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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碟-第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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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熠问道:“若是解不开又会如何?”
    公揽月的光影抬手示意上方的屋顶,嘿嘿道:“棋局一旦发动,你头顶的‘乱云刃’便开始缓缓转动下沉,没有任何力量能够令其停止。除非你能破解棋局,使得黑子反败为胜,‘乱云刃’自当恢复原状,否则只能看你变成一滩血水肉泥了。”
    林熠叹道:“公老头你也真够损的,万一进来的人压根不黯棋艺,岂不是注定要被绞成肉泥?这种害死人的东西,你怎么想得出来?”
    公揽月闻言不仅没有动怒,反而颇为自得地笑道:“老夫耗费了十五年,方才筑成这玄映地宫,岂是凡夫俗子所能领会?”
    林熠摇摇头,道:“难怪你的修为无法精进,原来这些年都把精力耗费在这座玄映地宫上头。今后你找人打架,也能把整座宫殿全都搬了过去么?”
    “你懂什么,这是老夫毕生最完美的杰作,普天之下又有谁能及得万一。少啰嗦,快解局吧。”
    林熠急忙抬手招呼道:“公老头,等等!这子落下,还准不准悔棋?”
    水纹光影波动微停,公揽月没想到林熠居然会问出这样无赖的问题,没好气的答道:“落子生根,生死大事岂同儿戏?”话音一落,光影散去。
    林熠对着玉壁笑道:“我是怕你待会儿下错了子,想和我耍赖悔棋。既然如此,我便放心了。”
    他知这静室中,必然暗藏着某种特殊设置,能将自己的声音传递到对方的耳中。他只是存心气公揽月一气,如果能气到他吐血当然是最好不过。
    林熠悠哉游哉在矮几前的蒲团上盘膝坐下,望着对面一动不动的木偶人像,说道:“老兄,你一个人在这儿坐了这么多年,想来寂寞得很,今日我便陪你玩玩。可惜你不会说话,不然跟我聊上一会儿天也好。”
    那木像直呆呆看着他,亮黄的眼球不晓得是用什么材料打制,居然隐隐有波光流动,透出一股灵气。
    林熠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轻笑道:“公老头的品味倒也不差,难得还藏有洞庭雾峰的碧秋清茗。嗯,沏茶的手艺也算了得,和京城闻花坊的白小姐有得一拼,比我可强多了。”
    耳畔就听公揽月问道:“白小姐是谁,老夫怎没听说过这位茶道大家的名头?”
    林熠答道:“白小姐是京城第一名伶,在风月坊间的声名,直如三圣五帝一般响亮。你竟没有听说过,实在是太孤陋寡闻了。”
    公揽月听他居然拿京城名伶与自己相提并论,忍不住狠狠呸了声,不再开口。
    林熠笑意盈盈放下青瓷茶杯,俯身观看棋局,禁不住眉头一皱。
    这幅珍珑棋局多达两百余子,黑白双方短兵相接,犬牙交错,战局已接近尾声。双方相互争劫,寸土必争,黑子取得实地,而白子占得厚势。
    关键在于黑子右上角的一条大龙,被重重白子围困,前有堵截,后有追兵,几乎无处容身,怎也做不成双眼成活。
    唯一的办法就是突出重围,与下方的一片黑棋连接起来,但中间关山望断谈何容易?
    林熠默默计算着棋局上的各种变化和劫材,苦思解围之道。
    光阴悄悄流逝,林熠心神完全沉浸在棋局之中,浑然忘却身外之事,额头上亦不觉渗出一层细微的汗珠,一杯碧秋清茗早已告罄。
    良久之后,他眼睛一亮,面露喜色喃喃道:“声东击西,应该是这样走的了!”
    取起一颗黑子悬在空中正要落下,就听公揽月冷冷道:“小心了,黑子一落,机关即刻发动。往下你只要走错一步,便是错恨难返。”
    林熠“啪”的落下黑子,晶石制成的棋子敲击在木质的棋秤上,声音煞是好听。
    随之头顶上隆隆闷响,乱云刃已然发动,但并没有立刻下沉。
    林熠泰然自若,微笑道:“公老头,该你了。”
    林熠对面的木像“喀”的轻响,右手缓缓下落,将白子不偏不倚的摆在棋盘上,而后收回手去,五指张开再从棋罐里捏起一枚白子。
    林熠由衷喝彩道:“公老头,你这手绝活真俊,往后家里可以不雇佣人啦。”
    公揽月哼道:“乱云刃已开始启动,你还有闲心说笑?”
