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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弟都是债-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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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串金属的断裂声后,长剑寸寸自我两指间坠落,叮叮当当砸到青石地面。
    少女愣愣看着我的手,一时间所有人都愣愣看着我的手,我也从善如流地看了一眼。平时就没什么血色的手指,此刻更加通透了,倒不像人的手。我很抱歉地将手收回袖子。
    就在众人发愣的当口,又一道窈窕人影飘然而至,道袍飘飘,一掌甩到青衣少女的脸上,沉沉一嗓子道:“混账!还不快向师叔祖道歉!”
    青衣少女捂着脸,被扇蒙了:“长老,您说他是……我们蜀山的师叔祖?”
    蜀山女长老一袭道袍,仙风道骨,眉目如画,故人依旧,向我跪下一膝,行了大礼。
    “饮冰拜见掌门师兄。”

☆、第2章 掌门的属性

九嶷派服紫,君山派服白,蜀山派服青,其余各派也都各有标识,山庄凉亭内外满是各派弟子,却只蜀山君山九嶷山三派弟子站于人前,可见是近些年比较出风头,余下门派于是被代表。
    紫衣少侠、白衣少侠与青衣少女非常默契地目瞪口呆了,各派弟子也都无比和谐地一起惊愕了。
    小辈弟子们有些弄不清江湖势力划分与蜀山内部传统,遂天真发问:“师兄,蜀山派的掌门不是飘涯子么?”年长一些的师兄担负起教育师弟师妹们尽快学习江湖史,振兴本派,以免被貌合神离的其他门派吞并的重任,遂语重心长:“飘涯子当了十来年的代掌门,却始终不是真正的掌门。”
    “为什么呢师兄?掌门还可以代么?师兄我可以找个人代替你么?”“因为只有佩有蜀山令的掌门才是真正的掌门,而飘涯子没有,所以在真正掌门神隐的情况下,只能做个代掌门。师弟你今日回去把本门武功心法再默写五十遍。”
    跪在我面前的人没有起身的意思,她徒孙跟着也惶恐不安,长老跪着自己站着,于是也不知当跪不当跪,语声都发颤:“掌、掌门师叔祖?”
    我稍微侧身,不太想受那一礼,望向凉亭山色外,“什么掌门掌窗,想来你们是认错人了,我也不认识什么鼠山猫山的人。”
    女长老面不改色,跪得身姿卓绝,“方才掌门师兄接下兰若那一剑的手法,难道不是我们蜀山的无相指?”
    “无相指?”青衣少女刹那变色,看我一眼,无比果决地与女长老对我进行合围一跪,形容激动,“上等心法的无相指?蜀山剑法的不破法门无相指?唯有掌门可修炼的无相指?您、您果然是我们蜀山的掌门!”
    我拂过袖子看了看手,“在下练的其实是铁砂掌,所以才能把你们蜀山的宝剑给砍了,请不要有这个美丽的误会。”
    自称饮冰号称是我师妹的女子不屈不挠,仿佛自己跪的不是青石砖,而是一块豆腐,“身为蜀山派的大长老,饮冰当然知道无相指与铁砂掌的区别。”
    我哦了一声,“阁下知道无相指与铁砂掌的区别,是阁下练过还是见其他人练过?”
    饮冰长老花容顿失,知道自己失言,有些后悔放松警惕的样子,“掌门师兄不要误会,饮冰和飘涯子师兄绝没有觊觎掌门之位,我们绝没有练过无相指!只是,见方才掌门师兄的手法与当年师父和师祖的无相指颇为相似,故而,斗胆猜测。”
    “唔,猜测而已嘛,不要太当真。时辰不早了,我得赶回去吃晚饭。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大家后会无期。”我将脚边蹲着的小包子随手捞起来,抱入臂中,对久久张口无言的花小姐打了个招呼,“今日多谢款待,小姐请留步,无需远送。”再向亭子内外各派人士招呼一声,“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小娃我带回去扫地了,保证不让她生祸。就这样,各位不必送了。”
    我抬脚便要出亭,忽然一片白色晃到眼前,原来是方才暗施内力到青衣少女剑上的白衣少侠。君山派崇尚白色这个毛病不知道从哪一代传下来的,翩翩白衣少侠固然比较吸引女孩子注意,但在阳光下也未免太闪瞎人的眼睛。我眨了一眨眼,白衣少侠的长剑已锁住我前路。
    “虽然不太清楚前辈的来历,但我们武林正派铲除奸佞,乃是职责所在,前辈若真是蜀山掌门,难道是要让蜀山跟武林正道划开界限,势不两立?”
