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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一曲歌舞毕,上首座位上,一直闷闷不乐的李煜见两人谈笑风生,不由心下好奇,说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韩大人有何乐事,不妨说出来与众同乐。”
李煜发了话,殿内顿时鸦雀无声。
“回皇兄,韩大人刚和臣弟说及大宋汴梁之事。皇兄您也知道,今年开春,臣弟随礼部去了一趟汴梁城,那时就已经认识了韩大人。”李从善不待韩旭说话,立马抢先说道:“想起和韩大人的初识,倒也算是莫大的缘分……当时,韩大人可是正带着汴梁数千的百姓,在我南唐四方馆前请愿呐……恩,用韩大人的话来说是‘游行示威’,呵呵……”
李从善将那日丐帮游行之事一一说了出来,这事之前李煜就听他说过,不过在场的南唐百官并不知情。当说到韩旭鸣登闻鼓,金銮殿告御状之后,南唐的文武百官亦不得不面露钦佩之色。告御状的艰辛,身为朝堂官员的他们可是心知肚明。
“韩大人如此忠义,本王敬韩大人一杯,先干为敬。”李煜举杯一饮而尽。
韩旭放下酒杯,瞧着李从善不断的朝自己打眼色,脑子一转,嘴角不由露出邪邪的笑容。
一见这笑容,李从善心中立马咯噔一下,这家伙又欲耍什么花样。
果不其然,韩旭朝着李煜拱手笑道:“殿下,事实上刚刚郑王殿下和本官叙旧,谈的并不仅仅是当年汴梁之事……”
此言一出,李从善顿时大骇,面色瞬间变得苍白……
“哦?不知还有何事让韩大人和皇弟如此谈笑风生?”李煜面露奇色,呵呵笑道。
韩旭狡黠的朝着李从善眨了眨眼睛,忽的站了起来,拱手道:“回殿下,刚刚本官和郑王殿下实际上是在争论。”
此言一出立马吸引了满场的目光,韩旭顿了顿,再次说道:“郑王殿下问及本官的宿愿?同样本官以此反问郑王殿下。”
“呵呵,有趣,不知韩大人的宿愿为何?”李煜似乎真的来了兴致,身子微微朝着韩旭这边倾斜,一副洗耳恭听的态势。
“本官的宿愿不提也罢,殿下和各位大人难道没有兴趣听听郑王殿下的宿愿?”
“韩兄……”李从善身子微微一晃,满脸的紧张痛苦之色。
韩旭微微一笑,淡淡的看了一眼李从善,缓缓说道:“郑王殿下一心为国,十分敬佩当年的齐王殿下,而天下兵马大元帅,正是郑王殿下的毕生宿愿。”
话音一落,李从善顿时松了口气,面露苦涩,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朝着韩旭连连摇头。
然而,满场文武却肃穆的朝李从善望来,就连李煜也不由面色一正,缓缓点头。
当年的齐王李景遂,正是当今南唐国主李景的三弟。他自辞“皇太弟”的称号,而被李景册封为齐王,天下兵马大元帅。
“好,好,好,皇弟果然志存高远。”李煜点头赞道:“本王相信,凭皇弟的才学,定然可为我南唐天下兵马大元帅。”
“皇兄谬赞……”李从善赶紧拜谢。
李煜此言一出,满场的文武顿时侧目。太子发了话,那南唐将来的天下兵马大元帅非李从善莫属了。他们这时才第一次正眼打量起这位名不见转的年轻的南唐郑王。
李煜显然很开心,一连干了三杯,再次笑道:“不知韩大人的宿愿为何呢?”
“唉……”
韩旭一声长叹,双腿一曲,再次落座,开口道:“说不出来也不怕殿下笑话,本官平身的宿愿并非位列朝堂,以及那‘食有鱼,居有所,出有车’……一日三餐,粗茶淡饭,无需锦衣玉食;天为被,地为席,何须高宅大院;竹杖,芒鞋,车马何及?”
可惜,就是有人不甘寂寞,你要无视我,我偏偏就跳出来。
只见户部员外郎李平再次跳了出来,眼神直视韩旭,呵呵笑道:“听韩大人此言,似乎韩大人的宿愿只是做一介草民?”
“哈哈哈……”韩旭仰天大笑,直笑得所有人莫名其妙,这才摇头一字一顿道:“吾愿为一乞丐。”
“乞丐?”
