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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会儿这边有赛龙舟,若不早早来占个位置,怕周围都挤满了人,到时候连腿都插不进来,就没法近前看龙舟赛了。
附近坊市里的百姓也到的早,大多喜气洋洋牵着孩子,他们一年之中忙碌的日子多,也就这些特殊的日子能带着家中妻小出来游玩,被家中大人领着出来的孩子格外多,嘻嘻哈哈的笑成一片,手中还拿着粽子与煮过的鸡鸭蛋。
武祯瞧见周围不少人手腕上都系着彩色的细带,想起来这遭,左右张望了一阵,终于被她找到了个挎着篮子的老妇人。这老妇人篮子上挂了十几条的彩色丝绳还有绣五毒的小香囊,武祯过去买了两根彩色丝绳和两个香囊,给梅逐雨系了一根,又将放了苍术白芷和菖蒲艾叶的香囊给挂上,“差点忘了这个。“
梅逐雨忽然笑了一下,也接过她手中剩下的香囊弯腰给她挂好,口中道:“无病无灾,诸邪避退。”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在寻常人眼中; 端午节日; 是个大好日子; 上至权贵下至普通百姓; 这一日都要清扫房屋; 佩戴艾草; 或者出游沐浴阳光; 一年的寒冷在这一日彻底离去。但在一部分特殊之人的眼中,端午其实有着别样的热闹。
开窗熏艾草的人家厨房里; 从窗户烟囱飘出的黑灰,有一部分与普通的黑灰不一样,它们扭曲聚合,仔细看去,都是一粒粒芝麻大小的东西; 吱哇乱叫着在艾草烟灰中噗嗤噗嗤变成一团团灰烬,飘落在地上。
还有被从角落里赶出来的黑灰色毛茸茸动物,普通人只以为是老鼠; 可若真有人仔细看了就会发现; 那东西没头没脸; 哪里是老鼠; 分明就是个滋生于黑暗角落,喜好吞吃霉物的精怪。
还有人家门口门梁上; 扒着一块块锈迹似的东西; 若那家人门口挂了菖蒲艾草; 那锈迹就会慢慢剥落; 沉进泥土里去,而有人家偷懒未挂的,门上就爬满了这种‘锈迹’,附近人家门上落下的‘锈迹’也会缓慢爬过来。寻常人看不见,但这户人家开门关门触摸到这种‘锈迹’的次数多了,恐怕这一年要生几场小病。
除了这种极容易生出来,没什么太大危害的小精怪,还有些比较难缠的家伙。譬如曲江池底下,就涌动着暗色的潮流,看到的人只以为是水里的鱼群或者水草一类,但武祯知道,那是河底休眠了一冬一春,被端午阳光唤醒的溺傀,这东西是淹死在河里的人和动物骸骨上长出的,在水中看是与河水无异的透明,但站的高远一些,就能看到阴影。夏日孩童易在水中溺亡,多半就是这些东西搞的鬼,一旦进入溺傀们汇聚的水域,就很难挣扎起来。
武祯不喜欢这玩意儿,每年夏天她和小蛇几个都得在长安城各水域里捞鱼一样的捞这些倒霉玩意儿,捞出来放在岸边等阳光出来晒死,但它们长得太快,每年都捞不完。
除了溺傀,端午还会出现一种精怪,是武祯喜欢的,名叫‘阳鸣’。同样长在水里,但阳鸣对人无害,不仅无害还有益。到端午这一天,阳鸣就会从水里破茧而出飞到天上,叫声清脆好听。这种精怪的生命只有端午这一天,它们会挑选喜欢的人,落到那人头上,被选中的人虽说不能百病全消,但也会感觉精神一震疲劳尽散。
武祯瞧着河面上好像掠过一阵风,河面起了波澜,嘴边忽然带上笑,一拉梅逐雨的马,追赶着那阵风来到了曲江池下游一处。那阵微风停的时候,她们也停下了。
“怎么了?”梅逐雨问。
武祯只说:“没什么,我在找梅四他们几个,可能是在这边。”她装作无意的看了看梅逐雨头顶,见那些乘风而起的阳鸣,果然有两只落在梅逐雨头上,顿时心里舒坦了。
梅逐雨没在意这些小东西,虽然他能看见自己脑袋上飞过去的阳鸣,能看见路边缓慢挪动的一团阴影,能看见柳树稍上飘飘扬扬的白幡子,能看见混在人群里带着妖气的妖怪,但他身边有武祯在,所以他表现的和普通人一样,没有任何异常。
见武祯左右张望,他问:“堂弟会过来?”
