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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璎珞拜见王爷。”
强忍着身上的酸痛,锦月掀开被褥,成王却伸手将她按住。
“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是因为有愧吗,看到她盈弱单薄如同一张白纸,他尽然莫名的心慌,从来不曾有女子这般牵动心弦,即使她清冷疏离。
“这里是王府,王爷何需说打扰二字。”
这样宠辱不惊的气度,淡若秋月的风华,放眼天下,也不见得能再找出一个来,当初只知道苏景有一个视若珍宝的女儿,却不知她竟然如此的出色。
江清月近人 第一百三十六章:西去曾不为人留
“你是否在怨本王没有征求你的意见,便强留了你。”
暮夜沉沉,锦月迎着晃动的烛光,怔怔的神情,犹如一道闪电,划破了漆黑的夜空。
“璎珞是浮萍的命格,留在那里又有什么区别。”
借的是他人之口,说的是他人之事,锦月低下眼帘,心中苦笑,从什么时候起,她这般善于伪装,几乎已经记不得,卸下这层层包裹,还会留下些什么。
“若是你不愿,本王便……”
锦月摇了摇头,身体朝里缩了缩,她也想离开,毕竟欺骗是一件太过劳心劳力的事情,她仅有的那几分良知,会让她饱受煎熬,但她不能。
“既然这样,你就好生歇着吧。”
成王见她沉默不语,一脸的倦意跟黯然,便知自己不该再久留,直到如今,他也不知道为何要执意留下她,不惜送出了块母妃唯一留给他的东西。
黑漆漆的房屋里只剩下了她一个人,就像天际只留了一弯清月,半颗星辰都看不到,忍者身上的酸痛,颤颤巍巍走到窗前,迎窗而立的桌案上还留着一个死局,黑白棋子纵横交错,相攻却又相护,都有来势汹汹直击对方要害,却在最后一步留出一条生路,给了对方反击的机会,她不够心软,心软之人不会拔剑,她也不够无情,无情之人不会在剑插心房之际偏离了一寸。
这盘棋是他们昨夜所下,都说看棋便是看心,这样的局势,是不是也会在日后出现呢。
晋州郊外的客栈,凉风徐徐而进,那只穿一件玄紫单衣的人却没有要关窗的意思,从窗棂上能看到黑突突枝丫后面的一弯清月,也能看到在客栈外那条羊肠小道上的女子,都说皇家暗卫都无心,可人哪能做到真正的无心,十年的伴随,无论是处于忠诚还是私情,都放心不下吧。
为了不让成王起疑,他带走了她身边所有人,将她一个养尊处优无半点武功的女子留在那虎狼之地,他虽不忍,却又莫名的相信她,相信她的聪慧能抵挡住飞来的横祸。
屋内的烛光被闯进的秋风吹的摇摇晃晃,昨夜他问她,今生最大的夙愿是什么,她似乎沉默了许久,久到他觉得她不会回答的时候,她用沉重的语调说,她想有个家,有个温暖的家,没有勾心斗角,没有尔虞我诈,没有威逼利用,亦没有惶惶不安。
她说的这些没有,正是她这些年每天需要承受的,她或许是厌了吧,想寻求一份安稳,或者说,想从他身上得到一份安稳,可他给不起,不但给不起,还要将她往万丈深渊里推。
她是饱读诗书的相府千金,却放下来她所信奉的矜持,明里暗里向他表明心迹,如她这般惊才绝艳举世无双的女子,他不是不心动,却不敢心动,因为她太聪明,聪明的让他忌惮,忌惮她是另有所图,所以那份真心便打了折扣。
他突然想到在奁宝阁,她被风致挟持,他的眼睛死死的锁在风致的手指上,它只要稍有动作,他便开始紧张,那日玉和说若他晚出一步,他便要失态,他向来自负,没想到自己的心意提前被他人看出来了,只是那时还没陷的很深,可如今呢。
江清月近人 第一百三十七章:何事吟余忽惆怅
锦月在成王府的日子看似过的惬意悠闲,私下的暗涛汹涌却一分也不少,女人嫉妒起来的手段也无非是些暗里下毒陷害,明面上奚落打击,成王府中妻妾并不多,相比右相府的,相对棘手的少了些。
