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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
逐日仙王大脑当机,他犹记得苏瞳对他提起过的往事,她生于真仙下界东仙小宇,而且故乡还是东仙边界一枚从来没有出过修士的地灵星。
她父母皆凡人,祖辈皆凡人,在自己的血脉上溯源……能溯出什么强尊?
逐日仙王懊恼自己脑子太笨,好像苏瞳与傲青的举止,他从来没有一次看透过!
坚难,想在自己身上唤起强力的古祖,苏瞳也知异常艰难,所以全神贯注。
力量在她身外不断张息,然而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却没有任何古祖身影飞腾而起,这一过程远比召唤盘古更加崎岖,众人只见苏瞳脸色越来越苍白,萦绕在她身外的玄奥气息越来越浓郁。
到底她心中的祖影,是谁?
就在此时,逐日的耳中突然响起了激扬的战曲,明明是从极遥远的方向传来,却如雷贯耳,异常清晰!
而且这战曲不仅只在逐日的脑海里隆隆回响,几乎在同一时间,夜吹、浑敦、竹竿与康仁都抬起了自己的头,双眼下有神光跳动!
“日清明,日神锋,日照北,日奉先,日流荧,日若虚,日砥云,日先婴……”
夸父日系战神曲!
为什么此刻,天地间会回荡着这样慷慨的歌声?
被此雄壮的仙音吸引,正在努力把揽天众弟子塞入荒宇的吉吉老头儿和墨墨抬起了自己的头,他们看到,一尊身材高大的夸父强者,踏着有力的步伐缓缓向云墟走来。
他赤裸着上身,皮肤如涂抹了蜜汁一样健康又光滑,肌肉如小山包一样堆砌于臂膀之上,他目光从容,黑色的发辫在身后散落,左臂一枚狰兽图腾臂环,环上兽颜栩栩如生,仿佛随时会咆哮着一跃而出!
高大的夸父以悲悯的目光打量世人,一眼看尽整个云墟,他迈起矫健的步伐,三步走到苍穹中央,而后目无旁人地盘腿坐下!
轰!
随着他落坐的巨响,那飘摇的大地,即将坍塌的星海,突然有了被磐石镇压般的稳固!
与此同时,真仙各处皆出现了独行夸父的身影,他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唯一相同的便是坚定的目光,与悲悯苍生的表情。
他们高唱王族日系战神们的名字,在星空特殊的节点落座,被他们嘹亮的歌声吸引,无数隐居的夸父旁支血脉,纷纷从星海下倾巢而出,他们面带敬畏,朝王族行礼之后,便簇拥着王者而坐!
老铜人的身影,出现在了一片绝美的仙罡幻境面前。
他深吸一口气,便朝幻境长啸一声。
“真仙五皇何在?”被此啸声所震,道成至尊带着圣泰老祖,出现在层层云霞之后。五皇余三人,白微已逝,北皇失踪,牛人却是坐镇于魔修之域的,并不屑入住他的仙园。
绝迹于天地的夸父王族,此时来做什么?
他们嘹亮的歌声,响彻整个星海,上达神界,下通万宇。
“界将崩!界将崩!”
“寻我古祖之路,魂为布,骨做石,修补天漏,救我苍生!”
“宇心崩毁,我以我命换百年!”
噼里啪啦!
一幅幅宏大的献祭之阵,于那些盘坐在真仙各处的夸父王族们身下张开,他们所落坐之处,皆是此界天道结点,失去洪碑的支撑,真仙脆弱的底部,本已无力再支撑界内星辰的重压,要一层层向下层垮塌,然而夸父王族修士们,却一一寻找到了天道最为脆弱的地点,继承盘古天神以身殒道的精神,试以自己的生命与骨血,在真仙底部强行结网,妄图为此界苍生,再换百年稳定!
他们阻止不了毁灭,却能推迟浩劫。
虽然不知百年之后,世界又会变成什么样子?但一个百年,已足以令那些聪明的后生晚辈,想出更多自救的办法!
赤胆尚在,热血不灭!
吾辈修士,何愁后继无人?
真仙诸人,震惊地看着一片片在星海中张开的阵力。
许多年不出世的夸父王族,再次到来,带来的却是如此雄壮的战歌!他们身下的符纹代表着毁灭与死亡,而他们留下的意志却是不屈与希望!
“何惜一死?”无数人心中的热血被点亮。
“我有热血!我有赤胆!“
“本尊死后,我的子孙却能活下去!一百年么?百年之内,定还会有救世英雄横空出世,说不定一百年再一百年,我的血脉,还是能在世界上一代代地传承下去!”
