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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姜太玥靠着瀛寰,与他背靠背坐着,她有些不好意思开口,就用手指拨弄了一下地上的水面,装作好似随口一问般,“我是不是总会惹你们生气。”
她说的你们,其实指的就是瀛寰一个人,只是现在在他的心境里面,分成了一大一小两个不同的个体。
身边这个是大的这个,他好似入定打坐一般,一动也不动也没睁眼,只是淡淡的答道,“没有。”
上一秒被拨弄的水面涟漪还未消失,姜太玥无意识的又沿着这道涟漪,化了一长条的线,水的波纹就荡漾到更远的地方去了。
“那为什么小时候的你,会这么容易就被我气走了呢?”
小的瀛寰刚刚被姜太玥气到,一个字都不肯说就走了。
姜太玥四面八方都找遍了,就是找不到小瀛寰。这里是他自己的心境,如果他有意想避开自己。她根本没办法见到他。
无奈之下,她只能来找大的这个,算是另一种方式的道歉。
姜太玥忽而又转身把手揽到了背后之人的双肩上,极其眷恋瀛寰,“是不是小时候的你,比较讨厌我。”
“怎么会呢,是年幼的我比较认死理。”
“比方说呢?”她还没听过,瀛寰对她坦露过这方面的心事。
“比方说,他认为太玥就算拥有了一切,眼里也只能看着他一个人。”小时候的自己总觉得姜太玥是在无时无刻的诱惑着自己,让瀛寰有一种随时随地都想将她拖到深海里藏起来的冲动。
姜太玥不认同这一点,在她的记忆与认知里,少年时候的瀛寰是非常温柔与可爱的。会红着脸,又很听话。
所以她又笑着问,“那你长大了以后,就不这么认死理了吗?”她倒是认为,瀛寰刚才说的是他长大以后的性子。在温柔的包裹下,带着不能忽视的霸道强硬。
“后来我认识到,这个世界除了你我之外,还是有别人的,这些都是无法忽视的存在。”所以他需要改变,改变成让太玥目光只锁定在自己身上就好。
姜太玥打了一个哈欠,拿脸蹭了蹭瀛寰后背,就撒娇道,“瀛寰我困了,走不动路了。抱我回去睡觉吧,我想跟以前一样睡在大椿树上,被你抱在怀里。”
这段时日以来都是小瀛寰在陪她,大的那个一直如他自己所说的一样,镇守在心魔门前,从未曾离开过一步。这道门也从那天忽然出现之后,也不曾消失过。
小瀛寰千好万好,就是抱不动自己。刚才之所以与姜太玥置气离开了,就是非要说凭自己现在的身材大小,也是可以抱起姜太玥的。
姜太玥笑呵呵的一面同意着让他以后试试,一面却要立刻就使坏。故意从高的位置猛然扑下来,扑到了小瀛寰的背后去,把他重重的压倒在地。
这还不算完,姜太玥一边用自己身体的重量去压他,一边还要当面就调笑他,“你看你非但没有接住我吧,还被我压倒了。这样小胳膊小腿的你,怎么可能抱得动我呢?太玥姐姐怎忍心让小瀛寰受累呢?”
是可忍孰不可忍,总是一口一个小瀛寰唤自己也就够了,明明大的小的那个都是自己,小的自己怎么就抱不得了?这分明就是差别对待。
成年身形的瀛寰,倏然起身反手就把姜太玥连腰横抱了起来,如羽毛小扇子一样的睫毛低垂着,他温柔的问着怀里的姜太玥,“太玥很想让我抱你吗?”
她费力地攀附着瀛寰的颈背,特意用怯声怯气的语气道,“你总一个人待在这里,是不是有意避着我在?现在连抱抱我都不肯了吗?我都怀疑你不是那个长大了的瀛寰了。”
显然姜太玥是没听明白此刻抱着她的瀛寰,到底在说些什么。
瀛寰低头看着姜太玥又问了一遍,“太玥喜欢我抱你吗?”
