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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的确有些古怪了,赵进打了个手势,牛金宝大步走到门前,先没急着开门,顺着门缝向外看了眼,回头说道:“老爷,家丁看得很紧,没什么不对的地方。”
赵进点点头,牛金宝打开门,放那两个人进了屋子,家丁们退下,牛金宝关门后站在了那两个人身后。
第809章鲁王府来人
一个人四十岁年纪,看着平常人模样,脸上有油光微胖,盐市上的商户大多这个样子,倒是没什么稀奇,他的仆役也是这个年纪,面白无须,低眉顺眼。
那商户脸也是白的,不过却是那种惊吓后的惨白,被赵进打量几眼后,身体都开始抖个不停。
还没等赵进发问,这商户自己先忍不住了,颤抖着跪在地上,连磕几个头,带着哭腔说道:“进爷,您老一定是进爷,小的也是被逼无奈,这次来不是小的主使,请进爷明察,请进爷饶命!”
没人理会他的哭喊求饶,大家此时都看向那个没有跪下,镇定自若的随从,到这个时候,任谁也能看出这位随从不对劲了。
“其实是咱家要见进爷,可咱家若是平白过来,进爷未必会见,所以拐弯找了个法子,遮遮掩掩的,还望进爷莫要取笑。”那随从缓声开口,声音尖利,带着几分阴气,却是个阉人。
赵进和王兆靖对视一眼,都觉得古怪,但同时两人都知道,王友山谋反被抓的蹊跷和古怪,马上就要有答案了。
“这位公公怎么称呼?”赵进沉声说道,那阉人身后的牛金宝上前走了一小步。
“咱家姓任,任道黑,爹娘不识字,请人随便起的,咱家是山东鲁王府熊公公身边的听差,见过进爷了。”这位任公公自报姓名来历,躬身行礼。
“鲁王府”,赵进的眼睛眯了下,朗声说道:“任公公这么远过来,想必不是游玩的,说说来意吧!”
看这个任公公的谈吐和气度,在山东鲁王府想必也是有身份地位的,但赵进根本不在乎,也不安排座位之类的招待。
那任公公对此也不在意,神情自进来的时候就没有变化,只是笑着说道:“先让这位宣员外走吧,咱家求见进爷,总得找个人引路,这宣员外和王府产业有些关联,顺便就找上了,他什么都不知道的。”
跪地磕头哭告的那个商户小心翼翼的抬头看看,赵进摆摆手,这商户如逢大赦,又是磕了几个头,急忙跑了出去,接下来内卫队肯定要查这人的底细,现在也没必要去计较什么。
“说吧!”
“进爷,我家熊公公在京城是有根底的,东厂管事的几位公公,和我家熊公公都是出自同门,平时书信往来也是不少,前些日子可巧知道一件事,说是进爷结义兄弟王兆靖的父亲王友山,就是在都察院做御史的那位,居然因为牵扯谋反被东厂拿了,熊公公想,山东和徐州距离这么近,大家也算是乡亲,该帮的忙总要帮,就派咱家过来问问。”任公公不急不慢的说道,他的官话带着些山东口音,不过也很地道。
“你说你是山东鲁王府的,可有什么凭证吗?”赵进却转了个话题。
那任公公微笑着从口袋里拿出了自己的腰牌和告身文书,王兆靖伸手接了过去,皱眉验看之后点点头,开口说道:“应该是真的。”
赵进眯了下眼睛,他对这个阉人没有一丝的客气,不过对方却涵养不错,这也是有备而来的样子。
“你想怎么帮?”
“我家熊公公和东厂那些人熟,知道那几位公公是钻进钱眼里的,而且听说王御史牵扯谋反的罪证颇为确凿,活动起来肯定不容易,花费也大,熊公公那边大概估算了下,进爷这里把盐市和酒坊抵押了,差不多也就够了。”
王兆靖脸色变得通红,盯着这任公公的双眼好似要喷出火来,赵进则是面色沉静,上下打量这宦官阉人。
“任公公这话说得委婉,赵某是个粗人,想得不一定对,任公公所说的,是不是你们联络东厂的人抓了王御史,然后让我们拿银子去赎人,这盐市和酒坊就是赎人的银子,是不是这个意思?”赵进开口问道。
“进爷何必说得这么直接,这岂不是伤了彼此的和气,不过,我家熊公公也说了,现在事情还压得住,无非就是抓进去呆几天,也没有拷打逼问,事情了结,把人放出来,直接回徐州享福就好,可若是拖久了,那就真朝着谋反谋逆的罪名办下去,几位没在京城呆过不知道,那东厂的大牢就是阎王殿,任你铜浇铁铸的英雄,在里面也得服软低头,王御史清贵人物,何必遭这个罪呢?”
