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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黄见状在心里念声佛;背身祭出苍梧;准备用剑灵探探路;突然;一阵疾风旋过;眼角的余光瞥见一袭黑衣;抬眼;见一名眉眼间尽是煞气的青年男子。
玄衣;寒剑;面冷如冰;让小黄惊讶的是男子头顶上一连十二个戒疤;竟是名和尚。
男子跃上二楼;直奔慕离而来;一把擒住她手腕;似在极力克制心中怒火;声音低沉的可怕。
“你究竟想做什么?”男子道。
慕离望着男子;一抹神彩自眼中闪过;转瞬即逝。
她仰头;笑道:“小师父;你又是做什么?”说着;抽了抽手腕;没能挣开;反被握得更紧;慕离的神色忽然幽怨起来;“男女授受不亲;小师父应该不会不知道吧?”
“我知道。”
“既然知道;你又是在作甚?你……不怕佛祖说你心不诚吗?”
男子握着慕离的手腕将她拖到近前;身子逼下去;“你话太多了。”
酒楼里的其他人见此情形都嚷嚷起来;老吴更是满脸好事被搅的不乐意;跳出来;口鼻化作一对钳颚。
小黄这才知道;原来老吴不当称作老吴;应是叫老蜈;真身是一只蜈蚣精。
老蜈向那男子挑衅道:“哪儿来的秃驴?识相点的快把慕姑娘放下;老子饶你一条……”
“多嘴。”男子冷哼一声;手起剑落;伴随“嗤啦”声响;老蜈由头至尾被劈作两半;乌黑色的血四溅在酒楼里。
登时惊慌一片。
小黄因不属这幻境;得幸身上没被沾染血污;不过单是眼前的场景就叫她够受的了;胃里住不住一阵翻腾;不敢再看;转身遇离开;脑袋冷不防撞进一个温暖的胸膛里。
小黄揉揉额头;“旸谷;你怎么上来了?”
旸谷看见满墙满地的血迹和蜈蚣精残破的尸体;脸色有点白;不过很快镇定下来;抚着小黄的额头道:“你去那么久没回来;我不放心。”
小黄拉拉旸谷的衣袖;“我们快走吧。”
两人正欲离开;却发现慕离同那名男子已动起手来;男子持剑;剑光飞寒;慕离执一丈九节鞭。鞭头柔韧;裹住剑身;欲抽;剑柄叫男子握住;抽离不得;慕离反手使掌;男子自迎掌相接;两人在半空中碰撞一处;又迅速分开;各取屋檐一角定立着。
慕离将九节鞭一节一节收进袖中;“我输了。”
男子不说话。
“你可以走了。”
“不。”
慕离轻笑;“怎么;想留在这里看我输给你的狼狈样?”她话音未落;已从肺中呕出一口鲜血。
“阿离!”男子飞身迎上去;试图接住慕离不断下落的身体;他的声音便了调;听起来有些不大真实。
然而当他伸手触及慕离衣角时;红衣女子已在空手化作大片大片金色粉末。
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即便知晓是幻象;喉中仍有什么东西梗住;让小黄难受得厉害;尤其是看到刚刚还不可一世的男子跪倒在地放声痛哭时;她心里忽然很酸涩。
男子抹掉脸上残泪;缓缓从地上站起;带血的剑尖刺在地上;随着他的走动拖出一道刻痕。
杀气;萦绕在男子四周;将他本就阴沉的脸色镀上一层阴霾;小黄听见男子哑着嗓子道:“我要你们;都给她陪葬。”
下意识地;在男子路过她身边时;小黄伸手拦了他一下。随即觉得可笑;自己竟然试图阻止幻象中的残杀;她眼下唯一能做的;不过是和旸谷快些离开这里而已。
然而;当指尖真的触碰到粗糙的衣料时;小黄同那名黑衣男子皆是一怔。
第17章 魔君无垢
小黄第一反应是抽手;拉住旸谷;逃。
黑衣男子却先他们一步到达门口;凌厉的剑气拧成一股旋风;四周的景象便如水入漏瓮;悉数卷入风口;露出其本来面目。
黑岩光丨裸;四方燃着骷髅制成的青灯;雷鸣阵阵;天边翻滚着乌墨色的浓云;祭坛一般的建筑下是一方血色池水;隐隐可见水中漂浮着的森然白骨。
男子已不复玄衣沙弥的模样;此刻的他身披一袭鸦羽大袄;立在祭坛之上;自眉心过眼有道七寸长的伤疤;伤面阔开;像一条蜿蜒的蛇。
男子以剑尖指向他们;“何人入吾梦境?”
