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煮面片以及面疙瘩。
“你也稍许收敛些的好。”邓婵趁着把包袱递给我的同时,压低声音,“别太过失礼了。”
“表,你不觉得你的做法才叫失礼么?”
原本我有自家的车载我回去,可不知道邓婵搞了什么鬼,一大早,车夫跑来告诉我说车轴居然坏了,修好的话需要上一天。于是邓婵厚颜无耻的将我拜托给了刘氏兄弟,说让我和他们挤一块坐车回新野。
真是要翻白眼,就刘家那辆半新不旧的车子,又窄又逼仄,坐上三个人就已经挤得转不开身了,哪里还能塞进四个人去?
“没关系,我坐前面驾车好了!”刘秀持起马鞭,气定神闲的微笑,“阴姑娘的车夫就不用跟着回去了,等这里马车修好,再直接把车架回新野。至于阴姑娘,便要委屈些了,只怕路上会颠着姑娘。”
我忙说谢谢,客套的寒暄中却异样的听出刘秀对我隐约的排斥,不能说很抵触,可他给我的感觉,我就是个陌生人,好像从来就没认识过我一样。
我是外人吗?是,对他而言,我是外人!但我是陌生人吗?
阴丽华这个名字,早在被我取代之前,就被新野百姓八卦的和他串联在一起,我不信阴丽华对于他而言,就只是个“阴姑娘”而已。更何况……那日分别之时,他还送过我一茎谷穗。
挨着车壁坐到最里侧,因为空间实在小,我只能跪坐,还不敢让自己左右胡乱摇摆。一开始觉着还行,慢慢的到后来就开始感觉酥麻从脚背开始一点点的爬升至小腿,甚至延伸至大腿。
我实在撑不下去了,刘秀的驾车技术果然有欠表扬,左颠右晃得我胸闷恶心,偏又不敢有丝毫的失礼之举。
刘縯和刘嘉就坐在我左右方寸之地,紧挨着。刘嘉还好,规规矩矩的跪坐着,目不斜视,从启程便把头垂得很低,我只能偶尔看见他一侧通红的耳廓。
令我坐立难安的是刘縯,这家伙看起来漫不经心似的,我却能感觉到他的视线每隔三分钟便会打我身上转上一圈。
我咬着唇,默默忍受着两条腿最终完全失去知觉。
“阴姑娘,口渴么?”刘嘉忽然小声的开口,打破了车厢内沉闷。
我松了口气,点头:“谢谢。”略略抬起上身,伸手去接木碗,可没想这时马车秘一颠,我端着茶碗哗地一晃,饶是我机警,可碗里的水却已无可挽回的尽数泼到刘縯脸上。
滴滴答答的水珠顺着他高挺的鼻梁滑至下颌,然后顺着他优的脖颈一路滑入他的衣襟。
我干咽了口唾沫,头皮秘发紧。
刘縯脸皮紧绷,面无表情的看着我手里的那只碗,吓得我一个哆嗦,险些把茶碗扔出去。刘嘉慌忙取出干净的帛巾替他擦拭,他挥手挡开,停顿了下,从刘嘉手里夺过帛巾,自行擦拭。
“董…对不住。”我嘴上说着抱歉的话,可看到他一张夹生脸孔,心里竟然生出一种强烈的暴笑。
“刘秀——”哗啦一下,刘縯猝然劈手挥开车帘,冲车外吼道,“你能不能给我好好驾车!”
隔了好一会儿,才听外头呼呼风声飘来一个细微的声音:“诺。”
汉人礼仪,一旦冠礼取字,无论长辈还是平辈,都需称呼其字以表尊敬亲切,刘縯此刻的状态大概已是濒临火山喷发,否则如何会这般连名带姓的喊自己的弟弟?!
我忙尴尬的说:“对不起,是我太不小心……”
“不!不!该怪我才是,是我……”刘嘉抢着认错。
“你俩有完没完?”刘縯突然不冷不热的冒出一句,紧接着我眼前一,一团白乎乎的东西扔到我脚边。我低头一看,原来是那块帛巾。
刘縯使了个眼给我,我没看明白,疑惑的问:“干什么?”
刘縯撇嘴,扔出三个字:“替我擦!”
我刚把帛巾捡了起来,听到这话,不由愣住了:“什么?”我很不爽的拉下脸。
刘縯指了指还在滴水的头发:“道歉也不能弥补过失,得用实际行动来表达歉意!”
“是么?”我的指尖一颤,握着帛巾的手攥紧成拳,“好……我替你擦!”