    果然,白子一落,整个屋顶开始徐徐下沉,锐利锋刃开始缓缓转动。虽然速度很慢,但最多半个时辰就能横扫至地面。
    林熠不假思索又落下一子,回应道:“头可断,血可流,塞在嗓子眼里的话却不能不说。”
    他嘴上插科打诨,走出两步棋看似漫不经心,但实乃暗藏杀机,就等公揽月应对失当,右上角的大龙便能挣脱桎梏脱困而去。
    而当他的黑子落下时,巨石屋顶也旋即停止,锋刃保持缓缓的速度转动,等待公揽月落子后屋顶继续沉落,锋刃再次加速,逐渐幻化成一团红色的旋风。
    然而公揽月既苦心设下这珍珑棋室,对于棋艺的自信自不待言,微作沉吟下了一手“尖”,大是出乎林熠的意料之外。
    林熠一怔,手里捏着黑子沉吟半晌,才走出第三步。
    两人你来我往,对弈了十余回合,林熠的局势却越发的吃紧。
    周边的白子犹如一张天罗地网,不断的朝里收缩,挤压着黑子的生存空间,令其动弹不得。
    林熠感同身受,无心再和公揽月打趣,棋子走得越来越慢。每落一步,都需经过冗长的思考。
    短短十余步棋,已花去了两炷香的时间。
    头顶上的吊顶不停缓缓下沉,乱云刃转动发出越来越大的沉闷响声,好似在不耐烦的催促着他赶紧落子。
    林熠充耳不闻,锋刃旋转生起的风吹乱他的头发,可灵台中除了棋局之外,再不顾其他。
    “啪!”公揽月白子落下,木像的右手提起被围杀的三颗黑子,缓缓放进对面的棋罐里。
    公揽月的声音得意笑道:“你大势已去,后面不论怎么走,亦无法起死回生、力挽狂澜了。可惜,可惜,终究差了一点。”
    林熠一翻眼道:“你怎知我必死无疑?大不了我乱下一气,只要不停落下黑子,乱云刃便不会下沉。等棋盘填满了,我就拿黑子不停敲打棋盘,看它还会不会沉?”
    公揽月被他气得七窍生烟,怒哼道:“焚琴煮鹤,无赖,无赖之极!”
    林熠哈哈一笑,道:“真正大煞风景的该是你公老头才对。想那对弈明月青松、享受微风熏人,是何等愉悦心神的雅事,竟被你利用来制作这狗屁机关,怎对得起发明这副珍珑棋局的先贤?
    “你掘了他的墓穴,又用他殚精竭虑方才布下的珍珑棋局胡作非为,小心人家冤魂不散,找上门来算帐。”
    公揽月忍无可忍,怒喝道:“快下棋,哪来那么多的废话!”
    林熠悠然自得,微笑道:“公老头,我就算要被你的狗屁机关绞成肉泥,也一定先把你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不然岂不亏大了?”
    说话间,屋顶已经下沉过半,距离林熠头顶不到六尺。
    他故意出言激怒公揽月,并非纯粹为了调笑斗气,而是借此扰乱对方心神,令其心浮气躁棋力受损下出昏招。
    孰知公揽月脑瓜一点也不迷糊,越是生气,棋招走得便越是毒辣老道。
    林熠俯瞰棋秤,明白棋局已到了生死关头。自己手上小小的一颗黑子变得重逾千斤,久久不能落下。
    不论他如何计算棋路,寻找生机,似乎都在对方的算计之中难以挣脱,令他直想从棺材里把那位先贤拽出来,好好问问下一步到底该怎么走。
    时光一点一滴的过去,乱云刃加速不休地下沉。林熠挺直的腰背像山岳般静峙,左手轻轻击打着矮几,找寻着解除困局的契机。
    忽然身后的玉石镜壁焕放出一蓬银白光华,传输法阵再次启动,一位身着罗裳、淡雅若仙的少女,和一个相貌丑陋、弓背驼身的老婆婆,出现在静室中。
    那少女紫衣轻扬,明艳不可方物,怀中抱着一把玉石琵琶,神态悠然恬静,纤柔曼妙的娇躯中,似乎蕴藏着无限的钟灵仙气。
    林熠关注棋局,竟是心无旁骛。
    倒是那个老婆婆重重用手里的铁木龙杖往地上一拄,大声喝道:“公老儿,搞什么鬼,快给我滚出来!”
    玉石镜壁上公揽月光影浮动,嘿嘿笑道:“老虔婆,你嚷嚷什么?”
    紫衣少女浅浅一笑,说道:“公老先生,你非要等到晚辈将阁下设下的机关尽数破尽,才肯显露真身么?”
