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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事,只是今天看来,却未必如此了。幕府是恶狼,但是我们借着恶虎驱赶他们,只怕以后也是要为饿虎所制啊……”
“恶狼近在身边,什么都要什么都抢,恶虎离我们很远,至少能抢的东西也少很多,这其中还是有区别的吧。”二条康道反驳。“只是要个虚名而已,我看就算从了他们又何妨。”
“他们现在只是要个虚名,那以后呢?以后就不会要其他东西了吗?以后我们为人所制,只怕还是得为虎作伥。”一条兼遐颓然垂下了视线,“以后怕是我们要真的承受骂名了。”
“为虎作伥,总比成为风中飘零的孤魂野鬼要好!”二条康道坚定地说,“既然大汉需要我们维持日本,那么至少我们就会有一个立身之地,总比现在不得不仰人鼻息要好。想想吧,以我们的身份,幕府定一年家禄却不过两三千石,连一个武士旗本都不如,更加不可能和大名相比……此等羞辱,难道我们能忍受过去吗?”
“自然是不能……”一条兼遐咬着牙说。“可是如果我们事事都依从他们的话,迟早我们就会成为天下人眼中的傀儡,到时候就连好不容易求到的立身之地也保不稳。”
“现在哪里还能想那么多!”因为害怕一条兼遐动摇,所以二条康道连忙喝止,“左府大人,现在可不是犹疑的时候了!”
“我没有犹疑,只是现在情况演变有些意外,有些事情不得不去想了。”一条兼遐摇了摇头,“我们必须给天下人一个解释,至少要让他们不至于恨上法皇陛下。”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只要能够夺回权位,就算付出点代价又算什么?”二条康道有些不解。
“不,不行的。”一条兼遐温声回答,“朝廷的权威有赖于法皇和天皇的权威,他们的权威受损,朝廷就会受损,而如果他们受损的话,公家又如何自处?所以我们要想办法,让这种损失尽量减少。”
接着,他就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右府大人,等到大汉打过来,我们的密约公诸天下,我就把所有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帮法皇陛下撇清关系,然后辞职,归隐山林,到时候朝廷就要仰仗你了。”
“左府大人?”二条康道大惊,“这又是何苦?”
“我身为藤氏长者,又是皇室成员,如果朝廷真的重新夺回了权位,我继续再领国政的话,不光是与礼不合,而且也容易招惹嫌隙,”一条兼遐镇定地回答,“所以既然必定要去位,那我干脆把罪责也一并带走吧,这样法皇陛下和你就可以轻松得多。”
“可是……可是天下人又不会相信一切只是你一意孤行啊!”二条康道还是难以接受。
“就算能多骗一个也是好的,那你们的压力就少了一分,以后行事也就轻松了一分。”一条兼遐双手并拢,宽袍的袖子也随之垂下,“只要你们能努力奋发,巩固住朝廷的根基,那就不枉我做出这点牺牲了。”
“可是……”二条康道还想说些什么。
“我纵观中国历史,他们一个王朝也不过两三百年而已……和我们千百年传承完全不同。”还没有等他说完,一条兼遐就直接打断了他,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无论王朝初期多么强势,天下布武,到了中期也会很快衰颓,尚武和进取之心会被磨灭,直至最后灭亡都难以恢复。前汉四百年,中间就天下大乱;大唐三百年,中间经过安史之乱也已经彻底衰颓,宋有靖康,明有土木堡,它们都是如此,想来如今的汉朝也还是会如此……如今虽然形势比人强,但是我们毕竟孤悬海外,中原无法触及。只要忍辱负重,以拖待变,过不得多少年,大汉就会内乱,就会衰颓,我们彻底夺回日本的日子就为期不远了。千百年我们都等得了,再等几代人也没什么,更何况到时候我们还有更深厚的根基和财力物力了。”
“左府大人说得很对,这正是我心中所想。”二条康道连忙附和。“虽然更改名称是耻辱,但是只要我们忍辱负重,总会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时候,而且我觉得应该会很快,大汉如此依仗武力,定然会有物极必反的一天。”
“但愿如此吧。”一条兼遐苦笑,“虽然我等未必能够见到这一天了,但是至少可以期待一下,免得此生还带有愧疚。”
“我是绝对不会愧疚的。”二条康道昂着头回答,“想要得到什么,就要付出一些代价,而只要达成了目的,就算付出些许代价又何妨?”
