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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凤凰止住哭声,泪眼婆娑地道:“找他们干什么?八年了,他们也不去青莲看看师父。”许邵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师父,行事有些古怪,不喜欢热闹,又四处游历。中原到青莲路程太远,两个师兄前来探望,多半能扑个空。”蓝凤凰道:“那另一件事是什么?”
许邵神色凝重起来,一字一句地道:“那便是玉剑山庄的血仇。”蓝凤凰听到这里,啊地一声惊呼出来。
许邵道:“玉剑山庄遭劫之日,凤凰你年纪尚小,什么也都不记得了。加上那群黑衣人来得怪异,连师父都查不到,咱们更不用说。我下山前,曾经问过师父,师父就说,那些黑衣人很可能是幽灵会的。”
蓝凤凰道:“原来的萧庄主对我很好,我是知道的。这次下山,我原本也是要去玉剑山庄的故址去看看。这些年我也想过去报仇,可是连师父都查不到凶手,咱们又上哪里去找?本来我已经看开了,不去想这些事情,师兄你怎么又提了出来?”
许邵叹口气道:“师父这八年来,就两件事情让他耿耿于怀。一是我爹的死,他老是觉得自己没帮上忙心存愧疚。其实当年的事情半点也怪不到师父他老人家头上,我能有今天,也全靠师父的栽培。”
“第二件事情,就是当年玉剑山庄被人灭门之日,他去晚了半步,没抓到元凶祸首,死掉的黑衣人身上也没有半分线索。他一直在后悔当时心情悲愤,出手重了些,没有留下一个黑衣人的活口来逼供,于是玉剑山庄的血案自然也无从查起。这两件事情既然如此,咱们帮不了什么忙,那就先把第二件事情做了,岂不是好?”
蓝凤凰也叹口气,道:“咱们上哪里去查?幽灵会天州上根本就没人知道。”
许邵道:“其实你也想去查访,是么?”蓝凤凰不答,只是低着头,两只手玩弄着地上的青草。许邵知道她在想什么,蓝凤凰本来就是要查明这血案的来历,偏偏又不想牵连到许邵。玉剑山庄一夜之间被人灭门,对头来头可着实不小。蓝凤凰不愿意他许邵犯险,这才一直忍着不说罢了。
许邵哈哈一笑,一把拉起蓝凤凰,道:“咱们去扬州吧!管他什么血案不血案,这些都是后话了。咱们先找到李大哥,然后去青莲看望茵姐姐和那南宫叔叔。完了,师兄就陪你游山玩水,顺便查访。查得出来便罢,若是查不出来,咱们也只好让师父在耿耿于怀下去了。”
蓝凤凰扑哧一笑,道:“刚才还说得这么大义凛然,一本正经,现在就露出狼狸尾巴了。”许邵笑道:“我哪里有什么狼狸尾巴了,尾巴在李大哥身上。你没听别人都叫他小白狼么?”
蓝凤凰道:“人家是漂亮的白狼狸,你就是难看的花狼狸,一样都是。”
许邵哈哈笑道:“那师妹你只好就是狼狸精了。枉我许邵跟你呆了八年,竟然没看出来你是狼狸精变的。难怪我师妹这么美若天仙,世间本来便没此人物。”
蓝凤凰打了他一下,道:“臭师兄,竟敢骂我狼狸精,回头我要去告诉师父,让他打你。”许邵嘿嘿笑道:“师父疼我,不会打我的。”蓝凤凰冲他扮个鬼脸,道:“我代师父打你!”
两人这么说说笑笑,穿过草地,认明了去扬州的路途,施展轻功飞奔而去。许邵内伤尚未恢复,不敢快跑,两人跑一段,走一段,倒也其乐融融。
古人向来的愿望就是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自隋炀帝开了条运河,这扬州便逐渐繁华了起来。扬州青楼不计其数,最是纨绔子弟,富豪商贾的最爱之处。两人在城内转晕了眼,只觉得扬州的繁华,比之柳州又是另一番的景象。
两人走了片刻,便到了晌午时分,肚子饿得咕咕叫。转过了几个街口,只见一座高楼,华丽无比,四周彩带飘荡,金铃响个不停,一众妓女在外迎客,来往客人络绎不绝。
许邵和蓝凤凰还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青楼,再看那牌匾,上书“天仙楼”三字,苍劲有力,绝对是名家手笔。许邵站在门口,哈哈一笑,轻声对蓝凤凰道:“如此好楼,却成了烟花之地,未免可惜了些。”蓝凤凰瞪了他一眼,道:“师兄你要敢进去,我以后绝对不再理你!”
