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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兰叶素颜本就好看,他只需轻轻勾勒,更是凸出她原本五官的精细。
等他用指腹沾取了茜色,轻轻涂抹在贺兰叶饱满的嘟唇上,水润的唇加上一抹浅绯,让柳倾和忍不住去吃她的嘴。
贺兰叶好容易把他推开,眸中已经浮起了水光,脸颊不等揉了胭脂已经是绯红一片,嘴中还粗声粗气道:“再瞎闹误了时辰,你就回去后头住。”
那间时时刻刻为柳倾和准备的小屋对他具有极大的影响,柳倾和一听这话,立即老实了:“是我错了,玥儿别气。”
贺兰叶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你还是喊我贺兰自在些。”
她听不得柳倾和喊她什么叶儿玥儿的,夜里听多了,别扭。
柳倾和笑而不语。
等他把贺兰叶好容易打扮好了,天都亮了。
刚吹了蜡烛,外头急不可耐的平氏已经来敲了门:“三郎,三郎,你们收拾好了么。”
贺兰叶正不自在的拨着刚挂在脖子上的璎珞,闻言扭头一看,柳倾和已经利落的换了一身黛蓝色衣衫,单髻加了个玉冠,说不出的俊朗。
她扬声道:“好了。”
贺兰叶走过去开了门,门外平氏穿着一身新做的丁香色袄裙,正抬着手敲门。门一开,露出一身娇俏打扮的女儿,平氏张着嘴有些楞不敢认:“……三郎?”
后边还站着同样一身新的周氏,她定了定神,赶紧推了推平氏:“嫂子等会子可不能叫三郎,这是我们家大姑娘。”
贺兰叶不太自在,迎了娘亲婶娘进来,解释道:“去接哥哥,就稍微收拾了下。”
平氏张着嘴,可不敢说,这不是稍微收拾,这是换了个人啊!
只是女儿难得能打扮成女孩儿本该的模样,她心里头也高兴,猜测这里头没少有女婿的手笔,对掀了珠帘出来的英俊女婿也给了个好脸色。
只是周氏有些犯愁,问着焕然一新的侄女:“三……玥娘,你如今这幅打扮出去可无妨?女婿么?”
贺兰叶淡定道:“我的身份也不用遮掩,爱怎么着怎么着吧。至于他……”
她目光在身侧柳倾和身上顿了顿,把问题抛给他:“你觉着呢。”
柳倾和不用说,也先跟着一家子一起去,好歹彰显一下自己当家女婿的身份,只是他多少还有些理智,摇摇头道:“你们先去,我后边来。”
他们早早就定在临阳城外,小盘山下的凉亭等候,既然知道了地点,柳倾和后头跟上去也无妨。
贺兰叶颔首:“如此也好。”
一家子收拾妥当,带着十岁上下的桃儿杏儿一同五个人出了门去,出了二院就遇上了不少镖师,他们目光在走在中间的华服锦绣的娇俏少女身上绕了一圈,淡定问候:“当家的早。”
贺兰叶维持着脸上的淡然:“早。”
一路走来,家中的镖师们果然对她的女装没有半点怀疑,依旧如故该问候的问候,没有半分异常。
贺兰叶心中一直惴惴,端着表面的冷静,直到一行五人分别上了两辆新做的马车,她带着两个妹妹一辆,放下车帘时,才松了口气。
马车里的桃儿杏儿今日也是全新衣装。梳着垂髻的簪花小丫头都定定盯着贺兰叶,比起外头的镖师,自己的妹妹们反倒不淡定,充满了疑惑。
贺兰叶假装没有看见妹妹们的视线,昨夜胡闹了半宿,今儿又起的太早,她索性闭着眼靠着软枕睡了一路。
两辆马车到达小盘山下的时候,正是清晨最闹热的时候,纵使寒冬之际,南来北往的行人不断。
凉亭里被放置了两个碳炉,贺兰一家五个女子依次坐了,从马车上把温着的早膳拿了出来,一边吃一边等。
今日临阳城好像有什么事似的,贺兰叶坐在凉亭里,透过半截竹帘能看见外头时不时就人马攒动,闹闹嚷嚷的。
桃儿杏儿最是胆大,见大人们不拦着,都伸着脖子等人,而一身女装的三哥气定神闲坐在那儿喝着红枣枸杞银耳羹,垂着眼根本没有注意她们。
她们俩年纪小坐不住,外头再冷都愿意跑出去玩,趁着大人不备,手牵手拽着小多跑出去玩耍。
贺兰叶视线余光看见妹妹们偷溜,没当回事,反正小多跟着,他素来机敏,不会有意外。
凉亭里收敛了餐具,贺兰叶坐在那儿被风吹着,手刚捅进垂袖中,就被平氏一巴掌拍在手背上,嗔道:“女儿家家就有个样子,抱着手筒去。”
贺兰叶猝不及防被娘亲拍打了手背,有些懵,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因为这种小事情被拍来打去的了。
周氏赶紧把手筒塞给贺兰叶,笑道:“你素来怕冷,之前的时候不顾形象我们也不说什么,既然今儿是女儿家,就是你娘说的,要像个样。筒着袖子成何体统。”
“哦。”贺兰叶不敢委屈,抱着手筒只盼着哥哥早些来,不由有些后悔为何听了柳倾和的,穿着这一身拘束她的衣装。
贺兰叶只觉着这身衣裙束缚了她,可落在外头,她却是犹如明珠般惹眼。
山脚下的凉亭里坐着的几个女子,早早入了别人的眼,年长的两位夫人且不提,那一个正直妙龄的少女,明艳动人秒不可及,一身罗裙远远看着也并非凡物,瞧见贺兰叶的都在心里头寻思,这位面生的俏丽少女是谁家的,怎么的从未见过?
