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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命女-第2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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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犀来不多久,已能看出天份了。袁樵与梁玉都对他寄予了很高的期望,不特指点他读书,从现在开始就若有似无地替他铺路了。
  梁玉先没有在信里写林犀的名字,留个尾巴勾着人回信来问,她好写下一封信。将信晒干折好,亲自封了火漆,梁玉对阿蛮道:“这个送出去吧。阿犀在做什么?”
  阿蛮笑道:“在读书。”
  林犀像只掉到油缸里的老鼠,快乐得坦开了肚皮。读书学习极疯,用起功来袁先都要服气的。原本袁先因身世的关系,也是立誓要发奋图强,同窗同侪没一个比他更努力也没有一个比他更高明的。直到来了一个林犀,比他小好几岁,自制力却强得可怕。
  梁玉道:“成日死读书,怎么行?忙你的,我去找他!”
  阿蛮不放心地道:“您现在是做师母的人了,可庄重些!”
  “呸!”梁玉笑骂道,“我什么时候不庄重了?”
  阿蛮叹息地去安排人送信,梁玉起身去寻林犀。林犀正在临摩法帖,他以前没有机会接触到这些上等的书法,字不大衬得上他的人,每天勤学苦练,很大的一部分时间花在练字上了。练得太投入,梁玉来了他也不曾察觉。
  梁玉道:“这本事比我就差啦,我可是能一心二用的。”说话声也不能惊醒林犀。梁玉只好在他旁边拍拍巴掌,将他拍回神,最后一个字也写坏了。林犀发出惋惜的叹息声。
  梁玉道:“你总这么干不成!跟我来。”
  林犀乖乖地起身:“师母。”
  “师母也带一个‘师’字,来,我教你点别的。”梁玉眨眨眼,应了阿蛮的担心,果然是不大庄重的。
  林犀跟着她到了中庭,惊讶地发现庭中立了个鹄,离鹄不远一张矮安,上面摆满了弓矢。梁玉道:“君子六艺,我虽不精通,但是与吃喝玩乐有关的我还是会一些的。甭总坐着了,你又不是和尚!练过这个吗?”
  “不、不曾。”
  “那开始吧。”梁玉带林犀就非常随意,顺口讲要领,讲完就等着看成果。林犀很快就掌握了要领,他一边射箭,梁玉还在一边唠叨:“你光知道补读书的功课,哪知道这吃喝玩乐都是功课呢?想当年……”
  “啪!”一箭中的,林犀甩甩头,接着练。梁玉的出身他是知道的,今上的外家,不是什么新闻。但是乡下土包子进京之后的经验他是不知道的,这些都是弥足珍贵,是梁家拿十年的时间从被指指点点、被白眼里得到的,免去了林犀的许多弯路。
  林犀听得非常的用心。
  梁玉一边讲了一回古,又说起了宴席,说林犀还有许多东西要学。最后不经意地说:“过两天开宴,李府君也要来。”
  “咻——”箭矢带着尖利的啸音飞了过去,脱靶了。林犀颜色不变,又拣起一只箭来,搭好,拉弓,射出。这回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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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刺史给林犀的印象是很不好的,但是梁玉与袁樵不同,她对所有人身上的长处都能很平静地接受。受了她的影响,待到开宴这一天,林犀与袁先一左右侍奉在袁樵身后的时候,再见李刺史,已能目光平和了。
  场面很大。
  袁樵与梁玉是主人家,同奉杨夫人高居上座。袁嵩等长辈与李刺史则坐在较高的贵宾的位置上,袁氏家族的子弟穿梭其间侍奉,仆役等只负责上菜一类的活计。
  李刺史略略放心,梁玉说请吃雄黄酒,他当时认为梁玉是敷衍——端午才吃雄黄酒呢,差不多得两个月开外了。如今不同了,他提前一个月受邀吃酒,便以为事情已经揭过去了。他还有一桩心事,今上考核官员比先帝要严,每年进京都是一种挑战,如果能有一个代为缓颊的人,日子无疑会好过许多。
  梁玉不管他这心意,凡她接触的地方官员,一多半儿都是想要“美言几句”的。她留李刺史另有用意,一则不显自己跋扈,二则李刺史身上也有许多值得借鉴、吸取教训的地方。