    公揽月道:“女娃儿,刚才在光暗明灭巷中,你是如何看破玄机的?居然连半盏茶的工夫也不曾用到。”
    紫衣少女若无其事道:“阁下不过是将《四机奇经》中的《地机篇》稍加修缮,铸成那条巷道,并未见多少超出前人的新鲜创意。这般的机关,晚辈在十一岁的时候,便能亲手制作了。”
    公揽月颔首道:“好,好,想不到终于有个中高手闯了进来。女娃儿,你莫要夸口,老夫的珍珑棋局就在眼前,你破给老夫瞧瞧!”
    紫衣少女清澈的目光拂过棋秤,只微微一瞥间,随即娇笑道:“这有何难?这局珍珑棋局乃是三百年前棋圣卢秋雨所创,虽然知者甚少,偏巧晚辈就是其中之一。”
    公揽月一惊,冷笑道:“你认得棋局,却也未必就能破解得了。何况此局又走了十六步,阁下来得稍晚,怕也回天乏术。”
    紫衣少女盈盈走到林熠身后,说道:“这位先生,不妨将子下到三三路上。”
    林熠心头一震,他无需回头就晓得这紫衣少女非是旁人,正乃久未谋面的容若蝶。至于身边的那位老妇人,正是一直与她形影不离的岑婆婆。
    他如今换了装束,又有石棘皮具蒙面,容若蝶再是兰心慧智也无法认出。但她为何会出现在玄映地宫之中,难不成冥教也已插手曹府之事?
    岑婆婆见林熠没有反应,禁不住出声敦促道:“我家小姐所言必不会有错,你还愣在那儿干什么?”
    容若蝶含笑道:“婆婆莫要催他。这位先生与咱们素不相识,心存疑虑也是应当。好在咱们还有时间,无需太过着急。”
    话音刚落,林熠已默默无语将黑子“啪”的摆在了三三路上。
    公揽月先是一呆,继而纵声笑道:“女娃儿,天底下哪有你这样的下法。你不管那条大龙的死活了么?”
    容若蝶淡然笑道:“既然已是一片死棋,晚辈何苦再费尽心力去解救?不如想方设法围猎了老爷子的一条大龙,两相抵冲,也可将损失减少到最低。”
    公揽月凝神看了棋秤片刻,恍然道:“老夫明白了,你是想猎杀我左上角的这条大龙。嘿嘿,野心可不小啊。可惜我只需三、五步便能将它做活,你这是白费心思。”
    容若蝶道:“即使这样,晚辈总要试上一试,或可柳暗花明,起死回生呢?”
    公揽月哼道:“做梦!”操控木偶人像在棋秤上落下一子,无形中却失去了先手。
    容若蝶樱唇含着胸有成竹的笑意,指点林熠又落一子。
    双方落子如飞,顷刻走了七个回合,左上角的白棋大势已成稳如磐石,任由黑子如何搅局亦无济于事。
    公揽月得意洋洋道:“女娃儿,你已黔驴技穷了吧,还不推秤认输?”
    容若蝶嘴角逸出一缕胜利的微笑,徐徐说道:“公老爷子,你中计了。”纤纤玉指从棋罐里捻起一枚黑子,“啪”的放在了棋盘上。
    公揽月愣了一下,说道:“老夫中了什么计?”
    容若蝶笑而不语,仿佛胜算在握。
    公揽月突然身子一震,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原来,容若蝶从一开始就没真打算去围杀他左上角的那条大龙,而是借机在包围黑棋大龙的白子周边,又筑起了一道铁壁,逐渐收气与右上角的大龙里应外合,反将白子圈起了一大片。
    这样一来,不仅黑方右上角的危局可解,更将白棋陷于四面楚歌之境,形势急转直下,远远出乎了公揽月的预料之外。
    公揽月久久无语,额头汗水涔涔而下,脸色也越来越难堪。他这时才意识到,容若蝶的那枚黑子一落,整盘棋大局已定,自己输的干干净净。纵然棋圣卢秋雨复生,亦不过如此而已。
    突然,公揽月欢畅的笑声打破了静室的沉寂,他哈哈笑道:“不错,不错,这才是此局的真正解法!女娃儿,你替老夫解开了困扰心中多年的难题,我也该让你过关才是!”
    矮几“轰”的一颤,徐徐下沉,直陷进地面一丈,露出里头一道黑咕隆咚的出口。
    岑婆婆怒道:“公老儿,你这算什么?我家小姐是何等身分,岂能钻这狗洞?”
    公揽月嘿嘿笑道:“老虔婆,这道门户之后别有洞天。你若不想进来,只管留在这儿。”
    光影一闪而逝,乱云刃重新镶嵌回屋顶,慢慢恢复原位。
    林熠起身,故意又作出沙哑的声音,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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