锦月在成王府中并没有什么实在的身份,但吃穿用度却比王妃还要好,再加上成王每天都要来上两次,就难免招人记恨了,温香软玉有种名叫一枕黄粱的药,掺在茶水中喝下去,便会至幻,只是这药锦月没有机会用,因为成王从来不会留宿。
物华园里的密室锦月虽然找到了确切的位置,但进入密室却需要一把钥匙,而那钥匙成王一直随身带着,她却没有机会靠近。
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成王突然说要带她去街上走走,说是陪她出去散散心。
说起晋州的街道,她只在进入成王府的第二天出来逛了逛,只是这天街道上叫卖的小贩多了许多,街道上人群也密集了些,倒是与临都的繁华闹市有些相像了。
成王身边没有带一个随从,穿了一身简易的便服,褪去了那一身凌厉的气势,到也不太惹人注意,但锦月的相貌却引来街道上的人频频回头。
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的响起,街道的拐角之处,有一青衫男子在卖纸扇,锦月走过去,随意将一把纸扇摊开,纸扇上无非画了些山水虫鱼,鸟语花香,倒也稀松常见。
“啊”
成王就在身旁,净月突然听到一个孩子的呼喊声,诧异的回头,便看到一个五六岁的孩子撞到了成王,摔倒了地上,成王皱了皱眉,看到锦月想俯身去扶那哇哇哭的孩子,便自己屈身将那孩子扶了起来。
不远处孩子的母亲着急的跑了过来,接过那孩子,唯唯诺诺的连声道歉,怕是看到成王气度不凡,怕自己的孩子冲撞了什么贵人。
“大人说让小姐务必在今夜子时前取到东西。”
趁那母亲道歉之余,那卖纸扇的青年男子突然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句,锦月惊愕的看了看他,他反而笑嘻嘻的将手下一个画了花好月圆夜的纸扇递给了锦月,成王也安抚好了那对母子,走了过来。
“小姐可喜欢这把?”
锦月怔怔的接在手里,还在揣度刚才他无端说出的话,成王却已经给这把纸扇付了钱,锦月才茫然回了神。
“我……”
“喜欢便拿回去吧。”
因为刚才的迟疑,成王便误以为她喜欢了,锦月也不好告诉他,刚才是自己走了神,便拿在了手里。
锦月一直忧心忡忡的样子,成王便知道她无心再逛下去,便带她回了府,走到凌秋阁门前,因为有心事,脚抬起未过门槛,便一下子摔了,成王眼疾手快的扯住了她,一把将她拦在怀中。
她在府中也一月有余了,这还是第一次离的这般近,近的可以闻到丝丝缕缕令人沉迷的体香,成王拦着不放开,还是锦月轻轻推了一下,撤出一小步的距离。
江清月近人 第一百三十八章:空花岂得兼求果
“谢过王爷”
成王高出锦月一头,看着她低眉顺眼的模样,到也没再说些什么,敛了敛眉心。
“进去吧,明日我再来看你。”
锦月点了点头,抬脚踏进了凌秋阁,嘴角却浮出瑟瑟的微笑,袖下握着印了钥匙模子的印泥,微微紧了紧,有时候明知是个圈套,她也需要进去,因为此时他才肯给她机会。
成王妃每日睡的很早,又喜静,所以天色一暗,便不会有人在物华园走动,她进去到容易很多。
密室是在成王妃的正房中,没人守夜,锦月轻而易举便走到暗室门前,她侧眼看了一下床榻上显然已经入眠的成王妃,接着手中的夜明珠,用钥匙打开。
密室很简单,四处都是石板墙壁,有很多敞开的暗格,暗格中放置的东西都被锦缎盖着,暗室正中央是一个红木桌案,桌案上放置着一个偌大的图纸,锦月知道那便是她要找的东西,毕竟它曾经属于听风楼。
锦月没有急着收起来带走,而是在那图纸上细细的看了一遍,方才小心翼翼的折起来,暗室的门在她进来那一刻便关上了,她低垂着眼帘在门口站了许久,最后长长的吸了一口气,才伸手推开了门。
方才黑暗一片的房间已经掌了灯,成王黑沉这一张脸看着她,那密室内有诸多机关,她竟然可以安然进出。
“小姐这出戏演的真是精彩,精彩的我差一点便信了。”
满室都是凶神恶煞看着她的人,锦月反而笑的温婉平静,完全没有被人当场捉赃的畏惧之心。
“王爷将这图纸放的如此明显,是驻定璎珞带不出去吧?”
