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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傍晚时分,驻守北荒的俟人族才迟迟赶到。
天幕掩映下的仙妖战场已经是一片流着血的埋骨之地,新一轮的战争在密集的鼓点声中正要再次展开; 而这时; 步步逼前的妖兵却突然往后退了回去。
妖兵大军抛出了数百面战旗,飘扬着落在血泊中; 像反间勾栏瓦舍里唱戏的戏子,下场前扔下点什么给香客做纪念,十分讽刺。
仙界的营帐内; 年轻的天帝身披金色战甲; 旁边站着的是和他一同作战的天后; 底下围了一圈的仙兵将领,个个面色凝重,活像被端了仙邸一般。
仙妖对峙十几万年; 两界势均力敌,进进退退是常有的事,像今天这样被逼得连连败退还是第一次,一方面是援军调度不及落了下风; 另一方面,前阵子一直是魔君矢屿在领军,今天忽然换了獠牙,作战手段又稳又狠,实在是措手不及。
满屋子压抑沉闷的氛围下,不知是谁先说了句带氛围的话,道:“说来多亏姚安仙君带领俟人族来得及时,没准他们就是畏惧俟人族,所以临时退兵了。”
被忽然圈点出来的姚安仙君还未答话,已经有几个仙君陆陆续续地应声附和,连连称是。
姚安仙君有些哭笑不得,抬手朝着上首两位虚虚拱了一下手,认真道:“诸位仙友谬赞,北荒地远,我族来迟了许多,亏得大家拼命死守,我哪里敢担这夸奖。”
“几句寒暄话,兄长不必太计较。”常合看了一眼眉头深锁的元胥,开口道:“俟人族善战,整个仙界谁人不知,北荒战场素来打得是最激烈的。只是妖界不知道什么时候捣鼓出了这玩意儿,瞬间联通两地,将所有妖兵送往往生海战场,是大家始料未及的。”
仙君颇为赞同地点点头,异口同声道:“天后说的是。”
姚安仙君微一点头,视线落到了天帝身上,放缓了几分语气,问道:“听说西海之上的苍梧岛生了些变故,眼下战局稍缓,不妨派些人去增援。”
这件横生的枝节远比不得当前的战争重要,但是在行军打仗的空当,生来有着八卦好奇心的仙君们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了一些,听见姚安仙君提起这茬,当即三三两两低语起来。
元胥被这些窃窃私语吵得头疼,抬手止住了他们,沉声道:“不必,偌大的凤族,总不至于被一个妖族掀翻了天。再者,我已经将缚妖网送了过去,想来不会有什么大事。”
整个即位大典被打断,匆匆忙忙调兵遣将打了一天的仗,他也不在乎什么口头上的尊卑,直接用上了“我“来自称。
“那陛下您……”
“我总觉得这事没有那么简单。獠牙的修为比不上矢屿,矢屿谋划了这么多年都没能坐上妖皇的位置,仙妖两界停战不过半月光景,獠牙竟然能杀死矢屿,收服整个妖界,将所有兵力调度过来……再者……”
他顿了顿,从袖子中取出一封信,象征性地在众人面前亮了一下,又收了回去,道:“我收到元戊传回的书信,瑶夙确认了那个接连在南海和苍梧岛破坏的人,就是前妖皇北胤。”
这个名字一出口,满屋的仙君们又像炸开了锅似的七嘴八舌讨论起来,妖界的前妖皇踏足仙界已经为仙界所不容,可偏生带他回来的是雍圣殿的小神君,这些年没捅什么幺蛾子,便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如今外有妖军压境,内有只疯魔的小虎崽在作祟,群情激奋之下,多少对雍圣殿的那位小神君有了些不满的微词。
天帝伸手按了按额角,再一次抬手止住了众仙的议论,道:“现在不是讨论这件事对错的时候,还请诸位暂且将这些无关紧要的放下,专注于眼前。诸位试想,为何偏偏是这个时候,一直没出半点差错的前妖皇北胤会突然走火入魔?入魔的北胤先是大肆破坏了南海,又经妖界去往苍梧岛,这是不是想挑起仙界和雍圣殿的矛盾?是想提醒我们这个人是妖界的人,带他回来的是雍圣殿的小神君。众位方才的反应,正好证实了这一点。”
“可元戊的来信说他并非是成魔,而是变成了没意识的半兽,他又如何会有去妖界转一圈的这种意识?”一旁沉默的常合开了口,将问题引往了另一个方向。“也就是说,是有人操控着他,从最近的南海开始引起仙界的注意,再从妖界转一圈,让大家知道那是妖界的人,可最后为什么偏偏是苍梧岛?是因为凤族避世所以比较好对付,还是说……在引什么人过去?!”