……
此言一出,满场讶然,就连李平都楞在了当场。
半响后。
“哈哈哈哈哈……”
殿内爆发出了热烈的气氛,全场哄然大笑。李平更是笑得前仰后合,夸张的眼泪滚滚的流在他那凹凸不平的“月球表面”上。
唯有李从善依旧一脸的兴致,以他对韩旭的了解,他知道韩旭显然并未说完。
李煜莞尔后,察觉场面似乎不妥。就算韩旭如此说,做为属国的南唐似乎也不该对大宋使者哄然而笑,于是微抬手臂,张口欲言。
恰在此时,爽朗的大笑再次响起,而发出者正是被满场文武嘲笑的韩旭。
韩旭举起酒杯仰头而尽,拿着象牙筷敲打起杯盘,高唱道:“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
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
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
静,死一般的沉静。
突然而出的一首《定风波》瞬间震慑全场。
……
殿内文武百官深深的陷入了这首《定风波》之中。曾几何时,忆当年年少,书生意气,指点江山。而如今,历经多年朝堂争斗,再回首,双鬓已泛白。
……
“好,好一句‘竹杖芒鞋轻胜马’,好一句‘也无风雨也无晴’……”李煜最先反应过来,拍案而起。面色潮红,满脸的激动之色。
对于这位千古词霸来说,得一首好词,兴许比打一场胜仗,攻克一座城池,更加令他兴奋。
“好词,好句。”韩熙载摇头晃脑的品评道。
“韩兄,本王终于明白韩兄为何被称为‘大宋第一才子’…”李从善颇为兴奋,立即投桃报李,似乎在回敬刚刚韩旭对自己的暗中帮助。起身朝着满场文武正色道:“韩大人的词想必诸位大人都听到了,今后有谁再说韩大人浪得虚名,就是和本王过不去。”
“郑王殿下说得是……”
“韩大人的才学有目共睹。”
……
低下的文武立马附和。这一招偷盗,果然震慑了精通词曲的一帮南唐文官,苏大词人一出,都得给老子跪下唱征服。当然,千古词霸李大才子就算了。不过话又说回来,就算是现在的李煜,还未体会到亡国时的痛骨哀伤,做出的诗词太多宫廷富贵习气,境界上还差了点。至于南唐那些武将,以及几个胸口起伏不定的愤青,直接无视之。
第251章长春殿,夜话韩旭
长春殿。
李景放下手中的奏折,捏了捏略感发胀的额头。自打皇弟天下兵马大元帅李景遂,以及太子李弘基死后,他是越发的感觉精神不振,身体不适。南唐的政事已渐渐的开始转交给现太子,尚书令李煜。若非极重要之事,否则他也不会再过问。
对于李煜这位自小聪慧而仁孝的皇子,李景是相当的看重。论军政之才,李煜不如从善,更不如已故太子李弘基的杀伐果断,但李煜的仁厚忠孝却远非两人可比。南唐经不起再次的战争,三年的淮南之战早已拖垮了南唐的经济,对后周和大宋的岁贡更是雪上加霜。
由于金银铜钱向大宋的流失,此刻南唐已经到了不得不铸造铁钱的地步,而铁又是铸造兵器农具的必须品,这样一来又大大的降低了军事和农业的发展。
“皇上,该喝药了。”
一声尖细的嗓音打断了李景的思考,近侍公公端着药汤,小心翼翼的摆放到御桌上,又道:“皇上,太子,枢密使殷大人,吏部尚书严大人正在外恭候。”
“宣。”
李景看着桌上那黑呼呼的汤药,不由眉头大皱。向来爱好江南糯甜美食的他,一见到这苦不拉几的东西就反胃。不过,这药可是向城外的皇家寺院清凉广慧寺的高僧求来的。不相信宫内的御医可以,但不能不相信寺院的高僧。
江南之地几十年无大的战事,寺庙佛堂数不胜数,尊佛崇道风靡南唐。金陵城的清凉广慧寺被封为了皇家寺院,洪州府的龙虎山更是道家的仙家圣地。
端起黑乎乎的药汤,浓烈的药味直冲肺腑,李景皱着眉头一饮而尽,强忍着反胃之感,在近侍的服侍下漱了漱口,随后捏起一块桂花蜜饯放入口中,这才感觉舒服了些。
“儿臣见过父皇。”
“微臣见过皇上……”
李煜,殷崇义,严续三人走了进来。在宋人面前称呼李景为国主,一旦关上门,依然呼皇上。
“爱卿平身,坐吧。”李景摆了摆手,叹道。
坐而论政在南唐依旧延续着,而大江北面的赵匡胤却已取消了重臣的这个待遇。若非赵匡胤亲口赐座,就算是王爷也得站着说话。
不知是不是喝了药的效果,李景面色红润,彷佛一下子年轻的十多岁,呵呵笑道:“说说吧……”
一进长春殿,李煜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药味,此味道对他来说相当的熟悉。这大半个月来,长春殿就一直被这药味所包笼,瞧着李景那斑白的双鬓,忍不住的俊眼微湿。和殷崇义相视一眼后,缓缓将宴会之事一一说了出来。
片刻的沉默后,李景呵呵一笑,说道:“吾愿为一乞丐?呵呵,这位宋使韩旭,倒是位妙人。不过,那一首《定风波》,放眼南唐之地,却无人能及了。”说罢,摇头晃脑的品评起来。
枢密使殷崇义见李景半天不再说话,不由眉头微蹙,拱手道:“启禀皇上,据润州守将镇海军节度使林仁肇将军来报,韩旭此人不仅仅文才了得,武略方面同样颇有建树……林仁肇将军这几日接连密集的向扬州派出探子,得来的消息说明韩旭并非像传说中的‘浪荡节度使’,此人在宋军平叛淮南李重进叛乱中,当居首功!”
