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雷肿要不是有点觉得理亏,当即要辩想驳,甚至就要动怒、动手,忽听“凄凉王”低叱一声:“
“雷老总。”
雷肿当即垂手而立,不敢造次。
看来,这个身经百战的汉子,对那一位苍凉富贵的主子,不但顺从,而且服从,更是遵从。
长孙飞虹望定诸葛先生,道:“看来,你身上那一刀,莫非不是苏红袖所斫的?”
诸葛先生微微笑道:“你没看错,确是他斫的。”
凄凉王道:“那你为什么还要替苏公子说话?”
诸葛先生道:“他斫我一刀,是一刀之痛;但这并不影响我对他的判断,我对‘金风细雨楼’的看法。”
凄凉王那张厚亮而哀伤的脸,忽然像照亮了光,双眼有发出两道奇特的异彩来:
“好!”
他说:“这就叫恩仇抵死分吧——你那么看重他,他却为何还是给了你一刀?”
诸葛先生坦然道:“他没办法不给我一刀,因为——”
话未说完,舒无戏又斜着插上了一句:“诸葛对他那么识重,才着了一刀,那位林十三,连名字法号都模仿元十三限,大概姓苏的看他不顺眼,一口气着那个白衣卿相的茶花巨人划了他十三刀。”
可是,无情与追命都想知究竟,这次是颇埋怨舒无戏在这要紧关头打了个岔。
却听仇烈香怯生生的问:“这位舒大叔,我想请教你一个问题。”
舒无戏最高兴就是有人请教他。
有人请教他他就乐。
他一向认为自己很有成就。
他只不过五十开外,但已四起四落。
每次都几乎位同卿相,但衰落时如同行乞。
但他无所谓,依然心怀豁达,依旧气度恢宏。
只有他,敢在大殿放屁、说粗话、畅言无忌,而不给皇帝见责,权相奸宦也只以为他疯疯癫癫,不以为敌,不足为患。
他反而能诈疯佯癫的活下去,像他这种人,唯有半疯半癫,才能全身活命。
因为大家都以他为“点缀”,没有铲除他的必要。
可是,如果有人仔细观察他前半生的作为,有轰轰烈烈的,有盛极而衰的,不管在庙堂、武林、江湖、仕林,都有一定的影响力和震憾力,就是以他这种诈癫纳福的掩护下达成的。
他曾子弟满门,食客千五,门生无数;也曾孤身一人,流落江湖,逐家行乞,狗都不如。
可是他的磊落心怀,穷时亦风骚,富时亦风流,荣利双全之际,既是放屁燥粗,不骄不躁,失意倒运之时,也一样燥粗放屁,不卑不亢。
这就是舒无戏。
——你别说他成就不大,其实,他默默中已成就了不少大业,只不过,其业都守不来,但只要每次垮了都能重建再创,就像一些昆虫断肢能重生一样,已经是天大的奇迹,罕见的能耐了。
大凡这种人,定必有了相当的权力和名气,很多人都不敢叨扰他,问他请教,怕他盛气凌人,生怕他太忙,不肯传授、教人。
其实不然。
这种人特别肯教人,甚至热衷于倾囊相授,只不过大家不敢问,他要教也无从教起,难道要他主动问你:
“你要不要、肯不肯要我的看家本领、独门绝艺?”
当然不。
——这道理就跟绝色美女、台上戏子一样,看去美绝人寰,众生烘托,其实也一样台前热闹,台下寂寞,同样需要和等待人来爱慕与慰藉,陪伴与共处。
可是很多人就自形猥秽,举步不前,反而错失良机,日后见自己心目中评价不如何的人捷足先登,难免在抱憾之余,口头也尽予诋毁,心中酸溜溜,嘴里不饶人。
是以,舒无戏巴不得有人来请益。
他乐意传授。
可是,他也没想过问的竟然是这个问题。
这样子的问题:
“世间除了万人敌,是不是真的有万人斩、万人迷和万人闪、万人寻?”
舒无戏呆的半晌,反问:“你为何这样问?”
仇烈香说:“刚刚是你自己说的。”
舒无戏拍拍自己的后脑勺子:“我刚才是这样说了么?”
唐烈香道:“你骂了一句‘你奶奶’或‘他奶奶’的之后,就说了这几个人名。”
“我也不知道。” 舒无戏耸了耸肩,摊开了手掌,“世上既有万人敌,就必然有万人斩、万人闪之类的物体,但作‘万人迷’的,肯定当年有一个。”
唐烈香问:“谁?”
