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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局势缓和,县城内越来越安静,这举人家派出去打听消息的仆役也很快带回了外面的情况,当听到这徐州反贼秋毫无犯,只是帮着静海县内维持治安的时候,大家都面面相觑,不知道信还是不信,不过赵家军的士兵路过的时候,大家又是紧张起来。
可看到这等没有遭殃的人家,赵家军的士兵们根本不予理睬,到最后甚至连王在晋都趴在门缝上观察了一番,官兵如贼,贼兵如官,这是王在晋心中感慨,莫名的又觉得难堪。
这样安静的局面没持续多久,很快赵家军就开始满城清查,不知道是谁走漏了消息,赵家军士兵知道这举人家里藏着一队官军,立刻赶过来喝令他们投降,到这个时候,举人家里已经不想抵抗,倒是王在晋的护卫们平时调教的忠心,想要和赵家军士兵们拼了。
只是先前还准备殉国的督师王在晋此时却很冷静,却说不必抵抗造成无谓死伤,反正没可能胜过,不如直接投降。
“投降。”这话怎么也不该由王在晋说出来,这等一方大员该做的是自尽殉国,或者宁死不降,幕僚们已经准备了很多劝说的言语,却没想到王在晋这么看得开,一时间松了口气,然后暗自露出鄙视神色,这位东主居然如此没有气节。
束手就擒后,王在晋一行人被带了出来,街道上忙忙碌碌,俘虏和本地民壮在清理尸首和血迹,赵家军的士兵们在监视巡逻,胜利的喜悦和兴奋还没有完全消退。
押送王在晋一行人的士兵们下意识想要显摆,想要看这些朝廷大员对徐州兵马的惊讶,想要看他们发自内心的震撼,王在晋的幕僚和护兵们的确是目瞪口呆,根本没想到这徐州贼军精锐如此,更有跟王在晋去过辽东的人禁不住说道“恐怕比起建州女真也不差”,只是王在晋没什么反应,被押送的过程中只说了一句话“天还没黑,这就败了”。
本以为自家作为官军主帅,会被带到徐州兵马的帅帐那边,走着走着却发现不对,有幕僚还以为赵家军要把他们带到某处杀掉,惊恐求饶的时候,徐州兵马同样惊讶反问:就是带你们出城关押,你们有什么可害怕的?”
这番问答之后,王在晋和幕僚们刚松了口气却又是反应过来惊问:“难道不是带我们去见你们头领吗?”
“当然不是,俘虏都是照例看押,你们放心就好,只要守规矩,我们赵家军不会随意虐待杀害,到时候也会放你们回去。”押送他们的士兵还开口宽慰了几句。
一直还算温顺的幕僚们这时都是大怒,直接喊道:“督师大人在此,你们怎么敢如此轻慢!”
赵家军的士兵们都是不知道为何发怒,幕僚还追问道:“难道你们不知道这位老大人是统领大军的督师吗?”如果不知道的话,这么轻慢对待倒也有情可原,下属兵卒毕竟不懂这些,没曾想押送他们的赵家军兵卒愣愣的点头说知道。
到这个时候,王在晋无可奈何的苦笑,看着幕僚们的神色,然后有些尴尬的说道:“请几位帮忙向贵军主帅通传下,就说老夫想要求见。”
敌军主帅想要见赵进,这个赵家军的士兵们不敢怠慢,连忙去上报请示,他们这些人就在这边等待,看着赵家军士兵们来来往往,不得不说,尽管就是路边旁观,可还是能感觉到和官军的完全不同。
“乡野之处的逆贼果然粗鄙不文,不知高低贵贱,督师大人在此,他居然如此怠慢轻忽。”幕僚们颇为愤愤不平。
听到这些话,王在晋只是摇头,如果这徐州想要劝降这些幕僚,大义凛然坚决拒绝的肯定不少,之所以要见一面,就是觉得自己被轻视蔑视,然后还想瞧个新鲜。
督师王在晋倒是也有类似的想法,不过不见也就不见了,闹出这番口舌后却让他有所悟,幕僚们的愤愤不平很快就是停歇,他们都好奇敬畏的看着赵家军的士兵,看着那铠甲,看着那火铳,还有被拖过去的火炮,每一样都比官军精良。
“徐州不是偏僻之地吗?怎么能置办起这样的兵甲?”
“看这些士兵模样,只怕那些武将的亲兵家丁才有这样的精锐,这等打老了仗的强军,徐州那边怎么做出来的?”
