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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宫妖冶,美人图-第1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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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芽暗自一叹,心下已是有了答案。如此奢华的衣料,在南京这地界,便唯有只供上用的云锦了!皇上的一领龙袍,都要南京织造局数十织工两年方可成,于是除了皇上、皇后、太后之外,无人敢用这衣料。此时怀仁竟然穿着,而且见客时毫不避讳,可见他之狂妄。
  还有玉带。按舆服制,玉带只得亲王、一品文官方得用。他区区一个南京守备太监,竟然敢用!
  。
  不知是不是兰芽打量得太过专注,怀仁的目光不由得转向兰芽来。
  “道长好福气,这位仙童果然宛若天人。”怀仁目光毫不遮掩地沿着兰芽周身游走。
  魏强便凑上前来,跟怀仁低低耳语几声。怀仁登时目光大亮,望向兰芽时,不觉又多了几份贪婪。
  魏强便趁机道:“……叔叔莫急,他们的底细还要查清了方稳妥。今晚就让侄儿先行与那狐仙试炼一番。待得功成,再让他伺候叔叔。”
  怀仁森森一笑,算是应了。
  兰芽听不见他们叔侄在说什么,不过瞧着他们俩那神色,就知道没说好话。不过她也忍了,报以清媚微笑。
  怀仁果然老奸巨猾,当着月船不直说回春一事,只道:“听魏强说,道长法力高强。咱家也想开开眼界,不知道长可否应允?”
  月船起身稽首:“那小道便献丑了。”
  兰芽却不敢放心,心道:这神棍又能使出什么把戏来?千万别演砸了,倒叫怀仁叔侄生疑才好!
  她便只好再努力瞟向怀仁,想要勾住怀仁的注意力。
  那边厢月船已然站到了厅堂中央。他先焚香,口中念念有词向空中做祷告状。香烟缭绕上升,到天棚处渐渐回转凝集,宛如轻云浮生。
  怀仁以为月船要焚香过后才开始施法,便禁不住兰芽的勾摄,心神渐渐都转移到了兰芽身上去……在怀仁眼里,兰芽就是个清丽绝伦的小男孩儿,粉嫩得仿佛能掐出水儿来。一双妙目清清灵灵,却荡漾着勾魂摄魄的冶艳。
  兰芽从当日冯谷身上推算,知道上了年纪的老太监最喜好的便是这口——他们不喜欢女人,喜欢的是眉清目秀的小男孩儿。盖因身子残缺,便没了男人的自信,担心被女人嘲笑,于是便转为狎弄小男孩儿。于是兰芽今日便刻意突出这种阴阳齐备的美色,待得看见怀仁渐渐上道,她便不着痕迹地再添火焰……
  堂上不光怀仁,那
  魏强也早已被兰芽勾直了眼。谁还有心思去瞧那猥琐的月船怎么烧香?
  可是就在此时,忽然听得一声巨响!
  怀仁和魏强,甚至兰芽,都吓了一跳。急忙转睛去看——却只见香烟凝成的云朵上忽地垂下一根长绳来,而月船腾身而上,竟攀着长绳登到了那朵祥云之上!
  又一转眼,只见祥云上云气缥缈,一道电光,再看当场——还哪里有什么祥云和长绳?就连云上的月船也消失不见了!
  众人皆是大惊,纷纷扑上来寻找月船踪迹。
  就连怀仁自己都从主位上奔下来,跟大家一起上上下下地寻找。
  魏强自壮声色,绕着厅堂内可以藏身的地方旋走,找一处便说一回:“……道长,我知道你在此处。你方才不过障眼法,你借机躲起来罢了。看我不找到你!”
  他这样说了一回又一回,也同样落空了一回又一回。大家瞧着他将厅堂里所有能藏身的地方儿都找遍了,却仍旧无所获,便连怀仁面上都有些绷不住了。
  怀仁扭头问兰芽:“仙童,你家师父去了何处?”
  。
  兰芽实则比怀仁和魏强的震动更甚。
  她一直当月船是神棍,始终不曾将月船放进眼里过。他这样霍然消失,她便再度生出怀疑——难道这个月船才是真的狐仙?!
  否则众目睽睽之下,就这么大点儿的地方,他能藏到哪儿去了!
  就在众人茫然无措之时,忽听得门外半空之中有朗声大笑:“……公公,强大爷,小道回来了!”
  长乐第一个开门奔了出去,随即便欢叫起来:“师父、强大爷,快来瞧瞧。道长正在云端!”
  什么?
