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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地方的教堂根本不会有人来的。”约书亚一边用手扇着风一边说,“而且你看这鬼天气。”
“我去准备大型驱逐魔导式……这个先交给你们了。”安默拉指了指查尔德,然后径直走出告解室。
一周前他们就商量好要前往占星台,三个人效率都很高,安默拉几乎没花什么力气就把他们带到了这里。虽然地理课本上一般说占星台在圣兰斯卡特境内,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可以直接乘车前往那个地方。神的世界与人的世界存在相当玄妙的层次差别,它们不在一个维度上,而想要跨越这个维度,就需要找到像无尽天阶或者无底空洞这样的道路。
安默拉一直觉得走私客们利用的那条跨越死亡大裂谷的“安全通道”也许就与无尽天阶有关,但是还没来得及验证就发生了死亡大裂谷里的那场人神交战。很幸运的是,安默拉在那场战斗中成功夺取了黄昏之预言书。现在他们穿过“安全通道”来到了看起来十分古老的奥兰东部教堂,根据两本预言书的只言片语,无尽天阶的入口就在这附近。
现在只要把无关人员清理干净,然后挖地三尺把这个通道找出来就行。
驱逐魔导式是用来驱逐野兽或者飞禽的,不过稍作改良也能用在人身上。安默拉觉得用光学迷彩把整个教堂隐藏起来也许是个不错的主意,可惜这座教堂是边陲小镇上唯一的一座教堂,如果它凭空消失,肯定会引起关注。
他们现在不能引起关注……无论是奥兰的,还是占星台的。
当安默拉将这个大型魔导式完成,并且返回教堂里面的时候,约书亚和南十字星已经舒舒服服地坐下来喝着冰镇果酒了。
“来一杯吗?”约书亚蹲在长椅上,抬手将杯子递给安默拉,却被她拒绝了。
“我几乎以为你是来旅游的。”安默拉的目光挪到一边站着的查尔德身上,看得他浑身一哆嗦,“请出去一下,但别离开这个教堂。”
查尔德飞快地跑出去,现在不离开还等什么时候?他又不傻!但是当他走到教堂门口的时候就傻眼了,因为门窗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坚实的墙壁。他摸着墙,触感真实,原本是门把手的地方光洁一片,什么都没有。
他满身冷汗地瘫坐在地上。
此时,教堂内厅。
“我们已经在地下呆了大半天,休息一下也是应该的。”南十字星开始帮约书亚说话,他看起来不像是会酗酒的人,但他面前那堆空瓶子已经说明了一切,“教堂里有不少供修女们居住的房间,虽然它们早就废弃了……再加上地窖里的食物储量,我觉得呆上一段时间也行。”
“如果您不着急的话,我当然也没什么好急的。”
安默拉盯着南十字星看了两秒,直到约书亚拉着她的袖子说:“你猜群星对我们的到访知道多少?”
“全部。”安默拉从他手里拽回袖子。
“知道我杯子里的酒是多少度?”约书亚又笑起来,他在安默拉这些人面前不用继续保持温顺的样子,笑容里的恶意几乎要溢出来。
“十度。”安默拉拿走他手里的杯子,然后把酒浇在地上,“是时候干正事了。”
“你为什么不催他?”约书亚愤愤不平地从椅子上跳下来。
“因为我不需要。”南十字星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下了杯子,然后理好仪容,“只有小孩子才要人在屁股后面催。”
“老人也需要。”约书亚笑的时候露出森白的牙齿。
南十字星细长的眉毛皱起来,在他们爆发争执之前,安默拉介入了。
“好了,是时候干点正事了……”
她手里闪烁着光,一半昏黄,一半微茫,两种光化作蛇形,从她所站的地方一路扑向教堂正中央的神像。
“在那些星星们动手杀人之前。”
☆、第161章 泡沫
“修,我亲爱的。”
在这片大陆的东北端,奥尔汀顿城堡显得比以往更加繁忙。南方温热的风似乎正在往寒冷的北方吹拂,这座古老的森林里不止有矜持典雅的北方旧贵族,还有热情洋溢的南方新贵族,这在近百年间的普朗曼帝国都是很少见的——由于很多方面的原因,南北倾轧几乎成为整个帝国最为严峻的冲突,他们很少能这么放松地享受一场宴会。
“你在哪儿?”