小黄眼皮突突直跳;额角滑下一滴汗。
方才她触碰到这男子;发现他居然是个活的;便知大事不妙。
首先;这男子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主;再者;他们目睹了他杀人行凶全过程;虽然是幻象;但幻象所呈现的事情真实存在过;难保男子不起灭口心;最次;便是这幻象;乃男子以一人之力造出。
从前听阿爹提过一两次有关织梦之术的传闻;这种术法多用于追思亡者;在亡者生前经常活动的地方灌注自身灵力;造就一个结界;结界会搜集亡者留在世间的残象;织成一段幻境;织梦者入其中;与幻境里的人;同生死;共喜悲;也算了却一桩生前无法长相守的憾事。
同那虚空之术一样;织梦之术也是极耗灵力的;寻常的神仙能撑半个时辰已是极限;这个男子;他不仅撑了许久;貌似还同境中人打打杀杀互动得很开心。
这是怎样深厚的神力和变态的心理。
小黄心中生怯;向后退了两步;想到旸谷还在身边;自己不能让他有危险;又再往前挪;一步未跨完;手腕已叫旸谷扣住;一瞬间整个人被他护在身后;高大的身影挡在面前;将小黄的视线遮得严严实实。
“呃;旸谷……”
小黄挣了挣;没挣开旸谷在她腕上的束缚;用爪子挠了挠旸谷的背;想叫他松开她;只听得旸谷侧身在她头顶上轻道了一句:“师姐;有我在;莫怕。”
他这一句话;说得小黄心里软了软;说得那黑衣男子陡然震怒起来;“好一对交颈鸳鸯;吾今日便成全你们;到地府里做一对痛快夫妻!”
他说着;剑已劈来;小黄祭出苍梧;飞身直迎上去;奈何实力悬殊太大;生生被对方的剑气逼得后退十丈。
旸谷拉住小黄:“师姐!”
小黄摆摆手;刚想说她没事;喉中忽地一甜;一口血便呕了出来。小黄看着那滩血;脑里还有些晕;心道怕是命休矣。
“师姐!师姐!”旸谷扶着小黄;面容都扭曲了。
“别慌。慌什么……我;我没事的。”小黄安慰旸谷;想要稳住身子;却有些力不从心。
她此刻心中虽怕;却也不至于怕得厉害;因为有旸谷在身边;总觉得就算死了也死得其所;不会太寂寞。
她从前看话本戏谱子;每每遇上有一人为救另一人而死的桥段;总要唏嘘不已;感叹着不值;何故为了他人而白白折掉自己的命;须知她娘紫菀上神旁的没交给她;保命的法子足足传授了她三天三夜。
因而小黄惜命;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冒险。
此刻她却觉得;自己折了就折了吧;虽然说不上来原因;但总觉得自己折得值得。
小黄在心中超然一番后;想起自己在话本上看过一句话;一直很想试着说说;却从未找到过机会;眼下这个场景说来倒还挺合适;便拽住旸谷的衣袖。由于出口太急;未免又咳出不少血沫。
小黄一揩嘴角道:“来不及了!你先走;我断后。”
旸谷看着小黄嘴角的残血;脸色苍白如纸;又听闻此语;更是将拳头攥得青筋直冒;他摇头道:“不;我不走!”
小黄推他;“你干嘛这么倔;你先走;回昆仑;好去搬救兵救我。”眼角余光撇到男子又一剑劈来;小黄借势一把推开旸谷;自己以肉身撞去。
“师姐!”旸谷撕心裂肺的呼喊在耳旁响起。
身体还未接触剑身;小黄只觉眼前一黑。
是真的一黑;并非晕厥;而是周遭的景致都变作深沉的黑色。
“旸……旸谷?你在吗?”小黄询问。
四周一片寂静。
小黄伸手晃两下;什么都没捞到;四处跑动一番;无论哪个方向都是无尽的黑暗。
这又是玩的哪出?
小黄自打入这幻境;便被整得晕头转向;到现在真真假假的已分不出;也没气力去分了;干脆拍拍手;原地打坐起来。
坐了不到半个时辰;黑暗中兀地响起一个声音;“不哭;不闹;也不吵;不好玩。”
小黄抬抬眼皮;“什么人?”
白光一闪;身前多了只披蓑戴笠的小妖怪;是他们此前遇到的那只白骨精。
小黄道:“又是你。”
小白骨语气微恼;“什么叫又是小爷?是小爷救了你;你知不知道?喂;我跟你说话呢;你笑啥?”
小白骨精一副细瘦模样;站起来不足小黄高;整具身子也撑不起宽大的蓑衣;居然还一口一个小爷;难免有些滑稽。
听到小白骨的话;小黄有些惊讶;“你救了我?你如何救的我?”
