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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靠着运河,距离济宁又近,漕运私货私粮的生意一向是兴旺发达,在鲁南地方是头等富庶的地方之一,闻香教煽动流民反乱,师家庄开始时候却信了庄内几个香头的话,说你们和漕运上关系这么密切,庄子里烧香信教的人这么多,这和徐教主本就是系出同源,肯定不会找来妨害。
师家庄这边信奉的闻香教是漕运上一系,平时山东闻香教的不怎么过来招惹,他们也就信了这话,而且新春开河,年头正是漕运私货私粮最发财的时候,放着不管而去逃难,实在舍不得。
就在闻香教攻破济宁之后,师家庄这边前脚得到消息,后脚流民大队就是杀了过来,一直没有防备的师家庄上下顿时遭殃,当时也看到远处烟尘大起,也知道将庄子周围的吊桥收起,召集乡勇准备守御,谁曾想流民大队杀过来,庄子内有人不顾生死的为他们打开了一座吊桥,放人冲入。
还是师家庄头号大户师家三兄弟在亲信家人的护卫下杀了出来,全家老小女眷都是失陷在那边,已经凶多吉少了。
破家灭门的大仇,让这师家人都是恨意滔天,也曾洒下赏格,纠集各路“义军。”前去报仇,他们这些残存的地方团练,和闻香教的大军比起来,实在不值一提,大家都是不敢去,师家和亲厚的纠集几百人过来,一开战死伤就是不少。
虽说这些团练好歹有这铁制刀枪,不少人还粗通武技,平素里也有过操练,可面对闻香教的流民大军,却没有丝毫的优势,流民们唯一的铁制兵器就是长矛,还有不少人装备着竹枪木刺之类,可一是人多,二是有股不畏生死的狠厉,几次接战,鲁南的乡勇团练都被打的落花流水,再也不敢去接战。
本来期盼官军过来平乱,可官军却不堪一击,鲁南这些游击逃散的士绅土豪也曾去过曹州那边,希望协同新任曹州总兵杨肇基出兵济宁平乱,但在总兵杨肇基是老将,行事稳重,且不说高高在上,轻易不见这些丧家土豪,即便见了也只是一个答复,兵马不齐,不能轻出。
第958章骑带打
北直隶广平府和大名府的兵马刚到了一千多,加上本地征募的官军一共还不过三千,山西边军何时到更是遥遥无期。
即便是这临时凑齐的三千兵马,没见到有什么平定乱贼的气概,残害地方倒是一等一的好手,在别处有人逃避闻香教煽动起来的流民大潮,可在这曹州地方,居然有士绅百姓为了兵灾逃到别处。
就算官军出征,胜败不可知,可沿途百姓只怕要被重新祸害一次了,有人留在曹州,师家兄弟则是带着人重新游荡,甚至打算舍命冲回师家庄,和破家仇人玉石俱焚了。
等到赵字营过来之后,他们报仇的希望才重新燃起,等看到赵字营严整的军容军纪之后,立刻是死心塌地了。
师家兄弟知道赵字营肯定要打掉师家庄,因为这师家庄横在大军必经之路上,为了保证行军运粮的道路畅通,这等横在当中的拦路石,必须要打掉。
赵字营的动作比师家兄弟反应的还要快,第一天收留人手问清情况,第二天就派出了大队出击。
师家三兄弟加上两个熟悉情况的乡勇头目,其余人一概不要,二百马队直扑师家庄。
徐州方面答应出兵之后,师家兄弟激动万分,可一看才区区二百骑,顿时心凉了半截,那师家庄可盘踞着近万流民青壮,这二百骑兵优势再大,在这么悬殊的数量差距面前能有什么用处,难道这赵字营也是虚应故事,这么折腾一番,莫非到头来只有官军才能靠得住吗?虽说赵字营也是乡勇团练一流,可这个乡勇团练却是能拿出近千骑的……
师家兄弟喜好练武,不过经商才是主业,他们的武技弓马本领只能说寻常,不过家中有钱,高明的乡勇教头还是能请得到,见识还是有的,这一路向着师家庄挺进,能看出来身边这二百骑兵都是骑术出众之辈,这多少让人放下些心,唯一纳闷的是,这赵字营的二百骑马家丁说话口音有些古怪,也不知道是那个省份出身。
就这么来到师家庄,师家庄这边库藏也是不少,还能支撑着万把人消耗几天,闹哄哄的声势很是巨大,但周围也是马马虎虎的布置了防御,比如说哨位,比如说望楼上的值守。
当这二百出头的马队出现在闻香教乱军视野中的时候,师家庄的各处吊桥都已经拉起,寨墙上都是站满了人,做出一副严阵以待的架势。
“这些流民还是有点样子。”带队的赵字营头目开口说道,即便是这位,口音也好像山西那边的官话,但又有几分古怪不同的调子。
师家兄弟看到自家庄子被人占据,里面不知道变成什么样子,心里早就是恨意滔天,恨不得此时就直接冲进去大开杀戒,可庄子寨墙修的又厚又高,只有吊桥可以通行,墙外又有壕沟,庄子已经失陷半个多月了,能看出壕沟被拓宽过。
和赵字营率队头目的判断一样,流民盘踞在这边还是有长远打算的,并不是将库藏吃光喝光后一走了之。
赵字营的马队缓缓朝着师家庄寨墙靠近过去,这让师家兄弟很是纳闷,靠着骑兵怎么能硬攻这些工事,这不是自己送死吗?