    饮冰长老见我始终不睬她,也只得站起身,事涉蜀山,更得搭话:“柳贤侄,我们蜀山乃是当今数一数二的大门派,千万弟子更是谨守清规戒律,从不做为祸江湖的勾当。掌门师兄离开蜀山十五年,兴许不太清楚近些年须弥宫的小动作,但我相信掌门师兄做事情一定有自己的考虑,绝不会与大家为敌。”
    女人说话就是这么绕,绕来绕去你都不知道她在哪挖了个坑等着你。这一席话连环坑,既谴责了不负责任蜀山掌门的恶劣属性,又揭露了不负责任蜀山掌门对江湖事务不熟,做事情不过大脑,最好是不要跟大家为敌,纵然是跟大家为敌,那也只是恶劣掌门一个人的事,跟蜀山没关系。当然了,蜀山是大门派,千万弟子,十分之一的人口就能砸死君山全派,若是导致了灭门后果,江湖从此少一门派竞争,实在是可喜可贺皆大欢喜。不愧是千万蜀山弟子的大长老,一举威胁多方,当然也包括我在内。
    可惜我踩惯了徒弟挖的坑,就不太想踩别人给挖的坑,“多谢长老通情达理,老夫一介乡野村夫,当然不会为祸江湖。就这样,告辞。”
    又可惜君山弟子年轻气盛,眼看着就要剿灭魔教须弥宫,一举成名,自然不容人从中作梗。白衣少侠长剑一挽,横掠刺来,直取我臂中一眨不眨望着我的小包子。似乎感觉到了寒气浸骨,小包子打了个寒颤。
    我将包子挪到另一只手,空袖一甩,隔空卷飞其长剑,再一收,袖摆甩了他一个耳光。白衣少侠被打,脚步不稳,跌到亭外,很觉受辱,“你们还不拦住他!”
    一经提醒,各派侠士纷纷持剑,而蜀山大长老也并未阻拦。众人嫌车轮战浪费宝贵光阴,直接采用以众敌一战术,摆出各派精妙剑法的起势。
    我垂衣步步出山亭,夕阳西下,再不回去只怕大徒弟不给我留晚饭。身后剑气激荡,气势纵横,吹得我发丝也乱。
    身后众人群攻,“上!”
    我继续往山亭台阶下走。
    一声唳叫,从旁蹿出一团白毛,扑向了人群,各派弟子丢盔弃甲,剑法瞬间毁于一旦。
    “啊师兄救命——这畜生咬断了我的宝剑——”
    “师弟快逃——”
    “九嶷师妹救我——”
    “放手啊君山混蛋,别拉着我——”
    ……
    一时间,哭喊叫唤,人声鼎沸,一片混乱。旺财戾气大发,尾巴横扫,利齿撕咬。我径自出了山亭,往山下走。山腰处,阿福颤颤巍巍地等我。我将怀里包子递给他,继续往下走。
    “先生你身上戾气很重呐,这样不好,不利养生呐。”阿福唠叨开,“这哪里捡的娃娃?先生乱捡东西,大丫头又要唠叨开销大了。”
    我卷起长衫前摆系到腰间,抬手拔了束发木簪收入袖中,吹着山风畅快许多,“我不生戾气,旺财哪能这么乖,一叠小辈,老夫实在不好动手。”
    “先生当真不再拿剑?要是旺财不在,你又被一堆人拿刀砍,我可是救不了你的。”
    山风清爽,我鼓着袖口往下跑,仿佛真有人在后拿刀追我。这样一想,觉得很乐,乐极就要生悲,从天而降一道身影杵在我前路。突然拦路的实在是不地道,眼看着我就要撞上去,或者被撞下山坡发生意外阡陌事故。
    我脚下发力,生生踩入草根,入土三寸。步子住了,散乱的长发同衣袂一起荡得彷如一副狂草。
    “掌门师兄功力如昔,风采亦不减当年。”蜀山的女长老直直注视我,“师兄不用剑,可还是介怀当年之事?”
    我吁出口气,“你这般缠人的功夫倒也不减当年。剑在心中,何须表象。”
    “这么说,二师兄还是怨我和飘涯子大师兄当年做下对不起你的事,你迟迟不归蜀山,神隐多年,让飘涯子师兄即便做了掌门,也入不了蜀山正统。他这辈子都是个代掌门,这辈子都拿不到蜀山令。”
    山风凌冽,我不得不整理一下衣衫头发,抽空答道:“这话不要说得让人误会。你们爱怎样怎样,我早已不理会。至于你们做得对不对,且问蜀山葬骨台,若能安然无恙走入葬骨台,那枚蜀山令自然会佩到试骨人的身上。”
    女长老似乎生了气,“师兄以为我不知道这是糊弄人的传说?根本不可能有人安然走入葬骨台!师兄你不也没走过么?你的蜀山令还不是当年师父直接传给你的……”
    “嗯?我的簪子呢?”好不容易在山风中挽了个髻,却发现袖子里找不见了发簪,想来是刚才颠下山把簪子给颠掉了。
    女长老却变脸了,“师兄你丢三落四不会是把蜀山令弄丢了不敢回蜀山,故意拿骗三岁小孩的鬼话来骗我吧?”
