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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武夫-第8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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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州能大量出货的食盐、铁器和布匹以及蛤蜊湾那边所出的清江浦货物,都是郑家大帮急需和必需的,而去往辽东港口,又必须要有海州港这个作为贸易和补给的中转,如果这两条线一被掐断,徐州那边还有生财之道,而郑家大帮目前三分之一的局面会因为这个垮掉,因为大宗食盐输入而巩固下来的福建老家也会有麻烦。

郑家还有共识,徐州虽然收留了李思明和李思闽等李家残余,但和郑家这边没有恩怨冲突,做生意越多,彼此结合的越紧密,那李家残余就越不会借力报仇。

无论是做生意发财,还是大帮的大局稳定,又或者和李家的恩怨情仇,这些原因都让郑家大帮在海州港这边下了大本钱,即便赵字营没有把李家的人交出来,可郑家人加大了贸易量,承诺去辽东的船只加倍,而且还特意安排了自己的船匠过来进入船厂。

在这个贸易中,赵字营贸易厅的人总算知道倭国到底有多少油水,郑家的第三批船队就带来了大量的银锭和铜锭,郑家船主还特意提醒徐州这边,熔炼铜锭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因为这倭国的铜锭里面含银不少,精炼是能发大财的,铜锭是为了满足赵字营的需求,而这些银子则是定金。

有这样大的需求,赵字营匠造各处自然要全力开工,这个地震给了他们一个招工的好机会,云山行、孙家商行等等都是走边淮扬和江南,凡是有手艺有经验的工匠,徐州这边都是大力招募,给出种种优惠的条件,就是为了充实自己的各个工场。

不过针对灾区的招募优待仅仅局限于有手艺有经验的工匠,对于劳力的去处只有一个,那就是去各处田庄内安置,工场劳力的招募被赵进限制的很死,只能在徐州一州四县和邳州境内进行。

如今徐州、邳州地面比从前繁盛富庶了很多,只要你肯出力做事,养家糊口总是不成问题,不过所有的差事营生都距离城池很远,都在地势较高的地方,尤其是那些待遇相对不错的做工差事,酒坊、铁场和织场以及在海州那边的船厂和盐场,都要大批的人去做工,但去了就只能背井离乡。

养家糊口和故土难离比起来,吃饱活着更重要,徐州邳州的各处城池越来越空,百姓们携家带口聚集到赵字营的各处工场周围,或者去往赵字营在山东新建的各处田庄,那边用人也不少,很多人都对赵字营的这个安排纳闷,心说这难道有什么风水和谶纬的说法吗?看着是要把各处城池抽空的意思。

新任凤阳巡抚赵彦自黄河渡口下船的时候,尽管穿着官袍,陈设仪仗,可赵字营这边并没有派人来迎接,倒是等待多时的太监崔文升过来了,派下人通报,彼此见礼之后,这才一同上了马车向何家庄那边走去。

在上车前,巡抚赵彦颇有难色,开口说道:“崔公公,坐大车肯定很颠簸,本官这个年纪也折腾不起了,还是乘轿的好。”

“这边没有什么轿夫,也不让人坐轿,不过赵大人不必担心,徐州道路平整,坐车不算遭罪。”崔文升笑着说了句。

徐州这边的马车比大明马车有所改进,空间可以让人活动的开,而且通风保暖都做得不错,马车启动,走了一段之后,赵彦这才放心下来,掀开帘子向外看了看,却忍不住感叹说道:“这大好河山却被逆贼盘踞,真是可惜了。”

“赵大人,这边比其他州县可是要整饬不少,不过这大好和整饬都是这些徐州贼做出来的,却和官府没什么关系。”崔文升淡然说了句。

这个态度倒是让赵彦很诧异,不过他也没有细想,虽然今日里没有喝酒,可这些日子醇酒美人已经把身子弄得虚了不少,也懒得去深究细想了,赵彦又是掀开帘子向外看看,徐州这边和大明其他地方相比,粗看差别不大,可稍加留意就会注意到这边的整齐有序,一切都显得生机勃勃,路上行人也都是面色红润,精神饱满。

等看到一队骑马家丁经过的时候,赵彦冷哼了声放下窗帘,愤愤的对崔文升说道:“亏得朝中还说什么被逼作乱情有可原,这分明就是扯旗造反的逆贼,他们这等明火执仗的架势,不是反贼是什么,崔公公你知道吗?本官下船的时候,边上几艘漕船居然在那里卸下盐包,这不就是私盐吗?怪不得这徐州贼如此大势,敢情牵扯到私盐暴利,真是无法无天!无法无天!”

