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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太子殿下!”两个人都大喜过望。
“先不要喧哗!”太子举起手来,止住了他们的话,“我叫两位过来,就是想要问一下,你们心中属意谁,来继承嗣子之位?”
“立谁为嗣子,是天朝才能裁断的事情,绝非我等可以置喙的事情……”金荩国先给自己下了一个台阶,然后再小心翼翼地看着太子,“不过,臣等以为,最好还是按照宗法来确定继承之君为好……”
“请明说吧,议政,我对贵国的宗亲可是不大清楚。”太子不为所动,继续询问。
“谢殿下。如今国主膝下无嗣,从宗法来看,应该让长弟来承继,如今国主在世的最大的弟弟就是义昌君李珖,当然,由于是要给国主立嗣子,那义昌君当然就不能作为人选来考虑。不过,也可以找他的儿子来承继国祚,这样于情于理,都是最能够服人心的。”
李珲的父亲是上一代的国主宣祖李昖,他有十三个儿子,不过多年来不少儿子已经去世,早夭的没有留下子嗣,而第五子定远君李琈的儿子李倧甚至还发动过宫变一度篡位,后被全族处死,所以经过各种变故,除了李珲之外,现在留存的年纪最大的就是第七子仁城君李珙,所以金荩国从宗法上宣称要立他的儿子为嗣子。
听完了金荩国的解释之后,太子一时没有说话。
“仁城君虽然是现在除国主之外年纪最大的先王之子,但是并不需要因此而非立他的儿子承嗣不可。”眼见太子居然在考虑对方的方案,施高艺连忙出言反对,“殿下,所谓过继承嗣,是要为国主延续香火,得享天伦之乐,因此最好是找年纪尚幼的承嗣为好,以免日后新的国主为了本生父闹出乱子来,前明就有类似的教训……”
为了反驳对方的意见,施高艺口不择言,把前明的大礼议也给拉了出来,不过太子也从中听出了弦外之音。
“不瞒议政,之前施大使已经为我推荐了几个人选,他说这些人选对两国最为有利。”太子仍旧不动声色,将刚才施高艺推荐给自己的几个人选都说给了对方听,“不知道议政怎么看?”
被太子这么一说,金荩国原本高昂的兴致一下子也被打了下来。他没有想到,就趁着刚才的功夫,施高艺等人就已经将自己的人选推荐给了太子,而且看上去殿下更加倾向于那些人选。他心里知道,今天想要大获全胜已经很难了,只能退而求其次。
“臣心忧国事,不过可能思虑不大周全,所以只是按照臣自己的想法推荐了一位人选而已。”他马上改变了口风,“只有殿下才能裁断人选,臣唯命是从。”
他和仁城君李珙关系极好,之前向李珲建言立嗣子的时候最为属意的也就是他的儿子,不过现在看来大概是不能如愿了。不过只要能够紧跟中朝太子,一份拥立之功还是跑不掉的。再者说来,从太子说出的人选来看,大汉倾向于立幼子继嗣,虽然他们肯定是出于私心,但是对自己这个领议政大臣来说也是很好的结果。
“唯命是从?好……看来今天大事就可以定下来了啊。”太子笑了笑,“我觉得施大使说得最为有理,那就按大使说得办法来办吧。”
施高艺和张道彦两个人大喜过望,隐秘地对望了一眼,眼中都是难以言喻的喜色。
“……那就立庆平君李玏的幼子李倞为嗣子吧!”