最后一个不确定的话音落下,众人身上的一层寒意还没有灌到脚底,热风就通过被忽然掀开的账帘从身后灌了进来,生生打了个对流。
脸上还带着血迹的仙兵慌慌忙忙在地上跪下,禀报道:“陛下!前方仙哨来报,獠牙领着一队狼族亲信离开了妖界大营,不知去向!”
、
浑圆的落日贴着远处的地平线,天幕非但没有暗下来,反而变得通红一片,就像什么人不小心点了一把火烧着了天,赤红赤红的,连带着脚下的万里黄沙都变得十分烫脚,仿佛随时要化成火焰从地面蹿起。
但沙漠上的风却是阴冷阴冷的,带着一种极冷之地特有的凛冽,打在人脸上又干又疼,地上的沙被风卷起飘了几个旋儿又落下,又或是刮到脸上蹭出细小的红痕。
瑶夙一路追着北胤到了西边的荒漠,也不知追进了多远,忽然刮起了一阵冷冽的大风,黄沙席卷了整个天地,停下来以后,已经找不到他的踪影。
北胤留下的脚印和来时走过的脚印都被黄沙覆盖,四面八方望过去都是一片沙海,唯有那将落未落的红日还能指引方向。
此处灵力微弱,又无半点人烟,瑶夙只能下地行走以保存体力,突然发生些什么也好应对。
落日一点一点地没进黄沙里,年轻的神君一脚深一脚浅地在流沙上行进着,一不小心陷进了沙坑里,再挣扎着从沙坑里爬起来。
原本可以确定的方向随着日头西落彻底迷失了,满天的星星她也不会辩位置,只凭着直觉胡乱地走,苍茫的月色被她抛到了身后,不知不觉地发生了变化,天幕与黄沙之间的虚空,以微妙的角度发生了扭曲。
瑶夙一路惦记着北胤,从南海到苍梧岛再到这大沙漠,连翳珀什么时候没跟上来都不知道,这会儿万里静得只剩下风的声音,才想起了那烦人的东西。
想起归想起,当下也没什么寻它的闲心。
在这种地方走得久了,渐渐了连时间观念也没有了,仿佛走过了几个春秋那么长,可天还没有亮,说明不过才过去了几个时辰。
“哎呦!”
出着神的瑶夙一不留神又陷进了沙坑里,左脚埋过了半截小腿,卡得紧紧的,光靠身体的力量完全没法把脚拔出来。
她重重叹了一口气,在这空旷寂寥的大沙漠里,大概连鬼都听不见。
指尖有微弱的银光亮起,银色神力循着流沙口绕了几圈,恶犬似的紧紧咬着小腿的黄沙陡然卸了力,变作一滩散沙落进了无尽的沙漠里。
瑶夙弯腰脱下鞋子,将灌满了整只鞋的沙全都抖擞了出来,有气无力地重新踢踏上,才直起身来打算继续往前走。
就在她抬头的一刹,眼前的景象有些模糊不清地重叠了好几层,随后眼前的“景物”慢慢变得清晰,不是她走了几个时辰的没有边际的大沙漠,而是经过了风沙打磨的山岩,千姿百态、怪石嶙峋,大大小小的洞窟遍布在山岩上,这些山岩和黄沙堆砌而成的墙体,将整个空间围成了一座巨大的城——自然落成的、毫无生气的,沙城。
而她此时此刻,不知怎么的,就已经置身在这沙城之中,道路弯弯绕绕,像一座巨大的迷宫。
最可怕的是,方才她还用来松沙子的神力,此刻全然像被抽空了一般,半点没有留在身上——
“无人之境。”
、
瑶夙左右环顾了一圈,除了形状相似的巨大的风蚀蘑菇之外,四通八达的分岔路看起来也都一样,实在辨别不出来往哪里走才是正确的路。
背后有一阵凉风刮过,仿佛有一道黑影飞快的地闪了过去。
瑶夙转过身盯着那条看上去没有什么异样的岔道口,没敢贸然上前。
相传无人之境多远古未启智的凶兽,万一这么不赶巧碰上了,她可能还不够给人家塞牙缝。
正在她踯躅不前的这会儿功夫,眼角余光能瞥见的地方,又是一道影子飞快地掠过,这一回她看清了,那不是黑色的,而是红色的。
心里的那一层顾虑飞快地抛到了脑后,瑶夙撒开腿就往那红影消失的方向追去,每每在她快要没方向地追丢的时候,那影子就会适时地出现,飞快地一掠而过。
如此一而再再而三地反复几次之后,瑶夙终于停了下来,任那人影怎么引导都不再挪动半步。
这里的月光,是诡异的淡紫色。
原来,不是还没到天亮的时辰,而是此处已经到了妖界境内。