  众人便都不顾仪态,奔了出去。仰头看,碧空里阳光耀眼,影影绰绰瞧见半空浮着一朵轻云,而轻云之上正是月船道袍飘飘,道骨仙风。
  怀仁和魏强都被震慑住,长乐等一众下人更是忍不住跪倒在地。
  怀仁由衷大喊:“仙人,快请下来!咱家还未曾与仙人攀谈够,还望仙人多加指点!”
  兰芽则盯着那飘然若仙的男子,心下不知是惊是喜。
  半空中又是一道闪光,众人眼前一片白。待得白光散去,半空中云气已然消散,而月船救笑吟吟立在他们眼前。
  怀仁由衷拜服,急忙躬身施礼:“仙人方才哪里去了?可是咱家招待不周,令仙人远去?”
  “哈哈——”月船朗声而笑:“公公说得哪里话来?是小道心急公公之所急,于是特地腾云而去,拜见仙师,为公公求得妙法金丹一颗!”
  怀仁眼睛一亮:“果真?”
  月船含笑伸手,掌心一颗金丹,金光粼粼,耀人眼目!
  兰芽闭了闭眼睛,问自己:岳兰芽,你相信眼前所见么?
  若说相信,她心有不甘;若说不信,那又如何解释眼前这一切?
  难道,这月船真是狐仙??
  。
  重又相见,怀仁再不敢怠慢,吩咐设下酒席,隆重款待。
  月船道:“金丹不可轻慢。请公公赐下一室,也好小道做法供奉。”
  怀仁便嘱咐魏强,给挑了后院最好的客房,细细打扫、熏香了,才送月船和兰芽进去。
  月船进门后还特地嘱咐,说金丹方下到尘世,不可惊扰。
  魏强和长乐等人恭敬地去了,只说待得晚宴准备好,再来通禀。
  兰芽本安排雪姬和虎子在外头等,可是她现下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心急如焚地盯着月船煞有介事地供奉金丹,便忍不住道:“牛鼻子,你是故意卖弄,就为了抢本仙风头的!”
  原本,在她妩媚之下,怀仁和魏强已然上钩。如果不是月船登云而去,想来这一刻怕已然得了手了!
  月船将金丹放进供奉的檀香盒里,回眸瞥了她一眼:“抢你风头又怎样?”
  兰芽拍床而起:“你好大的胆子!不怕本仙罚你?”
  他没避反进,悠然走到兰芽面前,垂首问:“……想如何罚我?便如你之前对魏强所说的法子?嗯,吸尽我元阳?”
  兰芽怒极而笑:“就凭你?咯咯,月船,你也太不了解我狐族——我们只爱美貌少年,你这般猥琐邋遢的样子,就算能登云,我们也不稀罕!”
  月船耐心点头:“不如你说说,你竟喜欢何样的美少年?是虎子那般的,抑或周生那样的?”
  兰芽便咬牙:“要你管?”
  他却还是不急不恼,只拦着她的去路,悠然道:“我当然要管。只要你说出你究竟喜欢什么样儿的,我便幻化成那模样,也好顺了你的心。”
  幻化成那个样儿??
  兰芽一惊,心下说:坏了,难道这只真是公狐狸?!
  兰芽便虚与委蛇,清了清嗓子道:“你当真会幻化?我倒不信。”兰芽妙目一转,指着床板上的雕花灵猴道:
  “那你给我变成那样,我瞧瞧!”
  “又胡说!”他眉尖微抖,唇角轻挑:“我只变成你喜欢的模样。是美少年,不能是毛猴子。”
  兰芽无措地摆手,强撑着笑:“呵呵,算了吧你个牛鼻子!本仙现下还一嗓子眼儿的黑狗血味儿,就算美少年当前也没什么兴致!本仙懒得与你斗嘴,你别扰我清静!”
  兰芽说罢一扭身儿坐回床榻上去,盘腿坐好,抬手将帐子扯下来,佯作打坐。
  懒得看他装神弄鬼,便闭上眼睛。心下暗急,不知该如何通知墙外的虎子和雪姬。
  鼻息之间只觉香烟缥缈,耳畔隐隐听得木鱼之声。单调又枯燥的,笃笃笃,笃笃笃……
  。
  帐中终于传来软软躺倒的声音。
  月船侧耳听着,这才停了木鱼,悄然起身。
  他走到窗边,撩开帐子,深深凝注兰芽睡熟的容颜。那般清丽无双,宛如幼兰新芽一般,却绣眉微蹙,菱唇微抿……她纵然睡着了,却依旧心事重重。
  他便悄然叹息,帮她躺平,将被子抽过来轻轻盖好。
  忍了忍,还是落下唇去。却不敢使力,知她警醒,只好忍耐着将唇在她唇上轻轻贴住,毫不敢动。
  却也这么相贴着,良久。
  直到他自己的气息再也稳不住,心跳再也压不住,他才用力起身,合拢帐子,转身无声走向房门去,悄然出门。
  可是从外面听来,房中一直在响着木鱼声。
  笃笃笃,笃笃笃。
  于是当怀仁向魏强问起后院的动静时,魏强也只回复说,月船一直都在,一直都在敲木鱼。未曾片时稍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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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4、呼之欲出

  实则月船也失了算,房间内,他刚起身出去不久,兰芽便一掀帐子,坐了起来。
  兰芽盯着门冷笑,使了大力蹭着嘴唇。
  妈蛋,那牛鼻子刚刚亲她,她都知道,可是为了麻痹他,她都只能忍了掏!
