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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上前细看,那‘孩子’居然还有胡子,一双小鼠眼里惊恐万分。
“将军,此人偷偷钻出城,进城时被我们抓住。”
侏儒张铉见得多,但还没有见过身材这么匀称的侏儒,从背后看他绝对是一个两三岁的孩子,但脸上却不折不扣是个男子,而且满脸狡诈,张铉早发现这个小人右手有老茧,显然也是个练武之人。
“你不想吃苦就老老实实回答,出城做什么?”张铉蹲下来笑问道。
“我……我出去抓……野味。”
小人眼珠子转得极快,“我喜欢在野地里烤着吃。”
“是吗?既然你是抓野味生活,那就不需要用剑了。”
寒光一闪,小人右手大拇指被连根斩断,鲜血喷涌而出,愣了一下,小人杀猪般嚎叫起来。
张铉用匕首抹一下他的耳朵,“是不是耳朵也多余?”
“我说……我说!”
小人嘶声惨叫道:“我是去……见杜伏威了!”
张铉回头对亲兵道:“带他下去拷问,感觉有半句谎言,就割他一只耳朵,直到把他全身割干净!”
几名亲兵把小人拎了下去,这时,张铉见一旁的卢庆元面有不忍之色,便笑问道:“庆元是不是有怜惜之心了。”
“我当然能理解!”
卢庆元连忙道:“毕竟要录口供,尤其他承认自己去见杜伏威,将军若不下狠手,恐怕他不会交代。”
“不仅仅是这个原因,这种小人练过武,身手敏捷,他若做了刺客你会防不胜防,迟早死在他的手上,最好的办法就是……先杀了他。”
张铉用手掌在脖子上抹了一下,“这叫防患于未然!”
卢庆元心中一惊,却不知该怎么说才好,仅仅只是觉得对方可疑就直接杀掉,这也未免太心狠手毒了一点。
片刻,亲兵匆匆走进来,将手中口供呈给张铉,张铉看了看,不由冷笑一声道:“原来他叫鼠郎,倒也名副其实。”
他又继续细看,杜伏威要和齐将军联系,张铉眉头一皱问道:“这个齐将军是谁?”
“他也不知道!估计是真不知道。”
张铉又看了看口供,居然是黄氏家族的门人,历阳郡士族果然和杜伏威有勾结,他沉思片刻,对亲兵吩咐道:“给这个鼠郎包扎一下伤口,你告诉他,只要他肯当众指证黄祐,我就饶他一命。”
卢庆元更加心惊,黄祐是江淮著名世家黄氏的家主,曾经的庐江郡太守,难道张铉要对江淮世家下手了吗?
但卢庆元却不敢多言,他知道自己在军政大事上人微言轻,这件事他只能去找房玄龄商量。
这时,张铉已经走出大堂,只听他的声音从台阶上传来,“传我的命令,军队立刻集结!”
卢庆元也悄悄从侧门离去,他不能让张铉铸下大错,杀了黄祐,张铉会成为整个江淮士族的公敌,这对他的前途极为不利。
……
隋军临时大营位于南城矿工营,这里是矿工回城休息的大营,占地很大,可以入住三万矿工,现在成了八千隋军的临时军营。
此时,八千士兵已经在军营集结,随时可以出发,张铉却在等待时间,根据鼠郎的交代,杜伏威将在三更时动手,现在才两更时分刚过。
而且张铉从历阳郡贼兵人数推断,杜伏威的军队最多也就一万人,和自己相仿,但张铉需要知道,杜伏威要联系的齐将军到底是什么人?
大帐内,张铉对几名斥候道:“你们速去通知尉迟将军,今晚杜伏威极可能会偷营,让他做好准备!”
尉迟恭率两千人在码头看守船只,张铉推断,杜伏威的目标要么是攻城,要么就是码头上的隋军。
“遵令!”几名斥候行一礼,紧急赶去通知尉迟恭了。
这时,罗士信带着一名官员匆匆赶来,在帐门口禀报,“将军,卑职带了一名知情人!”
“带来什么人?”
张铉走出大帐,只见罗士信身后跟着一名三十余岁的男子,身材魁梧,十分健壮,张铉打量他一下问道:“这位是——”
男子连忙躬身行礼,“卑职曾是历阳县仓曹参军,名叫任识途。”
张铉笑道:“我想知道杜伏威手下有没有一个齐将军?”
“有!杜伏威的斥候主将就叫齐亮,另外钟离郡那边还有一个大将叫齐守方。”
张铉想了想,钟离郡那边距离太远,应该就是指齐亮,他又问道:“任参军知道这个齐亮在哪里吗?”