随着这任公公的讲述,王兆靖的脸色有些发白,赵进依旧淡然,这任公公根本没理会王兆靖的表情,看到赵进的表现,又是继续说道:“若是从王御史身上问出些东西,牵扯到了徐州这边,咱家一路上看到听到的,这徐州不方便见人的可是不少,万一朝廷认定进爷你也是谋反,派出大兵会剿,那可不就是大麻烦了吗?”
“你说的是,朝廷派来几万十几万的大军会剿,小小徐州支撑不住。”赵进开口说道。
这位来自鲁王府的任公公听了赵进的话后点点头,可下意识的觉得不对,看了眼赵进,确发现对方神色平静,也判断不出来到底对或者不对,索性继续说了下去。
“进爷说得没错,朝廷只要认真下来,就没有做不成的事情,从前什么白莲教,什么白衣兵,什么鞑子倭寇之类,只要朝廷认真对付,还不是一个个灭了,进爷这些年也积攒下了金山银海吧,这么多钱财,就应该好好享受富贵,如果落了个谋反的罪名,杀头抄家,不得安生,这何苦来呢?”
“盐市和酒坊交割给你们?人就能放回来吗?”赵进问得很直接。
“能,我家熊公公说话算数的,只要拿到盐市和酒坊,立刻就会快马传信给京师那边,让他们放人。”任公公回答的也是斩钉截铁。
王兆靖忍不住要开口,却被赵进摆手制止,赵进冷笑着说道:“这交易徐州未免太亏了,给了你们好处,如果人不放出来怎么办,那我这边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任公公脸上露出了微笑,点头说道:“进爷,王御史在大牢里多呆一天就多遭一天的罪,万一忍不住说出什么来,到时候我家熊公公出面也没用了,那对进爷和进爷手下来说,就是灭顶之灾啊!”
“你的意思是我们没得选?”
“咱家可没有这么说,只是设身处地的替进爷想了想,钱财是身外之物,比起性命来实在不算什么,进爷要早作决断啊!”那任公公的语气变得语重心长。
赵进沉吟了下来,王兆靖要开口,却被他严厉的眼神瞪了回去,王兆靖的方寸已经有点乱了,这时候开口说话等于是添乱。
沉吟片刻,赵进脸上露出了笑容,摆手说道:“让任公公站了这么久,却还没个座位,没有茶喝,真是怠慢了。”
说话间打了个手势,孙大林立刻帮着送上热茶,那任公公道谢一句,在王兆靖的对面坐下,赵进却叫来孟志奇低声说了几句,孟志奇快步走了出去。
尽管请坐奉茶,可屋中的气氛也不见有丝毫的缓和,王兆靖阴沉着脸死盯着那任公公,赵进脸色依旧平静,那任公公却自顾自的喝茶,很是自在。
没过多久,出门的孟志奇带着几名家丁回来,几个木箱被搬进了屋中,家丁退出去之后关上门。
孟志奇打开木箱,瞬时间屋内都明亮了些许,任公公的动作也停滞了下,看向木箱内,木箱内码着整齐的金锭,几个箱子差不多是过千两的数目。
“赵某是个粗人,说话没什么遮掩的,任公公替鲁王府做这一趟差事,辛辛苦苦担着风险,能赚多少银子,为赵某做事,这就是第一笔的报酬,事后还有回报,只要任公公能帮帮忙,把鲁王府的消息说一说,帮着转圜一二,这些就都是任公公的,若是不够,也请任公公开口。”
那任公公盯着金灿灿的金锭,脸上的笑意越来越盛,悠然开口说道:“进爷好大的手笔,我们王府内就算是王爷千岁,恐怕一次都拿不出这么多来,财帛动人心,这些咱家也是想拿的,但却不能拿,咱家知道的都和进爷说了,咱家在王府内身份低微,也帮不了什么忙,无功不受禄啊!”
说是动心,可这任公公的神情却很轻松,赵进的脸色沉了下来,他抬起手做了个劈斩的姿势,站在任公公身后的牛金宝点点头,上去就要动手。
任公公回头看了眼,他也知道要做什么,可这任公公没有惊慌,居然还是坐在那里,开口笑着说道:“进爷,料理了咱家没什么用处的,三天后没有消息回王府,王府那边就会再派人来,要是这么一次次杀下去,杀害藩王内侍属官,也是谋反大罪,到时不管从王御史嘴里问出什么来,厂卫都要彻查,朝廷都要出动大军会剿了。”
这等表现,倒是让赵进有些惊讶,他一摆手制止了牛金宝的举动,闷声问道:“你居然不怕死?”
