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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曾经在另一个世界、另一个更为虚幻的次元中的成百上千次战斗,还是让她磨炼出了直觉般的敏锐。
她感觉到空气在有节奏地震颤,以一种规律的、无法言说的方式,而随着这种震动,她能感觉到有什么在朝着同一个方向飞速聚集,带着惊人的热度。
——是术法,但不是她所认识的任何攻击术法。更像是魔力吸取——有人在以默咒的方式,积聚魔力准备攻击术法。
她几乎是第一时间作出了判断。
“瞄准!用你的百发百中,对准那个法师!”她伸出所有的触须指向女法师的方向,“快点,速度,用尽全力!”
鱼人首领得到指示,几下爬上枝丫,高高托起了团成一团的泥巴,对准法师的方向向后慢慢仰去,弯成一面弓的姿势。
快点快点快点。
不存在的心脏仿佛在扑通扑通地狂跳,带来近似于呼吸困难的感觉——她使劲磨了一下嘴里的细齿,感受到了隐隐的泥腥味——还有一丝无法否认的、久违了的兴奋。
女法师大概是想准备一个高阶术法,所以准备的时间显得格外漫长——林甚至觉得在等待的这段时间里,大概九节法术也足够完成了。
时间越久就越危险,但相应的,属于他们的成功概率也就越高。
就在这时,空气流动了——以近乎疯狂的速度,整片森林中的空气都朝着法师所在的位置铺天盖地地涌了过去,触到法师周围的位置就化为白色的火焰,像雾气一般将她团团围住,形成了名副其实的法力护盾。
法术准备已经完成,等待释放。
'Magis quam opinionem firm…'(比信念更加坚定的……)
'Magis quanto magis sanguis…'(比鲜血更加炽热的……)
'Magis quam sol refulgens…' (比白日更加灼目的……)
随着法师的低吟,空气仿佛被灌注了魔力,带着足以焚毁其中所有生物的热度,一点一点地燃烧起来。
“乌拉——”
伴随着鱼人首领一声爆喝,所有鱼人发起了进攻,骨箭如同咒语一般朝着三人的位置飞了过去。而在这矛雨纷落的攻势中,林也飞了出去。
她感觉自己像是化成了风,耳边唯有喧嚣,内心却无比安静。
她看到那个叫道格的牧师终于被迫收回了护盾,看到那个叫斯塔图的战士面无表情地挥剑打落漫天的箭雨。
两个护卫法师的人都被其他的攻击牵扯了心神,露出了空隙。
就是这里!
她穿过没有防卫的间隙,对着法师那高高举起的双手,对着她手中如同云雾一般腾起的白焰,猛地张开了嘴,没有、也无法使用任何术法,就这样张嘴一口咬在了法师的手上,拼尽所有气力,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咔嚓一声将对方的手咬落,强行中断了施法。
“啊————”
高亢的尖叫震得整座森林都要颤抖起来。
于是林最后看到的就是女法师几近扭曲的面孔,还有她那手腕的断面:没有一滴鲜血,如同没有生命的石雕。
接着她径直陷入昏迷,然后开始燃烧。
……
林做了一个很难受的梦。
梦里她回到了久违了的家中,抱上了许久不见的电脑——几乎是在碰触到冰凉的机箱的瞬间,她感动得眼泪都要掉下来,恨不能使劲亲亲再亲亲。
这才是真爱。
她想。
自古人心留不住,唯有游戏恒久远。
这样想着,她打算立刻接电源开电脑,把里面所有的游戏临幸一遍,驱除先前那个可怕的噩梦留下的阴影。
然而按上开机键的瞬间,电脑“轰”地一声炸了,炸成一团火球,把她给直接吞了。而她变成火球以后居然感觉不到疼,只是觉得干觉得渴,觉得自己随时也要热得炸裂,难受得满屋子乱窜,最后一头扎进了浴室里,想也不想跳进了装满水的浴缸中。
呼……
沉入浴缸的瞬间,她发出了快乐的哼唧。
感觉浑身上下的毛孔都得到了安抚,原先的燥热被一点一点地驱逐。
啊,就这样一直呆着挺好。
她想。
就这样一直呆着,让她好好休息下,安静下,睡一觉,然后醒来就一切都好了……
黑暗一点点地降临,将她的意识缓缓包围,如同泥沼温柔地吞噬所有进入其间的活物。让她生不起半点反抗的意识。
然而就在意识消失前的刹那,她只觉得手腕一紧,有谁紧紧攫住了她,将她使劲向上拽起来。
“别闹……”她咕哝,“别闹,让我再睡……”
“哗啦。”
一盆冷水兜头浇下,彻底将黑暗驱散。
靠!