  两人都别有用心,相处竟也十分愉快。席间,不止袁先、林犀在侍奉宴席,袁氏家族的一些子侄也都在。袁氏虽是名门望族,却也有不那么风光的子侄。地方官员要依靠大族维持秩序,大族的子侄辈也需要本地官员的赏识。梁玉的宴请提供了这样的机会,袁氏宗族早忘了她是暴发户外戚出身来的。
  李刺史会意,硬是从袁樵判定为并不很出挑的袁氏子弟里挑出了两个来,让他们去府学里读书。真是皆是大欢喜。
  酒盖住了脸,袁嵩忽然感叹道:“他们能好好上个学我就心满意足啦,再不敢奢求他们能够取中进士。”
  梁玉笑而不答,心道:【他们要中了进士,我非得把他们踹下来不可!】当初为了梁芬的婚事,梁家对“六十进士”那一科的士子进行过研究。与父兄不同,梁玉的学问还是有一些的,梁满仓父子只好看个家境、看个考试的结果之类,梁玉却弄到了他们的文字,弄到了他们的考卷,还在桓嶷那里看到了考官们对他们的评语。因此,她对科考可能比从未考过的袁樵还要熟悉一些。
  哪怕是被人认为是掺水货的“六十进士”,功底也比袁氏乡中的这几个人要好不少。如果他们都能被取中,不是考官放水了,就是天下要完。
  李刺史道:“袁氏名门,家学渊源,袁翁当有信心呐。”
  袁嵩一个劲的摇头,袁樵道:“他们要是用心将书读好,自然是可以的。凡事最怕用心二字!你们!明天都给我好好读书!”毕竟是自家子弟,看着不用功、学不好的,袁樵是痛心疾首。尤其自己养了一个袁先,后又收了一个林犀,不但人聪明还刻苦!脑子已是比不上了,用功再不如,真以为自己不会被黜落吗?
  梁玉道:“大好的日子,你别扫兴。来,咱们去庭里玩去。”林犀现在只将“射”练得似模似样,梁玉就弄了这个来,让他也能参与进来。与袁氏子弟们一起排着队,依次试着身手。
  李刺史道:“且慢,这样未免无趣。”解下身上的腰带来做彩头。
  袁樵就取了一块身上的玉佩,梁玉见了笑道:“你们忒斯文了!桂枝,去取我那把弓来!”桓嶷怕她乡居无趣,伎乐不好赐,却赐图书、雕弓、楛矢一类,以供消磨时光。桂枝取了支长长的盒子过来,梁玉当场打开,使个眼色。
  桂枝捧着盒子遍示全场,只见盒内绸布上躺着一把弓,不很大,其上纹饰精美,不管称不称手,光看着就赏心悦目。梁玉道:“这是宫中赐中的,谁是头名,就归谁。”
  袁先笑问:“我也能争一争吗?”
  “当然能!”
  袁先笑着往后退了一步,笑道:“今天我就不。待客人去后,我再向阿娘讨赏。”心道:【今是必是为阿犀扬名的。】
  梁玉也笑道:“也好。”彩头又都落到自己家里,未免无趣。
  袁氏子弟摩拳擦掌,依次上前,林犀因为年龄排在靠后的位置。轮到他时,林犀努力镇静,弯弓搭箭,箭没有脱靶,成绩却不是很好。排在林犀前面的袁氏子弟已射完,内有一个全中鹄的,已是第一了。
  袁先有些后悔:【他才练了几日?我不该退出的,反弄得爹娘面上无光。】
  梁玉却不以为意,大方地将雕弓与了第一的那个叫袁评的袁氏子弟。林犀勉强得了个第三,把袁樵的玉佩给拿了回来。李刺史的腰带被袁嵩的一个孙子拿到了,比起雕弓玉佩,这才是真正有极好的喻意的东西。
  一席欢宴,袁樵携全家将客人送出门去,袁嵩直到登车,都一直笑得很慈祥。客人离开,袁樵转身回来,路过前厅而不入,预备到后面换身衣裳,林犀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眼看要进卧房了,袁樵才轻叹一声,停住了脚步,问道:“怎么了?”
  林犀道:“学生想每天少读半个时辰的书。”
  “哦,你过一时还要去央师母,将鹄的再给你立起来,是也不是?”袁樵笑了。
  “是。”
  袁樵道:“去吧。唔,六艺都要会呐,你还有得学呢?功课不要落下了。”
  “是。”林犀愈发感受到了时间的紧迫。站在卧房门外,垂手恭送袁樵入内,林犀就离开了后院,往前面去寻梁玉。梁玉根本就没让人拆鹄,见他来了,什么话都没说,命人又取了一张雕弓来给他。林犀双手捧着盒子,只觉得自己在她面前无所遁形。
  梁玉拍拍他的肩膀:“收拾好了先给我读邸报吧。”
  邸报她自己也能看,不过越来越习惯让小辈们给她读出来了。【反正你们知道些朝廷大事也没坏处,免得养成只会风花雪月的性子。】梁玉给自己找到了借口。
  今天的邸报里却又有一件大事,皇子降生已是几天前了,那一天的邸报最大的事件就是中宫生子。今天的大事终于回归到了朝廷的普通政务上来——黄赞被挽留了。
  梁玉惊讶地问:“黄赞?”被挽留?就是要走?或者被人赶走?谁动的手呢?陆国丈?不大像啊。陆国丈是一个斯文谨慎的人,才生外孙就干这个事?
