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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便是近日她的第二个爱好了。
黎柳风毕竟公务缠身,不能天天陪着她,池絮偶尔便会出门转转,短短几日,就跟隔壁邻居家的一位大姐混熟了。
那位大姐曾是昌州城一个富贵人家家中的绣工,池絮见了她的作品,喜欢得不行,当即向她请教。大姐正闲得无聊,又中意池絮模样好嘴巴甜,两人一拍即合,便确立了师徒关系,池絮每天都要去找她做指导。
黎柳风早早地给村里人做过手脚,不怕自己穿帮,也乐得见到池絮说起刺绣的时候,那般眉眼发亮的模样。接连几日,池絮都是早晨出门,到中午方回家吃饭。
黎柳风踱步过去:“老师给你布置了什么作业?”
池絮指尖点了点桌上的一副小画:“她让我试着绣这只蝴蝶。”
她已经用炭笔将蝴蝶的式样描好,却迟迟下不了第一针,生怕自己手抖,将蝴蝶绣成大蟑螂。
黎柳风:“那阿絮怎么不接着绣了?”
池絮看着蝴蝶:“我怕我绣不好。”
这只蝴蝶底色淡蓝,上有嫩黄色条状花纹,翅膀边缘则有一条窄窄的黑色,触角纤细又修长,描的时候已是很费力,再绣难度便更大了。
万一戳坏了,又得重新描一遍。
黎柳风沉吟道:“若我没有记错,你跟老师打了赌,没完成一副刺绣是要挨罚的。”
池絮一听,更郁闷了。
要是没能在三日内完成一副刺绣,她就得给隔壁的大姐兼老师洗一个月的碗,出卖劳力事小,丢脸事大,池絮当即咬了咬牙,往棉布上戳下了第一针。
第二日晚,黎柳风正在看秦广王自发上交的检讨书,池絮走过来,一言不发地朝他举起了一张刺绣。
颜色倒是没选错,但形状不知怎地跑偏太多,乍一眼看去,不像蝴蝶,倒像只大螃蟹。
由于前天晚上闭眼吹了那碗甜汤,黎柳风被勒令必须说实话,稍稍斟酌了一会儿,他道:“嗯,起码是一个图案。”
池絮哭丧着脸:“你觉得我还有救吗?它看起来跟个大螃蟹一样。”
看来是“君子所见略同”,黎柳风想了想:“不如你在上边增几只脚,索性跟老师说,你不喜欢蝴蝶,便临时改了式样,绣的就是螃蟹。”
反正老师只是说“试着绣”,又没说“必须绣”,式样改了应当不算犯规,池絮有点心动,转念又犹豫道:“可是,老师会不会看出来,我一开始绣的就是蝴蝶呀?”
别没瞒过去,反倒让老师觉得她技艺不好还借口多。
“阿絮。”黎柳风忍着笑意,认真道,“其实看不出来的。”
池絮:“……”
☆、第二十二回
最后,池絮还是决定不给她的“大螃蟹”添脚了——万一又没控制住走线,将好好的花蝴蝶一步步绣成四不像……那就更过分了。
这天早晨,她拎上一大盒绿豆糕,手里拿着自己的“作品”,一路忐忑地走到了邻居家门口。
这位邻居大姐姓徐,在家排行老三,便叫做“徐三娘”。她不肯让池絮正正经经拜师,说自己只是闲着教一教,图个乐趣而已,只要池絮肯好好学,她便心满意足了,自然也不收学费。
池絮仍是觉得很不好意思,便隔三差五地拎一些点心给她,好在她也十分喜欢吃。
今日因为格外心虚,就拎了满满的一大盒。
徐三娘家的门照例是不锁的,大喇喇地敞开着,清晨的阳光洒得满屋都是,格外清爽透亮。
正对着门摆了一架织布机,木制支架横竖交叠,上头的彩线被拉得笔直,根根紧密。临窗有一条大长桌,桌面衬着碎花蓝布,上头摆着各式篮筐,里头分门别类地放了针线剪子,布头彩绸,还有各种绣花图案并几本书。
徐三娘起得很早,正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随手翻书。
她约莫四十多岁,眼角有淡淡的纹路,肤色挺白,头发盘成云髻,边上斜斜插了一只木簪。
看见池絮进来,徐三娘点了点头:“来啦?给我看看。”
池絮笑得十分灿烂:“三娘,那个不忙,您先吃绿豆糕。”
徐三娘将她看了一眼:“前天刚送过蒸馒头,今日又送绿豆糕,无事太殷勤,非奸即盗啊你这是。”
池絮道:“怎么没有事?我还要跟您学绣花呢。”
徐三娘看着那盒子,半晌无奈地摇摇头:“再吃,再吃就真的胖成球了。”然而一面说着,一面还是揭开盖子,拿了一个放在口中。
这绿豆糕做得香软可口,甜而不腻,徐三娘又拿起一个,边对池絮道:“阿絮,给我看看你绣了什么。”
池絮知道逃不过,便乖乖地奉上了自己的“大作”。
徐三娘一面将绿豆糕往嘴里放,一面漫不经心地展开白棉布,看了一眼,差点噎住。
池絮看了徐三娘的表情,立刻知道不妙,心道:“要不就说绣的是大螃蟹好了,少了几只脚也没事,反正残疾的螃蟹也是常有的。”
正乱七八糟地想着,徐三娘发出一声感叹:“好久没见过这么大的蛾子了。”
池絮:“嗯?蛾子?”