一位黑袍的仙王满脸激动,轰地一声落在夸父王族张开的献祭大阵之上,将自己的命息与阵力果断相联!
以我骨血,筑我新界!
“妈了个叉的,老子才二品啊!老子才二品小仙,还没成剑皇,便要死了!”赤无吐了一口口水,寻找到离自己最近的一枚舍身阵,一头没了进去。
“把我的弟子们,送去荒宇吧!”揽天老祖长叹一声,转身朝阵力中踏去。
“我们也去!”诸山山主双眼赤红,我界我不守望,还有什么脸皮苟且偷生?
哗哗哗哗,好不容易被吉吉老头儿塞入荒宇的揽天修士们,又一个不漏地随着揽天老祖奔赴阵域,活活把累得半死的吉老头儿气晕了一次又一次。
“你们的恩情,我唐某人来生再还!”就连唐浩都丢下了背上的大包袱,头也不回地随揽天修士而去。
看着包袱里滚出的一枚又一枚晶莹仙玉,墨皇沉默不语。
“呼延邪你个妖人,老子还以为你只喜欢看丑八怪呢,崩界可是世上最华丽的混乱,你怎么不看?”与呼延邪为伍的毒修一阵唾骂。
“闭嘴!”脸上画着鬼符的呼延邪一张嘴,一口大金牙简直雷死个人:“老子这点轻重还是分得清的,你这胆小鬼,不敢就别来烦我!”早已端坐于舍身阵中,呼延邪不耐烦地挥着自己的手,像赶苍蝇一样。
“嘿嘿!今日师兄终于能高看你一眼了!”毒修们哈哈大笑,纷纷落在呼延邪的左右,他们彼此眼中都有欣赏。
“兄弟!”手与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道成至尊与其它二皇也踏入了老铜人的阵中,此时道成只惜自己白白任白微送了性命,如若不然……阵上又多一份力量。
“不知我们身死后,真仙真的还能支撑百年之久么?”道成至尊抬头打量老铜人没有表情的脸。
“不知道。”老铜人诚实地摇头。“需要许多人自愿献祭,说不定百年之期都是奢望。”
“不会的。”道成至尊突然骄傲地抬起头来:“只要你们夸父一族的阵力有效,我敢保证,人数绝对会超出你们的预计!”
“此界……”道成至尊的眼中倒映着天空中摇曳的星火:“此界修士的确各自为政,尔虞我诈,相互利用与算计,然此界也充满豪情和正义。越是绝境越能激发人本性的光辉,为了拼搏下一个百年,绝对会有超出你预计的强尊,乐于献身!”
其实夸父们落座之后,并没有用语言煽动仙者们融入阵中,只是一次又一次吟诵着王族的战歌,可是八方仙者,已前仆后继而来,密密麻麻,人头攒动。
界内的确也有贪生之人,恐惧地蜷缩在自家院落,希冀以他人生命换自己再活百年,但九十九宇的仙王们却大半选择了舍身,他们收敛王威,与曾经自己从来不屑为伍的一品二品金仙们坐在一起。
牛人魔皇,化为了一个黑塔般的汉子,气鼓鼓地坐在阵上。
他不知道此刻道成至尊的选择,但他选择了赴死。
为苍生赴死?
真他妈的可笑!
他这一生杀的人都不止万千,心里哪有什么悲悯苍生的善良?
可是他来了,自己用脚走来的,直到坐得屁股发酸也没想明白自己到底发了什么疯!
他用手托着腮帮子,看着眼前源源不断向阵中涌来的蝼蚁,无比悲愤!
“兄弟!来一口?”就在他愣神之际,身旁却有一个醉醺醺的酒鬼推了他的手。
牛人魔皇满心怒火,正想一巴掌拍死这打断他思绪的垃圾,回头却被那人画得鬼一样的脸与一口大金牙给闪瞎了眼!
我了个去的!吓死老子了!这特么修的什么魔功?
瞪着丑八怪伸到眼前的劣酒,牛人魔皇不禁沉吟一句:“你这区区一品小仙,又来送什么死?”
“寂寞啊……”呼延邪早已与兄弟们喝得微醺,一边漾嗝一边自恋摸着自己的脸颊:“长得俊的都挂了,我活着也没有意思啊,日后谁来与我比帅?日后谁来赞美我惊天地泣鬼神的容颜?!”
听到呼延邪的自夸,四周厥倒一片。
寂寞吗?
