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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禹看着站在轿子旁像个掀轿帘小厮的蒋梧阙,突然想起什么,忙抬手把握着的手炉还给她。
对上蒋梧阙疑惑的目光,封禹解释道:“我坐轿子,吹不到风。再说…我那儿都有过两个了。”
总不能蒋梧阙买一个,他带回去一个吧。
蒋梧阙心道这种小玩意能值几个钱,你若是喜欢,日后嫁妆送一车手炉都行……如果,如果封帅不打死她的话。
蒋梧阙有心留下封禹带他去吃茶听曲,可张氏含蓄的话里藏着未尽的意思,他这都把人带出来了,总不能带不回去。
将军府里,秦楚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离开,书房廊下只站着负手而立的封老一人。
封老心里就跟有蚂蚁在爬一样,忐忑紧张不放心,半刻都坐不住,更别提静下心来下棋了,满脑子想的都是该舍下脸面跟封禹去那王家亲眼看看。
如今瞧见封禹回来,封老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空落落的难受,觉得儿子马上就不是自己的了。
张氏没给封老感伤的机会,进来就提着衣摆冲她赔了一礼,“王家这事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提前摸清底细。”
封老愣在原地,慢半拍的回过神,忙抬手把张氏虚扶起来,眉头皱的死紧,“怎么回事?”
张氏将今天的事情如此这般的都给封老重复了一遍,惹得她抬手拍桌子站起来,背着手在屋里踱步走了好几圈,最终气红了脸怒道:“她王家好大的胆子!”
张氏难受的很,手指绞着帕子自责不已。
封禹见不得男子红眼眶,忙笨拙的轻声安慰他,说不是他的错。
封老听到这里慢慢回过神,皱着眉头又走回椅子旁坐下,不动声色的看了封禹一眼。
自己儿子自己清楚,封禹这幅模样虽说从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但封老却知道他心情应该还不错。
张氏有心不想为封禹再说亲了,就怕自己看走眼再挑着王家这种人,可封老不依,非说让他再挑挑看看。
等封禹送张氏出去后,封老走出书房,唤来站在一旁的将士,“去,查查今天这事是谁在背后捅出来的。”
王家把人瞒的严实,这么长时间都没出事,怎么就偏偏今天那男子找上门了。
封家军在边境深州有自己的消息网,蒋梧阙哪怕事情做的再滴水不漏没留蛛丝马迹也能被查出来,更何况她根本就没掩饰自己昨天的行踪。
封老仰靠在太师椅上,轻喃道:“八殿下……”
蒋梧阙这是在明摆着告诉她,因为她的疏忽,差点让封禹掉进火坑。
封老目光陡然严厉起来,坐直身子呼出长长的一口气,不管如何,封禹是不会嫁入皇家,更不会嫁给打算争夺那个位子的蒋梧阙。
蒋梧阙的心机深不可测,谁知道她是不是想哄着封禹,用封家手里的兵权做谋逆之事?
封老盼着张氏能给封禹再挑户好人家,莫要再被人搅和了。
实际上张氏回去之后,府里下人就跑过来把一份未署名的书信递给他,“主君,今天有人来给您送了样东西。”
守城县令正好也在,闻言好奇的伸手拿过来,问下人,“来者可曾脸熟?亦或是留下姓名?”
下人摇头,“只说这信是给主君的,其他的什么都没说。”
“哦?”守城县令再看向手中信的眼神就有些不对劲了,心道她夫郎刚出去半天,再回来就有轻狂的小年轻把情诗送到府里头了?
张氏今天身心疲惫,瞥见妻主的神色,不高兴的咬唇抬手朝她胳膊拍了一巴掌,“你想什么呢?”
守城县令自然不敢说实话,忙一本正经的翻看信封表面,还拿到鼻子前嗅嗅,神色严肃的说道:“我怕歹人对你不利,在信里放了什么东西。”
她这意思很明显,果不其然张氏就听见自己妻主说道:“我来替你看看。”
要是情诗,她就活吞了写信的人!
信封里的确有张写满字的纸,但写的却不是情诗。
守城县令疑惑的拿着信,不解的读道:“城南李家之女,十二岁有通房,十三岁使其身边伺候的一小侍怀有身孕。城西武家之女,脾气暴戾,曾用鞭子活生生抽死一个门子。城北……”
张氏听着听着就听出不对劲了,缓慢的睁大眼睛看着守城县令,颤抖的手指攥紧她的衣袖,喃喃道:“这些都是我起先瞧着不错,准备留给封禹挑选的人。”
守城县令愣怔的低头看信,“那这信是提醒你这些人不能说给封禹吗?”