武祯点头,“对,他们几个年年都会参加赛龙舟。”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在对岸大喊着‘祯姐’。两人眼神都不错,马上看出来河对岸那一堆穿着紫衣的青年郎君就是梅四崔九等人。
武祯等在原地,梅四等人果然深谙武祯性子,自己主动乘船过来了。一靠岸崔九就跳下船跑过来道:“祯姐啊,不是说好了在台子那边等着吗,怎么跑这里来了,我们找了好一阵了。”
武祯:“忘了,是我不对,走吧。”
“等一下!”梅四也跑过来,“祯姐,你怎么没穿我们一样的衣服啊,待会儿看着多不好看。”
武祯:“我又没准备参加今年的龙舟比赛。”
一言出,剩下的郎君都慌了,“什么!去年祯姐不也参加了吗,怎么今年不参加了!”“对啊,我们把前头鼓手的位置给祯姐留着的,现在祯姐不干了,临时去哪找人来凑啊。”还有人哀嚎,“祯姐啊,我的亲姐姐啊!您这是要玩死我们呢,我们都说好了今年一定要夺到个名次的!”
武祯听他们哀嚎完了,才一指旁边的梅逐雨,“我是说我不参加,让他参加。”
一瞬间所有人失声,看看瘦高身形的梅逐雨,终于有个少年弱弱的问:“他,会敲鼓吗?”
问是这么问,但所有人都明白他是想问梅逐雨有没有那个力气,毕竟前头那鼓也不是一般的鼓,想敲得响亮就得有点力气,梅逐雨怎么看都是个文弱书生,长得高有什么用。
武祯看得懂他们那点小心思,似笑非笑,“怎么,不相信祯姐推荐的人?”
赵嵩岩赵郎君与其他人不同,在其他人还在犹豫的时候,他已经真心实意的点头了,“我相信。”她可是亲眼见识过梅逐雨凶暴一面的人。
其他人:……这个狗腿子,竟然不要脸的抢先出头拍马屁!
于是其余人不甘落后,不管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嘴上也是一片的“我相信!”“我也相信!”
武祯瞧了梅逐雨一眼,宽慰了小弟们一句,“不用担心,你们姐夫的力气我领教过的。”
众郎君闻言,一下子都不正经的哦起来,笑的东倒西歪,还有个矮瘦的小郎君嘁嘁嘁的笑个不停,其他人都停了,就他还在那猥琐的笑,被武祯轻轻抽了一鞭子,“差不多行了,再笑就让你哭。”
等他们都抬头望天,武祯凑近梅逐雨,“本来我是准备自己上的,但腰疼,所以郎君你替我一回,怎么样?”
之前来的时候,武祯没说这事,但梅逐雨瞧瞧自己身上这套紫色的缺骻袍,再看看少年们身上的紫衣,就明白她早就打算好了。
“辛苦你一回,好不好?”武祯用哄人的语气说。听得一众少年差点倒退几步,他们祯姐,会哄人?!不是,难道嫁了人就会变得这么温柔了吗?他们不敢相信!
武祯既然提了,梅逐雨当然没什么不愿意,只是……
“我没参加过这种活动,只能尽力,不一定能做得好。”
武祯撩了一把他颊边的头发,低声道:“没关系,我也没想让你怎么样,就是觉得你太闷了,让你跟这群混小子一起去玩玩。”
众郎君:……可是祯姐我们不是玩玩,我们真的想拿名次啊!
