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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慕兰一下跌坐下来,叹息说,“不知道,这祸事是因你而起的,可她为了救你,到现在还没醒……萱萱经历了这么多事,好不容易活了下来,若是今次有个三长两短……”
李蔓儿流泪看向娘亲,她如今是真的后悔,在将要落水的时候,看见齐萱向她伸手的那一刻,她忽然醒悟了,纵然表哥很重要,可是抵得过一条命吗?自己这样的执迷,到底有什么意义?
她不停地流着泪说,“娘,我错了,我再也不会喜欢表哥了,现在只希望她赶紧醒过来……”
凌慕兰有气无力的点点头,“谁不是这样想的!倘若萱萱能顺利醒过来,那还好办,倘若不能,你就自己去你表哥面前请罪吧,……娘养出你这样的女儿,实在没脸见他……”
李蔓儿瘫坐在地上,不知如何是好。
齐萱昏迷了三天,李府中的凌慕兰母女也煎熬了三天,自打夫君走后,凌慕兰第一次感到如此疲惫,恨不得追随他去。
好在第三天傍晚,齐萱终于醒了,消息传到李府时,已是深夜。
在佛堂里整整颂了三天经文的凌慕兰松了一口气,第二天一早,便回了娘家。
前一夜因为说错话被未婚妻赶出了房,第二日一早,凌瑧便又来看齐萱,好不容易见到了人,刚要说话,却被前来找他的方进给打断了。
方进说,“少主,姑奶奶刚才回府了,瞧着脸色不太好。”
凌瑧一怔,算是猜到了凌慕兰的来意,屋里正梳妆的齐萱也听见了,从镜中看过来,与他对视,他了她一眼,朝方进点头说,“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第四十七章
直到凌瑧亲眼见到凌慕兰; 才弄清楚方进口中所谓“脸色不太好”是什么意思。
齐萱与李蔓儿落水前姑侄俩还在谈话; 到今日也不过才三天,他的姑母凌慕兰居然瘦了整整一圈,脸上淡妆也掩不住的憔悴; 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
虽然能猜到凌慕兰的来意; 但这样一个姑母,还是叫他深感意外,看来凌慕兰这几天也不好过。
他道:“姑母……”
凌慕兰见他到来,点头应了一声; 便开门见山说,“我昨夜听说萱萱醒了,就想赶紧过来看看; 她现在怎么样了?”
他说,“人的确是已经醒了过来,但毕竟昏迷了三天,身子还是虚弱。”
凌慕兰叹道:“你替我转达一下歉意; 我现在……没脸见她。”
那日还是她把李蔓儿跟齐萱支开的; 这祸事也是因自己的女儿所起,所以出事后她总是忍不住的自责; 觉得最大的责任在自己身上。
凌瑧点头说好,又问,“那天的事……姑母知道了?”
凌慕兰脸色很不好,说,“知道了; 当天蔓儿就跟我说了,长启啊,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我会教养出这样一个女儿……”
话才起了个头,凌慕兰的眼眶就红了起来,“前年你姑丈走时,她才十四,我总觉得,她年纪这么小就没了爹,实在可怜,所以大概有些惯她了叫她变得如此骄纵任性……说来说去,还是我教养无方,今日我来,也是要问问看你们的意思,此番叫萱萱遭了这么大的罪,全是她的错,她……但凭你们处置吧!”
凌瑧一愣,“但凭我们处置?”
凌慕兰点头说,“我教子无方,没有任何发言权,虽说是一家人,但不能叫萱萱白受这么大的罪……你若拿不定主意,就去把我的话说给萱萱听,她想怎么处置,全由她的意思。”说着硬把他差遣回了齐萱那里。
而齐萱才梳洗好没多久,正准备用饭,看见他又返了回来,有点意外,“你姑母这么快就走了吗?”
凌瑧支开房中婢女,在她身边坐下来,说,“她叫我来问你,要怎么处置我表妹?”
“问我?”齐萱显然很意外。
“是啊,”凌瑧叹道,“姑母说了,全凭你处置,她不发表意见。”
齐萱有些意外,“你姑母还真是……”
凌瑧缓声问,“那你的意思呢?”
