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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在听到那道声音的瞬间,她便认定了那道哀鸣是龙吟声。
白糖酥再次看向巨龙的双眼,明明与几秒前毫无差别的线条却让她无端的看出了沉痛。
巨龙的沉痛却不是为了自己的消亡,白糖酥清晰的感受到了他的无奈自责,还有对天下苍生的悲悯歉疚。
没有什么比无能为力更令人无助。
哪怕他在九州人们世世代代的信仰下已经凝聚了龙魂,也无法守护好自己的子民。
巨龙心中悲怆让白糖酥也在无形间感染了那份他对九州儿女的深沉爱意。
无关儿女情长,那是一份沉重深厚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情感。
“我该怎么做,我该怎么才能帮助你。”
白糖酥情不自禁的将侧脸贴近了巨龙的心脏喃喃道。
在她的眼泪划过脸狭滴落到心脏中央的刹那,巨龙身上的红线倏地暗淡了一瞬,随即一颗金黄璀璨的晶石出现在了白糖酥手心。
同时巨龙的记忆也变成无数画面传到了白糖酥的脑海里。
原来她一开始就想错了。
密室中那些千奇百怪的动物,还有周围的那些人类。
他们化成的骨血并不是被之前石台上的男人吸收,而是都流向了血池之中,流向了龙魂心脏之处。
无数来自九州儿女们冤魂的怨恨与痛苦从巨龙的心脏处向四面八方扩散,污染了整条龙脉,也让巨龙被自己的儿女诅咒,困在了这幅画中动弹不得。
只是不知道那个石台上男人的作用是为何,巨龙的记忆里也没有那个男人的存在。
但是白糖酥手中仍在像心脏般跳动着的晶石让她无暇再继续思考下去。
她现在最要紧的不是去研究幕后之人的阴谋,而是先将即将开始的祭祀打破,免得有更多无辜的生命牺牲。
“你……”少年惊讶的发现离开了密室的白糖酥竟然去而复返,心中无端的多了几分不知名的烦躁。
明明他知道白糖酥就算找到了结界点也离不开这个地方,结界之外是他们禁锢昆仑龙魂的另一个空间,可当他看到白糖酥真的依然被困在了这,他却没想象中的快意。
白糖酥没有多看还在池中动弹不得眼神复杂的少年一眼,她走到血池旁颤抖着手拿出了那颗晶石。
那颗流光四溢的金色晶石在白糖酥放开手时并没有往池底沉去,而是漂浮在了血池上空散发出了无比炫目的光芒。
哪怕眼睛在光茫的照射下刺的生痛,白糖酥也没有移开她的目光,她像是要见证着什么一般定定的望着它。
少年神色慌张,他不可置信的看向了池边的白糖酥。
明明只是一个人类,为什么可以做得到这地步。
那条龙魂不是被他们封印了吗,又是怎么将魂晶交给的白糖酥?
少年咬咬牙,想要以自己的所有修为来一博生机,可本就身受重伤的他在光芒的照射下根本躲无可躲。
随着光芒中央的晶石逐渐消失不见,白糖酥眼中的希翼也一点一点的散去,直至双眸黯淡无光。
她绝望的感受到了从她离开壁画时就一直围绕着她的,那股似乎在守护着她的力量彻底消失。
空气中再次传来一声龙鸣,却没有了之前的哀恸,满满的都是对白糖酥的感谢及——
巨龙消失前对九州最后的怀念与眷恋。
“不——”白糖酥无力的瘫倒在地哽咽道,她在接过那颗晶石时便有了隐隐不妙的预感,巨龙是在用自己的生命来挽救密室中被困的人们。
可当她亲眼见证了巨龙的消散后,她心中的那一丝微小的侥幸彻底被掐灭,终于忍不住心中悲痛狼狈的放声哭泣。
空旷的密室中传来了女孩哭声的阵阵回音,交叠在一起后仿佛有无数人在为了巨龙的消散而哀泣。
过了许久,白糖酥才由大哭转为了小声抽泣,与少年的斗智斗勇和之前的噩梦除了让她紧张外并没有多少疲惫,可是巨龙的消散却让她丧失了所有力气。
没等她继续沉浸在悲痛中太久,密室倏地在刹那间轰然倒塌。
白糖酥来不及反应便直直的向下坠去,脑中的第一个想法却是若密室中关押着的人们出事,那么巨龙的牺牲岂不是白费,其次才是她在生死关头的慌乱害怕。
就在她以为自己就要命丧于此之时,一只不知从何而来的白色巨兽猛的扑到了她的身下接住了她,又带着她一跃而起向上飞去。
她这是又做梦了吗?