“獠牙魔君,既然千方百计地把我引到这里来,你本尊不露个面,怕是失了待客之道吧?”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在写焉蓉跟着云修从一处丛林“无人之境”穿过的时候就提到了,任何人在这里都会失去灵力~
☆、第五十五章
瑶夙的一句话飘进了风里; 被掺杂其中的沙砾分割成了碎渣,散到了遥远的角落。
沙哑的笑声不知从哪个方向最先响起; 每一个石窟都回荡着这渗人的声音,层层叠叠起起伏伏,飘荡在这座空城的每一个角落。
瑶夙本就有些发凉的身子仿佛一瞬间冻上了一层冰霜; 就好像她现在不是在地面上,而是到了十八层地底,在光亮永远也找不到的冥界,身边回荡着的; 是无数个苍老的鬼魂一齐发出的阴恻恻的笑声。
山岩后、石窟里; 相继冒出一个又一个人头,大同小异的每一个分岔路口都转了几个人出来; 一双又一双眼睛泛着幽绿色的光,紧紧地盯在瑶夙身上。
安静的无人之城一下子出现了百十来号人,除了风声之外仍旧没有半分声响; 直到一声鸦叫沙哑地从半空中传来; 才像突然捅了乌鸦窝一般; 沙哑的叫声和扑棱翅膀的声音同时从四面八方响起来,上百只齐人大的鸦从暗处飞了出来,供攀在山岩和石窟上的人乘骑。
负着人的鸦群规规矩矩地在半空中保持着平衡; 不高不低,正好能保证瑶夙不管从哪个方向跑都是马上提溜回来。
最先叫的那只老鸦这时才慢腾腾地现了身,逆着紫色的月光,从天际缓缓而来; 宽厚的背上站着一个人,身形魁梧,颇有些英姿飒爽的味道。
这是头一遭,瑶夙后悔没有把翳珀随身带在身上。
不论仙妖神鬼,在远古无人之境都会莫名其妙地失去灵力,这种时候,她这种在地上靠两条腿跑的,就远远比不过有坐骑的。
鸦背上的獠牙用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她,扯着和他的长脸不大相称的微笑,对着她道:”许久不见,小神君别来无恙”
”确实许久不见。”瑶夙抬眼飞快地扫了左右的人,虚与委蛇地假笑道:”上一回见面的时候还和矢屿相互制衡,这会儿不但除去了多年的眼中钉,连整个羽族都归附魔君了,当真是可喜可贺。魔君想见我大可上雍圣殿走一趟,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雍圣殿可不是我等污秽之人去得的,我若不引小神君前来,怕是也见不着。”
”你承认得倒是干脆!”
瑶夙眼神一凛冷了话音。
堵在几个岔道口的妖兵忽然让开了路,每个通道口都走出来一个身着银盔的妖兵,手里拉着一根没有任何灵力的粗绳,绳子的另一端拴着红色的狼,仔细看会发现是用染料染出来的红色,和北胤那种烙在身上的红不一样,甚至还隐隐透着些染料未散完的味道。
足足有九匹狼。
瑶夙和挨个扫了一眼那些个不通人性的畜生,在它们泛着寒光的眼睛里看到了极其克制的杀意。
随后她的视线重新与獠牙迎合在一起,嗤笑一声,道:”这么多'替身',看来魔君是铁了心一定要把我引过来你就不怕万一被我识破了,或者我根本就不在乎他”
”没有那么多万一,你现在人已经在这里了。”
”就算我在这里,也未必会跟你走,大家都是没有灵力的普通人,打起来也不见得你们这些糙大汉能赢。你是想仗着人多把我拖回去,还是想把我砍死在这里”
”诶!小神君言重了,我獠牙虽然久经沙场,可我最不喜欢的就是打打杀杀,能兵不血刃的,就不要动刀。”
他的嘴角噙着有些发僵的笑意,逆着月光看起来就像林子里的孤魂冤鬼,话音却粗犷沙哑,生生破坏了一副堪称闹鬼的画面。
瑶夙听出了他话音里的言外之意,轻轻地哼了一声。
原本规规矩矩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