张氏抬手夺过信,低头仔细数了数,密密麻麻的信上写了至少十五六个女人的信息,基本就是他拿到八字的那些人。
看来,有人不想封禹嫁人,亦或是不想封禹嫁给别人……
张氏眼前莫名跃出蒋梧阙的脸,顿时吓的抖了个激灵,依在妻主怀里。
若真是她,那封禹这亲怕是说不成了。
张氏没敢耽误,转头就将这信送到封老手上,呐呐说道:“深州适龄女人的名字都在这信上,我实在是不知道该给封禹怎么挑妻主了。”
封老的确不认识蒋梧阙的字迹,但用脚指头都能猜出来写这东西的人是谁。
张氏见封老沉着脸,小声劝道:“封禹也还不算大,慢慢挑选总是好的,成亲这种事急不得。”
封老摇头,缓慢的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声音疲惫沙哑,“不能等,封禹等不得。”皇上也不会允许他等。
张氏小声嘟囔,“封禹爱习武封家又是武将世家,既然着急选妻主,那不如来场比武招亲好了。”
张氏就是忽然想到了秦楚,想着那个压抑情感说不出口的人,这才想出这么个主意。
封老猛的睁开眼睛,脸上露出喜色,“好,这个好。”
“比武招亲这个法子好。”封老想起蒋梧阙那在封禹手底下走不过十招的三脚猫功夫,几乎毫不犹豫的同意了。
张氏离开后,封老在书房里来回踱步,想找个法子牵住蒋梧阙,让她没办法去擂台。
虽说蒋梧阙功夫不高,可是耐不住她心眼多。更何况,封老也有些担心封禹手软。
封老走了两圈,余光瞥见书案上的茶碗,脑内灵光一现,笑了。
她出门唤来将士,说道:“你跑一趟八殿下住的宅子,就说我明天晚上请她喝酒,谈谈封禹嫁人的事。”
鱼饵这么肥,不信蒋梧阙不上钩。
十五听闻封老邀请蒋梧阙喝酒的时候,眼睛都要瞪出来了,“封老这是什么意思?”允许你娶她儿子了?
蒋梧阙第一次觉得紧张,明明酒宴是在明晚,她从现在开始就有些期待了,恨不得直接越过明天早上和中午,直接到晚上。
“不知道,”蒋梧阙眼里满满的笑意,看向十五声音轻快的说道:“封老主动请我喝酒,总归是有希望的。”
蒋梧阙眉眼温柔的摩挲掌中手炉花纹,抬眸看向将军府的方向。
希望事情如她所想的那般,封老可莫要逼她不做正人君子。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蒋梧阙:我劝你让我做个人吧,不然我怕你害怕
封老:(掏出四十米大刀)呵呵
蒋梧阙:(秒怂跪下)我错了_(:зゝ∠)_
第20章 我与他?
去将军府赴宴之前,蒋梧阙带着十五到街上买了不少礼品,她作为晚辈不能空手登门。
从各大铺子转了一圈,十五腰上的钱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扁下去,深觉回去十一该揪着她衣襟问她钱都花哪儿去了。
钱能花哪儿,还不是都给殿下追夫用了。
蒋梧阙衣裳颇多,临出门前面对着柜子犹豫不已,等好不容易挑出一件满意的,天都快黑了。
十五看着时辰催促她快些,“您是去见封老,又不是去见少将军。”何必收拾的跟去见情郎似得。
蒋梧阙掀开轿帘钻进去,心道万一封禹也在呢。
昨天到今天,蒋梧阙不是没想过这是一场“鸿门宴”,里面藏着她没看出来的目的。可酒宴邀请人是封老,名义是封禹的亲事,这让蒋梧阙明知道可能是陷进,也不得不去。
蒋梧阙手指捻了一片衣角,拇指摩挲上面的水波暗纹,将心底种种想法压了下去。
封老爱喝酒,平日里不打仗她一个人没事就喝两口,封禹偶尔也会陪她喝几杯,所以将军府中最不缺的就是酒。
封老没听说过蒋梧阙酒量如何,在她所掌握的消息中,京中的八殿下身子孱弱不胜酒力,每年宫宴国宴从来滴酒不沾,说自己正在吃药奉御说了要禁酒。
可边疆的蒋梧阙,看起来完全不像个体弱多病的人,她甚至活泼健康的让人头疼。