就在姜太玥正被他此时温柔的目光快要溺死的时候,瀛寰却恼于她还不明白自己的意思。
顷刻之下,他的唇便覆了上来深深地吻了下去,眼眸里换成了另一种波澜,有如山呼海啸般要凶猛而出。
在这样的呼吸交织,肌肤相贴下,姜太玥的嘴都发麻了,她要是还不懂这个“抱”的意思,那也算是白看了那么多话本,白睡了瀛寰那么一个多月了。
“喜欢的,但可不可以不要是现在。”拼命忍住怦怦直跳的小心脏,姜太玥又打了一个哈欠,“我找小瀛寰找了很久了,走了很多路现在很累了。”又讨好着自己勾着他在瀛寰的脸上,印了一个唇印,“柔奴现在只想被檀郎抱着,在大椿树上好好睡上一觉。”
瀛寰的心好似被姜太玥拿了一根羽毛扫了那么一下,“嗯好,我抱你过去。”
见自己如愿了,她又好像想到了什么,连忙又补充了一句,“那你可不能看我睡着了,就把我一个人丢到树上,不去管我了。”
“檀郎不会的。”
就知道他会这么回答,姜太玥惬意极了,在得寸进尺里,她还要他承认,“今天不去守你的心魔门了?”
“不去了,檀郎只守着我的柔奴。”
这下轮到姜太玥自己的心里被一根羽毛扫来扫去,让她只能瞅着瀛寰看,在彼此的眼眸里只印出他俩的身影。
心境幻象里的大椿神树,与真的那棵也并无区别。
姜太玥太熟悉这种依偎的感觉了,很快就入睡了去,可她的小手在睡梦中依旧拽着瀛寰的衣角,生怕他会逃了似的。
瀛寰看着姜太玥的睡颜。他的柔奴鲜少有会这么不安又眷恋自己的时候,这都让他都开始不得不在自责中有些懊恼,是不是最近自己真的委屈到她了。这里仅是内心的世界,她除了自己还能去依靠谁呢?这样想来,应该把镇守心魔门的这件事情,换成两人轮流来?
怀着这样的心思,又有柔奴在自己怀中。瀛寰很难得的在自己的心境里,第一次放下了全部的疲惫,真正合眼睡着了。
然而他是真正的睡了,那装睡的人也就该真正的醒过来了。
目的得逞的姜太玥看了眼沉睡中的瀛寰,终于露出了她狡黠的微笑,这两个大小瀛寰被骗的着实不冤枉。
先是用这么长的时间去卸下他俩的提防心,根本不再去提一句看一眼那个心魔门,好像根本不在意一般。又很突然的在今日找了这么一个机会,给他俩来了一个妙施连环计。
花了这么大的功夫,今天我姜太玥定是要去那心魔门里探究一番的。
她带着欢快的心情,几乎是一跳下大椿神树,就飞快地跑到了心魔门的跟前。
姜太玥还小心着前后左右的张望了一下,确定了那两个瀛寰不会在这个附近,她才又笑着正准备推开这扇心魔门。
这里肯定关乎着自己能否出去的关键,要不然自己怎么会被困在这里这么久。心境里没有时间流逝之感,但姜太玥断定在外面的世界中,应该已是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了。
然而这个内心幻境里面,无边无际的大又除了瀛寰给她变化出来东西意外,根本就空无一物到不着一尘。只有这道心魔门,是这样的突兀又可疑。从它出现开始,就像是一直引诱着自己探究一样。
姜太玥本以为这么重要的地方,应该是被上锁住,或者也该被什么咒语法术封印起来。可这一推,就这么轻易地被自己推出一条门缝了。
她探着脑袋,小心翼翼地往里面看了一眼,其实要说一点都不怕里面有什么,那是不可能的。
可里面太暗了,莫说那天在惊愕中一眼的见另一个姜太玥没见着,里面到底有多大有什么都看不清。
“别进去!”
“太玥回来!”