“你说林仁肇这段日子‘密集’的向扬州派出探子?”李景一听这话,皱眉道:“林仁肇太不知轻重,赵宋兵锋正盛,此刻若是被他们发现我南唐的举动,岂会干休?”
李景不先了解韩旭其人,反而先向林仁肇发怒,这让身为枢密使的殷崇义大为失望。心下暗自摇头,皇上已被北面吓坏了,一有风吹草动,就成了惊弓之鸟。
林仁肇可是南唐为数不多的猛将,镇守润州对抗赵宋的不二人选。李景明显已不满,为了避免李景产生换将的念头,殷崇义连忙说道:“皇上,林仁肇将军智勇双全,乃淮南之战的功臣,其心中必有计较。况且扬州府刚刚平定,我南唐对其一无所知,派出探子查探情况是有必要的。我不想战,可不代表赵宋不会对我南唐下手,防人之心不可无呐。”
“不错,殷大人说得对,微臣附议。”吏部尚书严续附和道。
李景见太子李煜不说话,不由开口问道:“太子怎么看?”
李煜面色数变,最终咬牙道:“父皇,儿臣赞同殷大人的建议,以今日韩旭在朝堂上的表现来看,赵宋已成咄咄逼人之势。虽说他们刚刚平定扬州叛乱,短时间内应不会南下,但我南唐必要的举措还是需要的,以免到时候仓促应战。”
此言一出,殷崇义和严续满脸的不可置信,就连李景都楞住了。
李景面无表情,不置可否,只是直愣愣的看着李煜,似乎刚刚才认识这个自己的皇儿似的。
半响后,李景突然呵呵一笑:“此事就按太子的意思办。”说着扭头对殷崇义道:“殷爱卿,你以枢密使的名义给林仁肇下令,探子可以派,但此事宜缓不宜急。特别是赵宋的使节还在金陵城的这段时间,不许有任何的不妥之举。这令信写完后,交由太子联合署名。”
“皇上圣明。”殷崇义微微一愣,连忙大喜道。这样的结果正是他这位枢密使想要的,不仅保住了林仁肇在润州守将之位,更是拿到了向扬州派遣探子的旨意。既然李景同意了派探子,那派多少就完全是他和林仁肇说了算了。
突然冒出来的林仁肇之事处理完,话题再次回到了韩旭的身上,李景想了想,说道:“殷爱卿刚说道,赵宋平淮南,首功当属这位宋使是何缘由?”
殷崇义立马回道:“据林将军的消息,扬州流传的‘浪荡节度使’之名并不属实。早在赵匡胤亲征潞州之时,他就派出了这位宋使韩旭前去扬州,名义上是册封李重进中书令,但据林将军的推断,韩旭最大的使命却是拖住李重进起兵的步伐,以免赵匡胤两面树敌。林将军甚至怀疑雷公咀被淹之事,就是当时身在江都城的韩旭干的。”
雷公咀被江水淹没,南唐是知道的。虽然李景一再不同意向扬州派出援兵,但暗地里支助李重进兵器这事却是有的,这也是和以殷崇义为首的一帮主战派妥协的结果。一来可以搅乱中原的局势,二来也为南唐换来继续的淮南盐铁。
闻言,李景长吁口气,叹道:“赵宋不仅继承了后周的文臣武将,更有新一代的年轻之辈,真是人才济济!放眼我南唐,前有党争,后继又无人呐。”
“臣等惶恐,不能为皇上分忧。”殷崇义,严续,李煜连忙异口同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