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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人家乖乖听从,还有的人家在这个时候要撒泼闹一闹,吆喝着“徐州贼要造反了,要把咱们清江浦百姓的财货全都抢走,咱们跟他们拼了。”女眷们狂哭狂喊,亲信仆役和附庸民户跟着搅闹。
他们是不怕徐州巡丁的,因为这些巡丁很讲规矩,从不敲诈勒索,也不索要好处,也没见他们在街面上耀武扬威,这算什么管事当差的,莫说是没有府衙县衙的差人们威风,就连豪商家人都比不上。
这样的表现看在大家眼里,非但没有什么敬畏,反倒觉得这是名不正言不顺的心虚,这没有朝廷的大义名分做事当然不能理直气壮,平日里有这个心思,今天巡丁一动手,那些混不吝的都是闹将起来。
但这时候的巡丁可没有规矩讲了,遇到这样闹的,手里朴刀直接戳过去,倒在地上若是不死,再补上一刀。
斩杀几人之后,所有人立刻噤若寒蝉,不敢再说什么,很多人到这个时候才知道,徐州老虎真是吃人的。
参加这次杀局的豪商们不少人都是亲自出席,如果不去的太多,自然会被人怀疑,为了这必然会成的杀局,为了这之后的泼天大利,这个风险值得冒。
不过清江浦豪商们世代传承了这么多年,对这多头下注避免风险的法子已经很熟悉了,尽管这次没办法在官军和徐州之间左右逢源,但大家还都是留了后手,清江浦个头最大的几家,有三家家主没有去,去了的年纪都不小,家中嫡系子弟,则是则是在事发前几日就躲了出去,也有派自己兄弟子侄前往,自己躲出去的。
这次的杀局,如果完全不去,或者不让自家血亲出面也不合适,因为亲身去,可信度就高,那比武场中虽然有危险,可谁经历的危险多,将来能分润的就更多,就和入股一样,如果是寻常的财货倒也罢了,可这次是要分赵字营的财富,实在让大家疯狂。
不说远在徐州的产业,这清江大市和大车行还有蛤蜊港那边的海港,就值得大家下手了,如果再把徐州布、海州港、烧酒、私盐之类的加起来,那就更是个惊人骇目的数目,由不得大伙不动心,为这样一注财货,值得倾家舍命的赌一铺了。
所以就算躲出去的也没有躲远,就在附近的庄园别业里隐藏,一旦这边成功,他们就要立刻回来主持大局或者帮忙操办,谁家准备的不充分,谁家就会分到少些,商人逐利,如此大的财货让许多人都昏了头。
而且这次出面的是朝廷,据说清江浦几大豪商都接到了京师的密信,有的信来自司礼监,有的信则是来自内阁六部,不管他们平时觉得赵字营怎么蒸蒸日上,可心底里还是觉得赵字营名不正言不顺,只不过是反贼而已,朝廷早晚要将他们赶出去,现在这么高位的人出面写信串联,自然人人景从。
看起来这么周密的杀局,自然不可能只靠几封信,就和济宁那边是由太监匡明亲身组织一样,在清江浦这边主持的,是南京镇守太监身边的亲信师爷,这是个文武双全的年轻俊杰,南京那边都知道这人前途无量的,带着南京的亲信人马来到这边布置。
司礼监、内阁、六部、东厂和锦衣卫这一块块大牌子砸出来,让清江浦的豪商们头晕目眩,不得不乖乖听从,他们能发家,本就和官场有这样那样的联系,自然对这官面上格外迷信,说一千道一万还是赵字营在清江浦的财货太让人垂涎,几方面合力,这就动了起来。
清江浦豪商们也不是铁板一块,有几家的仇怨已经几十上百年,不过这次他们倒是恪守同盟,都跟着精密谋划,这固然因为被发现后的风险极大,下面人觉得赵字营巡丁寻常,可上面人却知道徐州赵字营手上沾了多少血,另一方面的原因则是和青州府南部的士绅土豪们一样,那边为了将外人赶出去而同仇敌忾,而这边的豪商们则是为了暴利严守同盟。
商人逐利,为了三倍的利润甘愿杀头灭门,有人愿意为了赵字营这泼天的财货听从朝廷的安排,也有人为了泼天的财货向赵字营告密,告密的并不是和赵进亲近的那几家,承北号的李子游从头到尾都不知道这件事,他是被身边的赵字营内卫拦下来的,当时已经在路上,却莫名的马车坏了……
