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盘念大师与雁鸾霜乘虚而入,一施展佛门玄功,一祭起太极青虚镜,暂态连伤六僧,令大阵形同土崩瓦解。林熠心情一松,左拳四极光龙的灵力也已告罄,只觉得天旋地转,身子软绵绵,像是泡在海水里使不出一点劲道,咽喉一阵阵的有血气往上涌。但他不敢露出半分端倪,唯恐被枯禅大师察觉到,自己油尽灯枯的窘境,再来乘火打劫。竭力振作着,运起几乎是最后一缕,从丹田榨出的真气,林熠纵声笑道:「还要打么?」
枯禅大师金轮一举,众僧一起住手归还原位。他苦笑道:「这阵……不该是这样破的。」
林熠一股股气血直往上冲,强撑着笑道:「横也是破,竖也是破。你若是不服,咱们再来打过也行。」
枯禅大师摇摇头道:「四位已成强弩之末,林教主更是弹指可破,形同废人,再打下去,至多落个同归于尽、玉石俱焚而已。」
林熠不由泄气:「这老僧好厉害的眼力!」嘴里仍不服输道:「不见得!」
枯禅大师徐徐道:「见得也好,不见得也罢。圆光大阵既破,贫僧自当俯首认输。请四位施主站回传输法阵,前往第五楼。」说罢不再言语,双目一阖,恬然入定。
林熠长出一口气,却连动弹指头的力气也没了,由青丘姥姥托着冉冉落回地上。诸般伤势与疲乏齐齐发作,稀里糊涂地被送上天地塔第五楼。又是八个时辰之后,林熠四人披荆斩棘闯过守静之境,终于抵达最后一关。
这一层楼里,只有两位秘宗秘师坐镇,身前摆放的,居然是一排包罗万象的佛门法器。见到四人到来,无断秘师手里小锤「叮」地一敲青铜古钟,道:「诸位请坐。」
林熠一眼扫去,两僧对面放着四只蒲团,自是将青丘姥姥也算了进去。他步下红莲法坛,在最左边的蒲团落坐,问道:「两位大师要做水陆道场么?」
无灭秘师微笑道:「四位施主不妨稍歇片刻,待会儿只要能听完我们两人的一段禅唱,就算过关。」
雁鸾霜、盘念大师、青丘姥姥依次坐下,林熠道:「只是听一段禅唱?」
无断秘师颔首道:「不错,就这么简单。如果有哪一位坚持不住,只需举一下手即可退出,却只管坐着不必离去。」
众人对视一眼,均看到彼此目光里的惊诧。无断秘师的话看似平常,实则是在表明他们两人已能从容控制禅唱之音,如臂使指、收发自如。可那毕竟是声音,而非有形的物事,甚或是激出的罡风剑气!由此可见对方的修为,实达到匪夷所思的地步。
要换作以前的林熠,这时候多半会追问一句:「这一段禅唱有多长,若唱上两天两夜,咱们不用再斗,干脆认输算了。」
但此刻只慨然说道:「好,就这么办。」
想着再跨过这一关就能救出容若蝶,一颗心情不自禁地热了起来。突然地面微微摇晃了一下,没等大伙儿作出反应,整座楼层也开始震颤。那排法器「叮叮当当」、「嗡嗡嘤嘤」摇曳响鸣,倒似自己奏起乐来。
林熠错愕道:「这便开始了么?」
这话刚出口就知道情景不对,无断、无灭的脸上现出难以言喻的古怪神情,低喝道:「诸位坐好,万勿妄动!」「喀喇喇─」地面应声龟裂,从裂缝下飙射出一道道夺目白光,刺得众人视线一片迷离。猛地感到一阵地动山摇,仿似天塌地陷了一般,一束浑圆耀眼的白光,卷裹滚滚烟尘冲出地表,天地塔自下往上一层层地轰然爆开,眨眼间已不复存在。
请继续期待剑谍第三部续集下集预告:林熠等人为救容若蝶闯入天地塔,历经重重血战与考验,终于抵达最后一关。但双方还没开打,天地塔竟突然被一股莫名的庞大力量彻底摧毁,众人也由此被卷入一个荒凉虚无之城。于是怀着不同目的的各路人马纷至沓入,各种恩怨情仇、悬案谜底,也随之被一一揭开神秘面纱。然而最后的结局,却是谁也不曾想到─
