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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是交缠在一起的他们脖子,是十分相似的,纤瘦而倔强至少,他们颈上的幼发,已经厮磨在一道了,仿佛,他们的毛发,已诉说了心事,交流了心声,只不过,那都只是千言万语的无声。
然而,一向倔强,还有点任性的仇烈香,乍听了那句话,她的心头便是一软,竟然有点想哭。
那句话,其实是刚才无情一直想说的,但没有说出来的。在刚才有问他是不是想当大捕头的时候,他就想说出他这句心里的话,不过,那时候不好这样说出来。
只不过,这时候,有机会让他说了,他就毫不犹豫地说了。
生死缠绵一发间。
没想到,他们能在这生死顷俄之瞬,交换了这么一个心事,一句话儿,一个说了,一个听了,两人都记住了,不管生死梦断,岁月惊心,这句话,已永陷在衣、在发、在眼、在唇、在心。
既然有这句承诺,他们只有活下去。
活下去才能达成这个承诺。
死人是不必遵守承诺的。
因为哪怕死人再爱信诺,一个人死了纵有心也无力去执行承诺。
守诺的是人。
而且必须是活人。
而且一定要是真正的“人”因为禽兽或禽兽不如的人,也是不必履行信诺的,而且,这种不讲信义的人,每次不遵守承诺的时候,每次都会把咎因追究回对方的身上。
只有真的是“人”才会遵守承诺。
在这种凶险的情境下,两小口子要活下去,就一定要奋战。
人生,有些时候,再和平的人,也得杀敌才能活命。
活命才能杀敌。
椅子先到。
无情示意仇烈香以轮椅为掩护。
三鞭的发鞭,就砸在椅上。
那椅本裹着棉布弹垫,一下子打个棉垫布碎,连用熟铁镌造的椅骨架框,也留下深刻的痕印。
可是,三鞭那保命的一鞭,却让飞行中的轮椅挡掉了。
而且,轮椅是没有生命的,它挨受了三鞭猝然一鞭之后,飞行速度依然不变,蓬地砸中了三鞭,所蕴的还是三鞭刚才那发力一扯之劲!
轮椅就砸在三鞭身上。
三鞭闷哼一声。
无情就在轮椅之侧,他在手在车轮左侧一拍,噗的一声,把手前端,弹出两柄尖刃,一齐刺入了三鞭的两肋之中。
三鞭在甩出那一记发鞭的时候,恰好就是拧了大半,发鞭是击出去了,但尖刃也刺入他的身体。
他大吼一声,仇烈香也已到了。
她攒入了三鞭的空门,拔刀,刺。
这一刹的三鞭,似乎只有一个下场:
死。
恶贯满盈。
不过,这一刹的三鞭,忽然掣出了一件事物:
枪。
恶俗一枪!
三鞭道人一向腰缠着鞭:
那是长鞭。
他也一直在左腕至臂,捆绑着一条鞭子:
那是短鞭。
发辫,就盘在他颈上。
他手上已无兵器。
枪从何来?
对三鞭而言,这算是保命的一枪,竟然是从他袂裆子里掏出来的!
一般的枪,都比剑长,甚至比一般的棍子还长,因为枪就是在棍子顶多嵌着一把利刃,成为棍刃合壁的长距离武器。
可是,这一枪很短。
至少,在刚“掏出来”的时候,还很短的一截!
但见风即长,疾刺仇烈香的咽喉。
这时,仇烈香也正一刀刺向三鞭。
那是近身搏击,舍身夺命: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你死总比我亡好。
仇烈香可没想到三鞭身上还有武器,待发现的时候,她已不能变招:
招已递出,全力以赴,无法收回,何况三鞭那一扯之力,余劲依然十足,仇烈香断断收不住势。
仇烈香情知已不能退,更无法撤,只有在三鞭的枪刺中她之前,她先行扎中三鞭。
她本来就是藉势冲过来刺杀三鞭的,但现在的形势反而变得像是送上咽喉让那把闪着邪恶乌光的枪尖刺着!
她唯有杀了三鞭才能活。
那一截从袂子里掏出来的枪,居然是乌卒卒、赭腾腾、臭崩崩的,还恶味难闻,仿佛是淬了毒、沾了墨一般!
