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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悻怏怏地欲返回咸阳宫的时候,被西城的喧闹声给吸引住了。
一路寻去,延街的褴褛者益发满布,且看那架势非一般的行乞者,倒像是……流民。
这一发现令我自己惊吓不住,流民涌进咸阳城了!
心下一紧,不觉加快了脚步,在西城的广场上,我终于是看到了流民聚集的源头。那里正有人在施粥赠食,被团团的流民围拢着,根本就瞧不清是一个怎么样的情况。
54
54、第五四回 。。。
待我从层层酸腐之味中穿行而过,好不容易来到场地中心。映入眼帘的是一些就地为席的哀呼者,在他们身上或多或少的可以瞧见几多疮疤,就连脸上亦可见,我禁不住打了个寒颤,掉转视线,左边是一些井然有序的排队领食者。
“公子。”几声呼唤之后我才反应过来是在喊我。转身瞧去,是一个体形娇小的年轻人,他身着一袭大白衫,面覆白布巾,着装打扮倒像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医护人员。他手上端着一盆冒着热气的汤汁,但瞧其色再闻其味,想必也不会是什么新鲜玩意。我已忍不住轻掩了口鼻,问去:“有何事。”
“公子从何处来?”他规矩地询问着,并不见焦躁状,且恭谦有礼不似常人。
“四儿,快将药汁端来。”正待我回应他,就听到不远处的棚架内传来的呼唤声,那声音的主人在看到我后就疾速跑了过来。杵在我面前不由纷说道:“西城业已被封锁戒严,你是从哪跑来的,快快离开此地。”这人口气不善,冲的很,而且很是无礼,瞪视了我一眼后就转向那个叫四儿的年轻人,直吩咐,“待会儿去令刘守备多派些人手来,别再让闲杂人等无故闯入。”
四儿直点头,应承着:“嗯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我微挑了眉,怎么听都觉得那人的声音熟悉非常,正待问他话,他就从四儿手上接过那盆子药折身往回,根本就无视我的存在。
“公子,此地不宜留久,您还是快些离去罢!”耳边又响起四儿那恭顺的声音,比之方才那人,倒是让人听着顺耳非常。
对着这样一个,自然而然让人跟着有礼。我抱拳,“在下冒昧了。敢问一句,此地因何有这么多的流民,他们从何地来。”
四儿稍愣了下,却是未料我这个路人甲不似一般的路人甲,不仅多事闯入,还多嘴。他没像方才那人那样,他只踌躇了下,对我实诚相告。“具体的事因我也不是很清楚,只道是雍城闹了饥荒,百姓流离无所依,更有甚者在熬过冬日后染上了重病,加之未能及时就医,病情却是不乐观。”
我大感惊愕,前些日子不是已经派了大司徒去处理此事,我一直以为事态甚轻,不至于延祸咸阳。没曾想,竟比想象的更甚。如斯情景之下樗里疾还有心思举国同庆共贺嬴稷大婚,当正昏庸了还是想让民众对秦廷产生怨怼之心,需知失民心者失天下,真是糊涂。
“那你们这是……”晃过神来,我这才想起,他们这几人的样子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官府中人,若说是志愿者,倒也让人感动。这年头,更是在天子脚下这片富庶的土地上,随手一抓都是富贵中人,让他们花几个钱出来做善事不难,让他们出人力倒是够呛。
四儿轻笑了声,倒显无谓。“伊使大人早在前些时候就派了一些人手在城外安抚受灾的流民,国府也已开仓施粮,灾民大抵已都稳定下来,除却一些老弱妇孺、患上重病者被迁至此处,情况还算乐观。”
经四儿如此一说,我倒是松了口气。
“四儿,过来帮把手。”
。
听到这个声音,我下意识转身看去,正瞧见有二三人推着一个小木车朝着这边行来,车上堆着几大麻布袋子,看起来很沉重的样子,几人合力推扶之下仍是歪七扭八。我跟四儿同时朝着小车跑了过去。
触及那麻布袋子,顿时嗅得一阵药材味儿,想来这些是专门拿来给民众所用。
“西西!”惊呼声中,我回了眼,那个满头大汗者不正是奚祁。他略有些吃惊,停下车就朝我走来。“你怎么跑这儿来了,就你一人。”他左右寻了眼,还在死心眼地觉着有我在的地方必然会有夷在。