……(本卷结束) ……
第三部 第四集 末世情怀
第一章 同门
雁鸾霜的耳边似有人在哀哀呜咽,惊醒后发现自己躺在一座巨型的喷泉边,呼呼的冷风在身边盘旋。
六座飞天仙子青铜像绕泉而立。
双手合抱的白玉水瓮里,喷出一道道血红色水箭,在空中汇聚成束,再向上飞射到约莫五丈多的高度,突然如凄艳的芍药花般,盛绽散落,坠入殷红透明却又深不见底的柔波中。
青铜像上锈迹斑斑,其中有两座已变得残缺破落。然而透过岁月的痕迹,仍能依稀遥想昔日的华丽风采。
天空是橙黄色的,渗着浓郁的晦暗,见不到日月星辰闪耀的光辉。
却有一片片厚重的火烧云缓缓飘泊翻滚,从她的视野一方游移向另一方,直至隐没在天际。
仙剑寒烟翠,静静伫立在她的身旁。
剑锋斜斜插入七彩晶石铺就的地面。
这些晶石组成了缤纷多姿的图案与花纹,可惜表面被一层厚厚的灰尘和污垢遮掩,还有许多年深日久形成的龟裂横沟。
雁鸾霜凝神回忆起闯塔破关时候,点点滴滴的惊险情形,那突如其来的天塌地陷,还有那个为救爱侣不惜万里关山执着相拼的男子。
「林熠!」她蓦然惊醒,握住寒烟翠站起身,急切地四处搜寻,目光所及,她的心沉了下来。
空旷的四周,除了风声呼啸,和水珠从高处滴落的脆响声以外,空气中再没有一点动静。
万籁俱寂中,喷泉的正前方,是一座恢弘雄伟的宫殿入口。
高大而焦黑的宫柱,一扇扇倒地的朱门,悬挂密密麻麻蜘蛛网的飞檐画壁,以及那些四处倒卧的白骨骷髅,和乱弃一地的兵器盔甲,眼前的一切,都仿佛在诉说,曾发生在遥远过去的一段惨烈战事。
这是什么地方?
一个从未听说过的陌生世界,那样的萧索死寂,连风声都像是悲凉的哭泣。
她拔出剑,潜心内视,只觉丹田内真气汩汩绵绵,居然恢复了大半,略略心定。
当下催动真气想御风而起,足尖甫一离开地面,骤然感到身周有一股莫名的力量,铅般凝重,竟将她的身形硬生生拖住!
雁鸾霜暗吃一惊,默念流光无意诀,再次起身。
这次,她摇摇晃晃抬升至丈许,双肩上宛若被一座越来越沉的山岳牢牢压住,再难提升。
她勉力御风绕过喷泉,朝宫门方向飞出五六丈,速度尚不及平日的半成,体内真气却耗损倍增。
雁鸾霜心中越发诧异,只好降下身形,那股沉重的力量亦随之迅速消失。
饶是她自幼修炼玄门无上仙功,慧心通明,不染尘埃,此时此刻,也不禁生出一丝仿徨。
世上怎会有如此奇怪的一个地方?
林熠、青丘姥姥和盘念大师又在哪里?
她定了定紊乱的思绪,心神又变得清明,方才举步走上延伸向宫殿正门的白玉石阶。
「叮铃、叮铃─」
静谧里隐约传来悦耳空幽的鸣响,是一排悬挂在宫门琉璃瓦下的金铃在驿动,风不再寂寞。
她走进这像皇宫般巍峨的大殿,光线更加幽暗。
到处都是白骨,有些骷髅的手里紧抓着锈去的长枪,头颅却滚落到了一旁的殿柱下,双目空洞地盯着雁鸾霜,不知是恨还是怨。
地上铺的是一排排纯金金砖,拖曳着雁鸾霜孤独的影子,徐徐向前移动。
她的身上升起一股无端的寒意,望向宫殿正中被劈成两半的皇座。
皇座上曾经绚烂光滑的绫罗绸缎,早已化作一条条灰色的泥尘,风一吹,便不住地剥落。
也许,曾有一支大军挥舞着刀剑,气势汹汹杀入这座大殿。
最后的守卫者与入侵之敌进行了殊死的搏斗,而结局不问可知。
只是胜利者到哪里去了?为何这段历史与这片世界被尘封于此?
雁鸾霜搜遍观止池珍藏的所有典籍掌故,也寻找不到能与眼前景象相对应的只字片语。
忽然,她发现在倒塌断裂的皇座后,露出一道面对穹顶的秘道入口,入口周围横七竖八堆迭着十数具残骸,每一具残骸上都戳着几十枝刀箭,如今看来依旧触目惊心。
这该是一条逃生通道,不知那位破城之主,是否幸运地躲过了追杀?