齐萱想了想,无奈道,“她好歹你表妹,若动静太大,闹到天下皆知,恐怕整个临安都要看你们凌家的笑话了……”
“咱们,”凌瑧特意纠正她,“是‘咱们凌家’,再过几天,你就是凌家少夫人了,所以不要把自己排除在外。”
她抿唇笑了笑,又凝眉续道:“我可不想叫你们为难,再说,你姑母也是个好人……”
她叹了口气,“以前我还没想起来的时候,的确很不喜欢她,但现在能记起来了,这几天我常常会想起小时候跟她一起玩的情景……说来说去,都是为了你。”
这话听得凌瑧眉头一皱,这帽子怎么又扣到他头上了?
他深感委屈,但没等为自己辩驳几句,齐萱又认真道:“我并不想闹大……不过她倘若还惦记着你,以后说不定还会处处跟我为难,最好的办法,就是叫她断了对你的念想……”她脑筋一转,忽然有了个主意,“找个人把她嫁了吧!”
凌瑧一愣,“嫁了?”
“嗯。”她点头,又朝他狡黠眨眨眼,“给她找个厉害点的夫君,叫她往后老实巴交,不敢兴风作浪。”
凌瑧听完,忍不住感叹道:“这主意还真是……一肚子坏水啊!”见她皱眉,他笑了笑说,“玩笑而已,是你宅心仁厚。”他思索一下,“我去问问姑母,看看她是什么意思,毕竟是婚姻大事,姑丈不在了,要听姑母的。”
她点头说好,见他专注看着自己,奇怪问道:“怎么了?”
他说,“你还跟小时候一样。”那次来临安,他们一起去玩,西湖的画舫上碰见唱曲儿的小丫头,跟自己年纪差不多,她立刻善心大发,把自己的零用钱全部赏了人家,估摸差不多得有近百两。
她也想起来了,笑着问,“那你喜欢小时候的我,还是现在的我?”
那时她还是个梳着花苞髻的小丫头,他却是个翩翩少年郎了,要是那时候就对她情根深种,那自己岂不是很不正常?当时只是觉得,这个妹妹很可爱罢了,而真正叫他动心的,还是现在的她,这个坚强,乐观,宽厚的姑娘。
但昨晚说错了话,他吃一堑长一智,便聪明答道:“都喜欢。”
她笑得十分甜,一张脸灿烂起来,连病后的虚弱都被赶走了几分。
他轻揉她的肩,嘱咐说,“好好吃饭,我去回姑母,等忙完再来看你。”
她点头说好,看着他从房中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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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回到凌慕兰面前,凌瑧自然不能照着齐萱的原话告知,只是说,“萱萱有些虚弱,不能说太多话,只是叫我转告姑母,她如今已经醒了,姑母就不要这么自责了,这事儿,怪不到您的头上。”
凌慕兰点头说,“懂事的孩子,如此一来,我就更加没脸了……”她叹口气,问凌瑧,“长启,现如今你父亲不在家中,我便先问问你了,你觉得蔓儿这丫头,我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凌瑧把姑母的无助看在眼里,也是为她叹息,正好也顺势提出自己的建议:“姑丈一走,姑母一个人既当爹又当娘,的确很不易,其实现在蔓儿已经大了,不如给她物色个人家,谈谈婚事吧,说不定成婚以后,会有所长进。”
凌慕兰无奈道:“这也许是个办法。”她是李蔓儿的娘亲,自然明白这次祸事的起因是什么,早点为女儿定下门亲事,也好彻底断了她对凌瑧的念想,也不失为一条好路。
“其实我早该这么做的,只是从前总觉得舍不得她,想多留她几年,毕竟等她一出阁,家中就只剩我了……”凌慕兰硬是咽下心中苦涩,问凌瑧,“长启,你结交的人多,依你看,临安哪户人家合适?”
凌瑧笑笑,“不是听说前年起,就有不少人家向表妹提亲了吗?”
凌慕兰理了理思绪道:“说实话,除过那些有意攀附凌家的,门风门第不错的,无非就是那么几家,从前你表妹一根筋,死活看不上别人,我也就根本没有好好留意过。”
凌瑧知道姑母话中的别义,倒也没有接话。
凌慕兰自己想了一会儿,说,“前些天还有人上门,说是替陈太傅的孙子说亲,这个陈太傅……我记得你姑丈曾提过,原先在京城任职,后来告老还乡的。”
凌瑧点头说,“不错,陈家也算书香门第。不过……”他想了想,没有隐瞒,直言告知姑母,“那位陈公子,腿有些残疾。”
凌慕兰点头说,“我知道。”
凌瑧这就有些意外了,“姑母知道?”