我亦是兴奋地直拉他的手,“我就是来找你的,怎么,你不高兴看到我么。”我想,我们之间也有一年的时间没再见了,奚祁却一点也不长进,看到我好歹着也要冲上前就是拥抱,这傻愣愣的样怎么还跟以前一样,我实在是担心他能否找到一个三无的姑娘来做妻子。
“高兴,当然高兴。”他反握着我的手臂,笑容更深了,就连握在手臂上的手也是很用力,用力的很呐!但旋即,他又收敛住了脸上的笑颜,直说:“这个地方不允许随便进出,你还是快些离开为妙,免得染上病。”说着就接过了四儿递上来的一碗东西,递到了我面前,直促着:“快把这个喝了。”
“这是什么?”我挺纳闷的,有请人家喝茶水的,还没见过请人家喝汤药的。我咧嘴一笑,格开了碗,“我身体好着很哩,不用喝药。”我边说边用力拍着胸口,以示我是一个健康分子,太过于投入导至拍的太过于用力,差点没把胸部给拍伤了。
“让你喝你就喝,扭捏个什么劲儿,还怕我们在这汤药里下了毒不成。”不太友善的声音再度传来,却是方才来赶我的那个声音。但听这略带嘲讥的口气,令我一下就猜出了他是谁。
“项兄!”对于我的惊喜,项禾没有半点欣喜,反而还很嫌弃地白了我一眼。揭了面巾,走到我们跟前,“喝下汤药赶快离开这儿,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他说话的口气一如既往的冷漠。不,比第一次见到他的样子更甚,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在什么时候得罪了他,会惹得他如此的不待见我。
“项哥哥,不如让南公子留下帮忙吧!你看我们都忙不过来。”揭了面巾的四儿也凑了上来。我一瞧之下,只觉眼熟非常,再瞧之方了悟,这不是凰姬么?真是好样的,一锅端了还,想见的人都让我给撞上了,这凑一凑都可以打一桌麻将了。
我嘻笑着,“只要我能帮的上忙的,义不容辞。”接过汤碗,我只稍犹豫了下,当即一口灌下。
“你……”奚祁踯躅着看了看我,又看向项禾,好像让我留下来帮把手是一件多么为难的事。
项禾倒是果断,接过碗就来推我,直说着:“这个地方可不是像你这种富贵公子该来的,你啊,打哪来回哪去,别在这儿给我们添乱。”
因他这句话倒是令人来了气儿,我故意杵住了脚步,指向一旁的奚祁。“人家奚祁也是富贵人家的公子,怎么不见你赶他。”我调笑着,抬手拍了拍项禾的肩,说“人虽有贵贱好坏之别,但你也不能泯灭了我这一颗赤诚的、为助人的火热之心吧!”
项禾顿感噎气,抬了肩别开我的手,指向我直想教育,却被奚祁拍住了另一边肩头,“诶项兄,既然西西有这份心,我们就不要拂了他的一番好意。况且,我们这里的人手确实不够,多一人多一份力量不是。”
于是,在多数人赞成下,我一个堂堂的秦国太后在街头当上了志愿者。虽然我不懂的替人看病,虽然我不懂的如何去接触那些濒临死亡又或者无助的人,但我能做的、他们指派给我的事,我都一一去认真的对待。
。
“西西,帮我再添把火……”
“西西,别让火烧得太旺,免得把粥煮糊……”
“西西,再加点水……”
“南西西,去将那锅汤药分发给那边的几位老者服用……”
“南西西,帮我把那一袋药材裁切裁切,要快,等着用……”
“南公子帮我剪些纱布来……”
“南公子帮我压着他些,别太用力,免得弄伤他……”
“……”
就这样,在他们仨人的呼来喝去之下,我俨然成了一个跑堂的,忙完这头忙那头,连喘息一口的时间都没有,更别提找个机会跟奚祁好好地嘘寒嘘寒,问暖问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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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歇了下来,好不容易喝上一碗茶水。看着仍旧在替人扎针的项禾,我不禁好奇,抵肘轻触着挨在一块儿站的奚祁,低声问:“诶,项禾是大夫吗?”我自然是感觉稀奇,以项禾那古怪的脾气,病人还不得被气死才怪,他若是开馆,一定会门庭罗雀,素清,素清的很呐!