不知为何两个瀛寰突然都于此时现身了,都在呼喊中劝她回来。
姜太玥因为这两声呼喊而回头看去,正打算开口告诉他们叫他们放宽心,自己只是想推开门看看情况,是不会进去的时候——
从心魔门内,倏地伸出了一只手臂在猛然间容不得她拒绝,直接就把姜太玥整个人拉进了门里面。
不同于姜太玥在惊讶中的失声呼叫,另两个立于心魔门前一大一小的瀛寰,仅是在原地看着,面无表情地在注视中默认着这一切的发生。
进门后的姜太玥,依旧是什么也看不见,只有漆黑一片的阴森。
……
在大椿树下的灵池湖里,那样的白纱带确实不能困住瀛寰的行动,亦不能遮住他的视线。瀛寰之所以这样做,全都是为了姜宁不会尴尬。
她忘了他俩的肌肤之亲,交颈欢爱到尤云殢雨,她会趴在他身上,在鬓发散乱中露出那种眼含春意又餍足的表情。
瀛寰托着姜宁让她枕在自己的臂上,又怜惜她刚刚竟然疼到都咬破了自己的下唇,也不见她吭过一声。
便在姜宁仍在昏迷中,替她吮去了血丝。
直到姜宁醒来之前,就一直被他抱在怀里,一刻也不曾被瀛寰放下过。
因为他再也放不下了,根本舍不得放开姜宁。
沧浪海阁之下是瀛洲岛。瀛洲岛之外是天下。他是掌教真人含章神君,可他的心里就只有一个姜宁。如果可以,他愿意用这全部来换,就把他与她换作两尾小鱼,没有那些俗世凡尘,杂七杂八的人。
可他的柔奴,不会答应他的。与他不同,他的柔奴心怀天下。自己也许只是她眼里的天下人中,最惹她疼爱的一个人。他只是最特别的一个。
姜宁的眼前,只觉得漆黑一片。她悬空处立在一片脚下无地,头上无天,四周没有尽头的黑暗里,她不知道是否这里仍旧是瀛寰心境里的心魔门。记忆好像到了这里就断了线,眼前只有虚无缥缈,无处着落。
直到有一片白点,落在了她的眼前,她忍不住伸手去接,才发现这原来是一片雪花。是哪来的雪花?是从出路飘来的吗?为何自己看见这雪花,会有想哭的感觉呢?
梦里还在愣神的姜宁,却在现实里缓缓地醒了过来。
自己是从回忆里醒过来了吗?她应该是在瀛寰的怀里没错,待意识稍微清醒了些,她抬眼望去不知道自己究竟昏迷了多久,外面都开始下雪了。
三岛方外宗没有四季,只有万年的春和景明。怎么会下雪呢?
于是她张口问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瀛寰知道是她醒了,心头一荡之下,万分依恋不过把头轻轻地搁在了姜宁肩上,“是爱你的时候了……”
那话语里面的呢喃,不像是在哄她。
第48章
怎么这个人可以随时随地就将情话这样脱口而出的?姜宁正因这句话而在纳闷之际,忽然有一块红娟纱巾盖落到了她的头上。
姜宁没能察觉到周遭的异常。
她还以为是瀛寰有意在闹她,正要伸手扯了去。却被他制止住了,淡淡的说着些看似很莫名其妙又无关紧要的话,“沧浪海从来无雪……”
瀛寰攒住了姜宁的双手,看着盖着红纱巾的她,“但自从你出生以后,沧浪海上的玉絮花只为你而落……”
有诗云,山河坐可分,玉絮堕纷纷。玉絮就是雪花。
“因为你是姑射神女的女儿,神女住天宫芙蓉城,掌管人间瑞雪。所有的雪花都喜欢与你亲近,为你而落……”
姜宁不明白瀛寰说起这个干嘛?她现在记忆恢复了,自然记得在自己年幼时曾追问过父亲姜青尧,自己生母的事情。父亲说她的生母是天上的瑞雪女神姑射真人,在生下姜太玥后就返回到天宫中去了。她一直以为是骗她的话。
“那不过是父亲哄我的罢了。你干嘛要把我的头盖住?又在打什么坏主意吗?”她并不关心自己的出生,反倒更在意这块遮住她双眼的红纱巾。
瀛寰将攒着姜宁的手,捏的更紧了一些,“我向姑射神女,你的母亲发愿求娶你。希望能将你许配给我……你看现在下雪了,你也醒来了。”
他蓦地一起身跪在了姜宁面前,说出了肺腑里的话,“那柔奴可以嫁给檀郎,让檀郎当你的夫君吗?”
“诶?”姜宁都来不及消化这些话,只想先扯掉这个挡住了她视线的红纱巾,去好好看看瀛寰。
没想到失去了红娟纱巾的遮掩,她终于是看到了四周的变化了。
眼之所及,皆是通红的一切。绸幔,红烛,满室熠熠生辉,洋溢着温暖喜乐。
眼下已经不是瀛寰向她求婚的问题了,自己根本就是她人都已经是身在婚房里了。
姜宁还未见过他全身都穿大红的颜色,本来神仙般的人物,在此刻的光映照人下显出了与平日不同的艳丽绝伦来,她笑了,“你都把婚房都布置好了,现在才来向我求婚的?”
姜宁笑他本末倒置,这样的霸道,不想答应他都不成了。
瀛寰却说,“你都自己把红盖头给掀了,柔奴还跑得了吗?”他依然跪坐在地上,只是把头枕在了姜宁的膝上,把手掌心盖到了姜宁的肚子上,“我知道你很盼望这个孩子。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