白糖酥紧紧的抱住了身下的巨兽呆愣着,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为什么这只没有翅膀的野兽会飞……
巨兽小心控制着角度免得将背上的女孩摔下去,又仰头向天长啸了一声,接到消息的凌光等人迅速的向着他的方向赶了过来。
“糖酥!”凌光在空中像是接过什么易碎品般小心翼翼的横抱起了白糖酥,他们已经不在意会不会暴露身份吓到白糖酥,只想着快点确定她的安全,可他们却发现白糖酥惨白着脸双目紧闭,脸上的泪迹刺眼极了。
凌光及陆吾等人眼中都冒出了令人胆寒的杀意。
“我绝对会将糖酥吃过的苦千百倍的还给他们。”白鸣夏轻抚着白糖酥在睡梦中仍带着不安的小脸,轻柔的语气中却让人忍不住心生惧意。
其他几妖的眸色也蓦地深沉了许多。
自从白糖酥来到他们店里,他们恨不得将她捧在手心日夜看着,生怕她在不知道的地方被人欺负,又何曾受过这种苦。
“抱歉。”白色巨兽化为人形站定,相貌冷峻又俊美非凡的他眼中闪过几分犹豫内疚,尴尬的开口说道:“她好像是被我的叫声震晕过去的。”
“……”
白糖酥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那张凌光为她布置的舒适柔软的床上。
空气中散发着的树木香气和温暖的被窝让白糖酥恍然间以为自己之前的惊险经历只是一场跌宕起伏的梦中梦。
“糖酥,你醒了。”陆吾推门进来,白糖酥敏感的发现了他与之前有了些许细微的不一样。
“陆吾大哥。”白糖酥双手撑起身子靠在了床头,脑袋中传来的一阵阵眩晕让她忍不住按了按额头,“凌光他们呢?”
“他们有点事先出去了,你还记得之前发生了什么吗?”陆吾摸了摸眼前女孩的额头,确定她没有发烧后才松了口气。
之前……
白糖酥才睡醒带了些红润的脸色倏地变回了昏迷前的苍白。
“之前。。。什么?”白糖酥看着陆吾嗫喏的说道,眼中有着连她都不知道的渺小希望,希望陆吾告诉她什么都没发生过,更没有一条巨龙在她眼前牺牲。
陆吾却将她的语气错读成了迷茫。
他在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带着几分内疚开口道:“是我们不好,没有保护好你,才会让你在睡着时被人贩子拐走”
“人贩子?”白糖酥呆呆的重复道。
“是,但是你当时应该被下了迷药,我们在昆仑山地的一个地牢里找到你时,你还在昏迷着。那里还有一堆保护动物,凌光他们就是去帮忙处理这些事。”陆吾揉了揉白糖酥的头,“我们怎么叫都叫不醒你,若不是医生说你没有事,凌光他们都要发疯了。”
“让你们担心了。”白糖酥心中钝痛,可还是强打着精神和陆吾说着话,免得让他察觉出不对,“陆吾大哥,我想继续睡一会好吗。”
陆吾自然不会不应,他听说过人类都很脆弱,白糖酥经历了这么大的危险,还被篡改了记忆,身体觉得疲惫也是正常之事,因此他只继续叮嘱了几句便转身离开了房间。
听到房门被扣上的声音,白糖酥强撑着的悲痛终于克制不住的从心底涌出。
不是那样的,没有什么人贩子,也没有什么迷药。
有的只有一条为了人类彻底消散在世间却没人知道他姓名的巨龙。
她直愣愣的看着自己的双手,似乎还能感觉到那颗晶石在她手中的触感。
温热,还带着微小的心跳般的起伏,就像是巨龙的心脏一般。
白糖酥捂着脸,整个瘦小的身体都止不住的轻轻颤抖着。
可心痛到极致,她的眼睛却干涸的流不出一滴眼泪。
。
“糖酥醒了吗?”
