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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尽失,刚毅不再,一身媚姿便再也隐藏不住,一举一动都说不出的勾人。”
“这就难怪了。”年轻后生恍然,“若非褚清越乃不死城主千重久转生而来,后又灵魄归位回了不死城,那容九便是褚玄商的堂嫂。怎么说,褚玄商此举也是有霍乱纲常之嫌的。不过,若是此等殊色,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二人的话语声不算太大,然而“千重久”三个字却是清清楚楚地落入了坐于二楼一隅的一对男女耳中。
女子长相清丽,一袭绿衫,虽做妇人装扮,看上去却是个娇俏可人的小妇人。坐在她对面的男子,身着烟青色长袍,长相白净,模样斯文俊秀,一双眼睛出奇的清澈。他端坐于此等喧嚣的场所,便如同浊世之中的一股清流。
俩人正是阴善与文邪。
“容九?”阴善回味着这个名字,朝文邪兴味盎然地一笑,“文邪哥哥,没想到,竟然在此听到了主人的八卦。”
文邪抿唇,回她一道温和的笑。
“文邪哥哥,刚才听他们一说,我倒是想起了一个人来。”阴善道。
“谁?”文邪慢条斯理地剥着橘子皮。
“就在你与主人进封境的当天,不死城上面来了一个姑娘,哭得可伤心了。”阴善张嘴,接住文邪递过来的一瓣橘肉,一咬,满嘴的汁水儿,双眉顿时弯成月牙儿,“文邪哥哥,好甜!”她将橘肉咽下,又继续说道,“本来,我是没打算理会的,可是,你猜我看到了甚么?”
文邪配合着问道:“你看到了甚么?”
“魔言!那姑娘手中拿着魔言!”
“魔言?”文邪微微皱了皱眉。
“嗯!文邪哥哥也觉得奇怪罢?后来,我就想,她会不会是来找主人的,便马上回了不死城,想告诉主人一声。可是,等我赶到的时候,你和主人已经进了封境。”
“后来呢?”
“后来,”阴善叹了口气,“那姑娘等了大半个月,没等到主人,终于走了。哎,文邪哥哥,你不知道,那姑娘哭得我的心都要碎了……”
“你可曾将此事说与主人?”
阴善摇了摇头,“你们不是才出来没多久嘛,再说,主人又因为公子的事烦恼得很。”
文邪又递过去一瓣橘肉,“哪天得空了,你还是与主人说一声罢。她既然得了魔言,定然也是主人看重的人。”
“嗯。”阴善点头,想了想,忽然又道,“再看重,也不会比得上阿莫姐姐罢。”
文邪笑了笑,不语。
与文邪和阴善相隔几桌的窗边,年轻后生垂眸,瞟了一眼窗外,白雪洋洋洒洒落得正紧,楼下等候的食客已排成了一条蜿蜿蜒蜒的长龙。
今日是二月初十,道家祖师太上老君得道飞升之日。在以道为尊的东陆,没有除夕之说,一年之中最为隆重的节日,便是二月初十。
及至夜间,街市会热闹非凡,挤满观夜景、逛夜市的民众。
知味楼乃是东陆三大名楼之一。平日里便已是食客满座,更不消提二月初十这种大节。天才入夜,楼外便已排起了长龙,既有寻常百姓,也有得道修士,只为一品这知味楼的应节茶点——得升茶与得升糕。
年轻后生的视线在排成长龙的人群中随意扫着,忽然目光一定,落在一处不动了。在离门口不远处,站了两个人。一大一小,一高一矮。后生最初是被小的那个吸引了去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叹。
那是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小女娃,头上左右各梳了一个小揪揪,以两团毛茸茸的发圈点缀,一张精致无暇的小脸上,嵌着两颗黑曜石般的眸珠,神采奕奕。小女娃身披一件镶毛领的粉色小斗篷,粉妆玉琢,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异常夺目,宛若太上老君坐下童子。
小女娃的一只小手被站在她身旁的白衣女子牵着,年轻后生的目光顺着俩人牵着的手,移到小女娃旁边那人身上,不由得一怔。
好一双颠倒众生的眼睛,明眸顾盼,深藏一汪秋水。那秋水之中,似有漩涡,将人的目光吸入其中。