封老怕喝出事来,偷偷让人请了大夫侯着。她只是想把蒋梧阙灌醉,最好明天醒不过来而已,并非要喝死她。
将军府华灯初上,红灯白雪相映。蒋梧阙这是第一次在晚上过来,竟觉得景色瞧着比白天要好,想着以后有机会夜里多来两趟。
封老酒席已经摆好,见她过来像个谈心的长辈似得邀她坐下,“怕殿下吃不惯我府里厨子烧的菜,就让人去酒楼定了桌席面,看看可合胃口。”
蒋梧阙刚进门就往屋里扫了一眼,封禹还真不在。她笑着坐下来,“您请的宴席,自然是都合胃口。”
封老心道蒋梧阙这嘴哄小公子们真是一哄一个准,怕是在京中说惯了,都随口用到她这里来了。
封禹要是交到她手里,怕是小绵羊入了虎口,被吃的渣都不剩。
蒋梧阙只是想哄封老高兴,可没猜到她会想这么多。
封老敛下心中不悦,端着酒杯敬向蒋梧阙,“殿下来边疆也快两个月了,臣一直忙碌没时间招待,今天难得空闲请您喝酒,还望殿下给些薄面略饮两杯。”
这酒敬到面前,不得不喝,蒋梧阙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冲她这个爽快劲,封老觉得心里顺畅了不少。看来灌醉之路比想象的容易。
都说久病成良医,蒋梧阙在京中“病”了多年,自然明白不该空腹饮酒,易醉还伤胃。
她笑着拿起筷子,想说尝尝酒楼的菜,谁知封老第二杯酒又给满上了,“殿下为军中粮草之事费心费力,臣应当敬您一杯以示谢意。”
蒋梧阙刚拿到手里的筷子就这么又放了下来。
一杯接着一杯,喝到第五杯时,蒋梧阙算是看出来了,今晚封老就没打算让她好好吃饭,就是冲着把她灌醉来的。
“封帅,”蒋梧阙见她提起酒壶又倒酒,忙抬手搭在封老的手背上,满是无奈的劝说,“咱吃点菜吧,我瞧着那羊肉汤都凉了。”
她不提羊肉还好,一提封老就想起来自己那外表看着清冷精明其实内里傻成羊羔的儿子,心道他看中谁不好,非对蒋梧阙存了那么点意思。
封老脸就这么拉了下来,根本都不用假装,“殿下是不想陪老臣喝了?那臣就让人送您回去,至于邀您来的那事也不用谈了。”
蒋梧阙满腔劝说的话都憋了回去,能堵的她半句话都说不出来的人,封老算是一个。
蒋梧阙从小就怵封老,原因无他,小的时候她装病偷懒连皇上都不逼她,可封老却不,顶着烈日让她蹲马步,晕倒就伸手掐人中,说玉不琢不成器,身体越不练越亏空。
如今一见封老板着脸,她就头皮发麻,抬手端起面前的酒杯,“喝。”
蒋梧阙喝到半醉,封老对封禹的亲事依旧只字未提。
蒋梧阙酒量其实还行,毕竟有个嘴馋的老师晋老,没事就爱拉着她出去遛街串巷寻找美食,她这嘴刁的毛病和酒量就是那时候养出来的,只是她一般不在外人面前喝。
可封老酒量是常年喝出来的,蒋梧阙这点酒量到她面前还是不值一提。怕自己彻底被她灌醉,蒋梧阙装出八分的醉意,抬手按住封老手腕,眼神迷离声音含糊的问她,“您再不说封禹的事,我怕是就听不到了。”
说着她摇了摇脑袋,抬手拍了拍太阳穴。
封老又给蒋梧阙递了一杯酒,试探性的问她,“殿下为何如此关心小儿的事情?”
蒋梧阙端起酒杯笑了,桃花眼眼尾因顺着脸颊上攀的酒意染红,“因他小时候帮过我,这份恩情我一直记得。”
封老怕她顺嘴说出以身相许,又想起来封禹以前要把蒋梧阙领回去养的话,忙道:“都是小孩子家家说的话做的事,童言无忌当不得真,再说那也不是多大的恩情,殿下不必记着。”
蒋梧阙无声摇头,抿掉手里的酒。封老提起酒壶,又给她倒了一杯。
蒋梧阙看着封老倒酒的手,突然出声问道:“封帅为何不喜欢我?”
封老的手一顿,酒就这么从杯子里溢了出来,流洒在桌面上,沉默片刻才出声,“因为您是殿下。”
封老将酒杯放下,看着蒋梧阙的眼睛将话又重复了一遍,“封禹不会嫁入皇家,而您,是殿下。”
蒋梧阙猛的想起封禹那天的话,他压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