易容成自己的模样,借土遁离开,即使你在大厅里和议,她也趁着这机会在岛上暗查,可见她只是把你当成一个完成自己任务的工具而已,可没对你存了真心。”
天狼摇了摇头,正色道:“不对,凤舞在去徐海家之前已经跟我说过此事了,并不算瞒我,她和我的关系是一回事,但她是锦衣卫的探子,必须要执行自己的任务,这点和她爱我不冲突,在大殿跟你决战的时候,她为了救我生生冲开穴道,损及经脉,算得上是舍命相救了,还要如何?”
伊贺天长意味深长地问道:“那我要是告诉你,你的凤舞姑娘和严世藩现在还有联系,两边还在联手策划什么事情,甚至非要趁你在这双屿岛上养伤的时候去做,你又想说什么?”
天狼不信地摇了摇头:“不可能,凤舞恨极了严世藩,当年她可是从严世藩的府上逃出来的,若是有条件,早就想取这狗贼性命了,又怎么可能跟他还有任何瓜葛?你不要编造这些谎言了,我根本不信的。”
伊贺天长叹了口气:“天狼,你实在是不明白女人的心,更不明白对于一个女间谍来说,一切都有可能,凤舞如你所说,有自己的使命,也有自己必须要执行的事情,这点超越了她和你的关系,如果她上面的人要她跟严世藩言归于好,你觉得她会怎么做?”
天狼的心中开始有些动摇了,就连徐文长也提醒过自己,陆炳不可信,但这几年来与陆炳的相处,让自己已经不自觉地把陆炳当成了自己的师父,尽管理智告诉自己,陆炳只为自己家族的荣华富贵,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但他还是不愿意相信陆炳会真的和严世藩握手言和,把自己的女儿再次推入火坑。
天狼大声叫了起来:“不,我不信,伊贺天长,你不用在这里挑拨离间了,凤舞跟她上司的关系比你想象的要紧密得多,她的上司是不可能拿她的生命和一生幸福来巴结严世藩的。”
伊贺天长的眼睛里透出一丝怜悯:“不就是陆炳的女儿么,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严世藩这次让我抓她,就是要利用她的事情来指证你,然后破坏和议,实话跟你说吧,凤舞这次跟严世藩早就商量好了,两个人是在演双簧,看起来陆炳和严世藩就是想联手毁掉和谈,若非如此,我又怎么可能知道这凤舞会在岛上刺探情报,早早地一路跟随呢?”
天狼的心中的疑云更盛,但嘴上仍然说道:“不是的,凤舞这次要来,并不是什么秘密,连徐海都早早知道此事了,严世藩知道并不奇怪,他处心积虑地想要重新得到凤舞,所以才设下此计,只不过让他误打误撞,正好凤舞也有在岛上探查的任务罢了,这只能说严世藩这狗贼太了解陆炳了,可不能证明他们有勾结,凤舞是绝对不会害我的,绝对不会!”
伊贺天长冷笑道:“天狼,我真的挺同情你,如果说在岛上还看不出什么,那在回宁波的船上,这两人可是在一起秘议今后的事情,我本来只是想保凤舞的安全,结果根本没这个必要,她和严世藩的关系好得很,甚至已经当了严世藩和陆炳之间传递消息的使者,你以后就算娶了她,也只不过是严世藩在你身边放了个棋子罢了,总有一天,会完完全全地通过女人来控制你。”
天狼怒道:“伊贺天长,你不用再跟我编故事了,我根本不信。陆炳能判断得出来忠奸善恶,他早就知道严世藩是祸国奸贼,又怎么可能跟他合作?我要是知道陆炳是你说的那样的人,早就离开他了。”
伊贺天长摇了摇头:“陆炳和凤舞做什么勾当,还会当着你的面吗?你天狼也只不过是他们所利用的棋子罢了,军国大事,是不可能由着你的意思办的。陆炳如果支持和议,又怎么会让凤舞借这机会上岛侦察呢,这分明就是为了以后武力进剿双屿岛作准备。天狼,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想不到这一点?”