目光再往下,便是一方白纱,将双眸以下的风光遮掩。年轻后生心中顿感失落,也不知那白纱下,是何等倾城绝艳的景色,可惜。
那女子与小女娃随着排队的人群往前走了几步,年轻后生眼中便又是一亮。行走如风牵弱柳,举手投足之间婀娜轻盈,浑然不似周围女子那般生硬木然,真是妙不可言。
年轻后生的目光紧紧盯着那女子,似是被粘在她身上。引得他对坐的书生纳闷不已,也随着他的目光看去,正好看到女子弯下腰来与小女娃说话,一见之下竟也愣了愣。
不知女子与小女娃说了句甚么,女子说完之后直起了身子,小女娃原本欢欢喜喜的神情却变成了一脸的不情愿,小嘴一嘟,便将小手从女子手中抽了回来,小脑袋一扭,气鼓鼓地往前迈出一步,与女子拉开距离。
直看得楼上的两位书生好奇万分,不知女子说了甚么话,竟将这玉雪可爱的小人儿得罪了。
俩人排了一会儿,终于被店小二给领进了店内。正好,两位书生旁桌空了出来,女子与小女娃便被店小二带到了他们旁桌。
书生心中暗自欢喜,不动声色地近距离打量她们。
女子虽是落座,却未将面纱取下,仍旧覆于面前。不过,因离得近了,书生隐隐能窥到面纱下秀挺的鼻梁。
小女娃将斗篷解了,搁在长凳的一侧,仍旧是一副气鼓鼓的模样,嘟着嘴,脖子梗向一侧。女子也不哄她,兀自叫了店小二点了吃食。桌上摆着一只茶壶,两只茶盏。茶壶中盛装便是得升茶,免费附送给进店的食客。
女子执起茶壶,倒了两盏茶,一盏给自己,将另一盏推到了小女娃面前。小女娃倒也不客气,掣手便抓起茶杯,大约是渴得厉害了,咕咚咕咚一饮而尽。喝完似仍未解渴,便自己又斟了一杯。
年轻后生看着那小女娃牛饮,忽然便起了尿意,朝对坐的书生一拱手,道:“在下忽然有些内急,去去就来。”便匆匆起身,去了茅房。
年轻后生进得茅房,开闸放水,呼出一口气,说不出的畅快,提上裤子,正准备系裤带,左下方余光之中忽然闯进来一只粉色矮冬瓜。他低头一看,一愣,惊得裤带也忘了系。
他看到那粉妆玉琢的小女娃往他旁边的茅坑一站,双腿一叉,裤带一拉,伸手一掏,便掏出了一只小蜗牛,哗啦啦一阵水响,抖了抖,这才慢悠悠地提上裤子,系好了裤带。
年轻后生目瞪口呆地盯着小女娃,傻了。
小女娃一抬头,白了他一眼,
作者有话要说: 一脸的鄙夷,“看甚么看!没见过长得好看的,小爷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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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等小“女”娃褚双拾在年轻后生的注目中上完茅厕; 回到席桌上; 那桌面之上已被各色糕点铺满了。
一见到这些热腾腾的糕点,他那张原本写着不高兴的小脸上; 顿时换成了个“饿”字。肉呼呼的小手一伸,便向其中一个瓷碟儿中一抓。
忽然白光一闪; 从对面戳过来一双筷子; 肉呼呼的小手便被筷子夹了个正着。肉呼呼的小手用力动了动; 像是一条垂死挣扎的胖头鱼。
褚双拾抬起头,看向女子,撇撇嘴; 乌溜溜的眼珠眨巴眨巴; “九九——”小嗓音儿奶声奶气的; “九九; 我饿——”
“手洗过了么?”容佩玖不为所动,淡淡道。
“忘了……”
“还不快去。”容佩玖松开他的小肉手。
“哦。”
褚双拾跳下长凳; 一阵风儿似的向后堂跑去; 不多久,又像一阵风儿似的刮了回来。等他重新跳上长凳,他之前偷抓未遂的那块得升糕已经圆润地躺在了他面前的碗碟之中。
他抓起得升糕就往嘴里送,边吃边摇头晃脑,两条小短腿儿荡在空中,得意地晃啊晃,嘴里含混不清地说道:“九九,好次; 好好次。”
容佩玖看着他,面纱之上的那双眼睛渐渐弯成了新月。
粉团子般的褚双拾,吃起糕点来,就像是一只粉色小猪。他边吃,边用鼓鼓囊囊的小嘴对容佩玖道:“九九,你真的不次么?”
容佩玖摇了摇头,“我不喜欢甜食。”
褚双拾看着满桌的糕点,无奈地叹了口气,小大人般,“那好罢,只能靠我了。”
“二十。”容佩玖忽然对褚双拾传音入密,问道,“你方才,去的是男子的茅厕还是女子的茅厕?”