许邵哈哈大笑道:“我若是进去,先不管你理不理我,就是让我师父知道了,他也饶不了我。”
话音刚落,正好瞥见一人出得门来,旁边的鸨母涎着脸奉承着。许邵见了那人,心下一惊,那人衣着华贵,显然是个富家公子,腰间挂着一柄长剑,光看那剑鞘就知道不是凡品。许邵看得清楚,眼前这人却绝对是个绝顶高手。
再看那人年纪,也就二十上下,和他年纪相仿,年轻英俊,气度不凡,一双眸子闪闪发亮。许邵开始还以为是李默然,但见那人比李默然还要年轻几岁,况且那人用得冰刃是长剑,又想李默然断然不会来这烟花之地,便去了心中疑窦。
但见那人和许邵无论是外形还是气质,都是惊人的相似。许邵心里暗赞,想不到扬州城内尚有如此人物,看那人的武功,似乎不在自己之下,只怕还犹有过之。蓝凤凰也看到那少年公子,也是有些讶异。
那少年公子目光转向这边,眼睛陡然一亮,显然也是因为到许邵的缘故。两人对望片刻,都是微微一笑,都是一抱拳,然后各自走开。自始自终,两人都没说话。
蓝凤凰在许邵旁边走着,轻轻道:“他和师兄你好像!师兄你不上前去打招呼么?”许邵微微一笑,道:“此人不简单,我若上前问了他姓名,便没有意思了。”蓝凤凰疑惑道:“为什么?他和师兄定然能成为好朋友。”许邵哈哈笑道:“那可不一定。”
辛如烟外公南望的府邸就在那瘦梦湖旁,依水而建。许邵只是和南望见过一面,后来他在青莲时,南望还给他捎来了些银钱。可是说到底他和这个外公也没什么感情可言,这次来扬州,也只是尽足了外孙的礼数而已。
南家可谓名士满门,三个儿子便有两个进士,剩下的那个也是个出名的举人。至于许邵的岳母就更不用说,是个远近闻名的才女,前来提亲的人踏破了门槛,连扬州知府的两个儿子都对她垂青。
许邵对于岳母怎么嫁给的岳母始终不解,曾经问过武乐山,但武乐山只是微笑,笑完又是叹息,脸上尽是惋惜之色。许邵问得狠了,武乐山只是说道:“等你再大一些我就告诉你。”等许邵大些的时候,这件事情也忘了问了。
许邵去时,几个舅舅都不在,只有南望一人独自守着一栋大宅院。南望见许邵一表人才,还带来了个宛如天仙的姑娘,自然欣喜万分。许邵送上一份厚礼,问候了几句,见南望勾起了对南月冉的回忆,眼睛已经开始泛红,便连忙告辞离去,连午饭也不敢留下吃。
扬州酒楼也是不少,可是瘦梦湖旁边的却家家客满,两人无奈之时,只能找了一家略微偏僻的小酒楼,上了二层,一口气点足了扬州的特产。蓝凤凰和他都是饿的狠了,张口大嚼,吃到一半,只听一个洪亮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小二,上酒!”
许邵心中一动,暗道此人内力不浅,侧目望去,只见斜对面的一张桌子上,坐了两个天州打扮的大汉。一人身着蓝衫,面前放着两把铁鞭;另一人一身淡绿,身侧倚着一根黑黝黝的铁棍。两人面相生得有些凶恶,一看就是不好惹的角色。那两对目光说不出的精悍,都死死地盯着这边。
许邵被看得极不舒服,心里却暗暗感叹,这扬州城内当真卧虎藏龙?两人武功可又胜过那问鼎帮的蔡长老了。又见两人各自把一只手放在了各自的兵刃上,心里一凛,虽然仍是低头吃饭,却也对两人留上了神。
他一路从柳州走到扬州,苍天堡那帮野鬼害他内伤还没恢复,这一路一直都提心吊胆,戒备万分。他许邵倒霉惹上了天机诀这大麻烦,若不是机灵点,只怕扬州城就是他葬身之地。
那蓝衫人见许邵不去看他们,只是低头吃饭,重重地哼了一声。小二正好端着一坛酒到了他们桌旁,听闻吓了一跳,那坛酒差点碰在桌子上。那淡绿衫的人左手一翻,那坛酒便稳稳地托在他手里。
许邵眼角瞥得清楚,那一手是擒拿里面的高招,那绿衫人使得如此轻描淡写,武功当真可惧。只见他拍开泥封,仰头喝了一大口酒,把酒坛交到那蓝衫人手上,低声道:“李大哥,你看是不是他?”