天狼的额头开始沁出汗水,伊贺天长所言非虚,但这个弯对他来说一直没有转过来,他的手紧紧地抓住了被子,却是说不出话。
伊贺天长继续道:“天狼,我不是逼你娶我,才故意要说凤舞的坏话,实在是我觉得这个女人配不上你天狼,也许她在你面前会装得很爱你,甚至可以对你奋不顾身,但她毕竟是个身不由已的间谍探子,你跟着这个女人在一起,是不会有幸福的,而且她背叛过你一次,就会背叛你第二次,如果陆炳要她取你的性命,我想她是不会有半点犹豫。”
天狼咬了咬牙,冷冷地说道:“好了,伊贺姑娘,多谢你告诉我这些事情,凤舞的事情,我会查明的,但不管我和凤舞结果如何,你这样直接逼婚,我死也不能答应。而且请你想想,我天狼若是今天被你所引诱或者是逼迫,扔下有了婚约的女子来娶你,那明天若是更有权有势的人再来找我,我会不会再次扔下你去寻新欢?我如果是你,是不会嫁给这样朝三暮四的男人。”
伊贺天长长长地出了口气,笑了起来:“天狼,你的表现真的不错,实话告诉你吧,如果你刚才说要废掉和凤舞的婚约娶我,那我一定会杀了你。”
天狼没想到自己就这么在鬼门关上走了一圈,他抓了抓头,问道:“你这又是何故,刚才说了这么多,不就是想让我解除和凤舞的婚约吗?难道那些事情都是假的?”他想到凤舞并没有背叛自己,全是伊贺天长为了试探自己而编出来的,心中稍稍宽心了一些。
伊贺天长摇了摇头:“不,那些事情,全是真的,我没必要骗你,纯粹只是不想你给这个女人欺骗,不管你是不是想娶我,你都应该认清凤舞的真正面目,她和她父亲一直是在利用你罢了。”
天狼皱了皱眉头,没有接这话,不过自从醒来后凤舞不在身边,他就隐隐地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心中暗想伤好之后一定要马上回中原查个清楚。
伊贺天长继续说道:“天狼,我相信你是个君子,一定会为我保守这个秘密的,不过我跟你提的婚约之事,你也好好考虑一下,以后如果在锦衣卫无法容身的话,也许我们伊贺派是个不错的选择。”
天狼摇了摇头:“我是中原人士,不会去东洋的,只有严世藩这个狗贼才想着弃国弃家,逃亡外国。”
伊贺天长笑了笑:“你想多了,其实是我们伊贺派有意来中原发展,如果我们来了中原,你还会坚持自己的想法吗?”
天狼微微一愣,讶道:“你们在日本好好的,为啥要来中原?”
伊贺天长叹了口气,眼神中透出一丝落寞:“忍者在日本是没有多大前途的,现在是战国时期,诸候林立,我们伊贺里所在的京都地区是不断地变换统治者,每个进京的军阀都想和我们合作,而我们毕竟势单力孤,不能得罪这些强大的诸候,但是这也让我们忍者在别人的眼里只认利益,毫无信义可言,更谈不上忠诚,而且今天我们帮这家,明天帮那家,得了好处的人不会感谢我们的辛苦,吃了亏的人却要恨我们入骨,爷爷的遗命就是能给伊贺里找一条光明的出路,不要再过这种朝不保夕的生活了。”
第610章试探(二)
天狼这下才反应了过来:“所以你想找的光明出路就是集体搬家来中原?”