凌慕兰叹息道:“蔓儿太任性,又有些冲动,我就想,应当找个性子敦厚些的,方能包容她,陈家家风又不错,将来总不会欺负她……”
她们孤儿寡母,将来倘若果真受了婆家的薄待,恐怕无人可以撑腰。原本还有凌瑧这个表兄,可如今,李蔓儿把人家也得罪了,将来还是不太敢奢望了。
这话听着有点可怜,不过细想起来,确实是这么个礼,那位陈公子虽然学富五车,却是出了名的好脾气,李蔓儿那种性子,恐怕也就嫁给这样的人,才不会吃亏了。
凌瑧道:“陈家的确门风不错,不过这种事,不能过于匆忙,姑母还是可以多考虑一些。”
凌慕兰点头,眉头依然微蹙,虽然齐萱并没有十分怪罪她,但这桩心事卸下了,新的心事又浮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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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两个姑娘是在凌府里落的水,但没过多久,临安城里居然也传开了这件奇闻。
众人都纷纷猜测谈论的时候,依然留在临安的安顺王府长史韦之贤自然也得到了消息。
前些天他上门拜访,凌瑧却不见他,只叫了个管家来打发他,如今终于有了机会,他便赶紧打着兴师问罪的旗号赶了过来。
这次凌瑧总算见了他。
韦之贤一副担忧的样子,一见面就问,“听说萱萱小姐前些日子在贵府落水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贵府这样的府邸,怎么会让小姐出这么大的事呢?小姐她现在究竟怎么样了?请凌少主莫再阻拦,一定叫我看一看小姐,否则叫王爷王妃也跟着担心,一旦怪罪下来,恐怕你我都担待不起。”
凌瑧道:“是有这么回事,前些天萱萱在花园中赏景,不小心滑进了水里,不过现在人已经无碍,请王爷王妃放心。”
“无碍了?少主这话说得实在轻松啊!”
因为“占到了理”,韦之贤立刻咄咄逼人起来,“上回我替王妃传话,想接小姐回江北,少主是怎么说的来着?您说江北天寒,唯恐小姐身子吃不消,如今倒好,这么冷的天,小姐落在贵府的湖里,可能吃得消?我看您还是不要再推却了,请叫我带着齐萱小姐早日返回江北吧!”
话说到这儿,凌瑧刚要开口驳他,却听见外面有通传,原来是齐萱到了。
凌瑧有些意外,同韦之贤一起看向外面,须臾,就见齐萱被人搀着进来了。
韦之贤没想到这么容易会见到她,正有些奇怪,齐萱却主动跟他打招呼,“我在后面听说韦大人来了,便想赶紧过来看看。韦大人,可是我姑母又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韦之贤顺嘴就说是,“王妃听闻了您落水的事,很是担忧,便叫下官前来看望一下小姐,顺便,接小姐回江北……”
虽然早就已经知道,齐萱还是做出一副意外的样子来,跟他谢道:“有劳姑母挂心了,我现在已经好些了,不过江北暂时还回不去。”
韦之贤皱眉问,“为何?”
齐萱假装咳嗽几声,“您瞧,我的身子还是很弱,我听说这里回江北要走一个多月的路,恐怕我会撑不下来……”她一片真诚的看着韦之贤,“请大人替我向姑母回话吧,今冬我不想折腾了,等明年成了婚,阿启会陪我一起回去。”
她亲自这么说,韦之贤到不太好反驳了,想了想,只好道:“您无论如何也是江北齐家的女儿,大婚这么重要的事情,自然是要从江北出嫁好一些……”
齐萱为难道:“这么说的确有道理,可您瞧瞧我……”她又来一阵咳嗽,“入了冬我就总是生病,那天不小心落了回水,就更严重了,倘若姑母实在想念我,那这样吧……”她看看凌瑧,说,“叫阿启陪我一起吧,他会看病,他跟着我心里踏实。”
带着凌瑧?那岂不是跟留在这里一样吗!韦之贤不敢轻易答应下来,想了想,只好道:“那这样吧,我把您的话向王妃转达,具体如何,请王妃定夺吧!”
齐萱笑笑,点头说好,又从丫鬟那儿拿了几条丝帕出来,交给他说,“自从上回知道姑母叫你来看我,我心里特别开心,就抽空为她绣了这几条帕子,我没有别的礼物,请您务必替我带回去给她,算是我的一点心意。虽然我现在还想不起来,但我知道,她从前一定待我特别好……”
她将真实的情绪掩盖的极好,连韦之贤都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