告密的人是孟家,论财势在清江浦只能排到第八,属于也会接到朝廷信笺,但又不怎么靠前的那一等,孟家人收到信之后,分成两派,一派是胆小怕事,说两不相帮,还有一派则是要响应朝廷,不和反贼为伍,但这孟家家主面子上答应的很好,而且在动手做事之前家里还来了几名据说是东厂番子的人物坐镇监视,他也接待的很好。
可暗地里,他却通过自己的私生子把消息传给了赵字营那边,相比于家中子弟或自愿或被迫在赵字营各处效力做人质,孟家表面没有一个子弟过去,可暗地里孟家家主的两个私生子都在巡丁内做事,而且地位还不低,按照刘勇和黎大津的话说:“这孟家才是真正两头吃的。”
孟家家主当日里也带人去了比武场,他身上居然穿了软甲,危急关头只让自家的忠心护卫挡住自己,不要跟着外人动手,付出几人死伤之后,总算保住自己的性命,孟家家主直起身的时候,看台上只有鲜血和尸首,本来家丁们对孟家人也是要不客气,却被主持这边的黎大津喝止,站在看台上,惊魂未定的孟家家主志得意满,他知道一件事,这次出去,孟家恐怕能排进清江浦前三了,而且在自家前面的那几家,都要被孟家狠狠啃下一口,虽说赵字营要吃最大的那块,可徐州也从不会亏待有功之臣。
第1173章理清这条线
不提孟家家主的得意狂喜,其实在看台上死伤的豪商不多,他们不是在人群中,就是有重重护卫,赵字营的家丁再怎么毫无顾忌,也不会伤到不抵抗和趴在地上的人,他们被抓出去的时候心里还存着一分侥幸,心想自己完了,可家里还有人后备,但被送到关押他们的庄园后,才看到了早已经躲起来的家人们,在这一刻,参与此事的清江浦众人才真的万念俱灰,不少人瘫坐在地上,或者嚎啕大哭。
自家以为妙计无双,可以吃下赵字营,却没想到赵字营早有准备,来了个将计就计,想想赵进临走前的质问,徐州人严谨了这么久,怎么就会突然间那么多的不小心,这不是明摆着张开口袋让大家钻进去吗?如果放在平常,很多不对劲的地方大家能看出来,可在这个时候,却都被那金山银海能弄昏头了。
为了暗杀赵进,东厂和锦衣卫的确下了大本钱,只是损失也同样惨重,为了确保在比武场中有足够的力量对付赵进,大部分人都是进入比武场中,或死或降,至于那些武人强手,除了几个确实不知情的,其他人都是满心要用功夫换取功名富贵的,而且这等习武之人都有个共同点,那就是瞧不起赵字营的家丁和战技,觉得不过以多为胜,只要能找到突袭和单打独斗的机会,这些徐州人只有被杀的份。
没动手的还能多活几天,动手的人死伤惨重,从东厂、锦衣卫到这各路武人,直接在场中就被杀的血流成河,不过外面还是有不少残余,这些人的任务就是赵进一旦被刺,他们就要把这个消息传遍清江浦,甚至还要去招降各驻地招降那边的家丁巡丁,还要去接应从南边和西边赶过来的官军。
这些在外面的人自由度就高些,当看到巡丁挨家抓人的时候,就意识到不好,有人向外逃很快就发现道路被堵死,有人想要躲在民宅中,巡丁们已经开始敲锣喊话,藏匿贼人的都是死罪,清江浦百姓可没什么忠义之心,立刻把人出卖,也有人跑了出去,是一路向东南,要去淮安府城山阳,那城池还是大明王土,进去还能喘息苟活。
万万没想到的是,这才中午时分,城池居然已经四门紧闭,不让人进出了,逃出来的人在城下惊慌大喊,让城头的人开门,山阳守军无动于衷,不管下面报出什么魏公公和皇帝的名头。
因为考虑到赵字营把淮安官府渗透的千疮百孔,这次杀局也就没有知会他们,这次清江浦内出事,黎大津有个安排就是派人让山阳城关门,不然就是引火上身,淮安府和山阳县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是从善如流,总归不是要打进城内来,关闭城门算什么,别处城池白日里有四面八方的人进来做生意,可淮安府城就在清江浦边上,城内外冷清得很,关不关都一个样子。
等听到城下什么万岁爷、魏公公的乱喊,这边的那位守备更是不接茬,在清江浦地方上,这几个名号都没有赵进好用,看着后面骑马家丁已经追过来了,什么事你们自己担着吧!