这一刹间,仇烈香忽然觉得厌恶极了。
厌恶的几乎令她想放下了刀,放下了挣扎,放弃了求生!
这一刻,她竟然想到了死
跟刚才她求活的强烈心志,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不一样!
为什么?
她也不知道。
只不过,她的刀缓了。
糟了。
她自己也不知晓。
可是,她的身形却未曾慢下来,且正在以高速,送到枪尖上。
更可怕的是,三鞭道人一掣出那短凛凛但臭薰薰而沉甸甸的枪,那枪一露面就猝然长了,而且长得极速、极快、极狡捷,本来,那枪的枪刃要比枪柄还长上一半,骤然间,枪柄不断加长,长得远远超过枪刃,而且,也远比仇烈香手上的短刀为长,眼看,就要刺着仇烈香的咽喉了。
这千钧一发之际,无情瞥见了危机:
急!
第七章 又见山字经!
急煞!
无情发现仇烈香没有避
仇烈香没有挡
还闭上了眼
竟在这生死存亡之际!
情急!
等到了!
任怨一面拖着追命,既不下杀手,也不腾身去救援三鞭:
他等的就是这一幕!
他等的就是这一招!
甚至,他弃“四分半坛”而加入“夏侯四十一”,不是因为“夏侯”这组合有出息:事实上,没有人比他心知肚明,“夏侯”只是三鞭道人的牺牲品,也是他为前程铺路的垫脚石。
他岂是易受人利用、让人愚弄之人!
他故意让三鞭利用,以他的人材,不旋踵即在“夏侯”组织里出类拔萃,当然不是为了去充当一个称职的好杀手,更不只是为了要进入皇宫,接近朝廷掌有权力的人身边如果为了这个:他宁可带任劳去跟从朱月明,因为在这个地方,当一名“奸的捕役”,远去当一名“勇的杀手”,来的安全、有利。
何况,朱月明这个肥头大脑、看来人头猪脑的胖子,让他可以学习的长处优点还多的很。
要是他想接近权力中心,他则宁可选米苍穹,或者,一位刚出头就十分惹人瞩目、才气纵横的方小公子。
方小公子,出类拔萃,其父乃方巨侠。深得朝廷、皇上信重,而在官宦之中,又得“有桥集团”、蔡家父子相帮结纳,在江湖上更因武林中人受过其父恩情,杀头的事都愿意无条件去相助小公子,而他年少志高,这时候帮他一把,助他成事,日后前程锦绣,封赏权位,自是少不了、欠不了、缺不了。当然只要能历波劫而死不了。
千万不要有些号称自己“死不了”的人其实一招就给人干掉了,叫“江山一笑“的人却不值一哂,叫“天下第一”的人倒数倒有他的份儿,那就是贻笑大方了。
不然,他宁可跟随米有桥。这个人有通天本领,高深莫测,既能存活于圣上身前,又能在宫里呼风唤雨,连蔡京父子、童贯、王黼,也得礼重他三分。
为啥他不马上跟丛蔡京、蔡攸、蔡卞?
不行。
因为蔡家太盛。
太盛不正好可以顺水乘风么?
不。
当一个人太强,运太盛,事业太隆的时候,才加入的人才,又没有什么特殊的本领和背景,在人才济济之中,千人争万人抢之际,是很难受到重用的,万一搞不好,还会给打落冷宫,甚至是发配去断送、牺牲的战役里消耗掉。
任怨是个聪明人。
他才没那么傻。
那么笨。
他先跟从三鞭道人。
三鞭手上的杀手组织,每年消磨牺牲甚巨,所以他要任用人材。
只要自己表现稍为突出一些,就不难受到他的重视和委于重任。
那就行了。
只有任怨心里才一清二楚:其实像三鞭道人这种六亲不认、狠绝人寰的人物,才不会为了纪念朋情友义,让自己亲自训练的弟子名为“夏侯”那是因为这组织里的成员,不住牺牲,不断更换,决非长久累积名望的组合,所以,他取一个大家都以为他仍纪念友情大仁大义的名称,其实,反正是不长久的东西他也不重视,只要能替他铲除敌人,就完成任务了。
要真是能成为三鞭亲兵,光大门楣,这“夏侯四十一”早就易名为“至宝三鞭”、“近花亲卫”或类似这种名字了!