舒无戏答:“你奶奶。”
唐烈香以为他又在说粗话:“这次又你奶奶的谁?”
“不。” 舒无戏道:“是你奶奶唐乃子。”第七章 她那只无名指
就在此时,一声清叱,人影一闪,倏分疏合。
追命是“一朝给蛇咬,十年怕井绳”,忽喊了一声:
“小心,打人的女人又来了!”
说时迟,那时快,唐乃子已越过众人,迅疾到了舒无戏面前。
她来的之快之速,就像前面毫无障碍,而她活脱脱的就一直在舒无戏面前。
舒无戏一见她,大叫了一声:“漂亮!”然后大喊了一声:“哎哟!”
他叫了“哎哟“之后,唐乃子才出了手。
唐乃子出手,不是施放暗器,而是真的“出”了“手”。
她是伸出了手。
好像是“友谊之手”。
那么漂亮的手,令人很想去握一握,触一触,甚至是亲上一亲。
但这“手”,就是唐乃子的“暗器”。
舒无戏明知这“玉手”是“凶手”,但他还是忍不住要迎上这脸硬受这一记。
这刹间,舒无戏是心中了然:为何追命避不过唐乃子两次“掌掴”了。
因为这攻击是美丽的。
这“暗器”是迷人的。
——把“暗器”使的那么“漂亮”的,只有唐门中一个出类拔萃的人物:
唐乃子!
——代号“唐老奶奶”!
连身经千战,应变奇速的舒无戏,也禁受不住,硬捱了一记耳光!
可是,他的掌却护在脸上。
他的手大而厚,色润而赭。
“啪”的一声,唐乃子的掌,就掴在舒无戏挡在脸颊的手板上。
然后唐乃子退了回去。
奇快。
极速。
而且身法曼妙。
巧妙。
途中经过无情,忽然之间,诸葛正我挡在二人之间。
就在这一刹间,两人相处极近。
唐乃子一拧头,黑发就甩了出去。
诸葛先生一扬袖,往脸上遮了一遮,挡了一挡。
唐乃子已回到原来的位子,发髻有点散落。
回到唐烈香身后,唐烈香这才情急叫了声:“奶奶,不要——”
诸葛先生并没退回去,就此悠悠立在无情身前。
这场打斗似乎并不炫目。
也不剧烈。
但唐乃子先行攻击了舒无戏,还顺道要攻袭无情,并且因此跟阻挠她的诸葛先生交了手。
会看的人为之屏息。
震动。
半晌,多指头陀忽阴滋滋的道:“舒庄主,你还是挨耳括子了。”
舒无戏一笑道:“不,一个巴掌打不响,我们是两个巴掌拍响了。”
唐乃子缓缓举起了手。
她的手很白。
很美。
——像玉一样的肌肤。
观世音菩萨一样的手指。
她的手指美得像波浪弯起的一个弧度。
她的左手无名指有一只戒指。
翡翠戒指。
翡翠很绿,对映手指更白皙如玉。
看到这手,这指,这翡翠戒指,舒无戏的脸色有点变了。
他马上看他的手。
他挡住那一记巴掌的手心。
掌心有一个针头般的血,正在渗透出来,像一颗相似豆。
多指头陀故意“啊”了一声,失声道:“舒庄主还是着了‘一点红’。”
诸葛先生扬起袖子,苦笑道:“唐老奶奶虽然一点也不老,但‘发花大法’的功夫确够火候,我的衣袖都给划破了。”
唐乃子却脸色发寒,微微喘咳,唐烈香连忙扶住了她。
“你的‘青一式’也够厉害,”唐乃子正举手束起她略略披落的乌发,道:“你是怎么知道我把‘一点红’的解药放在发钗上的?”
诸葛先生自大袖里伸出了手,手上拎了支玉钗,他旋开钗柄,里面流出几粒珍珠,他把其中一颗交给舒无戏,低声疾道:
“捏碎敷用。”
然后向唐乃子长揖道:“得罪。”
遂把其他珍珠小心翼翼的放回玉钗暗匣内,双手呈上给唐乃子。
唐乃子却没马上去接。
唐烈香代唐乃子接过,交回给她娘。
唐乃子只冷冷地道:“‘自在门’的‘十三么’,果然高明。”
掌声。
拍掌的人是凄凉王。
“大开眼界。”长孙飞虹赞叹道:“蜀中唐门巧斗自在门。”
唐乃子用一对凤目勾睨着他:“你信不信我也来个川中唐门对斗神枪会?”