跟螃蟹比起来,蛾子简直好太多了,几乎约等于蝴蝶。难道说,她绣得也没有非常离谱?
徐三娘不紧不慢道:“没错,一只大幺蛾子。”
池絮:“……”
幺蛾子能是蛾子吗?
激动半天,原来徐三娘是在拿她寻开心呢。
徐三娘见她认真,便不再继续逗她了,细致地给她讲了问题所在,又找了一个较为简单的式样,给她试手。
约莫真的是“一回生、二回熟”,池絮这次绣得大有进步,徐三娘很是满意。一般到这里,“授课”就算结束了,接下去两人就会聊聊天。
徐三娘将先前手里的一本书拿过来,翻到做了标记的那一页,递给池絮:“阿絮,你帮我看看,这三种图案选哪一种?我想做件衣服。”
虽说池絮的绣活还需再锻炼,不过眼光却是没得说的,前两天徐三娘让她选了一回纹样,按她选的做成了衣服,昌州城的小姐太太们果真非常喜欢。
池絮看了一会儿,手指点在其中一个上:“这个。”
她选这个已经熟门熟路,往前在天庭的时候,织女也经常让她选。
“好。”徐三娘也不问理由,笑眯眯地收起图案,想起了什么似的,又从怀里拿出一张纸来,“阿絮,你看看这个,据说……”
话没说完,她的余光瞟见了池絮的袖口——池絮今日穿了一件粉紫色圆襟衣裳,露出里衣的白色交叠领口,衣襟、腰带和袖口均是灰绿色镶边,绣了淡淡的别致花纹,衬得整个人气质大显,清新又秀丽。
徐三娘大感惊讶:“阿絮,你这件衣服哪里买的?”
这其实是前几日织女托喜鹊下凡给她送来的,池絮不好讲真话,斟酌了一下道:“朋友送的。”
徐三娘摊开手里的纸:“你看看,这张纸上的花样是不是跟你袖口上的一样?奇了怪了,据说这是织女新创的花样,市面上还没有呢,我也是托人才拿到的。你那位朋友怎么这么有神通?不会就是黎柳风吧?”
池絮道:“不是他,他一个男子,怎么会随意送女孩衣服呢?”话刚说完,想起自己的确有一件衣服是黎柳风送的,顿觉心虚,转而道:“三娘,我那位朋友早年间认识牛郎。”
众所周知,牛郎跟织女成亲之后,就获得仙籍、长生不老了,只是不知为何还是待在牛家村里与凡人为伍,迟迟不肯上天。
徐三娘平生一恨,就是自己没能生在牛家村,跟牛郎织女做邻居。想到这里,便十分遗憾。
池絮在心里默默道,这可不能算是“欺师之罪”,她不过是没把话说全而已。
“这衣服的刺绣的确漂亮,一定花了不少钱,你那位朋友非常有心呀。”徐三娘遗憾完毕,很快又回归了现实,十分喜爱地摸了摸她袖口上的花纹,“阿絮,你可要好好加油,没准也绣出这样好看的花纹。”
池絮冷不丁受到鼓励,喜上心头:“真的?”
徐三娘见她这副样子,不由得笑了,点了点头又道:“其实呀,女孩儿家做绣活,有个小技巧。”
池絮洗耳恭听:“什么技巧?”
“早年间,女孩出嫁之前,有非常重要的一件事,就是给自己绣衣服、绣手帕。你只要想着心上人的模样,再想着这是为他而绣的东西,心里保准甜滋滋,就不觉得枯燥了。”
池絮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转而又发起愁来:“可是,我没有心上人啊。”
徐三娘佯嗔地看了她一眼:“小阿絮,可别跟三娘我撒谎,不是心上人,你们住到一起去啦?”