    “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在草堆里扒了一会,还是没找见,只得放弃,很可惜地放下挽得不错的发髻,严肃地看着女长老,“蜀山令,要么师承,要么舍身试骨。当初我有师父在,傻了才去葬骨台试骨。如今师父不在了,你们除了去试骨,还有其他选择么?”
    “有。”女长老沉默片刻,又扑通跪下,“请太微师兄回蜀山归掌门位。”
    我绕过她,直接奔下山,“我要赶回去吃晚饭了——后会无期——”
    “师兄你收养魔童,纵兽行凶,明日就得上江湖恶人榜榜首,带累我们蜀山,我们后会有期——”
    火急火燎赶回桃花坞,当头被大徒弟抓个现行。
    “师父你又跟人打架了?头发都打散了!师妹快给师父灌药!药不能停!”

☆、第3章 右拐是青楼

旺财虽然是只懒狐狸,但只要进入战斗模式,就非要把敌人一个个啃趴下才住嘴,只要站着的都趴下了,它的战斗模式就会自动关闭,它就会大摇大摆地甩着尾巴转身离去,深藏功与名。
    当然,旺财啃人只啃衣裳,越名贵的衣裳啃得越彻底,让你无处遮羞。人类的臭皮囊,它是不屑的。所以我同阿福回到桃花坞的时候,旺财已经蹲在桃源渡了。这说明一件事,我同阿福半道上迷了路,岔路口上,我们决定抛铜钱选择一条路,两人各自掏了一阵掏钱,才想起来桃花坞的人从来没有私房钱,就在我们无路可走的时候,捡来的小包子撒开两条短腿替我们做了选择。相当显然,捡来的豆丁就是不可靠。
    走时我们两人一兽,回来时我们三人一兽。一见我披头散发的模样,大徒弟二徒弟齐齐吃了一惊,接着便往我嘴里灌了一碗我还没来得及分清是什么的药。
    二徒弟一边给我梳头一边泪流满面:“师姐嘱咐你多少回了,不要跟人打架呜,疼不疼呜,你身子这样弱还被人打呜……”
    我被满嘴药苦得发颤,“你们再这样给为师灌药,为师早晚一天被你们药死。”
    大徒弟仔细检查我有没有把药喝尽,一滴药汁也不准剩,“两年前师父出去跟人打了一架,回来不喝药,结果呢,整晚发烧说胡话,那时师妹还小,以为你要撒手人寰,吓得哭晕过去。一年前师父出去又跟人打了一架,回来喝药,偷偷倒掉了半碗,结果呢,后半夜发烧神志模糊连话都不会说了。师父今天打架回来,谁知道今晚会不会再闹一场,为了保险起见,天璇,再去熬一碗。”
    生无可恋。我靠在桌边,撑着头看桃林。
    大徒弟片刻不让人安宁,“师父先不要摆出你那生无可恋的样子,先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一手指向矮几。
    矮几上趴着一个衣衫褴褛肉呼呼的家伙,将头埋在一个大海碗里,左手握着一双长度超越她脑袋的筷子,正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扒着饭。以正常人的角度,只能看到她埋头吃饭的后脑勺。
    我险些忘了还捡回来这么一个活物,原本是打算喝完药就去用饭,这时才意识到自己的那份饭已经被人扒拉到了底部。她见吃到了海碗的最底层,抬起脑袋离开,立即投入到另一碗番茄鸡蛋汤里埋头吸允。
    大徒弟此时有些痴呆了,我不能跟她一样痴呆,立即上前从那小饕餮手里抢回半碗汤,汤碗里鸡蛋花被吸了个干净,番茄堆在左边,葱花和姜末堆在右边,泾渭分明。我实在无法以自己的现有知识水准推断这是用什么嘴法做到的,唯一能做到的就是把这小半碗番茄葱花姜末汤喝完。
    小饕餮站一边看我喝汤,顺便打了个带有蛋花味的香嗝。我放下碗,略犀利地看着她。所谓无知者无畏,她便大无畏地迎着我的视线,两只黑曜石一般的眸子里纯粹得无一丝杂质,黑白分明,明亮异常。原本以为是个人人得而欺之的小包子,谁承想竟是个碗碗得而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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