这是一个局,他为她而设置的局,他也并未是对什么起了疑心,却出于谨慎起见,试一下,没想到却是这样一个结局。
“你究竟是什么人?”
如果她真的是苏璎珞,便不会对这军事部略图起心思,所以她一旦入局,她的身份便难不惹人起疑。
“王爷,若是今日这图纸被带走,你当如何?”
锦月没有正面回答成王的问题,而是轻飘飘的问他这么一句,行军部略图一旦被带走,上面也不能凭此坐实了他谋反的证据,倒是他这些年所筹谋的一切将付诸东流,必须重新开始。
“你什么意思。”
四面围堵的局面,她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如何还能如此淡然的问他这些,他不信她能安然走出去。
“王爷放弃吧,天命不在,你势必不可成事的。”
早在来晋州之前,锦月就推测过成王的星宿,虽然每个人的运势瞬息变幻莫测,但成王绝没有飞升帝星的命格。
“本王从不信命。”
“这么冥顽不灵的人,你跟他费什么话。”
突然一个清朗的声音从房梁传出,众人还来不及去看那人是谁,整个房间弥漫起浓烟,待浓烟散去,能看清之时,对面已经空无一人。
晋州通往临都的一条必经小路的拐角之处,几辆马车同时飞奔而来,后方尘土飞扬,显然已经看不清道路,突然飞驰的马车突然一个急停,本靠着补眠的叶阑一个踉跄摔了下去,好在他轻功好,腾空打了个旋,到没有真正的摔到。
江清月近人 第一百三十九章:爱惜芳心莫轻吐
“你的人怎么驾的车,把我这张俊脸摔坏了,我还怎么去勾搭小姑娘。”
因为这个急停,锦月也差点被甩出去,好在赫连鸣谦就坐她旁边,即使伸手拦住了她。
“怎么回事?”
赫连鸣谦沉着目色看了叶阑一眼,他是江湖中人,不拘小节他可以理解,但在锦月面前怎可以如此口无遮拦,而她却如此平淡,看来他们两人非常熟识。
“回大人,有人拦住了路口。”
赫连鸣谦一把扯开车幔,前方路口成王立在正中间,身后是一支有七八百人的小军队,看来是要在此地将他解决掉了。
“本王给太宰大人准备了送行酒,不如喝一杯再上路吧?”
赫连鸣谦没有答话,人却优雅的从车上下来,又转身将锦月搀扶下来,成王漆黑的眸子一片寒意。
“王爷好意,下官怎敢不领情呢?”
赫连鸣谦脸上挂着如沐春风的笑意,款款而行,优雅从容的神情,仿佛真是来为一个好友的送行。
“拿上来。”
端着托盘的是个十二岁的孩子,偷偷瞄了锦月一眼,迅速垂下头去,托盘上放着一个酒壶,两个空杯子,成王亲自将两个杯子斟满,一手端起一个一起递了过去。
赫连鸣谦挑了挑眉,依然笑的风清云淡的接在手里,反而是锦月接过的时候,明朗的星眸闪了闪。
“啊……”
锦月一声惊呼,手中的杯子连带着酒落在了地上,抬头怯怯的看了一眼,跪在了地上。
“请王爷恕罪。”
成王冷冷的笑了笑,他知道她是故意的。
“起来吧,再拿个杯子来。”
锦月缓缓起了身,出声叫住去取杯子的小安。
“王爷不必了。”
锦月转身伸手将赫连鸣谦手中的杯子拿在手里,迎着赫连鸣谦的眸光莞尔轻笑,她这在晨阳中的一笑,似午夜绽放的昙花,让众人心中猛烈一震。
“璎珞跟大人共饮了这杯酒,王爷不介意吧?”
成王眉心皱了皱,没有说话,璎珞却将杯中的酒含在口中,双手揽住和赫连鸣谦的脖颈,将唇吻了上去。
四周都是在战场上厮杀的将士,何曾见过这样轻佻的场面,无不惊的瞠目结舌,只有成王一人面色铁青的看完这一幕。
“酒本官喝了,王爷可以放行了吗?”
成王沉眉看了看赫连鸣谦,看他嘴角有丝血迹,嘴角扬了扬,侧身让开了去路,四周围着的军队也撤开了一条小道。
赫连鸣谦扶着锦月上了马车,车幔一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