这里的大理石地板都被擦得光洁闪亮,每一座雕塑的缝隙里都看不见灰尘,无数回廊里摆满鲜花,清新的甜味弥漫在每一个角落里。正厅里衣着考究的贵族男女们正在跳舞,舞池正中央有个香槟酒喷泉,这里的一切都被优雅与奢华包围。她小跑着穿过舞池,黑红色的手织披肩从肩头滑落,白皙细腻的肌肤让许多人侧目。
“我找到你了……”
她穿过一个个拱门,最后来到了城堡里最偏僻的玫瑰花园。按照她第四任丈夫的意愿,这个玫瑰花园里没有使用任何魔导式维持气候,它处于纯天然的状态,而且有一个简陋的黑铁秋千架。
那个苍白精致的年轻男人正坐在秋千架上,盯着含苞的玫瑰,灰蓝色的眼睛看起来极为寒冷。他不像那些舞池里的贵族们一般身着礼服,反而穿着件深褐色的大衣,纯银双排扣被做成交错的鹿角形状,再加上他脖子上的墨绿色围巾,看起来有股森林的气息。
温妮走到他身边,在另一只秋千上坐下,温柔地问道:“怎么了,不喜欢热闹吗?”
“不。”他皱起眉,美貌变得愈发尖锐,几乎要刺痛她的眼睛。
温妮低头脱掉碍事的高跟鞋,精巧的脚踝暴露在有点冷意的空气中,她荡起秋千,声音听起来很遥远:“那么为什么要一个人呆在这里?心情不好吗?”
修离开了秋千,站在玫瑰花之间,成为它们中唯一盛放的那一朵。他甚至没有看温妮一眼就冷淡地说道:“任谁要娶一个嫁过三次、有自己祖母那么大的女人都不会有好心情的。”
秋千荡起来,越来越高,她伸出的手每一次都比之前更接近自由的天空。
“哈哈哈……”
修听见温妮笑起来,还是和往常一样天真浪漫、少女气十足,他又皱起眉,孤高深沉的样子反而显得他比较年长。温妮没有说什么,甚至没有生气,她和那只秋千摇摆在玫瑰花之间,脚踝被玫瑰的刺划伤。
他赌气似的回到自己那只秋千上,开始和她比谁荡得更高。
不知道过了多久,这座隐蔽的秘密花园里被年轻而疲惫的笑声填满了。
“我……不行了。”修揉着大腿,侧头看旁边的温妮,她盘起的得体金发已经散下来,落在肩头,每一个卷曲的柔软形态都惊心动魄地美着。
“我们别无选择。”温妮跳下来,走到他面前,修注意到她还是没穿上鞋,小腿上有不少玫瑰刺的划痕。
她双手捧着修的脸,将他带向自己这边,两个人额头相抵的时候,修甚至有种脸红心跳的感觉。不管实际年龄多大,她看起来确实年轻美貌。
“南方和北方必须联合,因为战争马上就要开始了。”温妮闭上眼睛,温柔的呼吸抚过修的面颊,“我的前半生一直在为自己的地位而结婚,唯独这一次,我必须为这个国家结婚。”
三大帝国都各自有各自的问题,因为这些问题的掣肘,所以他们迟迟无法开启外战。神圣奥兰帝国需要应对黑暗圣殿的信仰侵蚀,圣兰斯卡特则被南方独立军搞得焦头烂额,普朗曼甚至因为南北贵族的相互倾轧而随时处于分裂边缘。
谁先解决自己的问题,就可以抢得出手的先机,而这对于一场战争而言至关重要。
修迟迟才发现她贴着自己面颊的手冷得过分,他不由伸出手覆盖住她的手,试图温暖她一点。
温妮在他耳边低低地说道:“记住,我们别无选择,我们没有退路。我确实老了,不知道还能扛起普朗曼多少年,但是你还年轻,学会承担这些吧。世界上总有些事情是诗歌无法改变的,是艺术无法逃避的。”
在此之前,修的世界确实是由诗歌艺术组成,他厌恶战争,对政治知之甚少。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她,只是本能地觉得,她把希望都寄托在了自己身上,那么自己就绝对不能辜负。
“奥尔汀顿小姐……”罗德尼穿过回廊,找到这座偏僻的花园,却看见了相互依偎的两人,他迅速低下头,站在远处道,“温妮夫人,有位客人想要见您。”
他对温妮的称谓和距离感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修凭借自己多年的经验迅速发现了这点。
“什么样的客人?”温妮不慌不乱地穿回鞋子。
“另一片大陆的。”罗德尼背脊笔挺,“需要我为您准备丝袜吗?”
