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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黑的苍穹之间,清月如钩,繁星如坠,数以万计的孔明灯坠着一节红菱,从地面缓缓升起,在眼前飘扬晃动,好不壮观,锦月走在窗前,伸手便可抓到一个,那红菱上写着一行小字。
不抵相思半 第三百八十而章:得知幸不得是命
“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揽明月。”
锦月诧然之间松了手,红楼之下,秋澄跟钟灵毓秀,还在放着孔明灯,那面上璀璨的笑容,是她从未有过的愉悦,她也曾有过这样的年纪,却不曾过过这样的日子。
“喜欢吗?”
锦月怔怔回眸,她心中的愧油然而生,她将他害到此种田地,他依然费尽心思哄她开心,她怎舍得辜负他一片心意,于是笑了笑。
“很美。”
这笑清淡似那苍穹的钩月,若不是见过她此景那般甜美的笑颜,或许南宫霖辨不出她是否发自内心的开怀。
“来……”
南宫霖一个来自余音未断,便伸手拦住锦月的腰际,锦月眸子怔住,还没理解南宫霖要做什么。
南宫霖拦着锦月腾空飞出悬窗,在灯山火海之间肆意穿梭,秋澄跟毓秀撇下钟灵一个人继续放孔明灯,而她们却将放置好的烟花点燃。
灿烂的烟火腾空绽放在孔明灯顶端,南宫霖拦着锦月踏着飞扬的孔明灯穿梭,锦月看的满目暇接,这种如飞鸟一般自由自飞翔的感觉,让她一时忘记了所有的忧虑,惊艳之余,眼角露出了欣喜的笑意。
“真是好看。”
傅秋澄,双臂环胸,随意的靠住毓秀,望着空中飞幻成仙的两个人,喃喃一句。
“我一直挺讨厌慕锦月的,若不是她,谷主不会承担那么多痛苦,但如今我却有些感激她。”
傅秋澄怔松的神情突然专注起来,有些诧异,毓秀不喜欢锦月,她是知道,但这感激她便不懂了。
“什么意思?”
毓秀抬起了头,灯火阑珊之下,谷主喜悦的神情,她不会看错的。
“从前谷主就像这山谷里的一缕清风,不喜不怒,无欲无求,仙风道骨般的存在,让人觉得遥不可及,实在不像一个活生生的人,你看现在的他,会有喜怒哀乐,会心心念念的对一个人好。”
秋澄凝神想了一下,毓秀的话她是认可的,若一直对这个世界无所欲无所求,那活着的意义怕是也不存在了。
“少见你们俩这般深沉,在讲什么?”
钟灵将预备好的孔明灯全部放完,看到一向闹腾的两个人安安静静的说话,便过来问问。
“我们俩是在合计着,人的头发点找了,会是什么样子?”
钟灵一听,暗想不好,拔腿就跑,毓秀跟钟灵将手里的烟花棒点好,飞身就去追钟灵。
此时南宫霖拦着锦月缓缓的落了地,锦月脸上的笑还未消散,南宫霖看的有些发痴,平稳落地后 ,环在锦月腰际的手忘记了收回,情不自禁朝着锦月靠近。
锦月发觉后,脸上的笑稍纵即逝,面上平静如水,心中却破涛汹涌。此时她有些为难,不知该不该躲开,她想到了从前,赫连鸣谦吻她时,她从来没想过要躲开。
南宫霖越靠越近,两人的唇只有两指的距离,锦月瞳孔木然放大,将脸错开,南宫霖愣了片刻,猝然松了手。
“对不起。锦月你信我,我没有唐突你的意思?”
因为她错开那一刹那窥见南宫霖受伤的神情,锦月心中愧涩难平,她有些憎恨自己,他为她倾尽一切,而她竟然吝啬到一个吻都不愿给。
“玉和,该说抱歉的应该是月。”
这些日子,她陪着他,对他可谓尽心尽力,百依百顺,可她眼眸里的愧疚却一日不曾削减。
“锦月,你怪不怪我,根本没有过问过你的意愿,便擅自用南宫家的心法救了你,没有给你解脱的机会。”
这件事,换了谁都会想,别人不惜用自己的命换了你得命,你理应去感激,可却没有人知晓,她是抱着求死的心。
“你跟命运让月活下来,或许月本就该活下来。”
身为洞悉天意的叶家后人,是没有资格主动放弃自己的命,因为那是逆天而行,逆了天,便会带来更大的后患,她赌不起,现在她手中仅存的,一件也输不起给命运。
“或许是我太自私了,一味地想让你活着,但锦月,我真的没办法承受,这个世间没有你。”
锦月淡笑着,将手掌覆在南宫霖的手背上,目色温和的望着南宫霖,她虽然心冷,却不会不知好歹。
“月懂,也感激,因为玉和的在意,月或许能在这令人绝望的世间摄取一份温暖。”
南宫霖眉心蹙起,如同有鲠在喉,他心疼,发自肺腑的心疼她,明明是这样一个该让人怜惜的人,怎么就活的这么苦。
“锦月,你信我,这不是我救你的初衷?”