牛人魔皇愣愣出神,突然拿起他手里那劣酒一饮而尽!
不错,天下英雄枭雄狗熊皆赴死,自己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以魂殉道,以血涂天!
纵身死,不坠魔皇之名!
献祭的力量已远远超过了预计,而且集结的速度也大大出乎了夸父王族的想象,他们长居环山湖底,一直还保留着人性本恶的印象,却不如道成至尊看得通透,善与恶,本无分明的界限,在灭世的压力之下,恶人心中,也有热血!
老铜人身为阵眼之一,胸中涌动起炙热的血。
“守界百年!守界百年!”
在整个仙界都充满这荡气回肠的呼喊声时,苍穹突然裂开了一道道的破口,牛人魔皇霍然站起,震惊地看到一如风男子,挽着个大波美人一步步朝自己所在的舍身阵上走来!
他们二人皆浑身覆血,气息微弱,男子右臂不正常地耷拉着,骨尖从皮下刺了出来,模样惨烈。
可是一重湛湛法华,却分别笼罩在这双男女身外,让人只看一眼,便有顶礼膜拜的冲动!
阵上所有水灵根的金仙,皆以不可思议的目光打量女子,感觉自己的道意在这个刹那被她完全折服,而所有风灵根的强者,亦瞠目结舌地将视线落在英俊的男子身上,大有经脉逆行的冲动。
这是……神王道主!
簌簌冷汗从牛人魔皇头顶滚落,前一刻还有天下舍我其谁的睥睨,现在看到二尊临世,简直局促得像个小娘们儿一样!
不过看二位神主身上可怕的伤势,想必是神界上出了大乱,众王不敌,最终才引灭世浩劫!
看到众人呆滞的目光,秦风才想起自己与碧横波此来并没有遮掩威压,十分抱歉地挥了挥手,挥去一身战意,如一双凡人一般,轻轻地飘落下来。
“诸位道友皆英雄,我二人前来与你们共赴黄泉。”秦风淡淡地说道。
在神界之上,他们也听到了夸父的战歌,雄浑嘹亮,一往直前。纵想与家人共度最后的天伦之乐,但听到了这样的号召,所有刚刚返回家中的神王道主们,还是大多选择了再启程。
“儿子,为父为你再搏一个百年。”轻轻一吻落在尚在酣睡的稚子额头,虚实道主甩着青天色的长袖,在妻子的痛哭声中飘然下界。
一日相处不如为你再守百年!
我魂为布,我骨为石,再筑故土!
“对不起了诸位,我乃夸父一族,实在是不能拒绝族人的召唤!”守望苏瞳的逐日仙王,早已憋得双颊赤红,现在他完全没有再求苏瞳把夸父血脉带离真仙的意思。
盘古天尊以身化世界沧海,现在所有夸父血脉,以身殉道,便是对天尊最大的敬畏,他若不去,便是逃兵!
丢下这样一句话,逐日便丢下了众人,掩面向真仙奔去,与他一同离开的,还有蝶灵女皇。
夜吹情不自禁也上前一步。
他也是铮铮男儿,怎么能在这种时刻袖手旁观?
“你个弱鸡,死一边去吧!献祭也献不出几两肉!”可还没等夜吹有所行动,浑敦便一拳打来,将夜吹轰倒在地,自己瞪着血眼,嘶吼着奔赴真仙的舍身阵中!
“老三。”夜吹捂着流血的鼻子,心中像打翻了五味杂瓶一样,他平生最讨厌浑敦,可是就在刚刚他蓦然发现,浑敦那头野兽,似乎并不像自己想得一样冷血无情。
“我又怎能输给你?”夜吹身上腾起了层层冰息,朝苏瞳苦笑起来:“师妹,这一次我得负你。”
“竹竿,师妹就交给你了!”踏开神路,夜吹冲向了与浑敦相同的方向,既然是手足兄弟,要死死一起!
竹竿哇哇哇急得跳脚,可是转眼之间空旷的神界就只剩下他与苏瞳二人。他红碧色的双眼不断闪烁,就像黑暗中的一双萤火虫。
在错综的血脉之息中,完全迷失了自己的苏瞳,耳畔边却回响起了夸父们雄浑的战歌。
它们沙哑又低沉的嗓音,令她混乱的心绪终于平静下来,心中又有明悟升起。
“是我错了。”
“我妄图用一人的力量,力挽狂澜,可我却忘记,这片天地,乃是所有人的故土,人人心中,有着与我一样的心情。”
轰!
就在竹竿手足无措不知去留之际,他突然看见苏瞳的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