  就当被癞蛤蟆舔了一口了。
  月船这个神棍,自以为装神弄鬼厉害无比,前脚玩儿顺了登天梯的把戏,后脚就忘了他曾亲手灌她喝下过黑狗血!黑狗血既然连灵猫香都能克制,那他刚刚故意给她使的香,又如何能当真将她迷睡了!
  俗话说,智者千虑,尚有一失;更何况是月船这样自作聪明的!
  只是那月船费尽心思迷晕了她,他自己出门做什么去了?
  房间中依旧还有木鱼的敲击声:笃笃笃,笃笃笃。
  兰芽霍地回头,看向香案,便愣住。只见那空无一人的香案边,无人手持的木鱼锤竟然自行有规律地敲向木鱼臌?
  兰芽只觉后脊梁发凉。难道果然是狐仙法术?
  兰芽屏住呼吸,蹑手蹑脚走向香案去,心下担心是否那道士自行隐身,她看不见,却实则还在香案边?
  待得走到香案边,她这才发现了其中奥妙。
  原来木鱼旁置一笔架,笔架上悬垂一个小盒。从那小盒里引出一根头发丝,发丝彼端悬住木鱼锤。不知那小盒里是怎么使出的力道,惟见经过发丝牵引,那木鱼锤便自行敲击在了木鱼之上——而且间隔精准,使得木鱼仿佛有人敲击一般,规律地笃笃笃,笃笃笃。
  兰芽忍不住伸手捉住木鱼锤,一手敲击,保持声音;另一手将那小盒启开。
  那小盒极其精致,不过香盒大小,精金所制。待得剥离了发丝,那小盒里头依旧有精金小针,滴答自行,声音清脆动听,却又不扰神……
  这是什么?难道又是狐仙施法变出来的诡异玩意儿?
  不对。
  不对……
  兰芽不知怎地,只觉这声响这样熟悉,仿佛曾经在哪里听过。她便闭起眼睛,侧耳细听……
  除夕那夜,阖宫盛宴。繁华富丽的乾清宫,却有一角幽暗孤寂——她在黑暗中走到那人身旁,耳边却是钟声如海——
  兰芽心下狠狠一跳。她想起来了!
  这声音,便是那晚在关押司夜染的自鸣钟处里听过的钟声!
  机械精金钟,她倒也曾在幼时读过的《海外风物志》里瞧见过。爹爹说那是西洋人的玩意儿,原理却也还是参照咱们中国水力钟漏,只不过改成精金所制,越发精巧便捷罢了。
  只是彼时这些西洋的玩意儿只是听说,尚未见过。只有广州市舶司查扣了一些,进献给了皇上。于是除了市舶司口岸之外,大明天下也就只有皇宫里才能见着。她有幸听过一回,便记住了。
  何曾想,那机械的大钟却已然能在西洋人手里发展到如此细小精巧的模样!
  更哪里想到,就在此处能得一见!
  心下便也明白了,原来月船是将木鱼锤悬在钟摆之上,借助钟摆的机械动力,牵引着木鱼锤按着固定的节奏敲上木鱼,所以听起来仿佛人敲的一般,发出规律匀速的声音。
  当真想不到,那月船竟然拥有这西洋的钟表,且深谙原理,能巧而用之!
  月船,他究竟是什么人?!
  。
  京师。
  春和当。
  北方冬日里天黑得早,南京日未曾斜,京师却已经掌了灯。
  沁芳进了春和当,被伙计引着进了客厅。沁芳除下风帽,缓缓掸着身上的雪沫子,边里里外外打量,柔声问:“我大师兄既不在柜上,他又在忙些什么?”
  伙计躬身道:“大公子出门办事了,不在号中。”
  沁芳咯咯一笑:“是么?那我来得倒是不巧。对了,我大师兄是几时出门的?”
  伙计踌躇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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