然后,当后面一句话传到了他们的耳中时,他们原本的喜色顿时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惊愕。
他们跟太子着重推荐的是仁兴君李瑛的幼子李僡,这位仁兴君之前跟他们的关系很好,一直都十分奉承巴结使团,而且对他们的承诺也最多——不仅仅是对大汉,而且还是对他们个人。正因为如此,他们才有意借着这个机会大力推荐。
但是他们没有想到,太子居然在最后一刻改变了主意,没有按照他们的心意选择李僡,反而在三个人选当中选择了庆平君李玏的幼子李倞。这突如其来的结果,让他们两个一下子没办法接受。
“殿下?”他们几乎同时发问。
然后,迎面而来的,却是太子微皱着眉头的面庞,在这个少年人面前,他们都马上选择了噤声。
“我已经决定了,就立这个李倞吧。”太子一字一顿地说。
就在刚才,他已经下定了决心,虽然可以为高丽选择嗣子,但是既不能按照金荩国的想法去做,但是也不能完全按照使团的想法去做。中枢权威,绝对不能轻易就被人冒用,他要让这群人明白,能够真正作出决定的,只有代表大汉皇权的自己而已,他们也决不能以为自己可以轻易地就哄骗摆布自己。
而且,这也不是他任性赌气的胡闹之举,既然身为推荐的人选之一,那庆平君李玏对大汉应该是十分忠心的,可以在他身上继续延续对高丽的控制,顶多只是让使团继续多花些力气来维护而已,他们这些年在高丽作威作福惯了,这点事应该做得来。
在他沉默的注视当中,一时间没有人说出话来,金荩国和李珂两个人在思索怎么撞了大运的是庆平君,而施高艺和张道彦两个人则还没有从最初的震惊当中恢复过来。
“臣遵命!”在这奇怪的静谧当中,赵松突然大声喊了出来,“既然陛下已经托付给了殿下,那臣等就应该按殿下之意来行事,不得有丝毫有违!”
他这一声喊,犹如是振聋发聩,让各怀心意的几个人都清醒了过来。他们都明白,既然太子殿下已经作出了决定,那么就只能遵从了。
“臣遵命!”他们次第喊了出来。
“很好,那诸位就按照这个来准备吧。”看到自己的决定这么轻易地就被通过了,太子暗暗松了口气。“金议政,你是高丽领议政大臣,那想来你应该是能够控制朝议的吧?李大使,你是宗室,想来不方便在朝堂上论争,但是其他宗亲当中,麻烦你也要说项几句,安抚一下众议。”
第1580章对大名的暗示
“臣遵命。”金荩国躬了躬身,“臣印恿煜啵氤贾就篮系某家灿胁簧伲灰蠹移胄男Γ肜从Ω貌换峒て鹗裁炊摇!
“话说如此,但还是不得不防。”太子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了赵松,“赵旅正,看来你还是要晚几天再走了……我不习兵事,到时候就由你来负责汉城当中的戒备吧。”
“臣遵命。”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的赵松,马上也躬身领命,“大汉使馆在高丽城内外驻兵千余人,都是辽东军的精锐,有些还是臣的旧部,指挥起来是十分顺畅的,弹压汉城应该也够了。只是不知道这些年来他们在高丽驻扎,是不是颓坏了风气,还需要回去实际核查一下,好生操练。”
“这个旅正请放心,多年来虽然我们处在恭顺太平的高丽,但是驻军一直都没有懈怠,两位营正都是久经沙场,他们操练士兵每天都没有断过。而且最近因为……因为李珲和我国关系紧张,为了防备万一,官兵们更是整日警戒,已经到了枕戈待旦的地步了。旅正身为我国名将,而且是辽东军出身,这些官兵都会十分膺服旅正,只需要旅正一声令下,区区汉城不过掌中之物而已。”
为了弥补因为刚才的表现而失去的印象分,施高艺着意讨好赵松,赵松也十分受用,脸上也浮现出了笑容。
“来的路上,我看高丽那些兵士孱弱不堪,而且操练极少,想来也不过是土鸡瓦狗罢了,大汉军有千人,够用了。”
“还是要注意动静。”太子突然插言了,“我们这是为了高丽挑选嗣子,是为了高丽的国祚着想,不是要发动宫变废立国主,之所以调兵也只是为了以防万一,而不是为了炫耀兵威,到时候只要控制住了景福宫就够了,没必要在城中活动,以免乱了人心!”
“是!”太子严肃的样子,让这群人不敢怠慢,同时应了下来。
“好了,你们先回去吧,该做的准备现在就做,不要拖延时日了。”太子挥了挥手,示意他们离开。
“殿下……要不殿下还是跟着臣一起回使馆吧……”赵松突然建言,“殿下身居景福宫当中,若是国主知道了风声,怕是会对殿下不利啊……到时候若是有个闪失,谁能担待得起?”