锦月舒心而笑,目色上移,漫天的孔明灯印在 眼眸中,一片的璀璨,这恐怕不是任何人的初衷,但事已至此,还能如何呢。
“玉和,月不想骗你,曾几何时,月也曾存疑过,锦笺上的字有着霁月清风,虚怀若谷的心怀,不应该出自太宰大人这样久经官场,心重如山之人,但月因着那一丝心之所向,骗着自己,这才忽视掉你的一往情深。”
南宫霖愕然一愣,他以为,若不是他顾忌自己的身体,存了份怯懦,他与她总是有可能的,但她一句心之所向,便将他所有的幻想击碎。
“情之一字,真是毫无道理可言?是我糊涂,原来从一开始我便错了。”
锦月叹了口气,将视线错过南宫霖,此刻她竟没有勇气,看一眼他。
“糊涂的何止你一个,这份认知,月也是在方才知晓的。”
她何尝不是以为,若一开始便知道,那五年的锦笺是南宫霖所传,她的心不会义无反顾的停留在赫连鸣谦身上,但方才那个下意识躲过的吻,足以让锦月明白,她对赫连鸣谦是情不自禁。
“若有来生……”
南宫霖伸手,用食指抵住锦月的唇,将她要出口的话打断,他虽然盼着她的许诺,但不想她再违心了。
“这一生你已经过的够违心了,下一世,我希望你能顺了你的心之所向,至于我,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不抵相思半 第三百八十三章:茜窗下公子无缘
锦月的眼眸微微瞪大了片刻,缓缓垂了下来,一个人能为你到如此,她不知该感到欣慰,还是该对这份还不了半分的情真意切倍感沉重。
“夜深了,月扶你回去歇息吧?”
如今锦月看清了自己的心,而曾经觉得是因为南宫霖的隐瞒,而寄错了情,心底对南宫霖削减下去的愧疚之情,此时泛滥成灾,一发不可收拾。
“你已经陪了我一整天,也累了,先早些回去休息吧,钟灵会送我回房的。”
锦月沉了沉眼帘,片刻之后淡笑者吐出一个字。
“好”
翩然一个转身,缓缓踏着步子朝前走。
“谷……”
锦月转身那一刻,南宫霖压在胸口的污血喷出,钟灵飞身过去扶住他,那声惊呼还未叫出,便被南宫霖捂住,对着钟灵摇了摇头。
钟灵发出的那一声极其轻微,但锦月还是听到了,只是脚下的步子没有停,如果细看便会察觉有些错乱,脸上泪如雨下,一滴一滴,打湿在她踏过的青石板上。
有些事南宫霖瞒着她,想让她少些愧疚,而表面上她也承了他的好意假装不知道,不过想求他一个心安。
夜透着丝丝的凉气,空中放出的孔明灯,早已经不知飞落到了何处,又只剩下那轮孤月高悬,又是一个无眠之夜。
透过敞着的悬窗,潋滟谷每条小道都掌了一排排的明灯,平整的青石板上,那墨色的人影显得格外突兀。
她知道他一路随来,他也知道她发现他一直都在,而在这样一个夜晚,四面相对,一言不发,却能清晰的感受到对方眼眸中百感交集的情绪。
他们看似只是隔着一扇悬窗,而实则隔着万里河山,隔着千丝万缕,隔着天理命格,更是隔着日月乾坤,天涯即使咫尺,这咫尺又何尝不是天涯。
赫连鸣谦想起方才南宫霖携她在漫天孔明灯中穿梭,她脸上露出了久违而舒心的笑,那抹笑意在他脑海中不断的闪现,翻涌出了心低的五味杂陈。
曾几何时,她就是用这样一张明媚的笑脸对着他的,以后再也不会了吧。
让他心如刀割的还有南宫霖情不自禁下的那个吻,当时若不是她在最后一刻下意识的避开,他整个人在不由自主的情况下,就要冲过去了。好在没有,毕竟他没有立场,也永远的失去了资格。
浅淡月色下的她,过分的消瘦,清冷的神色,浸着凄婉,透着疲惫,日日寸步不离的守着。
自然知她夜夜无眠,他心疼,好生的心疼,若早知是这番境地,他怎会做出如此愚笨的决定,所以他有多心疼她,便有多憎恨自己。