伊贺天长笑了笑,秀目中变得神采奕奕:“日本很穷,几十年的内战早已经把整个国家打得稀烂,物产也少,金矿银矿被大名的军队所控制着,而粮食因为连年战乱,无人耕种而变得极其缺乏,可就是这样,各路大名们也宁可花钱去买铁炮大筒,也不愿意花钱改善民生。”
“可能你也知道我们忍者的来历,几百年前在日本根本没有忍者,只有一群在山里种地,悠然自得的农民,每年只要向皇家和官府交二成的税就可以了,这点是我们可以接受的,可是一百多年前战国开始,全日本有野心的各路大名们都打着正义的旗号征战不休,光是我们伊贺家所在的近江国,就更换了七八路诸候,每个新来的大名都要扩军备战,收的税也是一年比一年多,甚至提前收到七八年后,而后一个新来的大名是根本不会承认前一个战败者征过的税的,所以加起来我们得交几十年的税,根本是活不下去了。”
“四十年前,将军家的管领田中带着几万大军,想要来我们这些山里的惣村里强行征税,结果大家在我爷爷的带领下揭竿而起,用了各种游击战术,神出鬼没地打击官军,最后不仅打退了官军,连田中也被我爷爷亲手斩杀,从此我们伊贺忍者之名传遍东瀛。”
“可是这一仗的胜利并没有让我们过上好日子,田中家倒了,可新来的浅井家却是一边免除了我们的税款,一边要我们走出大山,为他们浅井家效力,专门做刺杀,打探,散布流言这些见不得光的事情,田中讨伐中我们四十七家村子也是损失惨重,人口减少了三分之二,已经无力再战,也只能答应浅井家,出山为他们效力。”
“结果这几十年下来,我们伊贺家每天都生活在战乱与恐惧之中,不仅我们在山中的老家多次被浅井家的对头派兵围剿,还要跟其他的各路忍者们打得死去活来,我们伊贺家的祖先在年轻的时候有奇遇,得到了家传的武功,称之为伊贺派忍法奥义,在爷爷手上将这套武功发扬光大,现在又传给了我,可是这么多年下来,我们伊贺派人越打越少,浅井家野心勃勃,四处征战不休,而我们伊贺忍者的尸骨和鲜血就是他们马蹄前的开路之物。”
“爷爷之所以年过八十了还不能退隐,就是在于现在我们伊贺家已经人才凋零,几次与甲贺里的争斗都是吃了大亏,随着浅井家四处树敌,派给我们的任务也越来越多,天狼,你是想象不到我们伊贺派现在的压力有多巨大。”
天狼叹了口气:“如果不是到了混不下去的地步,又有谁愿意背井离乡,离开自己生活了上千年的故土呢,伊贺姑娘,当初在南京城外初见你们伊贺派的时候,我还以为你们是受了岛津家的指派,想来中原建立据点,为岛津家的入侵作准备呢。看来是我想错了。”
伊贺天长笑了起来:“天狼,你可能对我们日本还是不了解,岛津氏是在九州岛,而我们伊贺里所在的近江国,离京都很近,按你们中原的地理来说,岛津家相当于在川中,而我们伊贺里却是在开封洛阳一带,差了好远的,再说我们忍者里是不会为近江国之外的大名效力,要不然近江的领主知道了,很可能会派兵剿灭我们。”
天狼也跟着笑了笑:“你们不是能打败将军总管的几万大军吗,还派个一国领主做什么?”
伊贺天长摇了摇头:“那一仗是杀敌三千,自损八百,诸候们可以征发农民当兵,而我们的人却是死一个少一个,这样的大战,我们是再也打不起了,所以爷爷立下规矩,以后谁掌握了近江国,只要不像田中那样压榨我们,就向谁效忠。”
天狼点了点头,眉头一皱:“只是按你的话说,浅井家应该实力很强大,这几十年下来四处扩张,也应该打下大片江山了吧,怎么听你的口气,好像越打越弱?”
伊贺天长叹道:“日本的战争,每一个国内也许都会有几家势力,相互间势力犬牙交错,还通过联姻,结亲这些手段能拉到领地外的外援,战争的规模不大,即使大规模的合战,也就是几千人上下,更多的是几百人的冲突,打来打去也不过占了一个乡或者几个村。等到农忙时军队就要解散,往往夏天打下来的城寨,冬天就会丢掉。浅井家打了几十年,也不过刚刚完成了近江的统一,势力还没出近江国呢,可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