因着柳倾和一时私心,给贺兰叶梳了少女的发髻,到叫外头瞧见的人心生想法,蠢蠢欲动。
贺兰叶完全没有留意附近探头探脑的视线,只是发现附近人多了,懒懒叫了小金去把两个妹妹并小多找回来。
贺兰叶余威尚在,两个小丫头不敢拖延,赶紧提裙往回跑,却不料意外地被有心人挡在前面,撞了个正着。
贺兰叶正好看见这一幕,她黛眉一拧,直接站起身,见惊呼了一声的妹妹被小多一把扶住,没有摔倒,才沉下心来。
被妹妹们撞了个正着的那边几个人好似说了几句话,然后被小多小金争辩了几句,而后不知怎么的,竟然跟着桃儿杏儿朝这里走来。
桃儿杏儿自知闯了祸,耷拉着头走过来,不敢去看贺兰叶。
那跟在两个小姑娘后头,被小多和小金隔开几步的青年也还算有礼貌,远远在凉亭外几步就驻足,先是对着一看就是长辈的平氏周氏拱手行礼,介绍了自己的姓氏家族,而后为首的那个看着贺兰叶笑着说道:“程某刚刚不小心撞了令妹,实在过意不去,前来赔礼道歉,还不知姑娘贵府,他日在下亲自登门致歉。”
贺兰叶完全没有身为一个未嫁女儿家打扮身份的自觉,习惯性把自己当做了镖局局主贺兰家家主,抬手正要抱拳,又被手疾眼快的平氏一巴掌拍在手背上。趁着女儿错愕,平氏一把把站在面前的女儿拉到身边来,自己淡淡道:“公子客气了,不过小事一桩,请勿介怀。”
贺兰叶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的处境,赶紧低下头去。她在临阳城中认识的人太多,指不定这里头就有之前打过交道的雇主。
她是没有打算瞒着自己的身份,可也不是想在这样一种情况下被迫给人家当猴看,能少一事是一事。
那青年就是冲着想来弄清楚贺兰叶身份来的,在平氏的拒绝下不肯退缩,绞尽脑汁想套到对方门第。
这会儿不远处也有人打马而过,正好看见这里聚众的一堆人。
人一多,多多少少就有那么几个眼熟的,疑惑着说道:“那是不是万仓镖局家的人?”
“那个小姑娘我记得是贺兰家的吧,和我外甥女一道玩过。”
那骑马路过的人一愣,而后定睛一看,那凉亭之中的,可不是贺兰家的人,守在凉亭边上的那几个年轻镖师,也都有些熟悉的。
贺兰叶难得处于一种闭着嘴不敢说话的状态,躲在娘亲婶娘后头,眉头却是紧皱,十分反感面前这几个看起来儒雅的青年步步紧逼的模样,心里头不住想着,柳倾和跑哪去了,怎么还没有来。哥哥怎么走的这么慢,怎么还没有来?
真烦。
她正无声叹气,而眼前的这几个人已经从旁人口中听见是万仓镖局了。
在临阳,万仓镖局的名头从一年前起就十分的响亮,特别是这半年,万仓镖局和局主贺兰叶,那是无时无刻不在众人关心的最顶端,总有一大堆谈资供人消遣的。
那为首的精神一震,赶紧追问:“贵府可是万仓镖局贺兰家?那不知道这位姑娘……可是贵府的表姑娘?”