这次又没法一雪前耻了。除了赵嵩岩之外的郎君,包括梅四都苦哈哈的想。
一年一度的龙舟赛很盛大,光是参赛的船就有六十条之多,每条船上三十六人。崔九他们人数不够,还特地呼朋引伴叫来了家中兄长弟弟,好歹是凑够了三十六人。然而这三十六人里,有能弯弓射鹰的雄壮男儿,也有如梅四这种力气不够的小弱鸡,这种参差不齐的水平,怎么比得过那些早就准备好,千挑万选队员的龙舟。
城中好些个有名气的店铺都会买一艘龙舟,雇佣有把子力气的郎君来赛这一场,就为了扬名出风头。除了这些店铺,还有官办学里的学子们,也会准备一艘龙舟在这一日同其他人赛上一场,也好叫人瞧瞧他们的厉害。除此之外还有皇亲国戚府上,令侍卫士兵们也来凑热闹,总之三百六十行,行行参与。
再看那些龙舟,样式大小差不多,但布置的就不一样了,有华丽如同花船的,有在船舷描画飞龙的,有扎着红绸的,各色各样。
这些龙舟会在曲江池中段出发,一直到下游,那有一座横跨水面的城楼,皇帝与皇后及王公大臣就在上面看着,最先穿过这个城楼桥洞的龙舟为胜,因为皇帝看着,还会给头名发下奖励,为了得到这个殊荣,参与比赛的人们就更拼命了,从一开始就战况激烈。
武祯骑在马上,只听到咚咚咚的鼓声此起彼伏,岸边站满的百姓高声呼喝,热情的挥舞着手中的东西,还有太过激动的娘子将手里的帕子都给扔河里去了,更有甚至自己都掉河里去了,又被岸上的人七手八脚拉上来。
龙舟划得飞快,每到一个河段,那个河段两岸的百姓就激动起来,还有人站上了岸边的树,在树上瞧,更有人追着前行的龙舟往前跑。
武祯也是追着龙舟的人,不过她是骑着马,而且没有在河边,只在一侧的道上,能隐约透过柳树与拥挤的人头,看到河面上箭一样的龙舟。
她看不太清楚,但能听到鼓声。所有的鼓声都很激昂,但有一道鼓声最为响亮,并且十分有规律,好像敲鼓的人完全没有被周围热烈的情绪所感染,冷静的按照自己的节奏敲击着鼓面。
其实赛龙舟最前面的鼓手非常重要,他们能带领一整艘龙舟的节奏,有些龙舟前半段太过用力耗尽了精力,到后面就会落于下风,那些容易被其他龙舟带跑的等到后面,一艘艘都得慢下来。
武祯听着那始终稳定响亮的鼓声,心情愉悦。终于,众人隐约能看到终点的城楼了,打鼓的鼓手们敲了一路有些开始气力不济,鼓声轻了许多,而这时,那一道最响亮的鼓声乍然变快,如雷震般炸响,越发急促。
透过人群缝隙,武祯遥遥望着一条眼熟的龙舟与其他龙舟慢慢拉开了距离。
“啊!赢了!”
“喔!”
城楼那边出了结果,响起一片欢呼声,武祯就牵着马等在一边,过了一会儿,一大群郎君嘻嘻哈哈的跑了过来,人人都满脸通红兴高采烈,去时独自走在一边的梅逐雨,来时被那群郎君拥在了中间,明显亲热了很多。
“没想到,大郎竟然力气那么大!唉你瞧见没,咱们左边那条龙舟上的那个鼓手,一身横肉有什么用,和咱们大郎比起来差远了,力气那么小,后头我看他脸膛都涨紫了,声音还是没咱们的鼓响亮!”
“终于,终于是赢了一回,再也不用被嘲笑了。”
“堂兄,我服了,真的服了,你的鼓怎么敲得那么好,把其他人全都压下去了,我听着就浑身有劲……哎哟我这手刚才太用力了现在好疼。”
梅逐雨抬眼寻到树下牵马的武祯,见她早有预料的对着自己扬眉一笑。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其实这次龙舟赛; 他们没拿到头名; 只是第二,但是这也足够梅四他们有面子的了; 毕竟第一可是皇城护卫士兵组成的; 皇帝手底下的人; 要是被他们给胜了; 怎么也说不过去。当然; 鼓敲得最响的是他们; 然后最巧合的是头名龙舟队那个鼓手; 是与武祯认识的黄郎君,就是那个守宫城的。
梅四他们这边正在说着话; 那边穿着黑衣的黄郎君就过来了; 他生的威武英勇,这会儿外衫解开系在腰上,看上去格外有男子气概。他走过来就直接往武祯肩上拍了一下,非常不见外的道:“我还以为今年能看你当鼓手呢; 没想到竟然不来。”
说完这句话,黄郎君感觉到一道冷冷的视线,这种熟悉的; 带着些敌意的视线让他下意识后背一凉; 见到被梅四等人拉在一边说话的梅逐雨; 他一下子想到先前武祯跟他说过的那番话; 伸手挠挠后脑勺; 讪讪的干笑两声。他往梅逐雨那指了一下; 对武祯说:“我是真没想到,梅郎中这力气着实不小,那鼓声震得我耳朵都疼了,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说话归说话,黄郎君手脚规矩了,不敢再摆什么哥俩好的架势。武祯注意到他有点虚,不由看向梅逐雨。只见她的郎君略有些尴尬的移开目光,也有点心虚的模样。
武祯好笑,心想黄郎君心虚也就罢了,他心虚什么?
“恭喜你拿了第一,怎么,过来炫耀的?”武祯笑着对黄郎君说。
黄郎君摆手,笑出一口白牙,爽朗道:“不是,是我队里那些兄弟对梅郎中很好奇,说他力气这样大,说不定身手也不错,让我来邀梅郎中有空去我们营里玩玩。”
武祯想也不想就抬脚踢了他一下,“滚滚,你们那群老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