随着马队的靠近,寨墙上的闻香教乱军开始鼓噪起来,赵字营的马队依旧很沉稳,当靠近到弓箭射程之内的时候,寨墙上居然也有弓箭射下,不过没什么准头,力道也是不足,直接落在地上。
看到弓箭之后,师家兄弟都是一惊,流贼什么时候有了这个,开始只拿着竹竿木杆的那种乌合之众,也开始慢慢有规制了?这个倒也不奇怪,师家兄弟在游荡期间已经得了消息,说是不少绿林响马的杆子都开始向闻香教投靠,徐鸿儒对这些人也都是慨然接纳,给了什么将军、总兵之类的衔头,这些江湖绿林人士虽然也都是乌合之众,但里面也有些出众的角色,大多数也算是懂得上阵厮杀。
这等软弱无力的弓箭,赵字营马队骑手里响起一阵哄笑,不少人都是拿起弓箭,师家兄弟还等着看他们反击,却没想到带队那人回头喝止,骑马围着师家庄转了一圈,也没有什么动手交战的表示,直接去了师家庄的北边,在师家庄和济宁的必经之路上停下。
“难道就是来这边晃一圈的?”看到赵字营马队骑手下马的时候,师家兄弟愕然不已,那两个师家的乡勇教头更是差点发作。
且不说这悠闲模样,这里距离那师家庄的北门不过几百步,在这里招摇,对方万一打个突击出来,那岂不是找死,有时候骑马的未必就一定能从步卒手里跑出来。
有人掰碎饼子喂马,有人拿着水囊饮马,还有人在保养弓箭,看着好像是郊游一般,师家兄弟很是心灰意冷,看来这赵字营也是靠不住的。
几千人的庄子塞进了过万闻香教乱军,声势的确是喧闹无比,尽管隔着几百步,可还是能听到里面闹哄哄的动静,任谁都知道他们要出来了,等看到吊桥放下,更是确认。
让师家一干人意外的是,赵字营马队的反应不慢,那边一动作,这边就纷纷上马,很快就是摆出一个纵队的阵型,反倒是师家一行人没反应过来,上马准备什么的都是慢了步。
从寨子里涌出不少人来,手里都是拿着削尖的长杆子,一出来之后没有狂奔冲来,反而闹哄哄的整队,这让赵字营马队上的骑手和师家一干人都很意外,赵字营那边还好,师家这些人只记得庄子被打破的时候,流民漫山遍野的压过来,乱糟糟闹哄哄,根本看不出什么约束,可眼下这个样子,明显是有人用军法约束了。
带队的赵字营头目唿哨一声,马队就开始向前靠过去,只是走得不快,师家人也是跟着,但越走越是心惊,因为涌出庄子的流民队伍开始整队,队伍越来越整齐,上阵厮杀过的人对这个都很敏感,大队越是整齐,给人的压力就越大……
“这倒是用咱们的法子练出来的,可那又怎么样?”马队头目冷笑着说道,师家人倒是听清楚了。
那头目一开口,边上几个骑手立刻应和,不过说得却不是官话,甚至不是北地或者南边的方言,他们这一开口,那带队头目被叫做队正的就皱起了眉头,毫不客气的训斥说道:“讲了多少次,什么时候都要说官话,不然总是不熟,那就上不去!”
