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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既知柏俊罪不该死,如今趁着文妃妹妹的心愿,何不宽宥一二,以慰藉文妃妹妹在天之灵?我朝向来也有八议,柏俊素有大功,罪不及死呀。”皇后靠着皇帝缓缓坐在罗汉床上,低声温语,“肃顺虽然是个能吏,但是也不能逼着皇上做皇上不愿做的事儿呀,皇上您说是不是?之前的斩立决是为了维护法度森严,若是皇上今个下特旨赦免,这是彰显皇上菩萨心怀,柏俊一干人等才能感激天恩浩荡,更加要对着皇上忠心不二了,”皇帝抬头看着皇后的眼神,杏贞坦然而视,“何况柏俊是先帝爷留下来的老臣子,看在先帝爷的份上,也不该让柏俊身首异处呢。”
皇帝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左右反复犹豫不决又在皇帝身上得到了完美的诠释,“容朕想想,皇后你说的极是,这道理通彻,朕是心里是明白的,柏俊确属无辜,虽有罪但不该处斩。可是,柏俊行刑可是在今日?若是朕下旨赦了柏俊等一干人等,朕是怕肃顺又来聒噪,朕怕是烦的不行。”
咸丰果然和肃顺不是一般的君臣关系,杏贞心下暗叹,一个臣子的态度已经在皇帝下决定的考虑范围里,这样的臣子确实是皇帝的心腹了,不,不应该是称作心腹,而是应该是称作“知音”了,君臣相得到这个地步,肃顺啊肃顺,你这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杏贞眼珠一转,想到了一个法子,就朝着咸丰皇帝,开口笑道:“这还不简单,臣妾告诉皇上一个巧宗儿,皇上自管取乐清闲去,把事儿推出去,叫别人来烦心便是,让皇上落得个美名,偷着乐。”
“哦?快快讲来,若是有两全之法,自然是极好的。”咸丰皇帝催促杏贞。(未完待续。)
PS: 昨天忘了更新,今天大章送上,两天合一。嘻嘻。
三十四、科场弊案(十八)
勤政亲贤不仅仅是皇帝一个人的办公场所,飞云轩西侧的几间抱夏,就是军机内阁和六部的办公场所,自雍正皇帝之后几代帝王都常年住在圆明园,中枢的政事还是要有条不紊进行下去,所以皇帝成日里要见的大臣,朝中数得上名号的,不仅在圆明园外头有自己的宅子,在这勤政殿边上也是有自己的办公场所。
肃顺今日难得没有去军机处的厅堂,只是呆在自己户部的厅里围着火炉取暖,快到三月,可是园子里还是阴冷的紧,肃顺正热了一壶好茶,准备喝几口提提神,刚刚拎起咕咚作响的紫铜茶壶,外头响起了散乱的脚步声,肃顺凝神,放下茶壶,刚想喝问外头谁如此不懂规矩,就见到了焦祐瀛,如今的军机章京,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看见肃顺来不及平复喘气,就连忙开口说:“部堂大人,皇上,皇上,刚才下了赦免柏俊等人的旨意!”
“什么!赦免!”肃顺刷的站了起来,心中的怒火如同暖壶上茶壶里的热水一般翻滚着,怎么会突然变卦!肃顺一挥手把那个茶壶踢到在地上,咣当一声,水汽弥漫,肃顺红着眼喝道:“说,怎么回事!?”
“下官也不是很清楚,皇上的旨意没经过军机处!若不是御前有几个人和下官还算熟稔,悄悄地从九州清晏传了消息过来,这会子下官还蒙在鼓子里!”焦祐瀛擦擦额头上的汗水,“大人这下子该是如何?皇上旨意已下,如今谁也改不得,不如?”不如放柏俊一马?“横竖他不能起复,也不过是丧家之犬而已。”
“不可,”肃顺甩了袖子,拿起官帽,转身走出抱夏,焦祐瀛不明所以地跟着后头,“如今老夫想杀的人若是杀不掉。将来他人有样学样,冒犯到老子头上,那老夫岂不是连个婊子都不如?”肃顺张嘴就说了几句脏话,展露出自己年少轻狂混街面上的狠劲儿。“本官这就去面圣,让皇上收回成命!”
“可皇上已经下了旨意,改了心意,若是皇上圣心已定,估摸着不会见大人您了。”
“不会的。”肃顺端正了官帽,转过头看着焦祐瀛,红色的顶戴下面一双鹰眼目光炯炯,恼怒之中却还是有着一股自信,“只要是我递牌子,皇上就不会不见我!只要我见到了皇上,”肃顺转身离去,意气奋发,“皇上必然会回心转意!”