这是任怨看透三鞭的地方。
也是他欣赏三鞭道人之处。
任怨虽然年轻,但性子聪悟,也有自度分寸之能,他觉得在这一点上,他与三鞭臭味相投,心有戚戚焉。
可是,两人不同的关键在:
任怨知三鞭。
他知道三鞭除了“至宝三鞭”,还有一项极重要的“法宝”:
山字经!
这“山字经”肯定仍在三鞭手里,只不过,三鞭可能学不了、学不完、学不齐罢了!
他加入“夏侯”组织,就是为了这个!
连元十三限这样的高手都志所必得的“宝典”,他哪能不觊觎。
他一直等。
他一直忍。
忍耐和等待,是任何行大事者都不得不经过的历炼。
忍忍忍忍忍。
等等等等等!
他虽年少,但他能忍能等。
他沉得住气
就是因为他仍年少,所以分外能等能忍。
很多年轻人都犯上不能忍、不能等的毛病,所以难有大成,甚至是小不忍则乱了大谋。
任怨刚好不是。
一个少年人看他日后能不能成大事,在这一关节上是否能守得住,是不是狂放嚣张跋扈沉不住气,大抵可看出个七成来。
三鞭却不知任怨。
至少不知任怨有这种沉潜的本领。
所以任怨在伺伏他,而他只是在考验任怨。
所谓“考验”,只不过要任怨去达成一些任务、杀掉一些强敌、试试他的功夫和应变。
对任怨而言,要通过这些考验,自不算难。
任怨一直在等。
等什么?
他在等三鞭终于有一天“临危授命”。
他一直都在忍。
忍个啥?
他在忍三鞭道人终于完全信重他。
三鞭是个江湖人,是江湖人就难免要涉险,他就算一直不肯把他自己的绝学教于他人,可是,当他自度临危,或生怕万一出事之时,总会把自己身边的重要事物,交托人保管、看守。
任怨加入三鞭的“夏侯”,终于等到三次机会。
他一直都表达死尽忠心,而且一直都暗中留意三鞭的一举一动。
终于,有一次,三鞭在拜谒蔡京之前,把一个长方形的包袱交给他和任劳。
任怨并没有偷偷拆开来看。
他怀疑这是一个试验。
他们只替三鞭保管好那物。
然后,在三鞭要面对元十三限同座请宴中,三鞭生怕元十三限翻旧帐,又把另一包袱,埋在他道观重地。
任怨看到了。
但没去掘开来。
他认为那也可能是一个:
陷阱!
第八章 毒力比兵器加功力更有杀伤力!
三鞭既让他们看到如何收藏,那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宝贝,
任怨是这样判断。
所以他仍沉住气,在苦候。
连任劳也不会知道他在苦等个啥!
他依然温和、恭顺、听话、得体、谨慎、忠心。
终于,在这场“火烧一点堂”之战前夕,三鞭终于将一个锦盒,存放在一个就在禁宫里假山间的凹洞里。
那地方没几人能去。
那凹洞也没几个人能找着。
三鞭在二人面前存放之后,才肃然吩咐:“万一我出了什么事,给人挟持或遇危,用这锦盒里之物,至少可换回我之命,你们自己记住了。没我之命,谁也不可以动这物,否则,定必死得奇惨,也必遭天谴!”
天谴,那是哪门子的玩意儿!相信,就这是大名鼎鼎的“山字经”了吧?
奇怪的是,三鞭本来对大敌尽去,只几个小人物留在一点堂的这一役,并不放在眼里,可是,可能因他毕竟是一方之雄,平生与役无算之故吧,却在这并不重视一战之前,交付了那么视若身家性命之物!
任怨心中默默记取了那物存放之处。
但他还得确认一事:
那就是使用的方法。
在他加入“夏侯”组织之后,至少,三鞭道人在他面前,并没有使过“山字经”的功法或毒法。
他很留心。
一直观察。
没有。
一直都没有。
是“山字经”没用?三鞭学不了/没学成/学了不敢用这些疑惑,一直都在任怨心中盘旋徘徊。
如果得物无所用,那真是莫若不得也罢,枉费心机了!
何况,他加入“夏侯四十一”这组织来,图的就是这个呀!
再且,他听闻这“山字经”上所记载的内功和毒法,正合适他这样的人修练和运用!
他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