任识途笑了笑问道:“将军在长江有没有遇到杜伏威的哨船?”
“我想应该遇到了。”
张铉记得一路上都有奇怪的小船在窥视自己,现在回想起来,它们应该就是杜伏威的哨船。
“杜伏威在长江上一共有百余条哨船,约两千人,这个齐亮就是这些哨船的统领。”
张铉猛然醒悟,他知道杜伏威想干什么了?
第432章 码头激战
由于历阳县盛产铁矿石,每年都会有大量的矿石船前来这里运载矿石或者生铁,繁忙的航运交通使历阳县码头规模很大,长达三里左右,此时,隋军的百艘战船就停泊长长的码头上。
隋军战船普遍高大坚固,大多是两千石战船,它们的停泊很有章法,巨大的战船停泊在外围,而内圈是粮草等辎重船,另外还有二十几艘巡哨小船在大船附近巡逻,防止被偷袭。
大江之上月色清明,水波微动,波光粼粼,在距离隋军战船约两里外的江面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小船,大多是百石小船,小船本身看起来和大江上常见的渔船没有什么区别,但小船上坐满了年轻士兵,则暴露了他们的真实身份。
这些小船便是杜伏威在长江上的哨船,足有一百余艘,由杜伏威的心腹大将齐亮统帅,一般停泊在庐江郡巢湖内,平时也就是十几艘船在长江上巡哨,像这样全部出动的情形还是第一次。
两年前,杜伏威在长江上也曾有一支船队,由八十余艘千石战船组成,但在争夺长江控制权时被鄱阳湖水贼林士弘击败,八十艘战船全部被摧毁,杜伏威不得不退出长江,只留下一些巡哨小船。
林士弘也默许了这些哨船存在,双方两年来互不侵犯,相安无事。
杜伏威在控制长江失败后转而面对淮河,他收服了淮河水盗苗海潮,使淮河完全成为他的势力范围,直到这次张铉率隋军杀至,彻底清剿了他的淮河水军势力。
在密集的哨船之中,有一艘五百石的大型哨船,船上站着一名大将,正是杜伏威的手下水将齐亮,齐亮是庐江郡人,祖上几代都是巢湖渔民,他自幼在巢湖中长大,水性极佳,十六岁加入巢湖水贼,纵横长江巢湖,至今已有十几年。
齐亮身材魁梧,力大无穷,使一对六十斤的双戟,在长江中厮杀争斗十二年,赢得一个‘小甘宁’的绰号。
他已经得到了杜伏威的命令,命令他三更时分夺取隋军的战船,他手下有两千人,完全可以夺取隋军的百艘战船。
夜色中,齐亮目光热切地盯着远处码头上一艘艘体型巨大的战船,他们被林士弘击败后,不得拥有百石以上的船只,令他心中憋屈万分,如果能夺取这些百艘大船,他们又将组成一支强大的水军。
“将军,三更时分到了!”身旁一名手下低声提醒他。
齐亮心中有朵火苗燃烧起来,这些战船仿佛已经属于他,他一挥手,“出击!”
百余艘哨船满载着两千哨兵从三个方向向隋军战船扑去……
尉迟恭率领的两千隋军并不是住在大船中,而是驻扎码头上,码头上整齐地安扎着两百余顶大帐,大帐四周围有营栅,这也是矿工大营,只是平时没有大帐,只有一圈营栅,大营内的帐篷都是隋军自己带来。
时间已到了三更时分,夜色深沉,隋军士兵们都睡熟了,只有营门前挂了两盏灯笼,两边的哨塔上站着几名隋军岗哨,隐隐只看见他们的一点点身影。
在距离隋军大营一里外的旷野里,杜伏威率领一万大军已经准备就绪,杜伏威目光阴冷地注视着远处隋军大营,目光随即又移向大江之上,他更关注那里的百艘战船。
杜伏威原本是想一把火烧毁隋军战船,但后来他又改变了主意,烧掉这些战船太可惜了,还不如将它们全部夺取带回巢湖,组建自己新的水军。
“大王,时辰到了!”
杜伏威又盯了一眼远处的历阳城,城头始终没有火箭,那说明隋军一直没有集结,他拔出战刀厉声喝道:“杀进大营!”
“杀啊!”
万名贼兵士兵从地上一跃而起,像潮水一般向码头上的隋军大营杀去……
与此同时,长江中的贼兵哨船却遭到了重创,隋军外围战船上忽然出现了无数的弓箭手,密集的箭矢射向哨船上的贼军,贼军措不及防,顿时死伤惨重。
贼军大将齐亮挥舞双戟拨打射向他的箭矢,心中震惊万分,他们中了埋伏,隋军明明有准备,他心中焦急,大吼道:“后退!立刻后退!”