小白骨手一挥;“解释起来太麻烦;你只要知道这里是我的地盘;我把你挪进来;保证那个大魔头找不到你。”
小黄追问:“那旸谷……同我一道的那个人呢?”
“什么人?哪个人?我只挪了你一人进来……喂!你要去哪里?”
小黄疾行出几步;复又折回;语气焦灼:“把我送回去。快点!把我送回去!”
***
旸谷立在祭坛下方;与祭坛之上的男子遥相对视。
两旁的血池皆被煮沸;“咕嘟”“咕嘟”冒着气泡;具具白骨随之翻腾;旧骨朽烂;新骨上的残肉则在水中化开。
旸谷将视线从血池中移开;重又落在男子脸上。
淡红色的血雾笼罩着两人;细嗅间满是腥的味道。如果此时有第三人;会惊讶地发现坛上坛下的两个男子;明明有着不同的相貌与神情;却叫人产生这二人何其相似的错觉。
黑衣男子打破沉寂;他注视着旸谷;一步一步从祭坛上走下来:“我等了很多年;终于盼来了你。”
旸谷丨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听不懂?没关系;你只要知道是我造就了你;而你存在的目的;就是助我从这个鬼地方出去。”
男子说话时;眉目狰狞;他化作现在这副样子;眼眶与嘴唇都变作深紫;伤疤泛红;看起来分外可怖;“你知道;我在这儿呆了多久吗?”
旸谷后退一步;被男子一把抓过;深紫色的狭长指甲瞬间刺破旸谷额心的皮肤;殷红的血迹顺着他的指尖;蜿蜒成涓流。
男子舔了舔指尖;“我此前一直寻不到你的气泽;为什么?是天君那个老东西在你身上做了什么手脚吗?”
“他不想我出来;费了那么多心血;奈何天不遂他缘;你竟然会自己找上门。”男子扬起唇角;“苍天助我。”
旸谷感觉自己额间破开的地方剧痛无比;男子似将什么东西塞了进来;他的神志瞬间混乱;神识被一点一点剥离;身体就要不听自己的使唤。
“你放心;我不会杀你;你呢;只需帮我杀一个人;引了他的气泽;届时我便能获得自由。”
男子话音未落;一道白光突然迎面飞来;男子以指作剑;同白光“当”一声相击;响声过后;白光重回它主人手中;化作一柄三尺长剑。
小黄站在祭坛下方;擎着剑冷冷道:“放开他。”
“师姐……”旸谷此刻流了满脸的血;唇色也分外白;唤小黄的一声;已用了他最大的气力;出口却是轻飘飘的。
小黄听着;心中绞痛得厉害;咬住下唇;用剑指着男子;重复道:“放开他!”
男子一抬下巴;“你是何人?”在看清小黄容颜后;道:“原来是刚才那个丫头;我说你怎就不见了呢?是不是那只白骨精帮了你一把?”
正从小黄后方探出头的小白骨吓得将身子缩回去。
“放开他。”
“放?”男子繁复念叨着这一字;冷笑道:“你可知;我是谁?”
小黄深吸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魔君无垢。”
从小白骨口中得知黑衣男子的身份后;小黄的心沉到谷底;纵然小白骨告诉她;无垢的真身还在轮回洞里;现在逃出来作乱的不过是他的一缕恶魄。
然而领教过无垢的厉害;哪怕只是一缕魂魄;小黄胜他的可能也几乎是零;更别说将旸谷从魔君手中救出。
小白骨顺着话头劝她;“既然如此;便不要招惹他了;我在他这方幻境里过了许多年;一直都极力藏匿自己;他整日沉浸在自己的梦中;也顾不得我。还是不惹他;保自己一条小命要紧。”
小黄摇摇头;咬牙道:“有比我的命更重要的事。”
第18章 幻境崩塌
血气浮沉;将所有人的视线遮掩;无垢指尖轻挑;在他与小黄间破开一条道路。
“小丫头;你若是识相;早些走吧;我这化骨池里不差你一个。”
无垢说着;瞥一眼血池;从袖中掏出一把东西摔进去;小黄定睛细看;发现是两颗人首。
救了她命的小白骨告诉小黄;无垢的幻境没有具体位置;入口也分散在不同的地方;总有迷途的旅人会进入此地;叫他抓去丢进化骨池来养他的生魂。
“那个大魔头真的真的很可怕;我不骗你!”小白骨当时一边说一边拢紧蓑衣;似乎真的脊背生寒;见小黄一脸狐疑地盯着他;又一仰头道:“你看我做撒子?”
小黄道出心中疑问:“你是不是在池水里成了精;然后爬上来的?”
小白骨:“不是。我天生就这样。”
又说:“哼;入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