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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不需要通过这个港口。
“贼势凶悍,不可力敌,当拖延周旋,以图后效。”崔文升在信上说得很诚恳,赵彦也表达了差不多的意思,现在天下四处用兵,牵一发动全身,既然这徐州贼寇目光短浅,那就先跟他们敷衍着,等过些日子再做计较,到时候或者贼寇自己内部崩散,或者大明已经平定四方空出手来,到时候再做计较不吃。
“那赵进说得其实没差,多活一天是一天,多活一年是一年,咱们年级这么大了,这个道理咱们应该懂。”这是崔文升和赵彦私下里的交谈,这个就不会写在纸上了。
可京师这个局势下,崔文升和赵彦两个过气替罪人物的言语谁也不会听,大家只看到了这回报上所说的内容,区区徐州偏僻之地的豪贼,居然就敢对朝廷吆五喝六,居然还要限制官军调动,还要决定赋税增减,甚至还要来到京城附近的港口,这当真是胆大包天,这当真是忘乎所以,朝廷的体面放在何处,大明的尊严又在何处,若不是阉党祸国,又怎么会有这样猖狂的豪贼!
“阉党乱政,只知道压迫士绅百姓,克扣军饷,民心浮动,将士们又怎么肯奋勇向前!”
“那魏阉本就心怀叵测,每日只知道放纵兵马劫掠民间,怎么可能去打胜仗,肯定是畏敌不前,临阵退缩,甚至和那豪贼勾结!”
第1236章清流必胜过阉党
“不知大伙有没有看到,朝廷已经数次征伐徐州贼众,可数次皆是受挫,都是朝廷精兵,对付地方上的贼众怎么可能这般败绩,无非是阉党勾结匪众,养贼自重!”
“江淮和江南各处早有风传,说有那青徐豪强染指漕运,勾结匪类,弄得民不聊生,难不成就是这个什么赵进?”
“真是猖狂之极,徐州豪贼就是妄图割地,要在大明搞个国中之国!”
“不仅是割地,徐州贼众居然还想要借天津要地染指京师,这等心思真真无法无天,该千刀万剐!”
“阉党当政,丧权辱国,不仅关外和塞外对鞑虏未尝胜绩,在我大明腹心之地,居然会被豪贼小民羞辱,居然要和这乡野村夫议和,朝廷的脸面何在,大明的脸面又何在?”
“本朝自开国以来,就从不议和,从不割地,寸步不让,寸土不让,瓦剌、俺答都曾嚣张一时,可大明依旧寸步不让,到现在瓦剌消散,俺答衰颓,而大明仍在,现在居然要对区区徐州土贼低头,还弄出什么招安的勾当,有辱国体,何人主持,当杀!”
徐州赵字营提出的条件让京师朝野沸腾,要知道当初提出招安的不仅仅是阉党,当时江淮和江南都是地震,再打下去,江淮和江南就要彻底糜烂,大明的赋税核心残破倒是次要,可东林诸公的家乡家业都在那边,会剿徐州的战斗无论如何不能再打下去了,不过到了现在,地方上已经开始迅速恢复,有些先前说过的话,自然没人肯认,现在魏忠贤一党这么低调,这黑锅自然要扣上去。
“阉党无能,糊涂之极,若是那徐州豪贼真的凶残强悍,又怎么会主动罢兵求和,只怕是外强中干,已经撑不下去了,若是那时魏阉坚持不退,搞不好在这时就是官军大胜,青徐安宁,为何在那个胜败当口上退兵,难不成是收取了那徐州的贿赂吗?”
