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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还需从长计议。曾经我答应过夏道友,将苍梧情况和盘托出,不知道友现在愿意听否?”
夏时颔首道:“洗耳恭听。”
“苍梧派,得名于燕国附近的苍梧山,由我派开山祖师明潜真君,于铭古纪3942年创立。”
如今是天元3415年。在天元纪年之前,人间曾经历经长达近十万年的九大纪年,而在九大纪年之前,还有更早的上古时期、洪荒时期、混沌时期。
铭古纪,便是九大纪年中的最后一个纪年,在整个人间历史中,也是极为重要的一段时期——那是一段充满争斗的漫长历史。
人间界始于混沌,有上古十二神降世,他们裂大地,造七州;填内陆,引天水入就十二湖;推演造化,擎起三十六山;分割水域,方有四海;而后定山河,安乾坤,归天道,创造规则,方有今日人间雏形,得称“人间界”。
洪荒混战,生六界三道,六界乃:神界、仙界、人界、妖界、魔界、混沌界,三道又分:轮回道、天道、修罗道。六界并不像如今泾渭分明,而是一团混沌,除仙道独善其身,不在此界外,人间界中有神有魔,有人有妖,摩擦纷争不断。
当矛盾愈演愈烈,天道崩塌,爆发神魔大战。上古十二神于彼岸之门封印魔界,以众神神格殉难,重新建立天道,制衡六界。但因为上古神厄离爱上魔后,导致心魔横生,封印时留下一道暗门,因此人间每万年一场大劫。
魔界泄露的魔气会滋养出魔尊,人身魔心,觉醒前与普通修士无异,但觉醒后会得到人间登顶的渡劫期修为,拥有打破封印的力量。如果人间没有渡劫期大能与之抗衡,不能及时杀死魔尊,封印魔界的封印便会开启,届时修罗道主宰人间,六界重回生灵涂炭。
于是人间已经历上古纪、元古纪、溯古纪、间古纪、圣古纪、沉古纪、谅古纪、函古纪、铭古纪等九个纪年,前八个纪年都产生了一位魔尊,之后被正道修士诛灭。只有到了铭古纪,太和灵端峰出身的魔尊,觉醒后并没有屠杀人间修士,而是与人间界主一同进入彼岸之门,自此之后,彼岸之门消失,再无魔气泄入人间,也不会再产生新的魔尊。
魔尊与界主相携镇守魔界,方才有了天元纪年的太平盛世,灵端峰峰主“太和桃花”阮琉蘅与夏承玄,亦是成为人间一段佳话。
曲笙继续道:“只可惜,铭古纪4745年,明潜祖师遭同门师兄清吾神君迫害,苍梧道统,讲究的是‘无欲无求,与世无争’,当年除明潜祖师一人为元婴期,座下弟子仅有四名金丹期罢了。在此一役中,门内弟子惨遭屠戮,最后只余第二代苍梧掌门彦之真人,带着二百七十二人,从苍梧山撤离,随后隐匿在深山之中,几乎不问世事。”
夏时心中一震。
曲笙所诉,竟与他所知的当年真相不同!
他按捺住心中触动,问道:“铭古纪4745年正是铭古纪年的最后一年,之后便是天下大定,为何要撤离苍梧山?”