肃顺来到九州清晏前,抬头看看天色。已经是巳时初刻的光景,如果这时候见到皇帝,让皇帝再发一道和之前那道完全相反的旨意,那跪在刑场的柏俊大喜大悲之下,能做出什么丑态来,想想还是蛮期待的呢,肃顺微微冷笑,甩了马蹄袖,对着守在九州清晏圆明园殿前的小太监喝道:
“去,禀告皇上。肃顺求见!”
站在殿门的小太监鞠躬应下,转身一溜烟地进了正殿,过了半盏茶的时分,那个小太监出来。打千回复已经等待地有些不耐烦的肃顺,“大人,皇上这会子正在歇息,杨总管不敢叫醒皇上,大人若是有要事,还是等着皇上用午膳的时候再来禀告吧?”
“放肆!”肃顺大喝一声。怒不可抑,两片八字胡都抖动了起来,肃顺骤然发怒,日积月累的威严压得那个小太监瘫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肃顺可是当着内务府大臣,弄死一个小太监简简单单,“本官要见皇上,你这死奴才有几个胆子,敢在本官的面前蒙蔽圣音?以为南熏殿前的板子打不死你吗?!”
肃顺大步上前,那几个小太监连忙跪下拉住肃顺,“大人请别动怒,大人若是这样进了九州清晏,奴才几个人到时候死无葬身之地,求大人体恤奴才,可怜可怜奴才吧!”
肃顺丝毫不以为动,还是大步上前,那几个小太监哭哭啼啼地也不敢真拉扯,只能是膝行尾随在肃顺身后,圆明园殿前探出了一个脑袋,看着这里的场景,连忙拿着拂尘小步走了出来,圆圆胖胖的脸满是笑意,跑到肃顺的边上,点头哈腰,正是皇帝御前的总管杨庆喜,“哎哟,大人这是怎么了,发这么大的火,老远奴才就听见了,这些死奴才,”杨庆喜皮里阳秋地刺了一下肃顺在皇帝的寝殿高声叫唤的无礼行为,没等肃顺接话,又转过头假意骂着跪在地上的小太监们,“怎么当得差事!惹得尚书大人如此动怒,你们有几个脑袋可以砍!”
“行了,”肃顺打断了杨庆喜的表演,“这几个奴才来得及处置,杨总管,”肃顺低头用右手理了理左手的马蹄袖子,不理会杨庆喜的满脸欢笑,“本官要递牌子见皇上,您说该准不准?”
“哎哟,大人严重了,奴才是什么名牌上的人儿,敢阻拦您见皇上,只不过大人来的不巧,这会子皇上正在歇息,今个一大早听到了文妃娘娘薨逝的噩耗,一直不得劲,吃了几口安神茶,才睡下呢,主子爷最近一直睡的不好,”杨庆喜的脸变成了苦瓜脸,“夜里噩梦做的多,所以奴才心下瞧见皇上难得睡得香,这才叫小太监拦着呢,大人可千万不能不相信啊。”
肃顺是对着这些死太监的话是半句都不相信,听到杨庆喜的推辞,肃顺面上反而不生气,只是心里怒气更胜,冷笑一声,肃顺翻开手掌看了看自己的红玛瑙扳指,漫不经心地说道,“那看来本官这会子是见不到皇上了?”
“还请部堂大人体恤奴才。。。。。”杨庆喜点头哈腰还未说完这句话,就觉得自己被一股大力横着打了出去,脸上一阵火辣辣的,杨庆喜一时间倒在地上还没察觉是什么事儿,混沌着过了一会,耳边传来肃顺的暴喝声,这才惊觉自己被肃顺打了一个大耳刮子。
肃顺一巴掌打翻杨庆喜,原本跪在地上的几个小太监连忙起身扶起懵懂的杨庆喜,肃顺怒不可止,剑指摸着脸呆呆的杨庆喜,“我看你这个死奴才是狗胆包天了,是不是想着学前朝的九千岁魏忠贤谋朝篡位!看来顺治爷立的太监不得干政的铁牌,你这奴才是都忘记了!皇上召见大臣,见与不见,轮不到你这个阉人说话!”肃顺卷起了袖子,冷笑连连,“本官今天倒是要瞧瞧,谁能拦着我见皇上!”