“我若是突然离开,于礼不合,而且也容易让外面物议纷纷,更显得我们心虚了。”太子却马上否决了赵松的提议,“现在国主哪里会知道我们在准备做什么。再说了,就算他知道了,又能指使得动几个人?而且这里有那么多国中随我过来的侍卫,都是精挑细选的精锐禁卫,护卫我的安全难道还不够吗?谅他们也不敢如何。”
赵松还是在犹豫,但是太子却不想再多说了,又挥手示意他们离开,最后这些人只好纷纷离开了。
等到他们离开之后,房间里又是空荡荡的,只剩下了太子一个人。他默不作声,走到了窗前,然后拉开了窗帘,外面白昼的光扫到了他的面前,让还未习惯的他感到一阵刺眼,好不容易才适应下来。
接着,他抬头,迎着微风看向了窗外。
放眼望去,庆会楼外的池子在朝阳的照耀下碧波荡漾,假山顽石在池水当中摇曳光影,虽然各处顾影绰绰当中的残迹略显得有几分萧索,但是倒是有些湖光山色的自然之美。
山水都寂静,唯有风穿过窗棱的时候才会刮出一些声响来,太子站在窗前,看得外面一阵出神。原本读书的时候,他在繁重的学业之余,经常还能静坐,看看外面的风景,但是自从他出京以来,能够这么做的次数越来越少了。
这些楼阁顽石又怎么会理解世俗的纷繁呢。
庆平君李玏和他的幼子李倞,这两个人他到现在都没有见过,但是凭借几句话就能够让他成为未来的国君,统领万千子民,权力的威力确实让人震颤不已。
而这似乎只是一个开始而已,等到后来,他就将南下,成为一支大军后方的首要维护者,再等到后来,也许他会在更加重要的行动当中担当大任,直到最后,他要承继父皇创下的大业,并且将它发扬光大。
这一切对一个少年人来说确实有些难以承受,然而他却以莫大的意志忍受了下来,并且开始按照需要来扮演自己的角色。他真的担心自己演不好,但是只能硬着头皮迎上去,因为父皇的期许和群臣的期待,容不得他不演。
高丽是父皇交给他来办的,而且明确说了无论怎么摆布都可以,只要自己不闹出特别大的乱子,哪怕是指定了嗣子,京城里也只会欣然确认。但是,他也自己不会永远都可以随心所欲。
“做一步便算一步吧。”沉默了许久之后,他低声告诉自己。
……
就在这样一个春光明媚的早晨,在离高丽不远的九州岛中,周璞也随着荷兰商人的商船来到了他们位于平户藩的商馆当中。因为前面两代藩主的关系,荷兰人素来都和平户藩交好,不过有传言说幕府一直打算将他们迁移到长崎的出岛当中,以方便管理。
也许是为了讨好大汉,荷兰人确实十分守信,把周璞等人带到了平户藩,也为他们找到了面见藩主的机会。
周璞并不是独身一人过去的,他和自己的那群随从,以及岛津藩主指派给他的两个家臣——东乡重方以及江夏明闲。这两个人打扮成了向导和翻译,最近一直都在跟随着他行动,担负着负责两边沟通的任务。
此时,他们已经从荷兰人的商馆走了出来,向平户藩的本城平户城走了过去。平户藩是小藩,面积不大,财力也有限,所以平户城说着算是个城,但是实际上只是被土堆矮墙堆起来的小集镇而已。
和岛津家盘踞的萨摩藩不可同日而语,萨摩藩经过检地,实有六十万石的产出,而平户藩仅有六万石,而且平户藩的土地十分贫瘠,因此农业并不兴盛,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他们才会那么重视海外的贸易,早早地就同西洋商人来往通商。
当这一行人出现在平户城内的时候,很快就迎来了周边的暧昧眼光,大汉的商人一般都在长崎活动,狭小逼仄的平户港他们一般来得很少,而且身边还有几个明显是武士出身的人,看上去实在有些招人怀疑。
自从德川幕府建立并且两次征伐大阪之后,日本已经大致安定了几十年,人口也在不断繁衍,于是流浪在外的武士浪人越来越多,而且这些浪人中还有许多是德川的敌对势力残余分子,所以就成为了各地治安的不安全因素,十分受人戒备。
看到周璞身边的人,城中的居民都以为他们是受商人雇佣的浪人,因此都暗自戒备着,没有像在长崎那样围过来问他们有什么商品可以出售。
不过这倒也方便了他们一行人,很快他们就穿过了城中的街道,来到了中心的天守阁(因为德川幕府在掌权之后颁布了一国一城令,规定一个令制国之内只能有一座天守城,所以平户城内的天守和其他一些地方一样,都改名为三阶橹以避嫌),这里既是堡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