“都说那魏阉祸国,兵匪勾结,现在看着魏阉倒是忠心之辈,这样的大贼不剿,眼下不就是大祸了!”
“那魏阉也真是难为,这样的大贼靠着官军怎么剿除,这大明有大祸了!”
因为赵家军的士兵们态度很和气,带人也很规矩,幕僚们紧张的心情倒是渐渐平复,一边好奇着敌军主帅会是何等人,一边开始分析前后,到了这个时候,很多事反而可以看清楚了,比如说魏忠贤几次会剿徐州,那看着好似发疯的调兵举动,现在看都是不得不为。
王在晋默默的听了一会,却是摇头问道:“你们倒是不怕,若不是这周围有徐州军兵看管,老夫还以为仍在衙署之中。”
幕僚们先是愣了愣,有人哑然失笑,自嘲的说道:“徐州贼……兵马很是规矩,这等风纪,只在兵书中说岳鹏举兵马的时候有过……可也真是,学生还真不怎么怕,就是颓唐灰心了些。”
第1263章马队急进
王在晋沉默片刻,低声说道:“这徐州首领不见我等,只怕是觉得我等无用啊!”
他这句感慨幕僚们却没听清,有人想要询问,王在晋又是摇头,语气萧索的说道:“做徐州的俘虏,总比做鞑虏的俘虏要好。”
“若是这徐州兵马和建州鞑虏交锋,却不知道谁胜谁负?”
“真能让这二虎相争,对这天下自然是幸事,可你看着徐州动静,从起兵到如今,却没有一步行险,我们看着险的,他徐州却有万全把握,这么老到的用兵,又怎么会去和建州鞑虏厮杀?”
“话说这次会剿徐州,朝廷想的是速胜,现在却是大败,那几处边关都要告急,那盘踞归化城的林丹汗和建州女真会不会动?”
“你我都成了阶下囚,还想着等无用的事情作甚,且看这徐州主将的发落吧!”
静海县城内已经恢复了安静,街道上的尸体什么的都已经搬出去,不少人家炊烟升起,若不是看那破烂城墙,闻着街道上还残存的血腥气,你甚至想不到今日有那等血战大战,这气氛让人心安,王在晋的幕僚们一路走一路议论。
倒是跟在后面的护兵们愤愤不平“这些酸子一看就是想在贼人面前表现。”
等到了县衙的时候,王在晋的护兵们被带到别处,他本人和幕僚们在大门前等候,押送他们的护兵进去之后就快步出来,脸上居然还带了点歉意,这微妙的神情变化让几位敏感的幕僚陡然惊惧,还以为要对他们下杀手了。
却没想到那进去的赵家军队正说道:“各位,我家将军说了,军务繁忙,没有时间见各位,各位请自去,你们的车马细软会发还一部分,现在已经天黑,外面乱兵还没有肃清,建议你们明早再走,会有人给你们护送到沧州一带,到时你们自便。”
听那队正的说法,王在晋和幕僚们都是愕然,这到底是要做什么?不见倒罢了,降人没资格要求那么多,可这把人打发走实在让人糊涂。
“白日里你们躲在那举人家,晚上也去那边住就好,我再说一次,放你们走是我家将军的恩德,各位不要不知好歹。”那押送的队正又警告了次,然后就不理睬了,挥手示意押送他们的士兵散去。
王在晋和身边幕僚们呆呆的站在静海县衙门前,都是不知所措,往来的赵家军士兵诧异的看着他们,但也没有多做理睬,十几个年纪不小的文士能有什么危害,这城内城外都是赵家军的武装。
“狂妄之徒,不知招贤纳士,怎么能做得长远!”一位年轻些的幕僚愤愤说道,说完之后才意识到吐露心声,颇为惭愧的低下了头,其他幕僚没怎么在意,大伙还都想着把这满腔学识韬略卖给徐州,没想到对方见都不见。
众人除了失落之外,莫名的心里生出一股惶恐来,能当王在晋幕僚的人物,最差也是秀才功名,而且还是精通实务的读书人,这样的士人在那里都是被人敬重,和那些只知道诗词歌赋的文人想必,这些幕僚能办军务,能做实事,而且经验丰富。
像徐州这样新起的势力肯定底蕴不深,对这等人物求贤若渴,被押送过来的路上,不少人都在幻想见面后的情景,那赵进或威逼或恳求让众人效力,大家要端起架子来,等到火候拿捏到了再答应下来,到时这新朝鼎立,大家怎么也得有个富贵前程,那刘基,那宋濂,当年也不过是破落书生而已,甚至还有人想到了那赵进劝降不成,然后会大开杀戒,到时候自家如何大义凛然,还要吟诗作赋,青史留名。
谁能想到这徐州头领不但不见,甚至还不杀,直接就要放他们走,丝毫不担心他们这些满腹韬略的人物会重整兵马杀过来,这根本不是轻视和蔑视,而直接就是无视,难道我们一文不值,这徐州兵马到底是什么人在指挥?