“好了。”(未完待续。)
三十五、硝烟再起(一)
肃顺耳边听到了一个沉稳的女声,原本想直接往前冲的肃顺停下了脚步,只见到殿后转了一个女人的身影出来,微微一瞧,只看见穿着红色旗装的年轻女子淡然的站在汉白玉的基座上,风姿卓约,正是中宫皇后叶赫那拉氏。
肃顺虽在暴怒之中,对着皇后驾临,却也不敢失礼,放下袖子,跪下行礼,“奴才肃顺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安。”一时间原本来势汹汹的架势消弭了不少。
皇后瞧见颇为恭敬的肃顺,含笑点了点头,“请起,无需如此大礼,”等到肃顺站了起来,皇后微微一福,“大人乃是皇上的得力大臣,又是觉罗宗室,原本就是一家人,无需如此大礼,日常请安即可。”
肃顺也不是笨蛋,这会子看到皇后出现在此地,又看到前几个阻拦自己的太监,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看到皇后如此客气,也只能是先回话,“皇后娘娘仁德,请皇后娘娘禀告皇上,奴才有要紧的事儿叩见皇上。”
杏贞看着固执的肃顺,微微一笑,“皇上这会子在歇息,若是有什么事儿,急的,先告诉本宫,本宫转告皇上,若是不急的,等皇上睡醒了,本宫告诉皇上,再让大人前来承诏不迟。”
肃顺的眼睛又眯了起来,原本弓着的背挺直了起来,双眼直视皇后,“恕奴才直言,皇后娘娘的职责是抚育皇家子嗣,修德静身,而不是来管着外朝之事吧?”
杏贞边上的帆儿怒视肃顺,被肃顺当面说的如此直接的杏贞反而不以为意,只是双手交叉看着台阶下昂然和自己对视的肃顺,两个人遥遥对立,宛如日月凌空,“这也不算什么外朝的事儿,皇上休息的好,身子康健。是本宫的第一个本分,所以本宫来这里,不是说要干涉政事,而是为了皇上的身子着想。这份子心意,大人能体会吗?”
“嘿嘿,皇后娘娘干涉政事的事儿还少了吗?”肃顺讽刺了杏贞一句,“我这会子有要紧的事儿见皇上,事关朝政。还请皇后娘娘不要阻拦。”
杏贞看着斗志昂然的肃顺,长叹一声,“大人这会子还不知道皇上的心意吗?”
“皇上什么心意?”肃顺追问,不知道皇后想说什么,就想着几句话就打发老子,呸,真是门也没有!
“皇上其实没有在歇息,”杏贞招手让杨庆喜过来,手上的赤金镶琉璃护甲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杏贞看了看杨庆喜肿的老高的左脸。“你去内务府传皇上旨意,文妃伊尔根觉罗氏薨逝,加封谥号文敏,以贵妃之礼下葬,入妃陵。”连忙让他下去找太医处理一下,又转过头,走下了丹陛,走到了肃顺的正前面,穿了花盆底的杏贞和肃顺差不多一样高,杏贞直视肃顺。“皇上只不过是不想见大人你而已,这才让本宫和杨庆喜出来挡驾,皇上不欲让自己为难,也不欲让大人你为难。这才避而不见,”说完了这句话,杏贞不再看呆在地上的肃顺,越过肃顺,停了一停,背对着肃顺继续说道。“为了保全君臣相得的情谊,皇上苦心至此,肃顺大人,你还要坚持见皇上吗?”
柏俊行刑前半个时辰,皇帝赦免柏俊的旨意由御前侍卫送达菜市口,咸丰皇帝仁慈之心大爆发,一干人等全部改为流刑,除柏俊永不叙用之外,浦安李鹤龄抄家,全家发配新疆和田,交由当地官府看管,每日植树作为刑罚,柏俊等人原以为死期已定,没想到还有如此福气留的残生,不禁老泪纵横,在菜市口刑场上,在拿着鬼头大刀的侩子手边上山呼万岁不提。
自从文敏贵妃薨逝之后,六宫嫔妃看着皇帝心绪不高,贞妃也因为头风卧床了几天,圆明园里一贯的风花雪月少了些许,皇帝也只是整日沉溺在歌舞丝竹之中,日日召了升平署的几个待诏进来伺候,有时候听腻了昆腔,又宣了四喜三庆等徽班进园子唱西皮二黄,整个二月,杏贞的耳边就没有清净过,贞妃生了病,六宫的事物都扔回给了皇后,文敏贵妃的哀荣又是闹腾了一阵子,杏贞又准备在圆明园起驾去先农坛行皇后亲蚕礼,清明节奉先殿大礼又添了起来,几处府县报了旱涝蝗灾,哪里又有了民变,一应都先丢在杏贞身上,皇帝如今越发不耐烦看这些坏消息,除了去年僧格林沁苦心经营的大沽口炮台给皇帝一个不小的惊喜之外,别的一应琐事都交给了杏贞朱笔代批,除了肃顺的钱袋子和吏部的官帽子皇帝还有牢牢关注之外,别的都漠不关心了。杏贞越发忙碌了起来,每日上午处置内宫事宜,下午用了午膳歇息半刻钟,就一直窝在勤政殿批折子直到掌灯时分才回寝殿,大阿哥已经打发到身子有些好起来的贞妃殿里代为照顾,什么侍寝的事儿,都愈发顾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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