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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将白一动不动地躺着,心里哼了哼。老子死了你知道哭了,老子没死的时候就想着怎么气死老子,哭,哭死你!
然而,真的听见耳边有这人的抽泣声,叶将白又忍不住皱眉。
这人可真爱哭,那么软懦的一个人,做什么要来参合朝堂?
要不,他动动手?示意自个儿没死?叶良也真是的,就看着人哭,也不知道劝?
正想着呢,叶良的声音就响起:“殿下,您不必太伤心。”
“我没有伤心。”长念抹着眼泪抽抽搭搭地道,“我只是生气,他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死?他要的国泰民安山河稳固呢?这个时候死了,朝野不大乱才怪。”
叶将白:“……”竟是在哭这个?
气得拍了拍担架,他咬牙道:“停在这里做什么?进去面圣!”
长念正哭呢,被这突然出声的尸体吓得打了个嗝,懵了。
叶良干笑,朝她一拱手,担架绕过她,继续往盘龙宫里去。长念瞪着叶将白,跟着转身,追上他们问:“国公没死?”
“劳殿下惦记。”叶将白冷声道,“在下命大,暂时死不了。”
长念迈着小碎步跟在旁边,担架却是跟生风似的越抬越快,最后长念跟不上了,只能看着盘龙宫的门在自己眼前合上。
他没死,挺好的,长念松了一大口气,可接着,心里就又吊了起来。
没死,为什么弄这么大的阵仗?
还能为什么?叶将白心里有气,情绪十分到位地对皇帝禀告:“太子抗旨不遵,臣好言相劝,殿下竟想杀臣。臣不敢反抗,只能回来复命。”
帝王气得满脸通红,锤床喊:“让北堂爱卿出马,把人给朕抓回来,关进宗人府!”
“是。”大太监应了,急匆匆地就往外跑。
长念走在出宫的路上,突然就觉得乌云遮顶,整个皇城都阴暗了下来。
停住步子,她皱眉,回头远远地看了一眼盘龙宫。
太子赵抚宁毫无预兆地就反了,圣上下旨捉拿,他却带着三镇士兵往西逃了两座城。帝王欲改立太子,但病情突然加重,躺在床上话都说不清楚。
“立……立……”
长念拉着帝王的手,感觉拉着的是一副骨头,忍不住责问御医:“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一开始不是普通的风寒吗?”
御医跪地不起:“陛下不用御药房的药已久,微臣实在不知……”
不用御药房的药,那吃的都是什么?长念让大太监翻找,把帝王素日里吃的丹药盒子给翻出来,打开,里头恰好还剩一丸。
“这个,拿去看看。”
御医看了看,摇头:“这是叶大人给的药,咱们不敢查的,陛下也下过旨意不许御药房过问。”
第121章 解药
长念急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过问?快去查!父皇有任何责怪,我替你们担着!”
御医看了看帝王的脸色,再看看七殿下的脸色,没有办法,还是捧着丹药去查了。
不查不知道,一查才发现,里头有飞燕草的残渣。
飞燕草,剧毒,少量长期服用,夺人性命也。
长念抖着手将那丹药捏着,轻声唤:“疏芳。”
沐疏芳上前,低声应:“妾身在。”
“你拿我的信物,去一趟北堂府。”长念稳住手,眼神陡然凌厉,“叶家上下,暂扣府中,不许进出。”
“……是。”
要是别人,定是不敢去围国公府的,但北堂缪不一样,一接到传话,他点了兵就包围了叶家老宅。
然而,里头除了下人,一个主子都没剩了。
叶将白跨进盘龙宫的时候,宫殿里十分安静,侍药的大太监都站在外头,里面阴沉沉的。
微微眯眼,他跨了进去,刚撩开隔断处的纱帘,就看见了赵长念。
长念坐在红木雕龙的方椅里,目光沉沉地看着他。
叶将白挑眉,似笑非笑地朝她一拱手:“给殿下请安了,不知陛下今日病情如何?”
眼里有痛色,长念起身,捏着那丸药递到他眼前:“父皇的病情,你不是该比御医更清楚吗?”
手指一僵,叶将白缓缓放下袖子,淡声道:“殿下在说什么,在下听不明白。”
胸口微微起伏,长念上前半步,抓了他的衣襟,仰头看他:“不管国公听不听得明白,我要解药。”
叶将白冷静地回视她:“都说不明白了,何处来的解药?”