第1223章满头银发

崔文升笑了下,却是说道:“赵大人,你或许不知道,海州盐场现在徐州这边已经占了三成,将来恐怕还要占去更多。”

“什么?”巡抚赵彦失声惊呼,看着崔文升神色淡然,他急忙说道:“这盐税是国家财赋的根本,徐州贼居然连这个都要干涉,那还要招安做什么,要尽快发大军来会剿啊!”

看着崔文升神色冷淡,赵彦自以为是的紧张起来,连忙压低声音说道:“身在敌境,倒是本官不小心了,崔公公,要尽快把这个消息放出去,不然朝廷就麻烦了。”

听着赵彦紧张的话,崔文升先是一愣,随即看到赵彦因为酒色过度而发乌的脸庞,崔文升禁不住哑然失笑,边摇头边说道:“赵大人,咱家给你说个新鲜事,海州盐政那边把盐场都交给别人办了,只要每年缴纳的盐货不少于前年就好。”

淮盐关系天下,盐政这些人居然敢把关乎根本的盐场交出去?赵彦瞠目结舌,随即反应过来,急忙问道:“莫非是被徐州贼强夺了?”

“且听咱家说完,自从这别人来晒盐煮盐之后,不过几个月的工夫,盐场产量居然翻了四倍,这才不到五个月,还不是在旺季,居然能翻了四倍,按照前年的产量报上去,其余的大家分了,你看到的那些就是。”太监崔文升悠然说道。

凤阳巡抚赵彦宦海沉浮多年,也养出了城府气度,可听到这个话实在是按捺不住惊愕,不过能做到尚书这个位置的,消息也是灵通的很,淮盐的盐政和盐运糜烂到什么地步他大概知道,只是没想到居然到了这样的地步。

话说到这里,赵彦一时间无言以对,却是转头又挑开了帘子,尽管外面吹进来的风有些冷,但他还是不怎么在意,呆呆的看着外面的田地道路还有夹杂其间的大片房屋大棚。

“徐州这边怎么架这么高的大屋,难道是用来屯粮的?”

“那是各种作坊,赵大人在京师和山东的时候应该喝过汉井名酒,这酒就是徐州的特产。”

赵彦转过头来沉默了许久,马车因为遇到什么停下,赵彦闷声问道:“崔公公,你既然这么熟悉徐州,你觉得这次招安能成吗?”

“成不成的又有什么关系?无非是这些年轻人不想折腾的太急,要徐徐图之罢了,赵大人,不是徐州这些人急着就抚,是朝廷那边急着招安,反正啊,大伙做事这么多年都习惯了,管他怎么,捂住眼睛装看不见呗!”崔文升轻松说道。

赵进这边虽然没有派人过来迎接,不过护送的队伍没有含糊,从对方进入兖州府之后,就有家丁团练跟随护卫,在防区边缘进行交接,从渡口到何家庄要走几个时辰,半路上也要停下吃饭歇息,赵彦对徐州这边的一切都很好奇,不过随着崔文升的解说,心情也是愈发的沉重。

“崔公公,本官从未想过徐州是这个摸样,这么……这么……在崔公公你面前也没什么遮掩的,魏公公的谋划还真有他的道理,这等强豪就要不顾一切的打垮才好,不然的话,这……不对,这里已经是大祸患了!”赵彦肃然说道。

“魏公公想的是没错,只是他知道徐州的时候,他已经打不垮了,徒劳无功还给自家招祸,倒是可惜他那一片心思,可恨那些酸子的诋毁!”崔文升说到这里略有些激动。

前任兵部尚书,现任凤阳巡抚的赵彦打了个哈欠,擦着眼泪说道:“崔公公你倒是不急,可本官却也不信这徐州能做大到怎样的地步,我大明天下人口亿万,若是励精图治,若是能空出手来。”

说到这里赵彦摇摇头不再说话,或许是疲惫和困意上涌,或者觉得自己所说的实在没什么可能,崔文升始终好整以暇的靠着车厢壁板,微笑着说道:“赵大人,你是做过大司马的,那草原蒙古、建州女真打过来打败咱们,你是不是觉得着急,那鞑虏蛮夷入寇,是要段咱们的传承和法统,可这徐州作乱,平时觉得是乱子,真等做大了是不是觉得也没什么所谓,无非是朝代更迭罢了。”

