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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之地位,大庭广众之下,断然没有胆怯拒战的道理。果然过不了一会儿,太玄阁第三层中响起林熠的笑声道:「戎宗主何必心急,距离咱们约定的决战时间,还差一个晚上。」
虽然明明知道林熠就在太玄阁内,可听到他的笑声,阁外一干人等还是不由自主地倒抽冷气。
玄雨真人高声喝问道:「林熠,你理应晓得太玄阁乃昆吾禁地,还斗胆无视禁忌强行闯入,你是何居心?」
太玄阁宏伟高耸的楼顶琉璃瓦上人影连闪,林熠、叶幽雨、雁鸾霜和密宗两大秘师飘然现身在殿脊上。
林熠银发飘扬,神采奕奕,气定心闲地对着太玄阁下仰头怒视自己的正道豪雄,哈哈一笑道:「我闯太玄阁,当然事出有因,玄雨真人又何必明知故问?」
玄雨真人一皱眉头,哼道:「贫道不明白你这话的意思,林教主不妨明说!」
林熠从容道:「六年前,玄冷真人曾冒大不韪夜闯太玄阁,结果被先师所擒,幽禁在思过壁中。这段往事并不遥远,掌门真人应该还记得吧?」
玄雨真人的眉头皱得更紧,不悦道:「玄冷旧事与你今日闯阁有何干系?」
林熠道:「因为他冒险潜入太玄阁,是想盗取一些文书。而这些文书数据记载的内容,正是昆吾派四位上代长老鞠躬尽瘁、守护多年的绝大秘密!」
玄定真人怒喝道:「林熠,你胡说八道什么,为何这事贫道毫不知情?你将四位师叔如何了,为什么半天听不到他们的动静?」
林熠笑道:「放心,四位真人只不过是累了,小睡片刻而已。」
玄澜真人斥喝道:「胡说!四位师叔是何等的精深修为,怎么可能短短片刻的工夫便被你制服?定是你卑鄙无耻突施冷箭,暗算了四位师叔!」
林熠双目中陡然射出慑人精光,犹如两柄利剑直刺入玄澜真人的心底。
剎那间玄澜真人猛然涌起一种可怕的错觉,彷佛四周数百人都齐齐消失,只剩下自己孤单单面对着林熠,而对方想要击杀自己就似割草一般容易。
他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醒觉到堂堂昆吾派的长老,竟被个叛门小贼的眼神吓住,大大的丢脸,急忙稳住心神提高声音喝道:「你不敢回答么?」
林熠收回目光,油然笑道:「既然你一口咬定如此,还需林某回答什么?」
「砰、砰、砰、砰!」苍茫暮空中,分从东西南北四面,升腾起金、青、黄、银四色的烟花,冉冉散开绚烂美丽。只听有一人的声音穿透夜空,遥遥说道:「圣教副教主仇厉,携青木宫花宫主、天石宫石宫主、金牛宫邓宫主及各宫部属八百人前来拜山!」
这声音冰冷雄浑、震撼人心,恍若在每一个人的耳畔响起,正是令若干正道群豪闻风丧胆的血魔仇厉所发。太玄阁下聚集的数百正道人士,不由人人心中升腾怒意,正一派掌门天霆道人嘿然道:「来得好,我正一派接住就是!」
玄雨真人既为昆吾掌门,自然无法装聋作哑。他暗暗运气扬声回应道:「诸位高朋大驾光临,令我昆吾山蓬荜生辉。仇副教主,三位宫主,请到太玄阁前说话!」按他的想法,既然此刻全体正道顶尖人物都聚集在太玄阁外,普通的昆吾守山弟子,根本没可能抵挡得住仇厉等人。与其妄送门下弟子的性命,还不如将来犯强敌引到太玄阁下对峙。
仇厉却不照顾他有什么想法,冷笑道:「玄雨真人何须客套,高朋之说,仇某更是愧不敢当!」
楚镇昙道:「林教主,既然贵教和魔宫的人马已经上山,你何不放了昆吾派的四位真人,下阁与我等一叙?」
林熠摇摇头,也显然没多费心思照顾这位正道巨子的面子,说道:「上面风大,好凉快,多站会儿也好。」
众人又怒又恨,偏偏拿他没有办法。