“你爹给我父皇下的毒,你会没有解药?!”长念咆哮,小脸都涨红了,眼里满是血丝,恨声道,“我父皇器重你、信任你,给你荣华富贵,让你位高于人,你凭什么害他性命?!”
她力气不大,哪怕十分努力地抓他,也没能将他的身子拉低。
叶将白淡声道:“丹药既是叶老爷子给的,殿下便该去找他算账。”
“你早将他藏起来了,不止他,整个叶家的人,你都早就迁走!”长念咬牙,“你一早知道丹药有问题,一早知道我父皇会变成这样,你却没告诉过我半个字,还说什么要我陪着你?”
“叶将白,你有人性吗?”
她死命地捏着他的衣襟,指节发白,身子也发抖:“我早该知道,早该知道你想要这大周江山,你要啊,你拿啊,凭本事打下来啊,害我父皇算什么?算什么!”
“殿下。”叶将白垂眸看她,“您自己也同叶良说过,这大周江山要毁在这些人手里了,既是如此,在下为何不能来救一把?”
长念点头,很用力地点头:“你要救一把,可以,哪怕你要龙位,尽管凭本事去拿,把解药交出来!”
她气得嘴唇都发白,叶将白别开头,望着旁边香炉里飘出来的烟,轻声道:“在下说过了,丹药是叶老爷子炼就,是否有解药,只有他清楚,在下当真不知。”
“好……好!”长念气极反笑,一双眼红得跟兔子似的,咬牙道,“你以为把人藏起来了,我就找不到?”
叶将白勾唇:“这点自信,在下还是有的。”
“很好。”松开他,长念给他拍了拍手,“国公总是无所不能的,一切都在您的算计之中,您想如何,便是如何。”
她侧眼冷笑:“只是不知这一遭,国公可曾算到过?”
锋芒显于袖口,叶将白瞳孔一缩,想后退,却不知为何迟疑了一瞬。
就这一瞬,长念手里的匕首就抵在了他的胸口。
泛着寒光的刀刃抵住衣裳,没刺破,但他感觉到疼了,疼得凉气四溢,从胸口蔓延到全身。他低头,还能从刃上隐约看见自己脸上那张满是不敢置信的脸。
“你……”叶将白失笑,“想杀我?”
长念脸色十分难看,眼神却坚定万分:“你若不给解药,我必会杀你。”
“好……真好。”伸手捏住她的匕首,叶将白边笑边点头,“在下从未对殿下狠过心,殿下却是从未对在下软过心,在你眼里,谁都比我重要,我随时都可以死,是吗?”
长念皱眉看着他。
“那您看见在下被人抬回来,怎么还会哭呢?”叶将白匪夷所思地吸了一口气,又笑,“难不成,只是在演戏吗?”
长念不耐听他说这些,将手伸到他面前:“解药。”
“你做梦。”叶将白勾唇,眼里像是湖面结了冰,“有本事,匕首再进三寸。”
“叶将白!”长念咬牙。
听她这么喊他名字,叶将白倒是笑了:“在下在,殿下有何吩咐?”
气得头皮都发麻,长念真的想将匕首送进他心口,一了百了。可手上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她还是没下得去手。
“你与我,从一开始就不是一路人。”长念沙哑了声音,低声喃喃,“既然如此,国公何至于来招惹我?”
叶将白下颔收紧,捏着拳头道:“殿下以为在下想招惹吗?”
他不喜欢男人,也向来不把儿女情长当回事,可偏生遇见她了,泥足深陷,不可自拔,他有什么办法?她恨,他就不恨吗?
“把匕首放了吧。”叶将白冷声道,“您这样没扣死人,抓不住在下,很多事是必须发生的,您也阻止不了。”
长念最讨厌的就是他这种全盘在握的模样,冷笑道:“国公真以为我打算用这一把匕首制住您?”
