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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我的眼神,就全明白了。月冉一直瞒着你,自从你重出江湖,月冉就随身携带着毒yào。”
此语一出,满室皆惊。许邵双膝一软,竟然瘫坐在地上。辛乘龙哇啦一声,吐出一大口血,苦笑道:“我原本还想,还想,哈哈,月冉,你这又何苦?”说罢,连忙又道:“武乐兄,你快帮她驱毒!”
武乐山不待辛乘龙说话,早就一步抢上前,一只手搭上南月冉脉搏,只觉得脉象紊luàn,实在是毒发的前兆。连忙运足了气力,一股强劲的真气输进南月冉体内。那真气在奇经八脉游走了半天,才发现那毒xìng已然进入五脏六腑,只是隐忍未发而已。此等情况,神仙难救了。武乐山惊讶的看着南月冉,真不知道这等霸道的毒yào是从哪里来的。
南月冉摇摇头,道:“来不及了,我吃的毒yàoyàoxìng虽然小,但是内功是根本bī不出来的。月冉虽然不会武功,可你们那些道道,多少也熏陶出来了。咱们的许邵大了,也不需要我照顾了。”
“既然武乐大哥已经答应收他为徒,我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倒是你让我担心的要命。你这个人哪,走到哪里都不让人省心,都需要人照顾。月冉怎么忍心让龙哥你一个人到九泉下受苦?自打嫁入辛家,南月冉就不是原来的南月冉了。月冉早就打定了主意,天上地下,龙哥是瞥不开我的。”
还不待辛乘龙有多余的言语,南月冉对许邵道:“许邵,我要去陪岳父了,照顾好我那苦命的nv儿?”
许邵受到的刺激太大,一时间只能傻站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南月冉微微一笑,道:“习武强身,原本是好事情。可是大凡练武之人,都多多少少有些残忍好斗的凶xìng。许邵你年纪小,虽然有武乐伯伯的教导,可是这书里的功课绝对不能落下。你现在是半点武功也不会,只要做一个坦坦dàngdàng的君子,也是不辜负我将nv儿嫁给你了。”
“你若是今后成了一个卑鄙小人,纵然有一身功夫,也不免贻笑大方,为人不耻。要学武功,先学做人,这是作为岳母我最后告诉你的,千万要记住了。”
“当然,许邵啊,再高强的武功也抵不过那yīn险的小人。所以要学武,还要先学学脑子。一个学武之人离开了这些,定是个不入流江湖草莽,草野村夫,登不得台面。我的话你记住了吗?”
这番话句句在理,听得四周众人都是连连点头。南月冉不会武功,却把习武之人的心态掌握的丝毫不差。武乐山心中暗叹:此nv真豪杰也!
许邵泪流满脸,道:“岳母,我听你话,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南月冉又拍拍他的头,道:“不能哭。爱哭的孩子御魔不喜欢。”见许邵擦去了脸上的泪,才开心的笑了起来。
而后,南月冉转头,正看见站在一角的马日浩。见他面容忧伤,双拳紧握,指甲深深陷入ròu里而不自觉,心里叹一声,道:“马先生,我只求你答应我一件事情。”
马日浩道:“我知道夫人要说什么。我绝对会好好照顾天儿。若是她有什么闪失,我马日浩遭天打雷劈。”
南月冉笑道:“这个誓发的也太重了些。天儿是个好姑娘,从小受尽了苦头,十岁上来到辛家,我便十分喜欢。他和许邵如此要好,那是再好没有了。我这番离去,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许邵和天儿。马先生,你我相识仅几月,但先生是个重感情的好汉子,南月冉看得出来。把天儿jiāo给你,我是放心的。”
马日浩咬着牙,已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南月冉从手腕上摘下一个白yù的镯子,道:“这是‘灵yù镯’,是当年龙哥从深山老林找了七日才找到的上好白yù。一共打造了这一个镯子。镯子我南月冉一直戴着,现在,用不着了。我视天儿如己出,原本早想送给她,可这是龙哥给我的定情物,南月冉我多少存了些私心,便舍不得了。这yù镯清心通灵,是yù中极品。南月冉最珍贵的就是这样东西,现在还请马先生jiāo给天儿。”
马日浩双手接过,哽咽道:“我替天儿多谢辛夫人了……”
此时腹中阵阵绞痛,南月冉知道是毒yào发作了。她深深地看着辛乘龙,道:“龙哥,想不到,我还是先走一步。这下子,你就撇不下我了。”
辛乘龙哈哈惨笑,道:“好,好。我陪着你,只求武乐兄能将我们葬在一块。”说完,伸手点了许邵昏睡xùe。许邵头一歪,倒在了南月冉怀里。
辛乘龙道:“我们夫妇的死状,可不能让孩子瞧了去了。”说着,把许邵接过来,放到床上。然后对南月冉道:“行了。大事已了,世上已经了无牵挂,我辛乘龙得妻如此,实在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南月冉依偎在辛乘龙怀里,低低地道:“龙哥,我们马上就要去见秦姐姐了,咱们三个人在一起,永远也分不开……”声音越来越低,就此逝去。
辛乘龙对武乐山道:“武乐兄,我们死了以后,还求合葬在一起。这摩云峰下,景致优美,实在是个好选择。我们两把老骨头,也不用送回纳无了,就地安葬就好。人死以后,只是两堆白骨,死者已矣,还折腾活人干什么?”