那李大哥冷哼一声,道:“不是他还能是谁?那人的相貌,谁也没见过,可看他那张脸,绝对错不了。旁边那女子定然就是他的老相好了。”说完,也是一口酒下肚。绿衫人点点头,问道:“现在动手么?”
那李大哥道:“再等等。孟叔和骆大哥想必已经在路上了。这混蛋胆子倒也不小,竟然还敢在扬州城里现身,当我们兄弟是吃白饭的么?”
那绿衫人道:“那人武功不低!比传闻中的只怕还高了些。他既然敢在这里吃饭喝酒,如此有恃无恐,咱们当真要小心些,莫要栽在这人手上。”李大哥微微点点头,道:“不错,咱们兄弟俩肯定制不住他,等骆大哥来了,任他有三头六臂也是白搭。”
绿衫人低头不再言语。两人说话都刻意压低了声音,但是还是一字不漏地传到许邵耳朵里面。许邵心下冰凉,知道两人必定是冲着他来的,冷笑一声,反手摸了摸腰上的卷尘刀。蓝凤凰看许邵神色异常,忙问道:“师兄,怎么了?”
这一声师兄,说得那两人一动,眼神里面也是写满了疑惑。许邵看得清楚,道:“没事。”又低声对蓝凤凰把情况讲了。蓝凤凰脸色大变,低声道:“他们也是冲着那天机诀吗?”
许邵道:“自然就是那天机诀,哪里还有别的东西了。他们定然有帮手,只是还没到。”蓝凤凰道:“那师兄,咱们就……”许邵还没等她说完,微微一笑,道:“咱们自然就要先下手为强。你吃饱了么?吃饱了咱们就走。”
蓝凤凰和许邵都是一般的心思。他们两人既然要走,那两人必定阻拦,索性先收拾了他们两个,再收拾那还没来的帮手。当下也笑道:“师兄,吃饱啦,咱们走吧?”说完,起身拉开椅子,和许邵齐齐离开。
那两人脸上变色,没想到许邵说走就走。他们倒也知道凭他们自己的斤两还留不下许邵,可事以至此,只能硬着头皮硬上。那李大哥哈哈一笑,长身而起,将两支铁鞭拿在手里,拦在两人面前,一双眸子死死盯在许邵脸上,道:“兄台别来无恙?”
满楼的宾客都诧异地看向这边,许邵目光炯炯,死死盯着那人的眸子,微笑道:“阁下是谁?认错人了吧?”左手伸出,将蓝凤凰向后拉了拉。那李大哥一声冷哼,语气转冷,道:“好家伙,你作恶多端,多行不义,在下兄弟几个本来就要拿你。没想到阁下当真好有胆色,明知扬州是天罗地网,还敢一人在这酒楼之上大吃大喝。你如此嚣张,未免也不把我们兄弟几个放在眼里了。”
许邵听他们说自己什么“作恶多端”,“多行不义”,也不反驳,心下暗道这冲着天机诀来得都是一个个的伪君子,总要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见这架势,他也知道一场恶战再所难免,懒得再费唇舌,连两人姓名也不问了,只是微微一笑,道:“在下现在就要离开,两位兄台让不让路?”
一席话出,直让两人又变了脸色。绿衫人冷冷一哼,道:“淫贼,你玷污多少良家女子的清白,今日就算让你尸横就地,只怕也便宜你了。”
许邵从小到大,还从来没有被人骂过“淫贼”二字。他自幼多读圣贤书,宛然一个翩翩君子,纵然对师妹倾心,也没动过歪念头。现在这人居然当面骂他淫贼,只听得他肺都要炸了。武林之中,绿林豪杰打家劫舍,杀人放火是常事,只要不做得过分,就没有人说什么。
可是若是犯了淫戒,那可就成了众矢之的,天下人共不齿的卑鄙鼠辈。许邵一声冷哼,卷尘刀光如水,轻轻出鞘,横在胸前,冷冷地道:“既然如此,在下就要看看两位有什么本事在这里替天行道了?”
那李大哥脸色一变,铁鞭一扬,喝声道:“好!小子,老子就让你见识见识六扇门的本事!”双鞭一架,一前一后,齐齐砸到胸前。周围的宾客没想到几人就在这酒楼上动手,都尖叫着跑下楼去。
许邵见他突然动手,夷然不惧,一刀迎面削去。两人乒乒乓乓,交换十几招,四周的桌子椅子也遭了殃,不是被两人踢到一边,就是被两人的兵刃劈成两半。此时地方宽阔起来,绿衫人一声大喝,铁棍急扬,打向许邵。
却见旁边伸过两柄短剑,一下架歪了那铁棍。绿衫人心里一动,暗道此人武功不低,斜眼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