褚双拾一愣,得升糕举在嘴边,忘了咬,“男子……”
容佩玖双眉一拧,“可有人见到?”
“有……”
容佩玖的两页秀眉拧得更紧了,责备的目光看着褚双拾。
褚双拾一副做错事的神情,“我,我一急就给忘了……”
“可有景家的人见到?”
褚双拾赶紧摆摆小手,“没有。就是一个傻乎乎的书生,没别的人了,真的,九九。”
容佩玖略微松了口气,眉头却未舒展开,“你可知,你今日的无心,险些便让娘亲叁拾年的小心毁于一旦?”
褚双拾将得升糕放回瓷碟中,低下头。
容佩玖叹了口气,继续传音入密,“吃罢,我知道你还没吃饱。二十,娘亲不是在责怪你,娘亲只是担心你。过了今日,你便又长了一岁了。娘亲如今,修为才勉强到初阶,没有能力保护你,你只能自己小心,万万不可让人发现你是个男孩,特别是景家的人,见到也要绕开,你可知道?”
褚双拾点了点头。
阴善坐在角落,看着褚双拾,被他摇头晃脑的样子逗得噗呲一笑,“这个小女娃真是可爱。她对面的女子应该是她娘亲罢,我要有个这么玉雪可爱的女儿,才舍不得对她严厉。”
文邪微微笑道:“你又怎知她在家中也是如此可爱?每个孩童,不光有可爱的一面,也有顽皮的一面。外人觉得可爱,是因为未有日日相处,不解其中的苦累。偶然见到,自然觉得新鲜。”
阴善撑肘托腮,“你说得也有道理。”羡慕地叹了口气,“文邪哥哥,我们甚么时候也能有一个那样可爱的孩子啊?”
问了一会儿,却不见文邪回应。阴善好奇地扭过头,便看到文邪的耳根处微微泛起了红,夸张的一笑,“哎呀,文邪哥哥,你这是害羞了么?”
文邪红着脸,用只能二人听到的声音道:“若小善想要,随时都可以的。左右你与我也已成夫妻,可以有孩子的。”
这下,轮到阴善红了脸。她不过随口一说,却不想文邪当了真。是啊,她的文邪哥哥,总是将她说过的每一句话都认真对待的。
千年之前,景谌天率领四家来攻打不死城时,俩人其实尚未来得及拜堂便生离死别了。直到不久前,褚清越为文邪重铸了肉身,出了封境,两人才完成了迟到千年的洞房。正是新婚燕尔,如鱼似水之际。只不过,新婚夫妻,脸皮却都还薄得很。
文邪见她吃得差不多了,便将店小二唤来结了账。二月初十夜里有花灯可赏,还有夜市可逛。难得出不死城一次,文邪打算带她好好游玩一番。二人起身,往楼下走。
途径容佩玖与褚双拾这桌,微风轻拂,吹得容佩玖的面纱微动。阴善不经意扫了容佩玖一眼,心中升起一股似曾相识之感,脚步略顿了顿,有些疑惑。却被文邪牵着继续往前,出了知味楼,便见一片璀璨的花灯,瞬间将这点疑惑抛到了九霄云外。
这边厢,容佩玖见褚双拾将桌面上的最后一碟茶点扫进了圆滚滚的肚子,对他道:“二十,走罢,我们去昆仑山。”遂起身,往楼下走。
褚双拾自己披好斗篷,系上系带,不情不愿地跟在容佩玖的身后,出了知味楼,一路走得磨磨蹭蹭。
容佩玖转身,挑眉,“你不是刚吃饱么?这么快就没力气了?”
褚双拾:“九九,能不能不去昆仑山?能不能不退婚书?”
“不退?谁嫁给褚玄商?你么?”容佩玖抱臂,低头看着褚双拾。
“九九,褚哥哥很好,我喜欢他!”
“你喜欢他,就敢趁我不在偷偷收了他的婚书?”
褚双拾眨了眨眼睛,挤出两颗泪,“九九,我只是想要个爹。”伤心的小模样儿,引得路人纷纷驻足。
容佩玖却是见惯不怪,淡淡道:“你有爹。”
“我没有。”
“你有。”
“那他知道我么?他为甚么不要我?为甚么不来看我?他不要我,我也不要他。我不仅不要他,见到他还要狠狠地揍他。”褚双拾握了握拳头。
“这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