隔着半个花园的距离,他就看见了温妮小腿上的伤痕,也许待会儿需要见客,必须稍微掩饰一下。修徘徊在他们两人之间的眼神越发奇异。
“去吧。”温妮回头,朝修露出一个安抚似的笑容,“要跟我一起吗?”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一向对这种事不感兴趣的修居然点了点头。
“另一片大陆是?”在温妮换好衣服,前往会客厅的路上,修终于忍不住问了。
“黑塔城的雇佣军。”温妮简要地回答他,“追逐战争的豺狼,只要给钱,他们什么都干。包括那些政府军不太方便出面的……脏活累活。”
“脏活累活”这个说法让修觉得恶心,这里面显然包括屠杀土着,刺杀国家领袖、窃取高端情报之类的。雇佣军有时候甚至同时收政府军和*军的钱,然后杀两边的人。
他原以为到会客厅之后见到的将是满脸横*型彪悍的屠夫,可没想到那个人的形象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温妮夫人,还未来得及……”文森特穿着与宴会气氛相合的白色西服,配上他优雅的银发,显得十分得体,但是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修的一声惊呼打断了。
“你是……翡翠圣枪的?”
温妮的眼神都没挪过一下,罗德尼安静地带上门离开会客厅。
“请坐。”她忽视了修的这句话,然后和善地对文森特说道,“我的丈夫显然是将您认成长相相近的人了,请不要介意。”
“谁都有看错的时候。”文森特从容地坐下,朝修微笑,这个笑容让修觉得异常嘲讽。
“要来点什么喝的吗?”温妮笑着说道。
“不,请恕我无法就留。其实这次主要是为二位的婚礼带来一点礼物。”文森特拿起一个档案袋递给温妮夫人,“如果需要帮助,我是指……任何帮助,都可以通过这上面的联络点找到我们。”
温妮依然微笑着,两个人稍微谈了点无关紧要的话题,然后文森特就起身准备离开了。
“虽然很想享受这里的舞会,但我想我的老板不喜欢我带薪休假。”
罗德尼从外面拉开门,然后躬身送他离开。
等两人走远,修才皱着眉说:“那家伙是翡翠圣枪的指挥官。”
他在自家舞会上见过那个银发的指挥官,而且对他印象十分深刻。当时就是他和冰霜女武神共舞,他甚至跳的是女步!至于后来……他被挟持,银发指挥官被那个来历不明的女孩儿斩断手腕,这些事情就像发生在梦里似的,至今都有种不真实感。
“我知道,文森特·谢利。”温妮给自己倒了杯奶茶,抿了一口,叹息着道,“他的下属卡特里娜被指控谋杀圣女,他也受到了牵连,不久前,这两个人与叛党勾结,逃亡出境了。”
“那你为什么……”
“倒卖军火……”温妮拿起档案袋,当着修的面拆开,里面是一些细小的魔导体,需要激活才能查看,这种技术梦魇军团和天灾军团都有,“以及战斗力。”
“什么?”修一时间没消化这么多信息。
“也就说,那位指挥官已经叛国,他选择倒卖军火和雇佣军战斗力,帮助普朗曼打开战争的局面。”温妮将东西都收起来,然后递给罗德尼,“把魔导体里面的内容导出,今晚召集梦魇、天灾总参谋部的人开会。”
普朗曼和圣兰斯卡特的边境摩擦已经不是一两天了,翡翠圣枪用死亡放射这样的战略型魔导式试探普朗曼的底线,甚至将斐尼克斯停靠在坎迪洛克山脉进行威慑。如果普朗曼再不有所动作,那么这片土地迟早要被曾经的殖民者收回。
“我呢?”修呆站在一边,发现只有自己是闲人一个。
“……好好睡吧,明天宴会还要接着进行。”温妮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露出温柔的笑容安抚他。
“什么都不做,就看着你们准备战争?”修感觉胃里特别难受,他很少这么直观地认识到自己的无能。
温妮放下了奶茶,伸手拥抱他:“不是什么都不做,而是你什么都不能做,什么都做不到。”
然后她干脆利落地离开会客厅,前往舞会与普朗曼上流社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