刘嘉无措的看着我俩,刘縯得意的一笑,在他笑容还没完全收敛之前,我抓起帛巾直接丢到他脸上。
“阴丽华——”
“刘縯——”
他扬起手来,作出一副要打人的样子,我心里一慌,急忙抢过刘嘉手中盛水的漆尊,对准他哗地泼过去!
刘縯怒吼一声,弹身而起,我扔掉漆器后也想站起来,可没想到力不从心,腿早麻得失去知觉了。眼看那庞大的阴影已如泰山压顶般盖了下来,我尖叫一声,不顾三七二十一的伸手胡乱揪打。
刘縯头顶的发髻被我一把死死抓住,当即气得哇哇大叫:“野蛮的子!疯子……”
我被他掀翻,忍着脚麻背痛,硬是咬牙揪着他的头发不松手:“你个自大狂!变态……”
刘縯怒吼一声,用力一挣,我手上一轻,竟是将他的发冠也给拽了下来。他的发髻松了,眼睛瞪得血红,好似会吃人似的,我缩在角落里瞧着有些发怵。
“真是要疯了!啊——”他大叫一声,张牙舞爪的扑过来掐我脖子,我“啊”地尖叫,忍痛抬起稍有知觉的右腿,用力朝着他的膝盖踹了过去。
腿软无力,没能踹翻他,却没想把他给绊了一跤。扑通一声,他失去重心的身子笨重的摔了下来,手肘下意识的一撑,却是重重的压到了我的肚子上。
“噢——”我惨叫着蜷缩起身子,痛得拼命挥拳打他的头。
下一秒,原以为自己肯定难逃一顿暴打,不死也得重伤,却没想身上一轻,刘縯被人拉开,然后有双臂弯抄起我,将我抱了起来。
“大哥……”一个温柔的声音在耳边清扬,“多大的人,你怎么还跟个子较起真来了?”
“她是子吗?啊……她算是子吗?”刘縯气呼呼的喘着粗气,刘嘉面苍白,使出吃奶的力气从身后抱住了他,“活了那么多年,你见过这样的子吗?咱家里有这样的子吗?伯姬要是敢这样,我一巴掌扇死她,真是丢人……”
“好了,大哥,这是阴姬,不是伯姬!”刘秀的声音温柔如水,“她二人之间本来就没可比。”
刘秀将我抱出车厢,刘縯不依不饶的追在身后直嚷:“我告诉你刘文叔,这样的人你要是敢娶回家,我和你割袍断义!”
我一听就上火,这算什么话。
“全天下姓刘的死绝了,我也不嫁他!”
“全天下男人死绝了,也没人敢娶你!”
我的肺都快被气炸了,要不是下半身麻得又痒又痛,我早跳下地来痛扁他这猪头了。
刘秀迅速抱我转移,小跑着带握进路边的一个小树林,身后远远的还不时传来刘縯嚣张的怒吼声。
林后不到百米便听到淙淙水声,一条溪水从林中穿过,水质清澈见底,水底偶见有小鱼欢快游弋。
我的心情豁然开朗起来,和刘縯发生的不愉快渐渐抛却脑后,两千年前的大自然比起污染严重的二十一世纪,简直有天上人间之别。
我深深吸了口气,闻着淡淡的,有些陶醉的眯起了眼。
恍惚间有冰冷的指尖在我额前轻轻滑过,我回过神来,睁眼一看,却正对上一双如水般清澈的眼睛。在那一刻,呼吸不由自主的为之一窒,刘秀的眸瞳,原来竟是如此丽,仿若那条小溪一般……
“大哥冲动起来就会失了分寸,还请你多包涵些。”他的眼睛又重新弯了起来,露出温柔朦胧的微笑。
我不有些失望,真的很想再看仔细一点他的眼睛,那么清澈明亮的眸,眼底到底还深藏了什么样的秘密。像他现在这样微笑着,虽然看着亲切,却反而令我有种拒人千里的陌生感。
我轻轻从他怀里挣扎下地,忍着脚底的刺麻感蹒跚走到溪水边,波光粼粼的水面,朦胧倒映出一张惨淡狼狈的脸孔。
发丝凌乱,堪比鸟窝。我“呀”地声低呼,跪下身去凑进水面。水中倒影愈发清晰起来,我引以为傲的脸蛋此刻显得微微虚肿,额角有一道鲜明的划痕,估计是互掐的时候被刘縯的指甲刮到的。颈上有一片淤青,大约钱币大小,底下衣襟领口松动半敞,乳沟若隐若现……
我抓住衣襟迅速归拢,一颗心怦怦乱跳,回眸觑,却见刘秀坐在一块石头上,手里折了一枝细柳,低头专心的在编织柳条。
我舒了口气,以最快的速度整理好自己的仪容,想到方才的失态恐怕已无可避免的落入他眼中,脸上不由一烫,浑身不自在起来。