曲笙道:“夏道友有所不知,当年彦之真人不过是筑基后期修为,放眼宗门竟无一个金丹修士,其他弟子也不过是炼气期,自是守不住苍梧山,只好隐居避难,彦之真人于天元元年成为苍梧第二任掌门,在位一千四百年,寿限终了逝世。”
夏时垂眸道:“彦之真人临危受命,以筑基后期修为将苍梧维系下来,已是不易。”
“苍梧第三任掌门为逢朗真人,乃是彦之真人三徒,于天元1412年继任,却经历了天元纪年最动荡的一段岁月,”讲到苍梧历史,曲笙脸上是超出她这个年纪的沉重,“天元2018年,歌留山老祖陌降元君欲勾结北冥界之人吞并人间,发动失心魔修与人间大战,战火荼毒人间全界,便是连隐居的苍梧都不能幸免,逢朗真人投身大战,被失心魔修所害,且门派好不容易晋阶成功的数名金丹长老尽数陨落于此战……之后,便如修真界典籍所记载,当年的魔君晏修,如今的太和青弭峰峰主与其道侣柳元君,诛尽奸邪,还人间朗朗乾坤。同年,尚才筑基后期的师父凌海真人成为了苍梧第四任掌门,带领其余的弟子,在魏国附近的一处山坳里,寻到一个无人洞府‘削月洞’,在那里安顿了下来。”
但凡修士大战,修真界和人间都不能幸免,又何况是天元2018年的十万年人间大劫……苍梧这样弱小的宗门,能保住一点血脉不散,已是造化。
“其实我一直心有疑问,如今苍梧莫非只有你与封笛,再无其他同门?”夏时问道。
“苍梧派行至今日,弟子一代比一代凋零,五年前,也就是天元3410年,师父寿限将至,而宗门资源日渐微薄,师父无力晋阶,于是点燃机缘灶,推演机缘指向了晋城,师父便将门派从削月洞迁徙至魏国,沦落到晋城贫民窟中蜗居一隅。天元3413年,晋城刚入冬,师父他老人家没能撑过那一年……他临死前,将苍梧托付给了我,也正是这一年,我成为苍梧第五任掌门。”曲笙脸上没有表情,但她的手指一直紧紧攥着腰上的飘带,“夏道友想必也心知肚明,我这堂堂一派掌门,找徒弟基本靠捡,找机缘基本靠懵。然而曾几何时,我师父凌海真人座下,苍梧第五代弟子,也有九人之多,只可惜……”
大师兄何箫金丹期,五年前从削月洞叛逃,卷了门中大半资源不知所踪;
二师兄岳罄她连面都没见过,听说不过一百多岁便已早夭;
三师兄徐鼓筑基中期,成日鼓捣一些奇怪的玩意,充其量只是个不伸手要灵石花的存在;
四师兄封笛放诞不羁,好枕温柔乡,精通琴棋书画,但偶尔谱个曲换钱养家糊口已是良心;
五师姐管铃,筑基初期修为,已与天澜丹派的一名内门弟子结为道侣,因此并不在苍梧;
六师兄韩筝同样面都没见过,听说已经远游了五十年,除了密室里的本命元神灯证明他还没死,其他什么都没有留下;
七师兄胡筑十年前进了一个小秘境,再也没有回来;
八师兄关瑟也是筑基中期,别看是修士,却是喜好务农的实干家,在晋城郊区开荒了两亩地,专门用来种植他的花花草草,通常是不着家的。
“如今苍梧五代弟子中,能在苍梧帮衬一二的,也就只有三师兄徐鼓、四师兄封笛、八师兄关瑟三人,”曲笙平静地道,“何箫是指望不上的,他不落井下石,已是念及旧情,但夏道友,我苍梧也并非无一战之力。”
“愿闻其详。”
“苍梧第四代弟子,还没有死绝。”
夏时抬头看向她。
曲笙一字一句道:“苍梧派,也是有金丹真人坐镇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方便大家阅读,道长请了一位非专业同学帮忙做了人间界的地图,虽然有些丑但人家尽力啦~想看地图的小天使可以戳下方按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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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列子御风(四)
夏时在苍梧中并没有铺开神识,哪怕他确定不会有人察觉——这是修士在其他门派客居的基本礼貌。
如今他终于知道曲笙敢将人带回苍梧的信心究竟何在,于是斟酌着问道:“有几名金丹真人?可在门派之中?”