“明白了,明白了!”边上几个人干笑,用奇怪的语调回答说道。
几百步的距离,随着马队的缓缓靠近,那边的队列也是成型,在马上的师家一行人都是倒吸了口凉气,这乱贼队伍还真有个样子,那么多人,森森然列成大队,看着就觉得喘不过气来。
他们这么紧张,可赵字营马队骑手们却在哄笑,连那个稳重的头目队正都是有些轻蔑,不过还是扬手招呼说道:“流贼那边也有弓箭,大伙警醒些,不要离着太近,跟我动作,我做什么大家跟着就好。”
高声说完,队伍里却有些人用师家人听不懂的言语又像身边的人解释,正在这时候,师家一位乡勇教师倒是反应了过来,闷声说道:“少爷,这是鞑子,济宁那边有色目人和鞑子,我听过他们讲话,刚才那句正好听过。”
众人恍然大悟,大明各处都有色目人和蒙古人,做官的和卫所里都有许多,没什么稀罕的,不过这蒙古出身的兵卒在大明一向是被认为战斗力出众的,可再怎么出众,这二百人也没办法对付面前的几千,虽说打不过能跑,可这又有什么用处。
看着带队的队正扬起手臂比划,然后拨马向着另一侧跑去,整个队伍都尾随跟上,师家一干人也是连忙跟上。
这马队在奔跑中成了个纵队,马上骑手都颇为张扬,在那里吆喝唿哨,就那么掠过流贼的前阵,双方最近时候距离不过二十余步,看着骑兵冲来兜过去,流贼前阵开始骚动不安。
马上骑手都能清楚听到流贼队列里的吆喝“只要站稳了别乱动,骑兵不敢冲过来,他进来就是个死!”“济宁那边就是靠着这个大胜了明军,咱们这么多人,骑马的人那么少,咱们也能打赢!”“大伙快呼喊神佛,呼喊万岁保佑咱们!”
声嘶力竭的大喊,阵列的骚动慢慢平息,开始有人念诵:“弥勒佛祖,西天仙国。”还有人直接就是“福烈万岁”,这徐鸿儒又是教主,又是什么中兴福烈皇帝,据说是弥勒化身,念诵他的名号就可以得到保佑,现在闻香教队伍里的传说很是不少,都说那一日面对数万官军,战场上的流民就是齐声念诵教主皇帝万岁的尊号,结果神兵下凡,官军不战自溃,现在还不敢冒头。
这等变化让师家人看着心寒,兵法操练加上这信教的疯狂劲头,到底要造成多大的祸害,可赵字营的马队却没什么反应,就这么自顾自的骑马靠近过去,在距离最近的时候开弓射箭。
第959章这可不是官军
赵字营骑手的速度都不快,从容的张弓射箭,还有人紧盯着流贼的队伍,有些人从容射箭,有些人则是突然急动,流民队伍里的人不断惨叫着倒地,师家人能在马上开弓的只有一个,看着赵字营这行动有素的表现,也就不敢拿出来献丑,不过一干人看得却是很仔细,从容开弓的,是随意瞄准前列或者直接就是抛射,而那些突然开弓急动的,则是盯着流民队伍里的弓手,因为马匹不快,所以瞄准不难。
等赵字营的马队从流贼阵列之前跑过,在流贼阵前已经仆倒了许多具尸体,可以说是箭无虚发,不过流贼大队的士气依旧高昂,还在那里喊着各种佛号口号。
的确没什么损伤,不过二百具尸体,这点死伤对几千人的流民来说算不得什么,他们见惯了死亡,对这个已经很漠然了。师家人暗暗着急,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
不过带队的队正却好整以暇,兜了一圈之后,又是呼哨着靠近过去,就在二三十步的距离上开弓射箭,又是一个个人惨叫着倒地,流贼阵列渐渐骚动起来,济宁那边的经验已经传了过来,敌人骑兵如果靠近射箭,那就拼命冲出去,只要能拼下对方几个,对方就不敢靠近了。
可这边和济宁那里不同,那边都是筛选出来的虔诚青壮,这边未免就差了一等,看着对方骑马威风凛凛的压过来,很多人都是心惊胆战,那还有心思向前冲,只在嘴里心里拼命诵念,希望对方的箭支别落在自己头上。
但第二次再冲过来的时候,不有所行动不行了,闻香教乱众的各级头目,有人身先士卒,有人驱使着部众向前,平端着各式兵器冲杀出去,可每当此刻,赵字营的马队骑兵非但没有惊慌加速,反倒是打马停下,就在马上张弓搭箭连续射出,一直将冲出来的人彻底打垮才重新驱动马匹。
迎着箭雨冲出来的流民固然悍不畏死,可赵字营的骑手就那么停马射箭,眼看着流民还有几步就冲到跟前,眼都不眨的继续开弓射箭,这胆色同样了得。
这次又是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