这又是一种舆论,不仅仅朝官们这般想,天下人差不多都是这么想,若那徐州贼兵真像传闻所说的那般强横,此刻就应该横扫山东全境,就应该攻入北直隶,威逼京畿,可那徐州贼兵在几次大胜之后却主动退兵,先前在什么位置,此时还在什么位置,各处城池也都完好无损,地方官吏差役都在,没有什么横遭杀害的奏报。
眼下这些说明什么,说明徐州色厉内荏,根本不像阉党吹嘘的那么凶悍无匹,看着也就是闻香教反贼那一等的货色,甚至连反贼都比不上,不然的话,闻香教的妖孽还打破了几个城池,怎么这徐州贼一座城也没有取得,不说别的,至今徐州的一州四县还不是有官府运作,看着一切正常。
当然,官军如今不是开国靖难时候,就连闻香教的反贼在一开始也是打不过的,可只要朝廷认真起来,官军认真起来,那闻香教的贼众还不是覆灭了。
阉党能懂什么用兵作战,还不是兵匪勾结,收受贿赂,若是朝廷清正大臣带兵出征,上下精诚一心,想必就是秋风扫落叶,会将那徐州贼众一扫而空,还一个太平天下,朗朗乾坤。
在这言论汹汹的时节,却也有些不同的意见,曾在归德府任县令,然后入京做官,前几年回乡养病的山西某位士人,上疏写信,都说徐州贼势不可制,朝廷万万不可轻举妄动,当养精蓄锐,积聚人马,成万钧压顶之势后再谋会剿,不然定当招致大祸。
只是这奏疏入司礼监之后就石沉大海,然后和这位士人亲近的长辈写信回去训斥,说在这等时节,你说这种和东林相悖的言论,那不是自寻死路吗?而且你当年在京里表现的不错,此时正是回京任职当口,怎么就敢说出这等招惹众怒的言语。
不过这点言论连激流中的水花都算不上,根本没有激起任何的反应,京师朝中的言论越来越一致,剿灭徐州贼寇,以正国威,现如今建州女真步步紧逼,草原蒙古蠢蠢欲动,西南土司死而不僵,天下间各处都是不安,若是这徐州贼借此得了好处,别处奸猾小人,肯定会有效仿,到时候处处动乱,处处招安,又怎么能顾得过来,必须要杀鸡儆猴。
东林党人的舆论大义凛然,任谁都挑不出毛病,如果谁有什么异议,丧权辱国,勾结匪类,收受贿赂的罪名就会一个个扣上来,阉党固然心狠手辣,可东林党人同样能让人万劫不复,此时正是东林清流得势的当口,大家还是不要自寻死路了。
所谓“东林。”的称呼,已经存在了几十年,他们这些大义凛然的言论大家已经很熟悉了,也知道背后的真实意义,京城上下都知道,刚刚占据上风的东林党人需要一场胜利,需要煊赫的大功,这样才能彻底压倒衰退低调的阉党诸人。
如果说阉党彻底失势,东林清流完全的“众正盈朝”,那自然不需要去冒险,可现在却不同,原来阉党在朝中占七成或者八成,现在阉党占四成或者三成,虽然衰颓,却还有复起的机会,怎么才能彻底将对方打到,天子依旧亲近魏忠贤,那就很难构陷定罪,唯一的法子只有证明自己这一派是对的,而阉党是全盘错误。
论起治理天下,东林清流可以说阉党专权时候是乌烟瘴气,可也只能这么说说,在天启初年,东林清流专权的时候,也未见局势如何好,论起收取赋税征发徭役,阉党固然是横征暴敛,上下其手,可毕竟能收得上银子来,而东林清流只讲究个轻徭薄赋,藏富于民,然后江南交上来的税赋越来越少,漕运和盐政的财税越来越少,京里早就有说法,就是因为天启初年东林党人收不上银子,导致朝廷军费窘迫,这才让天启皇帝推出了魏忠贤。
论起行军打仗,无论东林党人还是阉党又或者其他不相干的各派,都没打过什么胜仗,东林党人兵败时候决不投降,或自尽,或战死,都是殉国烈士,可其他各派的人同样战死自尽殉国的不少,这个也没什么可吹嘘的。
唯一能拿出来说的,就是魏忠贤主持的这几次会剿了,几次对徐州动手,几次都是大败,可这样的攻讦没办法将魏忠贤一党彻底打死,想要真正取得主动,真正在天子面前,在朝野舆论中证明阉党祸国,东林当政才是国家幸事,最容易最直接的法子只有一项,那就是会剿徐州。
魏阉动用大军,劳民伤财,却只能惨败而归,而东林主持会剿则是完胜,哪还有比这个更直截了当的比较,只要大胜,那么东林党人就会彻底得势,天启皇帝再怎么亲近魏忠贤,也没办法和这样的正确抗衡,到时候就是真真的众正盈朝了!
而且再也没有比这个更合适的选择了,如果魏忠贤主持的战事是针对建州女真或者草原蒙古,那东林党人也不敢去做这个比较,一个打了几百年没赚过几次便宜,一个这十几年不到就没有胜过,甚至没有小败过,这样的对手谁敢去招惹,妄自求战,那是自取其辱。
可徐州就不同了,朝中诸公或多或少都知道徐州这几年富庶,但那又怎么样?区区徐州偏僻之地,能有多少人马,能有多少财力支撑,如何和朝廷大军抗衡,一旦开打,这徐州四面八方都是朝廷官军,他怎么可能敌得过?