眼里的八卦之意已十分明显。
池絮无奈道:“三娘,您如果做了官,肯定会草菅人命的。我一个人没地方去,黎柳风只是一片好心。”
徐三娘好奇:“哦?怎么回事?”
池絮便将遇到黎柳风的经过简略地讲了,当然,略过了自己从哪里来的事。
徐三娘听完,掩嘴笑了:“还说没意思呢,我问你,他平白无故为何带你回家?这山上吃人的妖怪多了,狐狸精最爱变貌美女子骗人,你出门问问,哪个敢随便同山里出现的陌生女子说话?”
池絮哑然。
徐三娘看着她,心中已十分有数,凑近她耳边,像防备人偷听那般悄悄道:“不信,你问一问他,为什么素不相识,就敢将你带回家。回头把答案告诉我,碗不要你洗了。”
有那么一瞬间,池絮想拒绝,可话到嘴边,她又不得不承认,徐三娘的话,也勾起了她的一点好奇心。
黎柳风,为何什么也不问,就将她带回了家呢?
而且……还对她特别好。
徐三娘八卦的目光太过明显,池絮有些不自在地偏移了一下视线,恰好透过大敞的窗子看见了黎柳风,他并未察觉到旁人视线,正朝这里走来,身姿挺拔,一派俊雅风度。
徐三娘顺着池絮的目光看去,而后对她挤眉弄眼道:“喏,‘一片好心’来接你回家吃饭了。”
☆、第二十三回
“一片好心”公子走到门口,对徐三娘微微点头致意。他今日穿了一件青衫,跟池絮站在一起的时候,就跟商量好了似的,格外般配。
徐三娘看了池絮一眼,笑得更加意味深长。
池絮假装没看见,却悄悄将步伐加快了一点——徐三娘这双眼睛,大概是在太上老君的炉里炼过,看人的目光仿佛能将人照穿,纵然没什么别的心思,也叫她看心虚了。
之前有一两次,池絮跟徐三娘聊得兴起,也耽误过回家吃饭的时间,黎柳风就会非常准时地出现在门口,不早一分也不晚一秒。
然而有过先例的事,此时却不知道怎么变了味。
直到跟黎柳风回了家,池絮觉得自己的心跳得还是有些快。
“为什么”这三个字就如同一个咒语,长久地萦绕在她的脑袋里,念叨得她心烦意乱,却又莫名期待。
只是,总觉得非常不好意思开口,具体不好意思在哪里,她又说不出所以然。
池絮拿筷子戳了两下碗里的饭。
“阿絮。”
池絮抬眼:“啊?”
“不合胃口?你吃得很少。”
“没有没有。”为了证明黎柳风的手艺没有退步,池絮忙吃了一口饭,而后借着米饭在嘴里阻碍话音,含含糊糊道,“其实,今天啊……徐三娘问了我一个问题。”
黎柳风:“嗯?”
他说话的时候,还在给池絮盛汤,眼睛却是看过来的,状态介于“洗耳恭听”和“心不在焉”之间。
这样不太正式的反应,恰好能让池絮顺畅地开口,她顺着这闲聊般的氛围道:“她说,你为什么把我捡回家呀?”
黎柳风将汤放在她面前,没先回答,反道:“那阿絮呢?为什么就跟我回家了?”
是有那么几个耿耿于怀的夜晚,黎柳风独自一人坐在宽大的书桌前,身后一墙之隔,池絮躺在榻上,睡得无忧无虑。
他就会想到跟池絮相遇的那天,若出现在湖里的男子不是“黎柳风”,而是别的谁,她大概也会跟着走的。
想到此处,心里便五味杂陈。
也或许,只有一味“嫉妒”而已。
池絮放下筷子,陷入沉思:“唔……”
说起来,池絮每次产生关键疑问,都会被黎柳风反将一军,自己还全然不觉,跳坑跳得非常干脆——这个毛病,一直到很久很久以后……也没能改过来。
她仔仔细细地回忆了一下初见那天,发现自己印象最深的场景,竟然是黎柳风站在湖畔树下,朝她望过来的模样。
幽然而深邃的眼神,具体带给她怎样一种感觉,池絮想不明白,更没自信能说明白,想了一会儿想不出头绪,便自作主张地总结为“看脸”。
黎柳风还在等她回答,池絮犹豫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