在秦雪阳到了临阳之后,外头总是会误会她是贺兰家的表姑娘,起初为了和柳倾和争高低,秦雪阳还会解释,到了后来,个把月见不着人,她也犯不着回回都解释,久而久之她在外头的身份就成了贺兰家的表姑娘。
只是听过没有见过的人,一看见贺兰家中坐着一位十五六岁娇俏的少女,第一反应就是这就是传说中的表姑娘了。
那人虽是疑问,却口吻笃定,带着笑就向贺兰叶问好。
贺兰叶凭着低着头外头人看不清,大大的翻了个白眼,大抵心中知道了这人纠缠的目的,冷笑着正要出声,只听一个略有熟悉的声音淡淡传来:”她是不是贺兰家的表姑娘与你何干?堂堂国子监太学生,当众调戏女子,还要不要脸了?”
贺兰叶听着声音有些耳熟,她垂着的眸微微一抬,扫过众人,一眼就看见了犹如鹤立鸡群的消瘦青年,牵着马冷面直视着那围堵着凉亭的青年。
贺兰叶一愣,没料到这人居然是郑狄月。他怎么在此?
而后更是让贺兰叶震惊的是,郑狄月的身侧还有个青年,略带厌恶扫了眼那面色已经骤变的青年,啧了一声:“程家的幺子,真是不如其兄甚多。”
贺兰叶嘶了一声,怎么五皇子也在?
她反应极快,立即扫了一遍人群,很快就把人大概区分出来。
郑狄月与五皇子许是一起的,身侧还围着不少督捕司的职人和五皇子的侍卫,他们都是一副赶路匆匆的模样,像是刚从外头回来。
五皇子说完那姓程的,目光随即落在了凉亭之中,一眼就看见了身姿高挑的贺兰叶,看清她容貌的时候,他明显恍神了。
贺兰叶赶紧低下头去,假装自己不认识五皇子。
先是被狠辣阴郁名声在外的郑狄月给斥责,后又是被五皇子点了名,那青年哪里还记得凉亭中一见钟情的少女,慌手慌脚匆匆拱了一礼,羞愧的满脸通红退走。
那些人也没有拦着,任由那群青年走远。
人一散,挡视线的就没有了。
贺兰叶低着头发现郑狄月也好,五皇子也好,都还杵在那儿没有动弹,有些急躁。
“贺兰太太,许久不见贺兰局主了,不知她可好?”五皇子倒也客气,等旁人走了,居然平易近人的和平氏寒暄起来。
平氏不知道五皇子身份,只当是贺兰叶在外头的好友,含笑说道:“她好着呢,就是畏寒,在家里猫冬。”
五皇子对贺兰叶畏不畏寒不放在心上,只顺势问道:“在下与贺兰局主也算好友,贺兰太太在此若是等人,不妨去在下的马车,一来遮风,而来替这位姑娘隔绝外人。”
贺兰叶闻言差点乐出声来。她与五皇子是好友,她怎么不知道?
而平氏顺着五皇子所指,看见了不远处一架奢华的四驾马车,有些心动,却没做主,低声问女儿:“可要去?”
“免了。”贺兰叶顿了顿,压低声音用气息道,“与他不熟。”
五皇子还不知道他的谎言转瞬就被拆穿了,还带着笑等着平氏做决定。
平氏一听女儿的话,连忙拒绝了去:“公子好意心领了。”
五皇子顿了顿,知道这是人家不愿意,只深深又看了贺兰叶一眼,抱了抱拳准备离开。
他要走,却不料郑狄月抿着唇牵着缰绳未动。
“郑督捕?”
五皇子是出来与郑督捕一起办事的,两个人在一起行事多天,他一直把这个阴沉不定的人摸不透,就像是现在一样,他像是喜悦,又像是生气,还有一种复杂的厌恶之感,让五皇子觉着郑狄月此人果然是不负盛名的不正常。
郑狄月攥着缰绳,冷冷道:“臣还有点事情要处理,请五皇子先回城。”
五皇子也懒得和郑狄月继续一路,听了他这话,带着人走的很洒脱。
贺兰叶在娘亲身后躲了半天了,估计人都该走了,一抬头,却发现别人是走了,可还留下了一个郑狄月。
他在不远处牵着马,目光落在贺兰叶身上,似乎有些退缩,慌乱移开了眼神,片刻后,又鼓起了勇气,慢吞吞走了过来。
“二位婶婶好,”郑狄月躬身对平氏周氏行了个礼,开口第一句先是解释自己身份,“晚辈郑狄月,十年前曾承远叔救命之恩。”
平氏眼中依稀有些回忆,看着眼前这个消瘦的青年,虽然和多年前的对这件事的印象对不上,但知道该不是对方胡说,难得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