然后她反问雷重和郭九诚:“你们还有谁要劝老太婆我?”
雷重已见识了这抱恙中的‘老太婆’的武功,心神震动,只说:“反正良药苦口,忠言逆耳,说诤言无人肯听,道忠言无人肯信,良弓断尽,猎犬丧尽,不肯纳异己之见,他总遭异心之亡。”
唐乃子哈哈大笑:“世人总当唯有自己是忠的,说的都是忠言,批评的话都是对的,忠言,而别人都是奸的,傻懂得,不听你者就是小气、小器、量窄、目浅,不是暴君就是昏主,却不知就连历代奸臣贪官,也一样当自己是忠良,别人都是谗言坏话!谁不知真的听你采纳之后,反而自速其亡、自趋其败——你说世上自命为清高、忠负之士,喜欢诤言、批评的人,到底是自欺欺人,还是自气气人!”
?第一章 靠天靠地靠老子,不算是好汉
诸葛先生道:“对。古往今来,劝人者无不自以为有理,但自以为有道理并不代表真理,也不等于一定是对。连大奸大恶的人,也莫不以为自己所作所为、所信所奉乃是正确的,但事实上自以为是却不一定是真知灼见。我也常常劝人,也知道为人处世,没有自己一套定见、一定原则,那是寸步难行的。可是,我在规劝他人接纳愚见之际,也一样战战兢兢的思忖:以对方的高明和修为,还用得我劝吗?我这样劝,到底是为了自己逞能好胜,谋私图利,还是真心为了对方好?其实,我是不是对的?听了我意见之后,影响究竟好还是坏?结果是不是正确的?对方该听不该听?该信不该信?我当说不当说?当劝不当劝?”
他苦笑一下又道:“坦白说,有时我也有莫大的犹豫,相当的迷惘。”
舒无戏哈哈笑道:“我就说你又何必自苦呢!所以我一向不劝人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说着还安慰似的在诸葛小花肩膀上拍了一下。
拍得还相当的不轻:要不是诸葛有一对铁肩膀,恐怕就像糙米饼一般碎了开来。
——但如果不是舒无戏,这种跟诸葛正我有过命交情的人,还有谁的手能拍上诸葛神侯的肩膀?
没有。
——就算有,也一定会付出代价。
惨痛的代价。
诸葛也报以微笑:“话说回来,舒庄主也一样在做同样的事?”
舒无戏“哦”了一声,道:“我只会左一句闪你老子的,右一声辣块妈妈”他一面用诸葛先生给他的药丸捏碎敷在手心的小小血口子上,一面好像很享用、颇享受的道:“我才不把我的时间心力花在劝导人的身上。人,能学好的就学好,不学好的你教的再好也没用,就像走路一样,不真个摔倒过就学不会走路,但有的人摔过了走起路来还是歪歪斜斜的,你又奈他何!何况,有的人听了你的劝才走了运,但他得势后第一就是要宰掉劝他的人。我去他侬们个仙人板板!”
无情在旁点头道:“是的,就像‘诗经’里的一首诗。”
舒无戏马上挠腮抓头皮拍后脑勺子:“诗?这个诗!?”
这回到追命接道:“‘公无渡河’?”
无情点头:“是‘公无渡河’。”
追命一听,诗兴便斗发了,当下长吟道:“公无渡河。公竟渡河。堕河公死。当奈公何。”这次却吟得甚为慨然自得。
无情道:“便是这首诗。”
“怎么说?” 舒无戏听得似丈八金刚不但摸不着脑袋,却连脚趾头也摸不着了,“那个公公年纪那么大了还去游泳淹死了吗!?不是姓唐的吧?”
唐乃子眼色一厉,叱了一声:“你找打!”
凄凉王机警,凄然一笑,马上接过话题:“这两位小兄弟说的是咱们如果不是情非得已,迫于无奈,我还真不愿意动手杀你。也好,但愿,能够寻着另辟蹊径的法子吧!我也实在不忍心再做这种事。成大事真的要牺牲那么大吗?苍天何忍哉!皇天何狠乎!”
“说的是咱们?”郭九诚也一头雾水,“我没听懂,也想不通。”
凄凉王淡淡地道:“有些人对有些事,明知不可为而为,明知道是碰壁、出事、遇险、遭难,也得要去尝试、面对的,所以,虽然已劝告了‘公’母要渡河,可是‘公’还是要去渡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