“你倒是意志坚定啊……”一条兼遐有些愕然,不过很快就释然了,“好,这样也好,到时候朝廷也需要你这种人来维持,我这种人……就算被贬居也没什么。”
因为看出了一条兼遐决心已下,所以二条康道也不再劝了,只是沉默着。
一条兼遐重新又转回去,看着远处的万家灯火,以及那隐匿在点点微光之后的幽深宫墙。远处寺堂不时传来萧笙之音,那是他们带来的那些人为了掩盖他们的密会而有意弄出来的声音,显示大家都在恣意纵乐。只是现在他听起来却总觉得心里有些发堵。
不知道法皇陛下现在在做什么呢?到时候又会怎么看待我们呢?
罢了,想这么多也毫无意义,还不如和一个醉汉一样摇摇晃晃走下去吧。此生如同浮萍一样,谁不是身不由己呢?
“宫墙月暗泪眼昏,造传荒邱有无明?”他脱口而出。
这句诗原本是《源氏物语》里面桐壶帝吟诵的诗句,抒发的是失去爱人之后的哀痛,然而现在用在这里,似乎也十分贴切。
“翔鹤啼鸣惊破晓,再整宇内待重清。”二条康道愣了片刻之后,自己马上编了一句诗回复了对方。
他接着的这句诗,意思陡然一变,头一句还哀伤衰颓的意境,突然就变成了奋发激昂。
“你还真是……”一条兼遐大笑了起来。“好,好!”
在和朝廷的公卿们商谈了这一回之后,为了避免暴露,周璞再也不同一条兼遐和二条康道直接来往,只是通过桥本实清偶尔传一传话,再交流一下两边的信息,平时就呆在桥本家,倒也自得其乐。
因为三井家的商队还有几天要走,所以他还干脆在桥本实清等人的带领下把京都附近的名胜古迹游荡了一圈,包括久负盛名的金阁寺银阁寺,也算是尽了兴。
直到三井家的商队重新启程之后,他才重新踏上了回归九州的路途。
不过相比上次,这一次他的行动要规矩得多,一切都以尽快赶回九州为念。
第1605章虚与委蛇
而他当然不会知道,此时他身处九州的同仁们,已经陷入到了微妙的境地当中。
就在他离开后几天,仍在九州商馆的刘靖突然再次接受到了老中内藤忠重的传召。
怀着疑惑而又紧张的心情,他马上就抛下了其他事情,在当天下午来到了长崎官署当中觐见这位老中。
之前的长崎奉行竹中重义,因为贪腐而被幕府发觉,现在已经被索拿并且被送往了江户,而且据说这次逃不了一个被切腹的处置。因为竹中重义的被抓,老中内藤忠重最近一直都在长崎清洗他的亲信官员,所以今天他来官署的时候发现多了很多生面孔,这些人看见他也不冷不热,再也没有了当初那些人的热络。
在侯见室当中他等候了很久,直到已经有些不耐烦的时候,一个板着脸的侍从这才来到侯见室内宣召他,然后他跟着对方来到了内藤忠重所处的房间里面。
一进来,他就发现内藤忠重正坐在椅子上处理公文,见到他的时候也仍旧目不斜视,只是手稍微摆了一下,示意他坐下。
由于和西洋以及大汉的商船来往频繁,所以这里受到了外部世界的很大影响,与日本其他地方大不相同。不光是城区的建筑格局有西洋风,就连官署内的陈设也多了很多外来色彩,比如内藤忠重所坐的西洋椅子,就是日本人平常不使用的器物。
刘靖也不慌不忙,按照内藤忠重的吩咐坐了下来,静静地等待这位幕府老中发话。
“让大使久等了,抱歉。”直到内藤忠重将桌上的文件都处理完了之后,他才搁下了笔,然后抬头朝刘靖笑了笑。
接着,他又伸了个懒腰,然后往后一仰,“哎,最近还真是忙碌啊,有太多的事情等着我来处理,可真是让人头疼。”
“大人辛苦了。”刘靖恭敬地向他行礼。
“大家都辛苦,都是为了国事啊!”内藤忠重先是叹了口气,然后又笑了起来,“不过说实话,这南蛮人的器具还真是有些意思,用起来非常舒服……他们倒还真会享受啊,只可惜我只能在这儿享受一下了。”
“大人回江户的时候,也可以带回去啊?”刘靖笑着问。“说不定还可以在同僚们面前展示一下呢。”
“那可不行,我在江户不能标新立异,也不能显得与众不同,不然可有很多人会说我的坏话了。”内藤忠重苦笑,然后马上转开了话题,“算了,该说正事了……刘大人,今天我把你叫过来,是有些要事要询问你。”