林猛地睁开眼睛,对上一双颇为熟悉的、木讷的鱼眼珠,于是呼之欲出的脏话又硬生生地别了回去。
“谢……”
然而刚一开口,立刻就发现有什么不太对。
一息之外,就是鱼人那嘴唇宽厚、满是细齿的大嘴巴,近到大概她说话再大声点,就能喷鱼人一脸泥点子——等等,怎么还在靠近?
林想也没想,直接一触须挥过去,抽得乌拉拉直接侧飞出去,噗通一声落在不远处的泥塘里。
“噗……噗叽大人!”鱼人首领飞快地从泥潭里飞奔而出,重新扑倒在泥巴大人的脚下。
林还想再抽,却被乌拉拉一把拉住触须,飞快地印下一个么么哒。
——这都是什么毛病?
林觉得简直是莫名其妙不能再忍,当下将鱼人首领捆了个结实,倒吊起来。
“噗叽大人,”乌拉拉挣扎,“您先放我下来,我有重要的话要告诉您。”
“这样说也一样。”
“不不不,请您务必放我下来拉拉。真的非常非常重要,是关于您的。”
林琢磨了下,也不怕乌拉拉做什么,还是将它放了下来,扔到远一点的位置。
“说吧,有什么事?”
林琢磨着不外乎是关于自己刚才身体状态的事。
鱼人首领没有立即回答,仿佛十分不安似的,在林面前来回踱步踱了两圈,接着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在林的面前站定,开始拆身上的水草,先拆头上,露出光溜溜的脑门,再拆身上,露出深绿色的鳞片,最后拆了手脚上的,露出覆盖着薄薄一层蹼的趾爪。做完这一切之后,他一个猛扑,重新趴在噗叽大人脚下,小心翼翼地捧起一只触须,用深情到毛骨悚然的语气说道:“噗叽大人,您战斗的可怖姿态深深打动了我,让我的心为之颤抖,我愿意与您分享我所拥有的一切,一起花完剩下的生命。”
作者有话要说: …w…赤鸡不赤鸡?
(更了5K4,不表扬下我么?乖巧。jpg)
第16章 骑士
这一刻,林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想再度抽飞它。
她不记得以前有没有收到过告白,可这么猎奇的告白肯定是第一次。
什么叫做“可怖的姿态”?虽然知道是称赞,但是完全高兴不起来好么?
什么叫做分享一切?是指所有的泥塘么?她能表示嫌弃么?
什么叫做一起花完剩下的生命?这是共度余生的意思?
面对乌拉拉几乎一眨不眨大概是十万分真诚的眼神,林岿然不动。
“噗叽大人?您感觉还好吗?是不是有哪里不太舒服?”
捧着噗叽大人的小触须,面对噗叽大人长久的沉默,乌拉拉似乎有些不确定起来。
——难道噗叽大人是不肯接受他?
可是以前他的乌拉拉告诉过他,当碰到心动的对象时,只要和对方“坦诚相见”就可以了。
先前噗叽大人奋不顾身直接冲入敌阵,摧毁了对方强大的法术,那战斗的英姿让他激动得浑身颤抖,连沉寂已久的心房也狠狠地震动了一下,差不多要跳出喉咙。
这应该就是所谓的“心动的感觉”吧?
而他的嘎啦也告诉他,没有人能抵挡他真正的容貌——为了战斗的公平,也为了他自身的安全,他必须要把自己可怕的美貌藏起来,裹好恐怖而又健美的身躯,以防对方一见到他就想要和他坦诚。
所以他一直非常辛苦地掩藏着自己,直到刚才——他除下了身上所有的伪装,和噗叽大人坦诚相见了,为什么噗叽大人毫无反应呢?
难道……
“噗叽大人您是在害羞……”吗。
“啪。”
鱼人朝另一个方向飞去,“扑”地落入边上的湖里。
“对不起,手抖了一下。
林毫无诚意地道歉。然而鱼人首领似乎根本没能体会到噗叽大人的心情,在水潭里哗啦一个翻滚,又重新朝她飞快地游了过来。
“停!”