见武乐山惨然答应,哈哈大笑,道:“轮到我了!”挥手朝自己天灵盖上拍去。武乐山伸手一格,挡开辛乘龙的手掌,劝道:“辛兄,你若是得我真气相助,最不济也还有三日之命,你我再想想办法,也未必救不了。”
辛乘龙哈哈笑道:“武乐兄,你我这么多年朋友,到了现在你还不了解我么?”
武乐山一只手顿在那里,微微颤抖,语音也颤道:“不错。你我都是xìng情中人,今天换做是我,也不会独活。小弟这番相劝,实在是劝得笨了。”说完,闭上双目,任辛乘龙在哈哈长笑中震断了全身的经脉。一代刀王,就此逝去。
“桄榔!”一声脆响,原本在辛乘龙身旁的卷尘刀一下子跌在地上,原本眩目的光彩也顿时暗淡了下来。
刀王逝世的消息惊动了整个天州。当日在摩云峰观战的大派此时已经在回去的路上,得闻噩耗,又飞速赶了回来。武乐山心中悲痛,根本提不起jīng神,任由南华的明业,明念两位禅师,北岳的灵机子,灵珠子四人主持了葬礼。
众人luànluàn哄哄,不断的说着些安慰许邵的话。可许邵只是呆呆地跪在两具上好无比的棺材前,谁也不理会。
葬礼举行的第三天,赵天儿和南宫狼等人才赶到这里。看到两人的灵位,赵天儿一下子晕了过去,好一会才醒过来。辛风疾老泪纵横,哭晕过去。南宫狼全身颤抖,但默默不发一言。
葬礼一切从简,两人的墓就在那摩云峰下的一处景sè幽雅的地方。两人合葬在一墓,众人又祭奠了一会,各自散去,只有许邵和赵天儿还跪在墓前。两人跪了整整一天,谁来劝都不理。武乐山睹物伤感,早就早早离开。秋风瑟索,黄叶飘落,那座华美的坟被金黄sè的秋叶衬得极是美丽,却也说不出的伤感。
南宫狼站在坟头旁边一整天,此时猛然拔出银狼刀,大喝一声,仰天道:“辛公,你若在天有灵,保佑我南宫狼替你报仇雪恨!不杀刀皇,我誓不为人!”许邵一天都没说话,此时却平静地道:“刀皇是我的。我要用岳父的回梦刀法,岳父的卷尘刀杀了他!”这话从他一动一合的嘴里说出,竟然有些恐怖。即便此时,他脸上一如既往没有表情。
只听一个苍老尖细的声音响起:“不用你们杀,老夫也活不长了。”众人大惊回头望时,刀皇竟然缓缓走了过来。他头发胡子依然是飘扬,依然穿着脏兮兮的不伦不类的装束。他一步一步走想辛乘龙的坟墓,慢慢的走着,脚下竟然有些踉跄。
三声大吼响起,许邵,马日浩和南宫狼二白一黑三条人影先后扑上前去,三人一句话也不多问,上来就是杀招。刀皇仿佛也不惊讶,疯魔刃一挡,轻轻迫退他们。
但是三个人都如疯了般不顾死活,许邵和南宫狼用的都是拼命的打法,猱身又上。刀皇无奈苦笑一声,边挡边道:“老夫今日前来并无恶意,只是想在辛乘龙的坟前上一拄香。”三人不理会,仍然杀招不绝。
南宫狼功力只恢复到六成,里面最弱的一个人竟然是他。刀皇看他出刀时候力不从心,惊道:“狼儿,你受伤了么?”
南宫狼咬牙道:“受伤也要先杀了你!”银狼刀劈前,直扫刀皇胸口。只是速度慢了好多,一下子就让刀皇震回去。
只听一声大喝响起:“恶贼!休得猖狂!”