“大人请问?”刘靖有些好奇。
“因为现在江户还没有把接替竹中重义人选派过来,所以最近长崎的事务一直都在由我来处理。虽然一开始是千头万绪令人头疼,但是现在总算是有了个头绪。”内藤忠重忽然微微笑了起来,“我们也已经查清楚了,之前竹中重义多次勒索过贵国商人、乃至大人本人的礼物,有一些钱财和礼物已经被他挥霍了,所以无从追索,但是能够追索到的礼物我们都已经清理封存了,到时候麻烦大人把这些礼物都拿回去吧,这些不法所得我们不能留。”
“这……”刘靖十分惊愕。
没想到抄家之后居然还会有东西退?这破天荒的稀奇事确实他之前从未听过,想来日本幕府内部也没有这样的规矩,看来这是内藤忠重的个人意志。
还真是看重我啊,看来笼络我的心思很明确呢……他心里冷笑。
“谢大人!”他很快就恢复了镇定,连忙向对方致谢,“大人一来,就让长崎的风气为之一变,也让我们的冤屈得以伸张,堪称贤明!”
“这件事本来责任就在我们身上,我现在也只不过是补救而已,又怎么谈得上贤明呢?”内藤忠重摇了摇头,“刘大人,这只是其中一件事而已,还有一件事我想要问问你。”
“请大人问?”
“自从我开始接手长崎的事务以来,有些事情就变得很奇怪了。”内藤忠重不慌不忙地从自己桌上的文件堆里面抽出了几页簿子,然后扔到了刘靖的面前。“根据港口的记录,最近从贵国来的商船,相比之前已经大为下降,货运量也下降了不少,请问这是何原因?”
“这……”刘靖微微一滞,总算他事前也想过会被人问这种事,所以马上就采用了自己之前的说辞,“这是因为……因为我们两国之间现在有贸易上的纠纷,现在国内对此有些不满,所以限制了商船的贸易往来,我们,我们也在为此忧心忡忡。再说了,现在铜的出口还没有回复,大人这边又想要限制两边的贸易往来,”
“是啊——贵国看来确实心里有气,这也在情理之中。”内藤忠重点了点头,接受了这个说法,“可是强行限制两国的贸易往来,这并非是我们的本意。”
“事情到这个地步,也不能全怪我们吧?”刘靖苦笑,“我们也不希望两国间的贸易出现这么多的波折的。”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再来追究以前已经没有意义了吧?”他暗含的反讽,内藤忠重装作没有听出来,“大人,现在重要的事情的解决这些疑难,而且越快越好。敢问之前我跟大人说过的事情,现在有了结果没有?”
他说的自然是想要前去大汉和大汉朝廷谈判一事,此事当然断不可行,刘靖只是随便向国内报告了一下而已,但是又怎么能告诉他实情。
“我已经报告给国内,现在国内大概还在商讨应该如何处理,还请大人稍等吧。”刘靖低声回答,“想来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也许是因为这个答案十分不合心意的缘故,内藤忠重的眉头皱了起来,看着刘靖的目光也变得凌厉了许多。
刘靖压抑住了心里的紧张,尽量镇定地坐着。
“那还有一件事,也请大使给我一个解释!”内藤忠重沉默了片刻之后,突然又拿起了一张纸摊了开来,“根据荷兰来的商船的报告,他们在来长崎的一路上多次受到过海盗的骚扰,很多同行的船都被迫返航了,他们好不容易才冒险来到日本——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我国与荷兰人的贸易现在也受到了极大的影响,更有甚者,根据荷兰商船上的商人们描述,他们在来长崎之前,在外海上看到不停有大汉的商船和战舰穿梭,而且目的地都是高丽地区……请问大人,商船到了我国国门之外却逡巡不前,战舰也不停窥伺我国,这又是为何?”
这个问题,直指要害,倒是让刘靖一时失语。
虽然大汉上下已经在严守机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