问奚祁话的好处就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也有令人担心的一点,这种人会否容易变节呢?若是搁在抗日战争时期,他会不会成为汉奸呢?
晃了晃脑袋,我觉得自己真是想太多了。转眼看向奚祁,他正看向项禾,说:“项兄并不是大夫,他只是会一手针灸的活计,远的不说,通经活络却是不在话下。”奚祁说的很是自得,恍似这门绝活是他传授的一样。顿了顿,他再说:“项兄鲜少在人前露这一手,若非此番为民,也许他还不会出手。”瞥眼另一侧的几位大夫,我了悟。免得人家说他抢了他人饭碗,毕竟他只是一无证上岗者,多少还是带有点风险的。
“哦。”我不盐不淡地应了声,扫视了眼周围的流民,最后将视线落回到那些病患上。“他们得的是什么病呀!”我好奇,他们的症状看起来不像是一般了感冒发烧,又或者是缺乏营养所至,身上或多或的疮疤更不像是战争遗留下来的产物,更像是,某种皮肤病或是湿疹,被挠破包后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疮疤。
奚祁摇头,坦言道:“还不知道,大夫也瞧不出个所以然,他们只是猜测患者体内血固难畅,这才导致血泡突现,只要令他们血脉通畅,应该就无大碍。”
我一时懵懂,呆呆地点了点头,继续看向穿行在病患中的项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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骤然间,我竟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推了推奚祁,刻意压低了声音问去,“诶,你说这会不会是疫情?”
话刚说完,就感脑门上一疼,“……咝”我倒抽口气,扭头就见项禾递来的白眼,“诶,你敲我干嘛!”老娘可是堂堂秦国的太后,居然被一个市井小民当街敲脑袋!
“教你妄言。”他理所当然地说着,揭了自己的面巾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转向奚祁就说:“这批流民的情况基本上都已稳定了,明日你跟四儿就不用再来了,免得。”他看了我一眼,刻意顿住了声,只以眼神示意着。枉费我还仰长了脖子等着他的下文,结果他们一个眼神交流就融会贯通了彼此想要传递的信息,徒惹得我跟个二百五似的巴望着他们。
直到太阳下山,我们各自分道扬镳,我也没能参悟项禾跟奚祁交流的那个眼神是何意义。但直觉告诉我,一定不会有什么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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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时候,奚祁主动送我。并且吩咐了项禾送四儿回府,我心猜他八成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便乐呼呼地在一旁瞅着他等。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等了老半天,都快等到皇城前了,也不见奚祁有吭声的意图,我不禁急了,促着他直问。
奚祁愣了愣,转眼瞅了瞅我。斟酌良久才说:“我听闻戎王此番带着夫人跟小王子来咸阳,他们几时反回义渠。”
我听之差听没把自己摔了个跟头,拽着奚祁的手臂才稳住脚。“你问这个做甚。”我气结,他为什么不问我嘞,为什么老是要先问夷。我们之间才有交情的,他跟夷甚至都没说上过几句话吧!
未见奚祁有何窘迫,看着我坦然地说着:“你是戎王的侍从,他若是回了义渠,你不就也要跟着他回去了。”
嘴角由一条平行线呈急速上扬趋势,我又再次情不自禁地傻笑起来。他这话说的是多么地耐人寻味呀!我已经忍不住要想歪了。
“虽然你只是一个侍从,但我瞧的出戎王待人一定非常歉厚,如若不然,你也不可能这番自由的进进出出。”他逞自说了一句让我感到很莫名其妙的话,这还不够,他还要继续。“所以,我希望能够趁着这个机会结识一下戎王。”
眦之,我这算是听明白了,他是想通过我介绍他跟夷认识。好不容意掀起的热情顿时在我脸上消逝殆尽,嘴角死抽不住,呵笑着说:“上回在相府的宴席中你们不是认识了,我只不过是一个侍从,没有这么大的能耐,你别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