不用他下令,贼兵哨船吓得纷纷向后驶去,攻船和攻城完全不是一回事,攻城有云梯,用脚攀爬便可,双手还可以使用盾和长矛,云梯也不是那么容易掀翻。
而攻船则靠一根绳索攀爬,必须手脚并用,更重要是绳索可以挥刀轻易砍断,所以攻船只能靠偷袭,趁敌军不备,偷偷爬上大船,一旦对方有准备或者被发现,攻船士兵就会全军覆灭,这一点不容置疑。
所以当齐亮发现隋军有埋伏时,他进攻之心立刻消退,能逃脱伏击就是一种幸运了。
隋军箭如雨发,不断有贼军士兵被射中落入,这时,齐亮躲闪不及被一支射中大腿,他闷叫一声,立足不稳,摔入江中。
众士兵急救,夜江中却找不到他的人,隋军箭矢疾飞,主船上又有几人被射倒,无奈,贼兵士兵只得被迫撤退。
不多时,贼军士兵的近七十艘哨船逃脱了伏击,消失在大江之中,大船下留下了三十余艘空船,船上士兵全部被隋军箭矢消灭,这时,尉迟恭一挥手,“停止射箭!”
大船上的隋军士兵停止了射击,大船之间的缝隙里冲出一艘艘小舢船,这是隋军的哨兵,他们负责打扫战场,拖回船只,捞起受伤未死的贼兵士兵,数十艘小舢板进进出出,格外地忙碌。
“抓到了!”
一艘小船将浑身湿淋淋的贼军大将捞上小船,捆绑起来。
尉迟恭扶在船舷边上,全神贯注地注视着江中的情形。
……
杜伏威的大军没有遇到任何阻拦,直接杀进了隋军大营内,杜伏威骑在战马上,惊讶地打量着头顶上哨塔的士兵,那些士兵一动不动,分明是几具草人。
“大王,是一座空营!”
大帐没有一个隋军士兵,杜伏威的手下纷纷大喊起来,杜伏威顿时醒悟,他中计了。
“撤退!”杜伏威嘶声大喊:“全军立刻撤退!”
但是已经晚了,他们身后骤然响起一片惨叫声,张铉率领隋军已从后面向大营外的贼军发动了突袭。
与此同时,大营内起火了,大火点燃了事先放置在大帐内的干草硫磺,大帐上还涂有油脂,火势从四面八方迅猛燃烧,火速蔓延极快,顿时浓烟滚滚,烟熏火燎,大营内的数千贼军乱成一团。
杜伏威心慌意乱,调转马头向西南角奔去,那边营帐不多,火势稍小,他的数百亲兵将营栅砸开一个大缺口,护卫着主公向外拼死突围。
围攻西南角的隋军约两千余人,由大将苏定方率领,这时,隋军士兵已和数百名骁勇的杜伏威亲兵混战成一团。
在混战中,苏定方忽然发现其中一员大将身穿金盔金甲,他心中顿时大喜,大刀一指金甲大将:“那边是贼王,给我围住他!”
数百名隋军士兵纷纷将杜伏威团团包围,苏定方飞马奔至,抡刀横劈,‘当啷!’一声巨响,对方手中大刀被劈飞出去,两马交错,苏定方一把将身穿金甲的杜伏威活捉过来,狠狠贯在地上,“给我绑了!”
十几名士兵一拥而上,争先恐后将他捆绑,甚至还有士兵想割下他的首级,眼看性命难保,这个‘杜伏威’吓得大喊起来,“将军饶命,我不是杜伏威!”
苏定方一怔,只见这个杜伏威长得贼眉鼠眼,举止猥琐,哪里有半点一方豪强的模样,苏定方心知自己中了金蝉脱壳之计,他向四下寻找,只见数百步外,十几名贼兵骑兵簇拥着一人正疾速狂奔。
苏定方又气又恨,调转马头便追去,但已经追不上,追出数百步后,他只得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背影消失在夜色之中。
第433章 宽严相济
天渐渐亮了,战斗也已结束,一队队战俘垂头丧气地被隋军士兵押走,占地千亩的码头大营被烧成了白地,被烧死的贼兵士兵全部深埋处理。
这场反偷袭战,杜伏威的军队损失极其惨重,五千余人投降被俘,三千余人阵亡,逃走者不足千人,隋军士兵也有数百人伤亡。
但令人遗憾的是,杜伏威却成功逃脱,去向不明,隋军失去了一个抓住杜伏威的绝好机会。
“卑职无能,上了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