一盏茶后,太玄阁西首的人群潮水般分开,当中走出一人,仇厉到了。他的身后跟着黑压压一百多人,花千迭、石品天、邓宣等人在列自不必说,各家的一流高手近乎空群而出,甚至连久未露面的金鹤四雁亦颤巍巍走在队中。那边负责今夜守值的玄澜真人收到情报,在玄雨真人耳边低声禀报道:「仇血魔的话不假,现下观静峰四周已被魔道妖人包围,只消片刻就能杀入渺云观。」想到人家近千人神不知鬼不觉顷刻之间将静观峰包围,本门的巡山弟子居然无一人报讯,好似浑然不知一般,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玄雨真人面色铁青道:「林教主,你打算一直站在上面,一边吹风一边说话?」
林熠微笑道:「我暂时还不想和诸位动手,没办法,只好借用这块宝地聊作自保。掌门真人不必着急,待会儿,林某自己会下来的。」
镇魔神尼沉脸道:「不管你站到何时,你与我正道之间的笔笔血债总要结算。你既有胆量闯上昆吾,却为何拖延时间不敢与我等当面一会?」
石品天嘲道:「老尼姑,妳年纪大了耳朵不中用了么?林教主说得清楚,他是担心打打杀杀起来,一个不小心要了妳的老命,所以宁愿自己委曲求全,站到太玄阁上去吹风。不过,若妳闲得难受浑身发痒,我老石愿意代林教主效劳。」
镇魔神尼气得白眉竖立,一抖拂尘铿然道:「贫尼正要向石宫主请教一二!」
楚镇昙横手一拦,朗声道:「石宫主、花宫主、邓宫主,自魔圣聂天死后,我正道各派素来与各位相安无事,虽然难免有一两次小小的冲突,却不至于结下深仇大恨。今次我等奉戎宗主之召昆吾会盟,实在是因林熠小贼行事太猖狂之故,我等有责任为天下除去一大公害,并无与魔宫为敌之意。你们三位又何苦要蹚浑水,白白为人家做了马前卒、替死鬼?」
石品天搓着下巴上的胡子硬茬道:「楚掌门舌灿莲花、出口成章,话说得果真动听,可惜我老石是个粗人听不太懂。我只晓得唇亡齿寒,况且林教主与左寒乃生死之交,儿子的朋友有人要找他麻烦,你说我这个做老子的,能不伸手帮忙吗?」
青松子怒声道:「巧舌如簧,助纣为虐,为虎作伥!」
花千迭哈哈笑道:「笑话,说什么助纣为虐,试问我们这些人在诸位眼中,哪个不是十恶不赦,哪个不是魔头妖孽?说不得,只好抱成一团,不自量力也要和诸位斗一斗。」
邓宣不紧不慢接口道:「各位都是名门正派,每天都在喊替天行道。可冥海泉涌浩劫降临之际,你们都在哪里?口口声声的仁义道德,不过是群伪君子罢了!」
鹤云真人怒极反笑,道:「好,好!那林熠小贼弒师在前,杀戮同道在后,今日又下毒手害了玄恕真人,难道他做出这些天理难容之事,反成了堂堂君子?」
石品天拖长声音道:「鹤云真人,吃错饭顶多拉肚子,说错话可要割舌头的。你说林教主今日杀害了玄恕真人,证据在哪里,又是有谁亲眼目睹?倒是我老石和花宫主、邓宫主、仇副教主他们可以作证,听到玄恕真人死讯的时候,林教主正和咱们几个坐在一块儿商量今晚的大计,哪有分身的工夫不辞辛苦地早一步去杀那老牛鼻子?」
镇魔神尼冷笑道:「一丘之貉相互包庇,石宫主的话说来有谁能信?」
雁鸾霜忽然开口道:「镇魔师太,此事晚辈可以作证。林熠确实没有杀害玄恕真人,真凶另有其人。」
镇魔神尼一愣,转头瞧向戎淡远。
戎淡远木无表情,恍若未睹。
一边的雪宜宁叹息道:「鸾霜,妳虽已放逐门墙,可毕竟曾身受观止池十余年的教诲。何以执迷不悟,一心一意要维护林熠这魔头?」
雁鸾霜见天宗自戎淡远以下十数人早就看见了自己,却始终装作不认得一般,连目光都吝啬在自己身上多停驻半秒,心里凄楚难受。
再听到雪宜宁的训责,禁不住幽幽一叹,刚想回答,左手已教林熠轻轻握住,在耳旁叮咛道:「难为妳了,接下的事交给我吧。」
雁鸾霜心弦一颤,侧脸望向林熠,正迎上他明亮而温柔的眼神,轻轻点了点头。
身后的无断秘师缓缓道:「雪长老,不知老衲和老衲的师弟是否有资格作证?」
底下绝大多数人,都不认识这两名干枯却又气度超凡的老僧,闻言纷纷相互张望打听。
雪宜宁心一紧,正色道:「两位贵为密宗佛教的秘师高僧,千年修行世所景仰,就是别哲法王当面亦需恭敬求教,晚辈岂敢质疑大师的资格?」