曲笙:“只有壬江师叔一人,但师叔已是金丹后期,一直在尝试冲击元婴,苦修不辍。苍梧搬到晋城后,除了我接任掌门之时他出现过一次,其余时间都在闭关。说起来,宗门现在日子如此拮据,也是因为我积攒丹药灵石,好助师叔成功,届时门派有元婴真君坐镇,我定不会如此掣肘。”
夏时心中便有数了,既然有人要晋阶,那么现在的苍梧对曲笙来说,便是个永远也填不满的无底洞。这位金丹真人,他最好能见上一面。
夏时道:“现在最好跟你这位师叔通通气,青极宗虽然只是个小宗门,身后却有彭家之势,且不论这‘势’的真假,苍梧与青极宗的战力已是天壤之别。这一次何箫念及旧情,放过了你,但他回青极宗后,那些人得知他失败,定还会有后招,”他站起身,眉头渐渐皱了起来,“我们与青极宗之间并未有死仇,所以在晋城,他们不会明目张胆对苍梧下手,我们只需要暂时守在门派中即可……如果苍梧还有在外的弟子,不要回来,通知他们尽快远离晋城。”
曲笙回道:“徐师兄和封师兄都在门派,徒弟们暂时还不适合知道真相,好在我已将他们稳在门派里了,至于在外的其他弟子,目前能联络到的只有天澜丹派的管师姐和晋城郊区的关师兄,没意外的话,咱们很快就会收到关师兄的回信,倒是天澜丹派离晋城较远,管师姐的回信大概还会晚一些。”
门派都会有特殊的传递消息方法,夏时略微放心。
“我会在角子街附近布下一个阵法用来示警,苍梧弟子不多,约束在门派内便无碍,若是你需要什么东西,不要亲自去,我来帮你。”
掌门是一派之重,若是青极宗真为截气运而来,曲笙现在就是他们的目标。
曲笙点头道:“我也正是想拜托夏道友此事,”她从储物袋中取出二十两银子,“我想雇佣一五巷的毛大婶帮忙采购食物,她一介凡人,青极宗再怎么丧心病狂也不会对她下手。”
“好。”夏时接过银子。
“另外……”曲笙咬唇道,“总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天澜丹派的一位长老曾与师父有旧,我想请天澜丹派从中斡旋,寻求慈禄宫的庇护,但这件事需要证据,我不能空口无凭地指证青极宗。”
夏时沉吟道:“如果我是青极宗,便不会给你这个机会,此时我应该已经封锁了晋城,然后……我会想方设法逼你出面,在消息还未传开前,将苍梧拿下。”
苍梧实在太弱小了,即便夏时已是苍梧客卿长老,说起拿下苍梧,也仿佛屠猪宰狗般容易啊……曲笙握紧了拳头,纤细的胳膊撑着她那单薄的双肩。
这是一个比缺钱,缺灵石更难关,生死存亡或许就在一线间,曲笙表面镇定,但私下里,她觉得骨头都要被这压力绷断了。
然而丧家之犬的哀嚎不会给她任何帮助,只有愤怒会给她勇气。
“自始至终,青极宗也只是在引我出手时费了些心思,之后便直接派何箫来捉拿我……他们身为正道宗门,竟没有一个像样的人出面与苍梧沟通,我不明白,修真界只能这样弱肉强食下去吗?”
夏时平静道:“修真界实力为王,他们想杀你,或者是撕碎你,不需要跟你沟通。”
他低头看着曲笙,心里有无数办法可以帮苍梧度过难关,但他却选择听从曲笙的安排。
路,是需要自己走出来的。
这也是他留在苍梧的意义,也是因为当她在这个修真界最底层发出呐喊时,只有他一个人能听到。
曲笙抬起头,坚定地道:“我去找壬江师叔。”
※※※※※※※※※※※※
当两人从内堂出来时,已是午时。
桐姝守在内堂门口,一见曲笙便飞扑过来。
曲笙强打起精神摸摸桐姝的头,对她说:“小姐姐有事要忙,小姝自己玩。”
但桐姝的表情却有点不对,她仿佛有些犹豫,明明想开口,又缩了回去。
“怎么了?”曲笙问道。
“他,他不听话,又跑,跑了。”桐姝结结巴巴地道。
曲笙瞬间睁大眼睛,她几个闪身便来到小院中央,此时正是午饭时间,众弟子本该在此用饭。
小院中却只有康纣南和鲁延启两人。
“严琮呢?我不是让他抄门规吗?”曲笙厉声问道。
曲笙的语气不似生气,反而十分着急,康纣南敏锐地意识到这一点,立刻道:“严师弟抄了半个时辰门规,便说肚子饿,要给我们打牙祭,他出门觅食已有小半日,至今未归。”
严琮是被他爹严掌柜强行送到苍梧来修道的,平时总喜欢偷偷溜回家,康纣南看不起这种不自律的人,对严琮的态度始终不咸不淡,而严琮也自持聪明,不怎么服这位大师兄,所以曲笙不在的时候,苍梧里便没人能管得住他。
但严琮今天的偷溜,真的将曲笙惊出一身汗来,现在正是敏感时期,青极宗绝对不会放过苍梧弟子。
“夏道友!”她回眸望他,眼里全是恳求之色。
“我去找他!”夏时转身便往外走。
“等等!”曲笙又突然叫住他,掏出一枚玉简递给他,“这是护院大阵的进出法令,夏道友请拿去。”
夏时接过那玉简,将神识放入其中之后,迅速习得了进出阵法的法诀,他一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