正是武乐山。原来武乐山在房里回忆老友,突然想到许邵并不在身旁。此时刀皇不知道在哪里,若是他杀起xìng来,连许邵也不放过,自己怎么对得起九泉下的辛乘龙?
赶过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三人齐斗刀皇,心叫好险,若是再晚一些,只怕就有人死了。他本来不屑和人联手,尤其是和小辈联手,对于他这个大宗师实在是自降身份之事。可情况不容他多想,这两只手使出幻灵掌的“冰峰无撼”,运足了气力,打向刀皇后背。
刀皇对于前面三个人实在是不在意,可是背后那两只手掌他却不得不凝神应付。武乐山光明磊落,出招前还出声示警。若是他悄悄上来yīn上自己一掌,只怕老命早就没了。顿时,刀皇出了一身冷汗,疯魔刃卷风,先把前面两人迫回,既而转身避开攻来的双掌。
那“冰峰无撼”是幻灵掌里面的绝技。幻灵掌以“幻”“灵”二字为主旨,主要是用一个“活”字取胜。但是里面的刚猛招式却一点也不比别派掌法差,只怕还强了少许。这一招藏了不少后招,武乐山岂能让他走脱?总算武乐山觉得自己多少有了偷袭之嫌,掌力偏了少许,只是在刀皇身旁擦了过去。
武乐山正待再攻,却惊讶的发现刀皇喷血跌退,几乎站立不稳。武乐山心中惊异,这刀皇就是再不济,自己这一掌恐怕也消受的起,这会儿是怎么了?他见刀皇不像是作伪,伸手拦住又要扑上前撕拼的三人,道:“先不忙。”既而转身向刀皇道:“你来干什么?”
刀皇喷出一大口血,叹道:“白髯叟果然名不虚传,好俊功夫。”
说完把那疯魔刃chā到腰间,又拂着胸口喘息了好久,才缓缓道:“老夫来祭奠辛大侠,绝无恶意。我只想烧三柱香便走,武乐老兄你不会不允吧?”
许邵大声喝道:“我岳父不需要你祭奠!你……我一定会杀了你,给我岳父报仇!”
武乐山神sè冰冷,道:“你当真是来祭奠的么?哼,摩云峰一战,终究还是你胜了。刀皇老儿,现在你满意了?从此中原西域,刀王只你一人。”
刀皇哈哈苦笑道:“摩云峰上,老夫输便输了,又岂用你来买好?老夫使出那囚人三刀,已经筋疲力尽,那时辛乘龙只需轻轻一刀,老夫这条命就不在了。嘿嘿,这些只怕辛乘龙也无法知道了。”
他却不知道,当时辛乘龙也是动弹不得。两人一般的状况,谁也杀不了谁。只不过刀皇沉不住气,先认输而已。只听刀皇咳嗽了好几声,道:“老夫强催三刀,经脉紊luàn,就是借着一口真气勉强使自己不致经脉尽断,这样尚且可勉强可维持三年寿命。刚才承蒙青莲掌法的赐教,这口真气已经散了,老夫现在武功尽失,只剩下了半年的寿命啦。老夫心里一直愧疚,心愿既了,别无他求,只盼能在辛先生坟前上柱香而已。”
这番话说出来,自然是凄凉无比。常言道:“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刀皇就是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才赶过来祭奠的。众人默默相觑,哑然无声。只有许邵和南宫狼仍然恶狠狠的瞪着他。
许久,武乐山才道:“好。你只剩下半年好活,是咎由自取,自作自受,老朽也没什么可说的。辛兄因你而死,祭奠一下也好。”
刀皇上前去,径自走那座有些孤寂的坟,从旁边拿过三柱香,chā在墓碑前,连鞠三个躬。然后,刀皇转过身来,对许邵道:“你很恨我,是不是?”
许邵一双眼睛仍然狠狠地盯着刀皇,嘴唇抿的紧紧的,一言不发。刀皇苦笑一下,道:“你若是想手刃你杀父仇人,就是现在。你还年轻,有得是时间,只是老夫已经没有多少时候了。你若动手,老夫绝对不还手。你岳父是我杀的,你来报仇,杀了我罢。”
许邵将拔出的卷尘刀收了回去,道:“岳母教我做一个坦dàng的君子,不是残忍好杀的小人。你现在既然只有了半年寿命,我也不忙杀你。此时我要是杀了你,不就和你一样,成了一个恶魔?”这一席话说不出的凄凉,赵天儿已经忍不住把他搂进怀里。许邵叫声“姐姐”,倒在她怀中大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