话一出口全场噤声,人人用惊骇崇敬的神情,打量着站在林熠身后的这两位老僧,同时也醒悟到,守护太玄阁的四位昆吾派上代长老,何以如此不济。
雪宜宁话锋一转,继续说道:「只是两位早已超脱化外,于俗世的阴谋伎俩既不屑也无心知晓,难免会受人哄骗,利用两位悲天悯人、渡恶向善的慈悲之怀。」
玄雨真人道:「两位圣僧是否晓得,正是这林熠受妖女蛊惑,忘恩负义杀害了辛苦养育自己成人的恩师,投身魔道,大造杀孽。纵在佛祖跟前,也容不得这等奸佞之徒!」
无灭秘师枯干瘦脸上现出一丝悲悯,道:「敢问真人所说的『妖女』,是指容若蝶容小姐么?就在数日前,青木宫血动岩下的冥海率先喷涌,正是她舍生忘死,毅然以血肉之躯封镇冥海,平息浩劫。若她是『妖女』,那老衲只嫌世间太少,要多几个才好。」
众人都听呆了,直至此刻才晓得几天前,世间万物竟是糊里胡涂地躲过一场灭顶之灾。而舍命力挽狂澜的,居然是一向被众人不齿的妖女容若蝶。一时之间,无人有信心再提「妖女」两字,也无胆去质问无灭秘师此话的真实性。
过了许久,才听云中剑派掌门乔冠羽道:「即便这样,也不能因此就纵容了林熠!」
林熠泰然自若,道:「乔掌门,你素负智多星之名,林某有几个问题想向你当面请教,不知可否?」
乔冠羽看了看左右同道,颔首道:「请教之说乔某不敢当,林教主问来便是!」林熠道:「玄恕真人的遗体是林某首先发现,再藉由宋师兄通知了诸位,这一点乔掌门应该不会怀疑吧?」
见乔冠羽犹豫了一下点点头,他微笑道:「那个指证林某是凶手的所谓证据,被玄恕真人用指力印在地上异常明显,我再笨也该知道『毁尸灭迹』这四个字吧?为何偏偏还要将这个『林』字留下?」
乔冠羽在众人之前,不愿堕了自己「智多星」的美誉,沉吟道:「或许当时林教主以为玄恕真人已死,便放心离去,却不料他一息尚存,用尽余力写下了这个字。又或者,林教主的确看到了,却是满不在乎,反藉此向正道挑衅。」
林熠笑了笑,道:「乔掌门,林某久仰你睿智刚正之名,故此厚颜请你出来印证此案。不过,在乔掌门心目里,我只怕是个作恶多端、自负绝情的魔头吧?」
乔冠羽略显尴尬,回答道:「公道自在人心,一个人的所作所为,天下人自有公论。」
林熠也不生气,道:「那么假如林某突然密约乔掌门前去一个僻静无人的地方,不晓得乔掌门是否会独自前往?」
乔冠羽一怔,醒悟到林熠话里的含意,坦然道:「若无十足理由,老夫自不会去。」
林熠点头道:「想来玄恕真人也会有同样的想法吧?可他的尸体偏偏就倒在了人迹罕至的故剑潭边,而留下的字迹,更说明并非是有人事后挪移至此。这不值得乔掌门和诸位深思么?」
众人一阵沉默,楚镇昙道:「或许,玄恕真人是不得不去,身不由己。」
林熠摇头道:「那他至少也该通知同门一声,好留个后手,对不对?更重要的是,现场一片狼藉,似乎经历过一番激战,玄恕真人才不幸身亡,恐怕多有蹊跷。」
乔冠羽不解道:「以玄恕真人的修为,能抵挡住林教主三五十回合,亦在情理之中,这点好像不能作为你自我开脱的理由。」
林熠纵声笑道:「乔掌门,宋师兄长啸传警的声音,你是否听到?」
乔冠羽道:「当然听到了,当时老夫正在??咦?」他忽然语音一顿,露出思索之色,喃喃道:「不对啊,这没道理,除非是─」
林熠轻笑道:「你明白了,在至少三十回合的打斗过程中,玄恕真人绝对有的是机会发啸示警,请求救援。林某乃圣教教主,连别西帝、戎宗主亦未必敢放言对在下有必胜把握,玄恕真人纵声求援也就不算难堪,他为何没有这么做?」
乔冠羽眼睛一亮,旋即又更加困惑道:「除非你是突施杀手,让他根本来不及求援。可现场的痕迹分明显示曾有一场恶战,不免有点自相矛盾了。」
林熠笑望着他道:「那样一个僻静的地方,玄恕真人又是孤身一人,乔掌门以为林某有机会从正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