眼看鱼人高举着双手又要冲上来,林赶紧竖起浑身的触须,表示抗拒——经过多次试验,她已经能把自己的触须竖得和海胆一样坚硬。
“噗……”乌拉拉在这满身的尖刺面前终于止住了脚步。
“说实话吧,”林举起一根尖刺对准乌拉拉的脑门,“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这是怎么回事?”
“您是让我心……”
尖刺往前伸了伸。
乌拉拉咽下一口口水,决定回答另一个问题:“刚才您烧着了。”
“……”原来那个梦是真的。
林知道自己在体力不足/生命值过低的情况下会引发“点燃”状态,却没想到这次没有使用咒语的“吞噬”居然消耗这么大——这么一说,肚子里还是鼓鼓囊囊的,好像不是很舒服的样子,大概是不消化的缘故……
“然后那个坏家伙就想把您抢走!” 乌拉拉的眼珠转得飞快,“所以我们就和坏人对抗!救回了噗叽大人!”
“哦?”林十分怀疑。她现在多少摸出了一点规律:虽然这个鱼人的眼神表情里看不出什么,但每当它眼珠子转得飞快的时候,基本不是在坑人,就是在打什么坏主意。
“你打得过那家伙?”她很快地找到了话中的漏洞。
武力值上的差距十分明显,尤其是对方还有一个正在发疯的法师——虽然她打断了关键的吟唱,会导致法师遭受法术反制,即一段时间之内不能使用法术,但边上还有一个能帮助迅速回复状态的神官?
“是的,噗叽大人,”乌拉拉这次眼珠倒是不转了,反是颇为自豪地拍了怕胸口,“乌拉木拉族的勇士都是好样的,而且乌拉拉有很多很多的勇士。”
“哦?是吗?”
“是哒,您看,他们来了。”
顺着乌拉拉所指的方向,林看到有鱼人陆陆续续从不远处的林间露头,朝着边上的水潭走来。他们中的大多数并不是只身前来,而是背上背着一个,或者俩人抬着一个——而当他们走得更近一些的时候,林才看清,他们所抬着的、背着的都是他们的同伴——已经死去的、再也不会乌拉乱叫的同伴。而尚在活动的鱼人身上、腿上都有明显灼伤的痕迹,缺胳膊少腿的亦不在少数。
“看,这些都是我们归来的勇士!”乌拉拉十分自豪。
林沉默了。
鱼人们把武器在同伴们的胸口摆放好,摘下岸边的水草,将失去生命的同伴与他们的武器紧紧缠绕在一起,然后重新背起他们,一个接一个地钻入湖中,送去湖底安眠。
直到此刻,林才注意到乌拉拉选择的地方并不是他们以前去过的任何一处——自从来到灰血森林,她所见到的水潭大多浑浊不堪,基本是更接近于泥沼的存在。可这里却完全不同:湖泊自一颗巨大的榕树底端延伸而出,整个镶嵌在茂密虬结的根系中,如同遗落在密林间手镜;湖水清澈,散发着一层莹蓝的光,远远看去,就像是魔法化成了雾气,薄薄地漂浮在湖面上,看着格外洁净而又神秘。
“这是我们的圣地。”
乌拉拉仿佛也沉默了许久,又仿佛一直在分神注意林的反应。
“……我很抱歉。如果不是……”她说了一半便停住了,因为不知道如何继续。
在失去的记忆中,她应该是个很少道歉的人。林想,所以才会在这样的时刻感到词穷。
她想说什么呢?
如果能早就升级,多出一枚符文的话……
如果能更早和乌拉拉沟通具体的方案的话……
如果不是一意孤行要去狩猎,而是充分准备后再出发的话……
这样的道歉她可以列出一大堆,却一句也说不出口。
多么软弱、无力的证明——她想,浪费在道歉上的时间只会让情况变得更糟。
“噗叽大人?”鱼人仿佛非常奇怪,“您为什么要道歉呢?如果不是您的帮助,也许他们都不能回来休息。”
休息在这片湖底。
“而且我刚才有没有和噗叽大人说?您英勇的战斗姿态打动了我们所有人的心!能得到噗叽大人的庇佑,简直是乌拉木啦最幸运的事!”
——庇佑吗?幸运吗?
林想,原来他们是这么定义自己的存在的。
“乌拉木拉的勇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