啪啪啪,几声清脆的声响,穿破了夜的寂静,打乱了两颗强忍的心,她哭了,泪水打在了下方的芭蕉叶上。
坚韧如她,从来不愿流泪,不肯示弱,强忍之下,撑不住的便是身体,狠狠的大病一场,总会烟消云散,而如今病无可病,眼睛都忍不住了。
思绪回转,往事一幕幕在脑海浮现,海家村里,他们相知相许,一起作过画,林间散过步,赏过日出,教过孩子。
在她的揽月阁和衣而眠,临窗梳妆,互诉衷肠,在他的太宰府中,相偎观荷,谈笑风生,被她那一身红衣所惊艳。
还有临都郊外的枫树林中,他被她戏弄,欢声笑语,追逐嬉闹,还有背她爬上穿云峰,期待着未来,享受着现在。
赫连鸣谦在回忆中心绪翻涌,但他也只愿意回忆到此,一想到这些美好的日子,再也不会有了,他心如刀割,此时他悲痛之中有了一股莫名的不甘,他不甘心就此与她形同陌路,再无瓜葛。
赫连鸣谦恍神之际,不自觉的脚下用了力道,身体腾空朝着那窗棱飞去,哐当一声,那敞开的悬窗突然关上,赫连鸣谦只是附在了那窗棂的一道剪影上,透着一层窗纱,无言相对。
她一定是恨透了他吧,连看他一眼都不愿了,终是自己栽下的恶果,又能怪的了谁呢。
他有千言无语想要跟她说,可如今半个字都出不了口,或许是觉得她不愿听,或许是他不知该从何讲起。
说声抱歉,对于当初的情深似海显得太不值一提了,说他身不由己,明明是他怯懦。
这样的开口狡辩岂不是自取其辱,或许说一句,情深缘浅,还不是在对方来不及愈合的伤口上再添一刀,聪慧如她,定是明白相见争如不见,倒是他,总是一错再错。
赫连鸣谦颓然从窗棂上飞身下来,停留在纱窗上的剪影一晃而消,他的视线依然久久移不开,他怕他这一移开,连她那一丝气息也捕捉不到了。
以前他只知自己对锦月是动了情的,却不知陷进去,便再也解脱不出来,他的余生怕是就要为他,那一念之差承受无穷无尽的煎熬。
室内的烛光微微晃动,桌案上的铜镜印出那双通红的眼眸,跟被泪水打湿的脸颊,锦月慢慢蹲下身去,抱住了自己的双膝,许久之后,锦月低声喃喃一句。
“茜纱窗下,公子无缘。”
不是都说有情人终成眷属,不是都说念念不忘必有回响,不是都说永老无别离;万古常完聚,但为何命运独独对她这般苛待。
别具聪慧又怎样,洞悉天意又怎样,还不是受尽命格的摆布,半分回旋的余地都没有。
自五岁起,她便是知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是必须握在手里的,什么是该舍弃的,但此时,她憎恨自己能把一切看得通透,因为眼前的一切越是清晰明朗,她就越是错不得。
此时她有些羡慕傅风致,那个即使赴汤蹈火,倾尽所有,也要守在所爱之人身边的女子,但她不能,她背负着天理循环,动之一发,牵动全身。
篡改命格的之事,叶家人不是没人做过,一千三百多年前,当时的天朝还不是现在的天朝,叶家世世代代占据国师的高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何其显赫,何其尊贵。
不抵相思半 第三百八十四章:悠悠生死别经年
不幸的是,当时叶家先祖与当朝的皇后相遇相知,经历了一番来自各方面的阻扰,双双殉了情,而当朝的帝王经如此奇耻大辱,一气之下英年早逝。
强行结束自己的生命,确实是最容易的解脱方式,但这场与命格抵抗的下场便是,天朝未来真正的帝王丧失了出世的机会,年仅六岁的浅夏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