  一旁袁先指点林犀:“看看,有没有费中丞、宋少尹的消息。”
  林犀翻看了一回,回道:“没有。”
  “唔,”梁玉点点头,“有意思了。”说完看了袁樵一眼。
  袁樵道:“我并没有消息的。”
  【难道不是御史台发难?】梁玉道:“我去写信吧,问问少尹。”
  信使在路上一来一回一个月,天气已非常炎热的时候,宋奇的信来了——黄赞不是被人参的,是他儿子被人告了。
  想当年,纪申就是因为长子犯法,被酷吏参了一个结实,自己从京兆尹受牵连去了边州做刺史。
  殷鉴不远,黄赞还是折在同一个坑里了。黄赞比纪申儿子要多,出毛病的概率就高。纪申的儿子当时没有做官,在家乡侍奉祖父母,黄赞的儿子大部分都出仕了,能闯的祸就更大。桓嶷登基之后,对地方官管得严,对京城朝廷里任职的官员暂时没有管得太紧,但是严礼谨慎,刘建新上任,两人又将官员紧了一紧。黄赞的儿子就是在此时被查出来的。渎职、收受贿赂,贪污,等等,都干了!
  黄赞不得不上书请求外放,桓嶷将他给留了下来,只将他的儿子罢官,交给他去管教。其余都不再问,也不让他的儿子抵什么罪。
  信的末尾,宋奇感慨:【圣眷虽在,不复往昔,不知何时罢归。萧司空诚智者。】
  梁玉看完了信,愈发坚定了刘夫人周年一过就把袁先送到萧家的决心。
  


第169章 黄赞罢相
  远山如黛; 近水含烟。
  不不不; 远山确如眉黛,近水、近水都冻上了!
  袁先一片诗情才酝酿好便被冻上的金水河一块儿带冷了; 一呼一吸间,口鼻喷出一团白雾,半张脸就隐在了白雾里。罢了; 这个诗不做了!反正; 他终于把妻子安全带回京城了!
  “大郎,司空府的人到了!”
  唉,他也是被护送的人。刘夫人周年祭一过; 袁先的孝期就算结束了。梁玉早就决定让他回京继续读书——寄宿岳父家; 袁樵也认为这个安排很妥当,袁先接下来的日程就被排定了。他是很想在父母身边的,但是想到家里在京城没有死党,还是毅然同意了。
  袁先第一次自己走这么远的路; 家中长辈都不放心; 梁玉便将自己的骑士护卫分了十人一路护送他进京。
  袁先十分不舍; 他当人大哥还没多久呢!他弟他妹会叫哥会问好; 会摇摇摆摆走过来摊开手掌把捏得看不出真面目的甜糕样他嘴边递了!浑身带着奶香味儿!这就把他打发回京了!天道不公!
  梁玉还取笑他:“眼馋自己回去生。”
  袁先怅然。一路上规规矩矩住驿站; 并不入城,只盼早些回京。
  现在; 终于到了!
  【还是要先回府,再去拜见岳父。】袁先盘算好了路线,打马上前; 对迎来的萧弗道:“有劳!我得先回家一趟。”
  萧弗失笑:“你怎么还是这么古板?我家大娘没被你闷坏了吧?”
  萧容从车里说:“才想起我来吗?”
  “怎么会?家里想了你一年了!”
  “你呢?”
  “我念着他,也就算想你了吧?”
  萧容啐了一口:“油嘴滑舌,还不引路?”
  “是~”
  萧容很想问问家里如何,念及很快就能见到父母,而萧弗与袁先又有许多话要讲,硬生生在车里坐住了。外面萧弗神采飞扬,对袁先的回来反应热烈。
  “阿婆夏天就说,何必非要回去一住三年呢?”大长公主是出了名的只讲她自己的道理,原话没有这么客气,甚至有些无礼。
  生长在萧家,萧弗早早摸索到了生存之道,略提示一句大长公主的立场,就转回来说:“伯母已经准备了三个月了,你们的屋子都收拾好啦,与大郎他们是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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