这两次三次的会剿为何失败,无非是官军和贼人互相勾结,那徐州富庶了,定然是有不少银子,武将们什么样子大家难道还不清楚?只要银子送过去,莫说是胜败,就连祖宗都能卖了,更不要说这徐州已经富庶,他们必然贪图安宁富贵,哪比得上那些饿肚子的穷汉不要命?
只要朝廷认真起来,只要动用足够多的人马,那么徐州必败,去年徐州地方上报灾的文书很多人都是看过,也有些私下里的通信可以做见证,甚至还有当时经过的人,都能证明徐州那边黄河决口,受灾严重。
这可是黄河决口泛滥,那一次不是汪洋千里,死伤无数,那些路过的人说,睢宁县已经全被淹没,邳州遭灾严重,连旁边的州县都这么残破,难道首当其冲的徐州会有什么好?只怕那些打败官军的乱贼,大多是这些遭灾的饥民流民,为了一口饭去拼命,且不说那地方上的残破,如今已经是三月多了,正是青黄不接的难熬日子,那些被饿急眼的流贼反贼该被饿死了吧?
还以为招安能有粮食吃,还以为可以和朝廷提条件,当初你们不趁势进兵,现在后悔也晚了,朝廷只要派出大军,必然一鼓而下,大胜而归,到时候再在天子面前,在百官面前,在天下人面前,证明东林当政才是国家根本之道!
“……若不去看,若不去碰,谁能相信徐州那边的局面,谁能在乎徐州的实力,换谁谁也不信……”
“……说一次说两次,说得多了,无论真假,自己都信了……”
第1237章极端和更极端
在京师也有这样的声音发出,不过这些声音只在暗处,带着愤恨和绝望发出,没有人能听到,也没有人想听到,明面上大家都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东林清流,绝不对逆贼低头,一定要还大明朗朗乾坤。
有人以为江南地方上与徐州打交道不少,定然会有所劝阻,可出乎众人意料的是,南京、常州、苏州、松江各处,都是鼎力支持,一封封急信快马送到京师,无不是要求尽快出兵。
“……南直受贼祸久矣……”某信里的一句话在朝议的时候反复拿出来讲,说这句话的时候,大家都要似真似假的抹抹眼角,以示悲愤。
传说南直隶江南几大豪门已经带着银子来到京师,到处拜访馈赠,全力推动对徐州的会剿,细究这些豪门的背景,都是在棉布上赚了大利的人家,而且在外销南货和海贸上牵扯极深,有这一层关系在,言官清流们的气势更是如火如荼。
清流正人,东林党众,一边倡议会剿徐州,一边紧张的提防着阉党的反击,毕竟魏忠贤一系主导了历次对徐州的围攻,虽说没有胜过,可最起码了解徐州贼众,比自家这边闭门造车要好太多,自家在这边夸夸其谈,如果被阉党抓住什么错漏,那可就有麻烦了,但出乎意料的是,阉党很低调,似乎清流们针对徐州让他们松了口气,不过东林上下都在互相提醒,万不能忽视了阉党,等这次大胜而归,就要为国除害。
只是当初会剿徐州动用了近六万官军,然后只剩下了不到两成,即便这里面有贪墨军饷的空额在,这实打实的损失也是不少,这次要会剿徐州,无论如何也要拿出更多的兵力才有把握,可兵在哪里?魏忠贤当时调动山西和陕西的边军前来,就已经被认为是丧心病狂,那几万边军过境,恐怕就和闹蝗灾一般,蝗虫吃粮食,边军是要吃人的,地方上肯定会残破不堪,这也是召还魏忠贤的朝议中,很多抽身事外的山西、陕西和河南官员与东林党人同进退的原因。
可内陆的军镇兵马已经信不过了,保定镇大败亏输,登莱镇全军覆没,新立的大名镇全盘崩溃,南直江北的狼山镇残余三成,可见内陆兵马实在不堪战,想来想去,能利用只有边军,难道要像阉党一样调动陕西和山西的大军吗?那岂不是重蹈覆辙……
办法是人想出来的,兵部、户部的郎官们很快就拿出了法子,以宣府官军为主,抽调一万五千,以蓟镇兵马为辅,抽调八千,京营两万,保定镇、真定镇以及山东参与兵马合计两万,山西镇边军五千,河南新练兵马一万,合计八万官军,号称十万,南下徐州剿贼,到时命湖广、江西兵马入援南直,南军合计三万余,号称五万,南北两路合击徐州。
这个计划一提出来就震动京师,很多人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