叶将白一怔。
“您教会了我很多东西,也让我明白,想对付您,没那么简单。”长念松手,匕首落在地上,哐当一声响。
响声起,门外动,北堂缪带人进来,将门口和窗边都堵死。
“又是你。”叶将白脸色阴沉,“北堂将军还真是爱听殿下的话。”
北堂缪面无表情地站去长念身边,道:“在下只听从自己的意愿。”
而他的意愿告诉他,赵长念想如何,便如何。
叶将白嗤了一声,环顾四周,暗暗准备突围。然而,一运功他就发现了不对。
身子太沉重了,内劲也提不上来。
“国公与北堂将军师出一门,擅长内功,那么最怕的,应该就是软筋散。”长念半阖了眼看着他,指了指旁边燃着东西的香炉,“您还是束手就擒来得好。”
低咒一声,叶将白道:“抓在下没有好处,只有害处,殿下也要执意抓人吗?”
“押住他。”长念抬手。
御林军蜂拥而上,将叶将白制住,长念扭头便吩咐:“放消息出去,陛下和国公同患病,求天下人赐圣药,有药者赏。”
“是!”
叶将白听得好笑,勾唇道:“你以为这样叶老爷子就会拿着解药来救我?不会的,就算我死在宫里,他也不会出面。”
这等话长念是不信的,吩咐人送来囚车,将叶将白关进去,就放在盘龙宫,由她和北堂缪亲自看管。
第122章 不共戴天
囚禁辅国公这种事,莫说做,寻常人是想也不敢想,谁都知道这人背后有多少东西,他死不得。
可不死,囚他的人就必定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所以,整个盘龙宫里的人神色都十分严肃,包括北堂缪,盯着囚笼,眉头都是紧锁。
长念神色却是如常,泡了茶递到北堂缪手里,轻声道:“兄长去休息一会儿,夜间我来守。”
北堂缪侧头,目光深深地看着她:“我不用休息。”
“铁打铜铸的不成?”长念轻笑,指了指旁边的黄宁忠,“大人也在,兄长不必太担心,只管去旁边的侧殿里睡一觉,明日一早再来替我。”
拗不过她,北堂缪叹息,起身出去,又叮嘱门口的守卫两句。
长念的目光跟着他,直到他消失在殿门外,才转回了头。
“殿下真是厉害。”叶将白慵懒地坐在那囚笼里,眼含讥讽,“旁人千金万银都哄不得北堂将军青眼以待,殿下只一声‘兄长’,堂堂护国大将军,便为殿下鞍前马后。”
这话说得刺耳,长念扭头装作没听见,去内殿看了看龙榻上的帝王。
帝王脸色青紫,已经是说不出话来,眼眸半睁,里头也没什么光,只嘴唇还在不停蠕动,像是想说什么。
看得心疼,长念握住他的手,低声道:“父皇放心,儿臣正在想法子给您找解药。”
说着,又忍不住怨他:“父皇怎么能这般不防人?入口的东西,哪能不让御医查呢?”
旁边的大太监想了想,还是小声替皇帝辩护了一句:“那叶大人,是打小跟着陛下的,曾多次救过陛下性命,陛下为表感激和信任,向来是不防他的。叶大人退朝多年,潜心丹药之术,谁也未曾想过他会突然起了弑君之心。”
一个救过帝王性命的人,突然要杀帝王,是为什么呢?
长念沉了脸,扭头去看外面的叶将白。
他若无其事地坐在囚笼里,举手投足间依旧优雅从容,完全不像是被囚禁,反倒像是自己坐在里头玩的。
她起身,大步走过去,伸手抓了木栅栏,眼带恨意地看着他。
叶将白抬眼回视,嗤笑:“陛下自己不得人心,为人所害,殿下也要算在我的头上?”
“若无国公指使,令尊怎么会以毒药弑君?”长念阖眼,“是家里养老不舒坦了,还是嫌九族人太多了?”
叶将白张了张嘴,想辩,又咽回去,一双狐眸冷冷地垂下:“这话,殿下该去问叶老爷子才是。”
一拳砸在那栅栏上,长念恼道:“等我抓着他,我定会叫国公尝尝现在我心里的滋味。”
面前这个口口声声说喜欢她,说想一直和她在一起的人,却在背后谋害她的父皇。他明知道她有多喜欢自己的父皇!他都知道的!可他偏生半点也不考虑她,还是这样做了。
情爱这东西,在家国天下面前真是比鸿毛还轻。
她再也不会相信他了!
“殿下心里的滋味……”叶将白轻笑,伸手抚了抚自己心口被匕首尖儿勾破的小口子,又抬眼看了看这坚固的囚笼,勾唇道,“有多苦呢?比被心爱之人背叛还苦吗?”
说罢,又摇摇头:“现在没有什么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