徐州是江山一隅,徐州百姓是华夏子民,朝代更迭说起来是大事,可数千年沿袭传承,也不是什么开天辟地的新鲜可能,无非是正常的轮替而已,真要想到这一步,反倒不觉得如何了,当年金灭北宋,蒙元灭宋,这才是明代士民百姓真正恐惧的,在女真和蒙古治下,汉人没有出头之日,若依旧是汉人治世,无非是换个名目而已,大家还是要按照老路子走。

赵彦下意识的松了口气,随即晃晃头,哭笑不得的说道:“崔公公,这话未免太大逆不道了,现在还没有人说要造反,朝廷也是一切如常,怎么就说起改朝换代的事情了,可得噤声,如今魏公公那边厂卫缩回去了,可东林那边的眼线一样凶,咱们这话若是传到他们耳朵里,那可就万劫不复了。”

崔文升笑了笑,满脸不在乎的样子,却是不再说话,赵彦昨夜还喝酒纵情,午饭之后已经有点撑不住了,又不愿意在崔文升面前失礼,就那么迷迷糊糊的撑着。

在这半睡半醒之间,赵彦恍惚想到崔太监说得其实没差,身在中枢的人都知道如今大明的境况,真是看着一天不如一天,辽镇被建州女真打的落花流水,西南那边纠缠着牵扯大军耗费军饷,现在又闹出个徐州来,这几处比较起来,这徐州还真是个不错的选择,看沿途哪些整饬的建筑,富足繁忙的百姓,还有那看着很坚固的黄河堤坝,再有传言里的虎狼兵马,这还真是有些鼎革气象,左右自己这官也当不长了,到时回乡且看就是。

想到这里,新任凤阳巡抚赵彦却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自己糊涂了,居然想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那边崔文升笑着说道:“赵大人,咱们这个年纪可要讲究养生节制,不能太放纵了啊!”

赵彦干笑了两声,却不接话,继续在那里迷糊起来,凤阳守备太监崔文升眯着眼睛打量对方,心里莫名却在哂笑,你们以为到新朝靠着圣人文章可以再有功名富贵吗?那是做梦,这徐州的体制是要挖全天下读书人的命根子,可笑的是,天下间的文人士子还不觉得如何,甚至还有不少人觉得即便朝代更迭,自家靠着读书文章也能有功名富贵。

那鞑虏若能执掌天下,恐怕还要开科举网罗天下英雄,这徐州赵字营若是鼎革天下,只怕读圣贤书的哭都来不及了,崔文升一边想一边摇头,心想自己何必操这个心,魏忠贤回京之后,天下间的很多细微处都有变动,比如说崔文升这总督漕运的官职被剥夺了,漕运和东林文臣牵扯极大,自然不会让一个阉人盯着,如今崔文升身上只有一个凤阳守备太监这一个职务,估计也不会太长久。

崔太监在宫里的好友已经写信过来,原本对魏忠贤俯首低头的王体乾等人,现在都不怎么安分,既然魏忠贤做不到独霸内廷,这些大珰们自然沉不下心来,争吧,也没几年好争的了,崔文升心里念叨,也有些倦意上头。

等马车到达何家庄附近停下,在从马车上迷迷糊糊的崔文升和赵彦两位招安大臣才醒过来,两人对视尴尬的笑了笑,一同下了马车,太阳快要落山,余晖晚霞灿烂辉煌,将天地间染成了一片金黄火红的颜色,崔文升还没有完全清醒,下车之后晃了晃,帽子掉在了地上,赵彦笑着弯腰拾起,递给崔太监,手伸在半空却停下,愕然问道:“崔公公,你头发怎么全白了?”

崔文升和赵彦是旧识,这崔文升因为红丸案被发配出京的时候,机缘巧合下,赵彦还见过崔文升一面,那时候崔文升只不过几根白发,可这才几年不见,崔文升已经满头银发,看不到一丝黑色,在这个时候,赵彦才发现,崔太监已经苍老的不像样子。

接过帽子,伸手弹了弹灰尘,崔文升无所谓的说道:“这两年心事太多,头发就这么白了。”

对于过来招安的使臣,何家庄这边有客栈安排,不提崔文升和赵彦的唏嘘感慨,跟随赵彦来这边的属吏从人们则是颇为不满,在他们想来,朝廷肯招安贼人已经是贼众上辈子的福气,自己跟着过来肯定也能跟着分润不少好处,对方想要讨好招安宣抚的大臣,难道不要讨好身边人吗?

可在济南府东昌府境内还好,入兖州府之后,颐指气使就没有任何回应,想要发作折腾,往往会被教训的很惨,看着杀气森森的贼兵,谁都不敢高声大气,来到这徐州之后,看到这里这般繁华富庶,本以为有了发财的机会,本以为可以快活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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