雁鸾霜想了想,小心翼翼地顺着台阶走下秘道。
里面伸手不见五指,雁鸾霜功聚双目。
两边是巨大花岗岩砌成的墙壁,宽阔的走道足可容纳马车自由驱骋。
顶上一盏盏宫灯里的灯油早就燃尽,一脚踩下去,尽是「喀喇」「叮当」的响声,那是白骨和兵器折断的声音。
风声在地道入口处呼呼哀嚎。
身后的那一小团微光渐行渐远,雁鸾霜走出了十余丈。
突然,走道深处轰鸣起一人的大笑,后又冷冷道:「你为何还不动手?」
虽然那声音听上去模糊隐约,可是雁鸾霜的眼睛还是一亮。
因为,这正是林熠的笑声!
林熠不是自己醒的,弄醒他的人是卓方正。
当天地塔突然爆裂崩塌,一束由地底飙射奔腾而出的白色光柱,却将正在塔外守候的所有人也裹了进来。
卓方正也是其中之一。
他昏昏沉沉苏醒过来的时候,便发现自己不可思议地趴在这条走道内。
不但正与一颗骷髅头做亲密接触状,身子下更压着一堆乱七八糟的白骨,他不由倒吸了第一口冷气。
接下来,他站起身,瞧见了五六丈外倚在石壁旁昏迷不醒的林熠。
卓方正第二次倒吸一口冷气,不过他很快由惊转喜,因为他发现林熠的情况很不妙。为了谨慎起见,他轻轻唤了两声:「林教主,林教主!」
如他所愿,林熠面如死灰,浑身浴血毫无反应。
卓方正定下心来,走到林熠身前灌气于指,连点十数下,将他周身的经脉封得严严实实无一处遗漏,这才大松了口气。
同时也明白到林熠在闯天地塔时,必定受了极重的内伤,真元损耗更是难以计数,否则纵是昏睡中,又岂容自己轻而易举近身封闭全身的经脉?
卓方正制住了林熠,暗暗想道:「老天开眼,让这魔头落在我的手里,我且弄醒他,问上一问再做了断。」
他一脚踹在林熠胸口的檀中大穴上,足尖透入一股劲道振动经脉。
林熠受痛猛醒,眼前黑影朦朦,好半天才看清楚是卓方正。
林熠心知不妙,先不动声色地流转真气,发觉经脉凝滞,丹田如铅,就知道对方在自己身上动了手脚。
当下一言不发,又把双目缓缓合起,暗自运用《幽游血书》里记载的「冲空导脉」绝学,打通受制经脉。
卓方正冷冷盯着林熠,见他旁若无人自顾靠墙休养,忍不住火往上窜。
他努力压制住怒火,寒声问道:「我师妹呢,你把她怎样了?」
林熠全神贯注地冲经导脉,不敢稍分心神而致前功尽弃,只冷哼了一声没有回答。
卓方正勃然大怒,俯下身「啪啪」连抽林熠面颊,低吼道:「我在和你说话!你是聋了,还是哑了,为何不答?」
林熠真气受制无力抗拒,脸颊立时肿起老高。他满不在乎伸手拭去嘴角的血丝,瞥了眼卓方正,又把眼睛闭上。
卓方正注视林熠片刻,忽然哈哈笑了起来,说道:「林教主没有想到罢?你的报应来得如此之快!那晚在街头你好威风啊,一手折断了卓某的乳玉仙剑,逼得我险些蒙羞自尽。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今日老天教你落入我手,还有何话可说?」
林熠心知,卓方正在自己手底下受了奇耻大辱,如今天赐良机,卓方正万难再放过自己。
林熠可不指望这位天宗弟子,能如楚凌宇一般光明磊落,放开自己再行公平决斗,为今之计,只有尽力拖延时间冲开经脉禁制,或许可有一线生机。
想到这里,他把眼睛睁开,望着卓方正淡淡问道:「你恨我,想杀我,是不是?」
林熠猛然开口,开口既点破卓方正的心思,令他反而一怔。
过了一会儿,卓方正才回答道:「像你这样的魔道妖孽,人人得而诛之。抛开毁剑羞辱之恨不谈,卓某身为天宗弟子亦不能饶你!」
林熠不屑一笑,道:「你就是不敢承认,想杀我的真正原因是为了鸾霜?」
卓方正眉宇间煞气一动,嘿笑道:「没有你,她又怎会忤逆师门、违抗雪师叔的命令?只有你死了,雁师妹才不会越陷越深,堕入魔道。林熠,你认命罢!」
林熠哈哈笑道:「何必把话讲得这样冠冕堂皇?直说了罢,你对鸾霜私下钟情,却莫名其妙将林某视为你嫉妒的对象,对不对?」
卓方正恨恨说道:「住嘴,你一口一声鸾霜,雁师妹的清白之名,就是这样被你毁掉的!试问,她怎么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