陆吾走到楼下,恰好对上了刚将妖族幼崽们送回妖界的凌光他们。
第一个开口问着情况的却不是凌光他们,而是之前不小心在原型下将白糖酥用声音震晕的青年。
“醒了,但是精神还不太好,又睡了。”陆吾没好气的瞪了青年一眼,“我说白泽,你平时做事挺靠谱的,怎么就忘了糖酥她是一个脆弱的人类呢。”
白泽闻言内疚的低下了头,心中也再次为了自己的粗心而懊恼着。
“别怪白泽了,这次如果不是他,你和开明也不能将自己的神魂收回。”凌光上前一步打圆场道。
那天在陆吾的提醒下,他们发现自己翻遍了整条昆仑山脉,但却从来没有检查过陆吾的洞府。
也许是因为他们内心的自傲,坚信着不可能有人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耍花样,所以才让搜查后的结果狠狠的甩了他们一耳光。
可对方的实力十分强大,哪怕是凌光,也需要耗费不少时间去研究对方设下的禁制。
更要命的是在他们即将打破结界之时,陆吾口中的那个‘心魔’又出现作祟。
直到他们直面那个心魔,才发现那其实是陆吾和开明各自的一半神魂融合出的诡异存在,不知道幕后之人是用了什么办法才让陆吾自己和他们都没有发现陆吾神魂的不对劲。
可正因此,他们之间的战斗也变得束手束脚了起来。
神魂被剥离和神魂彻底被消灭完全就是两个概念。
一旦他们消灭了那个存在,那么陆吾和开明也会同时重伤,可若不去消灭,那么他们何时才能打破结界去找糖酥。
万幸的是正当他们胶着不下时,一向神出鬼没的白泽卜出了昆仑的劫难前来帮忙。
白泽生而能通万物之情,晓天下之事,即使他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复杂的情况,也很快想出了应对之策,将那两半神魂擒住又生生的再次剥离,回归到了陆吾和开明身上。
再之后的事便是连他们都感到惊讶的了。
还没等凌光破解这个结界构造,他们就听到了一声龙吟,接着便是陆吾洞府的崩塌。
虽然昆仑虚才是九州真正的龙脉,支撑着整个九州的气运,但他们那时才知道,凡人界的昆仑山脉在九州人民世代的信仰下,竟真的长出了龙魂。
只是因为之前太过弱小,之后又被封印着,所以他们才从未感知到。
幕后之人在昆仑山底隔开的结界内囚禁了无数人类与妖族,只等着这次最后的献祭过后便可以夺取整个人界气运。
这种令人发指的献祭并不是第一次,只是因为这次幕后之人将主意打到了妖族身上,他们又因为糖酥的原因多了解了一些人界消息,同时陆吾又受了重伤,他们才注意到昆仑山蓬勃气运的表象下,竟暗藏着无数业障。
若人界真的出事,那么妖界也不会幸免。
越来越多的怨气会让那个血阵一直成长,甚至可以影响到昆仑虚和妖界。
再之后,哪怕是以收集怨恨修行的灵界众鬼都会不堪重负,被他们最为喜爱的怨气吞噬。
到时三界无一幸免,九州怕是真的要和预言中一般陨落。
更让他们惊讶的是这个血阵竟然是龙魂在白糖酥的帮助下破解的,不知道糖酥用了什么办法,才让龙魂挣脱了封印。
可惜他们当时不在场,也无从得知了。
“真是可惜了,几千年积累的信仰才化成的龙魂。若是再修炼个一两千年,它就可以有自己的龙身彻底化龙了。”星又惋惜的说道。
虽然本质上他们并不同源,昆仑龙魂不能称之为神兽,但龙魂的消失还是让他有了种失去了一个伙伴的遗憾。
“毕竟他和我们并不一样。”白鸣夏习惯性带着温和笑意的唇角此时却紧紧抿着,“我们天生天养,守护的是九州,在意的是妖族。”
“可是那条龙魂却是九州的人类供养出来的,他在意的是九州的人们。”白鸣夏的言语中多了几分钦佩,“所以他才会不惧灰飞烟灭的代价,用自己收集的所有信仰之力将昆仑重新净化。”
“昆仑……”星又迟疑了下,带着几分期翼问道,“还能再长出龙魂吗。”
“谁知道呢,他的那些信仰基本上都是几百年前收集的。”陶浊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冰冷弧度,语带嘲弄,但在场众妖都明白了他话语中暗藏的意思。
现在的九州人们,已经几乎没有谁会相信有神龙在守护着九州。昆仑龙脉几乎沦为了封建迷信的笑谈,自然也不会再有信仰之力凝聚出第二条昆仑龙魂。
“不过他竟然会特地去抹掉糖酥的记忆,还用最后的力量告诉了我们糖酥的方位。”星又心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