和颓然失望的幕僚们相比,王在晋神情依旧淡然,只是腰身愈发佝偻,连还算锐利的眼神都变得黯淡下去,脚步甚至变得有些踉跄,整个人好像迅速衰老下去,他这边踉跄了两步,被身边的人连忙扶住,这才注意到他的不对。
“老大人,老大人,既然贼军猖狂,咱们正好趁机出城重整兵马,到时候还有机会!”不管信不信这番话,那幕僚都是压低声音说道。
王在晋被搀扶住之后,听了耳边这番话,脸上却露出苦笑,涩声说道:“那里还有什么机会,你知道为何放我们走,他们根本不把官军放在眼里,我等再纠集兵马再战,他们依旧可以速胜大胜,何必放在心上,再说了,外面的官军怎么还能聚集起来,已经彻底被打垮了!”
劝他那位幕僚听到这个也是苦笑,不过看了看边上,又压低声音说道:“老大人,你看这徐州兵马不像是贼军,军纪森严,秋毫无犯,比咱们官军要有章法的多,这总比鞑虏和乱贼要好太多,他现在不和咱们计较,以后更没有和咱们计较的道理,咱们不如先走远些,看他们如何做就好,不求富贵显达,安享余生还是有的。”
王在晋愣了愣,这次却沉默着没有出声,搀扶劝告的那位幕僚松了口气,王在晋是万历二十二年的进士,三十多年宦海沉浮,对这大明已经忠心耿耿,眼下这样的局面很容易让他心灰意冷,自尽殉国。
若是被鞑虏打败俘虏,自尽殉国算是英烈,但现在这个格局却不值得,那大明做得一塌糊涂,换一番新气象也不是坏事,不过这番话就不会说出来了。
再到那举人家的时候,原本热情无比,大有共患难意思的这位举人一家,态度已经变得很冷淡,但赵家军过来打了招呼,也只能接纳进来,倒是幕僚们私下通气,晚上不能放王在晋一个人睡,免得想不开自尽,这一夜就这么过去。
※※※
自静海县北上天津,官道共有八十余里,因为地处平原,又在运河旁边,所以道路平整宽阔,利于大军行动。
官军大队在静海县城下溃败之后,没有入城的官军各部都在朝着天津那边撤退,在这个时候,只有天津是距离最近的城池,在那边也可以得到各路支援,也只有这一处可去,大队官军拥挤在这条官道上,还有人去劫持河上不多的船只。
先撤先逃的营头在这个时候就占了优势,编制仍在,战力未损,谁敢耽误他们行进立刻杀过去,那些狼狈而来的溃兵散兵自然不是对手,也只能忍气吞声的跟在大队后面,只有官军骑兵不怕,他们有先天的优势,直接跑在了前面。
不过官军骑兵并没有只朝着这一路走,西军部分骑兵去穿过得胜淀和三角淀之间,奔着顺天府的保定县和霸州而去,但那边有部分湿地南行,能不能过去就要看运气了。
赵家军的骑兵力量在最后才投入战场,这让溃逃的官军各部有个误会,觉得赵家军没有多少骑兵,然后要收拾打扫战场,根本无暇顾及这逃亡兵马。
当吉香领着的两千余赵家军骑兵出现的时候,官军各部才知道自家的一厢情愿是个笑话,溃逃的官军是这两千余骑兵的几倍甚至十几倍,可却根本没办法集中起来,从前到后拖成了个松散的长蛇阵,只有被再次击溃的下场。
好像烧热的钢刀切过凝固的牛油,吉香率领的赵家军马队冲过,官军就向着官道两侧分开溃散。
吉香手中的长刀挥舞几下,只有两次砍中了人,在其他时候,范围内都是一片空荡,敌人早就躲得很远,有胆大的官军在两边张弓搭箭,对这样的挑衅,赵家军骑兵绝不放过,时常有一队从大队中脱离,直接冲向路边那胆大包天的官军。
这么几次下来,官军都知道赵家军的分寸,他们只想向前赶路,并不是要追击杀敌,现在的官军上下已经没有任何的勇气和战意,既然徐州人马愿意放过,他们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