“那个……”我舔了舔唇,局促的走到他跟前。其实我没想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可就不知道怎么了,和刘縯在一起就跟彗星撞地球一样,不撞得天崩地裂,头破血流就不正常似的。
额头上忽然一凉,他站了起来,将点缀着鲜的柳环戴在我头上。微风细细的吹过我的脸颊,他的神情传递着无法描述的温柔:“这个送你,编的不是很好,可是你戴着很好看。”
我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耳根火辣辣的烧了起来,一时手足无措,面对着他的温柔,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我伯姬每回不开心的时候,只要这样编个环儿送她,她便会很快高兴起来。”他笑吟吟的望着我,我抬头看着他却发起呆来。
原来……在他眼里这只是个很寻常的哄小孩开心的手段而已。
“在想什么?”他随口问我。
“哦。”我回过神,掩饰着自己的尴尬,“没……只是觉得刚才和你大哥闹成那样……有些过了,大家毕竟是亲戚……”
的确算是亲戚,可亲戚之间把话说得那么决绝的,估计以后也该划清界线,老死不相往琅叮
“哧!”他突然笑了起来,“不觉得你和大哥都很孩子气么?只怕最后连你们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在说些什么?”
“什么?”我听不明白。
“你说,全天下姓刘的死绝了,你也不嫁我!换句话说也就是只要姓刘的没死绝,你便嫁我……”
“啊?”我目瞪口呆,可以这样理解的吗?
“还有我大哥说的就更叫人听不懂了,什么叫‘全天下男人死绝了,也没人敢娶你!’?如果全天下的男人都死了,自然也就没人可以娶你了,不是么?”
我眨巴眼,等想明白后,差点笑出声来。这个笨蛋刘縯,大概想说的是就算全天下人都死绝了,也没人敢娶我吧。
两个人在气头上互掐的时候根本没注意到彼此的用词失误,没想到他却连这些都留意到了。
刘秀,他可真是个心细如发的男人!
“所噎…”他认认真真的说,“刚才的事请不要放在心上,我大哥虽然鲁莽,但是心地不坏,而且他平时并不是会对子动粗的人。”
“难道是说我不像人吗?你也这么认为?”
刘秀微微一怔,继而笑得有些尴尬道:“怎么会……”
怎没会?我在心里加了一句,突然胸口感觉郁闷起来。
“走吧!还得继续赶路呢。”我伸手将头上的环摘下,面无表情的递还给他,“不是每个人都喜欢这种东西的。你说的很对,我与令是完全不同的,没有可比。”
2·落魄王孙起南阳 闲聊
这之后和刘縯,甚至刘秀都再没说过一句话。
刘縯半道替换下刘秀去前头赶车,刘秀回到车中后没多久便靠在车壁上开始闭上眼打盹,也不知道他是真睡着了还是假寐,总之这一路直至回到邓家,他都没再睁开过眼睛。
我也留在了邓家,原因无他,只为了我这张惨遭“破相”的脸。
邓晨的子刘元在看到我的样子时,着实吓了一大跳。邓晨在问及受伤原由时,我随口扯谎道:“许是载的人太多了,难为了文叔君一路小心谨慎驾车,却还是翻了车……”
我刻意把声音放柔了,装出一副娇怯的模样,余光瞥见刘元捶着刘秀的肩膀,责备的说:“你向来稳重,这次怎么这般不小心,幸好阴姬没什么闪失,否则……”
“是因为伯升君……”我细声细气的插了一句,瞥眼见刘縯慌神失措的表情,心里不由乐了,面上却仍是摆出一副感激的样子,说道,“多亏他及时拉住我,不然……但是因此连累得伯升君也受了伤,伤得还那么重,我……我真是过意不去。”
斜眼瞥见满脸划痕,半侧颧骨高耸、破皮红肿的刘縯露出那种刹那瞠目结舌的表情,我在心中一笑,这次我可算是爱心大放送,好心替他隐瞒真相,让他躲过一劫,他要是还有点人,就该识趣的对我的以德报怨感激涕零才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