第810章调查
“咱家不怕的,不然熊公公不会派咱家过来,进爷或许不知道,咱家是三年前自宫入的王府,靠这个在大灾年让全家活了下来,咱家怕什么呢?”任公公居然还有心思端茶说话。
尽管京城那边为入宫而自阉的无名白不少,但对于一个健全的成人来讲,自宫依旧是莫大的摧残和侮辱,看这个任公公的言谈气度,自宫之前想必不会差了,能下这么残酷的决心,不怕死恐怕不是大话,看他这般镇定,更是证明。
赵进吐了口气,对方算计的很准,布置的也很缜密,派来了这么一个心志坚定之辈,重金贿赂无用,杀人拖延也是无用。
“事情不小,我得考虑考虑,先送客了。”赵进直接下了逐客令。
任公公笑着站起,温和的说道:“进爷不要想得太久,若是耽搁太久,京城或许就等不得了。”
赵进烦躁的摆摆手,任公公伸手要去掏什么,却被身后牛金宝直接抓住了肩膀,顿时浑身僵直,牛金宝手上力气不小,那任公公疼得脸色惨白,神情却还能保持镇定,只是开口说道:“只是给进爷留个凭证,到时凭着这个去滋阳城王府那边找人交割。”
听到这个,牛金宝才松开手,任公公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牌子和折叠的信纸,随手放在身边的茶几上,笑着说道:“进爷若是想通了,就派人拿着这牌子和文书去王府,看到这个,门房就会请人进去的。”
说完后,这位王府来的任公公客气的拱手为礼,转身出门,临出门前还笑着转身说道:“进爷手里马匹不少,到时候且记得快马传信,这等要紧事,耽误了一天都可能闹出大祸啊!”
屋门关上,屋内一时无言,过了会,赵进才开口说道:“安排人盯紧了,一直跟他回鲁王府,每天都要有消息传给我。”
立刻有人出去安排,王兆靖脸上神情变幻,最后还是咬咬牙说道:“大哥,不能答应他们,这次答应了,下次他们还会来讹诈。”
赵进脸色阴沉的说道:“答应了一次,说明咱们怕了,那就还有第二次,第三次,一次次敲诈过来,等把咱们的油水敲诈干净了,到时候再报一个谋反上去,还有功劳可以拿。”
“……那怎么办?”王兆靖犹豫了下,还是问出这句话。
“他们这法子高明啊,远远的设个局威胁咱们,咱们要是怕了,他们就一刀刀的割下来,咱们要是不怕,那朝廷就会出大军会剿,把咱们这边打烂了,他们也能捞到点东西,总归没什么损失,欺负咱们去不了滋阳城,去了那边也同样是谋反,一样的结局。”赵进抬头看天,感慨说道。
王兆靖深吸了口气,咬咬牙从座位上站起,抱拳对赵进说道:“大哥,不能答应那王府的勒索,但小弟身为人子,家父也不能不救,忠孝不能两全,小弟自己去京城走一趟……”
“混账!糊涂!坐下!我说不去救了吗?”赵进厉声呵斥说道。
王兆靖一愣,闷闷的坐了下去,赵进放缓了语气说道:“事情紧急,但不急在这一天,且让我想想。”
“那小弟就不打搅大哥,小弟先出去看看。”王兆靖左右无法,站起来作揖告辞。
“就在外面等着,什么都不要做。”赵进声音不高却很严厉,王兆靖叹了口气,又是躬身。
院子里的房舍齐备,王兆靖出去以后也有地方呆着,可他现在怎么能坐得下,只是焦躁的绕着院子慢走,没过多久,刘勇带着聂黑和黎大津急匆匆的赶到,一进院子就开口问道:“三哥,听说伯父那桩事是山东鲁王府做得手脚?”
王兆靖点点头,刘勇低声骂了句,然后才开口说道:“小弟已经安排人跟上了,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布置,大哥呢?”
“大哥说要安静想想。”王兆靖淡然回答说道。
刚说完这句,却听到屋中赵进高声喊道:“小勇来了?你和兆靖一起进来!”
王兆靖和刘勇对视一眼,都是快步走进了屋子,赵进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