这次杀局赵进没有封闭消息,出来后云山行和相关货栈商行以及巡丁等等,就立刻把消息散布了出去,清江浦本地商人百姓听到这个之后都是瞠目结舌,没人觉得赵进如何,都觉得这些豪商们是不是昏了头,好好日子不过,怎么去碰赵进那个大虫,这报应来了,这不是活该吗?本来看到赵字营到处抓人,还真以为徐州人要洗掠清江浦了,可现在看,换了自己也要这么干!
消息一个接着一个,什么几千官军骑兵马上就要杀过来了,这个更让清江浦本地惊慌,官军是什么样子,大家没见过也听过,进来之后肯定要祸害百姓的,这还是几千骑兵,清江浦岂不是要元气大伤。
清江浦各处人心惶惶,也有些闲人混混之流想要搞点趁火打劫的勾当,可看到杀气森森满城巡逻的巡丁之后,立刻就缩了回去,他们可比豪商们懂行的多,徐州这个丁那个丁的杀人不眨眼,得罪不起,等到清江浦南大捷,官军两千骑兵被全歼的消息传回来之后,人心瞬时安定,谁也不敢乱来了,连那些被抓被圈的豪商家人仆役们也都熄了心思,原本还指望官军杀过来救人,可连最精锐的骑兵都完了,还能指望什么。
在一天之内,清江浦人心有了剧烈的变化,都觉得云山行那边说得有道理,徐州人来到这边,安定市面,建了大市,又沟通河海,让本地更加繁荣安定,又让多少人有了新的饭碗,大家放着这好日子不过,非得回到不如现在的从前,谁也不愿意这样,大家现在比从前就是过得好,或许那些豪商们心有不甘,但算计下来,豪商们这几年赚得也要比那时候多,怎么就不知足呢?
如此心态之下,赵字营家丁和巡丁毫不留情的抄家征发,也就没有人觉得如何,甚至有拍手叫好的。
尽管知道清江浦的豪商们富甲天下,可抄家的结果还是让赵进和伙伴们瞠目结舌,原来富到了这样的地步。
“大哥,要不再带五百匹马走,粮食装具之类的带足四天的。”董冰峰对赵进说道,抄拿的豪商三十余家,居然就搜检出健马壮牛两千余,要知道这马匹在徐州以南的区域价格腾贵,而且水网纵横,用处不太大,却没想到清江浦的豪商们存着这么多,至于金银其他物资那都不必说了,至于为赵进他们准备四天的干粮这更是简单,抄捡某家的仓库之后,那库里的物资就绰绰有余。
“现在已经是一人双马,再要多了也无用,你这边运送粮草和火炮也需要牛马,船只虽然方便,可有些地方到不了。”赵进笑着拒绝了。
跟着过来抄家的周学智眉开眼笑,因为这三十余家豪商富贵人家被抄,被抄没的这些浮财算不得什么,真正的大头是他们存在云山行柜上的银子,富贵人家都习惯把银子放在大商号柜上生息,云山行就是清江浦最可靠的选择,而且云山钱庄的运作更给他们这样那样的方便,这边许多商人都借着这个便利,在清江浦存下,去济宁或者徐州等处提出,又少了风险,又多了保障,现在既然被抄没,这些银子自然归了云山行。
“浮财我们拿去,但生意什么的不要动,分给他们下面那些掌柜管事之类,如果这些人周转不过来,低息借给他们,这没什么可惜的,若是我地盘上只有云山行一家,你们坐地就能收钱,那谁还会用心经营,想想那些盐商粮商。”赵进对这战利品有自己的看法。
被赵进这么一说,兴高采烈的周学智才严肃起来,这些战利品还有部分要分给孟家、李家这种,或者忠心耿耿,或者主动告密的人,有功当赏,不然谁还会替你做事,如果直接赏过去难看的话,对方可以给个比较低的价钱赎买,这和白送也差不太多。
抄家搜检和圈禁看押都进行的很快,甚至外面杀声震天的打着,清江浦这边还进行的有条不紊,这一夜是由第三旅和清江浦巡丁团共同维持值守,跟随赵进的千余家丁和第三旅的骑马家丁今晚都是养精蓄锐,准备明日出发。
家丁们休息,赵进这一夜却没有晚睡,刘勇、黎大津也没有睡,他们就是要将从堤坝决口到现在的来龙去脉理清楚,这一次如果不是济宁和清江浦都有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