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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澜丹派也要从天澜山迁出,将此山让于我彭家!”
曲笙完全可以想象天澜丹派听到彭家的条件是什么反应,天澜丹派因天澜山得名,在此地经营上万年,教人拱手让出道场,这简直是对一个门派最大的羞辱,天澜丹派绝无同意的可能!
彭家因为一名子弟便将一个宗门逼迫至此,实在有些过分。
曲笙忍不住道:“有冤抱冤,有仇报仇,且不说你彭家高徒是否被丹心真人所害,即便属实,那也是个人所为,罪不及门派。况且天极榜比试,偶有死伤也是难免,如果你彭家错手杀死了五大山门的弟子,是不是彭家老祖也得圆润的滚出修真界?”
夏时淡淡地接道:“莫说是错手,就算故意,大概也不能让五大山门的弟子掉一根头发。”
常钧语冷笑道:“这些大世家能够延绵数万年,别的不会,就会一种传承,那便是恃强凌弱,遇到比自己强的,就甘做缩头乌龟,遇到比自己弱的,便鲸吞蚕食。如此声势浩大的围山,当真是好威风,只是难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说么,你们好不容易讹上了天澜丹派,不揣满了储物袋,定是不会把这个公道讨清楚的。”
这青年被苍梧众人轮流一顿夹枪带棒说得暴跳如雷,他气得脸红脖子粗,双手握拳,灵力凝聚于上,看这架势,只怕一拳就能轰掉半个山头。
曲笙暗暗扣住储物袋,提防此人出手。
可就在这青年将要出手之时,突然有两道罡风从东方袭来,虽然并无杀意,但其间透出高阶修士的威压,让曲笙气为之一窒,而那青年也露出惊喜的表情。
罡风中传来喝声道:“何方小辈,胆敢在彭家面前喧嚣!”
风停处,两名背负赤琏长刀的元婴修士如一堵墙壁般阻在曲笙面前,一人刀柄向天,刀扇墨黑,一人刀柄垂地,刃绽雪光。
青年行礼道:“劳动师叔大驾,弟子罪过。”
黑刀之人并未搭理他,他倒提长刀,以柄指向曲笙道:“刚才就是你口出狂言,胆敢斡旋我彭家血仇是吗?”
曲笙从来吃软不吃硬,黑崎大妖面前也敢呛声,对方不过元婴修为,比那青极宗的彭掌门也高不到哪去,光靠气势可吓不到她。
既然对方亮了兵器,曲笙亦是祭出定军枪,她道:“苍梧掌门,曲笙。今日应邀来赴天澜丹派典礼,不想贵方围了山。想那天澜丹派的丹修非争强好胜之人,此中定有误会,彭家这血仇未必就应在天澜丹派身上。我想见你们主事之人。”
黑刀修士大喝一声:“我家老祖岂会见你这等杂鱼!滚!”挥刀在曲笙面前凌空虚斩,一道刚猛的刀气带着烈火之势,把苍梧众人推飞数十步,“再敢上前,性命难保!”
常钧语凌空翻过,刚一站稳,便冷哼道:“图穷匕见,手段龌龊,这才像大世家的一贯作风。”
黑色刀客一听大怒,暴喝:“好个小辈,信口雌黄,这就让你见见彭家的本事。”仰刀虚指半空,作披风之势,巨大的灵力在刀尖汇集,眼见这一刀下来,修为不过筑基期的常钧语难保不被撕碎。
夏时一皱眉,倏的突向阵前,双手间灵力涌动,迎向刀锋。
手与刀即将碰撞!
——突然,一股雄浑的威压从天而降,带着钢刀一般的灵力,骤然间划开两人的战局!
这威压来者不善,夏时立刻收手,挥手便用结界罩住了苍梧诸人。
黑色刀客一惊,他硬生生收手,白色刀客也是皱眉。
空中传来声音道:“世家做派?可笑啊,你们真的知道何为恃强凌弱的做派?都给本座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掌门为嘛趟浑水,下章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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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风起天澜(三)
随声而来的是一股强大的吸力,将苍梧诸人一道卷进一个气流漩涡,风起风过,众人睁眼,只见已在百里开外,周围抱刀而立的金丹修士不下百人。在这百人之前,还有几名修士坐在座椅上,其中最高元婴期,最低炼气期,曲笙一看便知道这阵仗是什么意思——这一定是那死去的彭家子弟家人。
其中有一名炼气期的少年十分醒目,他红着眼眶,旁边有一名筑基期的年长女子正低声在安慰着他,另外两名金丹修士亦是一脸悲色,唯有几名元婴修士神色如常。
众人中间是一张乌木卧榻,周围垂下白色曼帘,一名修士隐隐坐在榻上,看来便是今日彭家主事之人。
“我是彭千繁,今日被害之人是我的弟子郁顷,如今,郁顷的弟子、长辈都已在此,我们要为族中子弟报仇,乃是天经地义。其他门派都对此做法无异议,你们几个黄口孺子,不懂规矩,我不想与你们计较,若是速速下山,我便绕过你们一命,否则的话……你们会是第一批迎接彭家怒火之人!”
事实上,围山这件事上,彭家目前并未有何大错,起码就修真界的常识来讲,如果自家的弟子被欺负还不去找人拼命,那才叫个窝囊。况且这是彭千繁的弟子,彭家默不作声,反是修真界之耻。
为什么没人敢欺负大宗门弟子?
因为后台硬,一旦找上门来,足够你逃上一辈子。
为什么每个宗门都护犊子护得厉害?
宗门庇护,是一种非常复杂的意识形态,就连桐姝被欺负,曲笙也会想方设法去砸场子——在修真界中,找人讨要个公道,也并非简简单单的“公道”二字,而是一种武力上的震慑,归根结底,还是为了地位的稳固、为了其他弟子的安危、为了彰显实力而为之。这种行为不能单纯以好坏论,正因为有这样的震慑存在,才使得修真界没有陷入因为争名夺利而妄杀的崩溃局面。
只有天极榜的出现是一个例外,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修真界开始默认接受天极榜挑战的规则,只要是公平决斗,就算出了人命,也与人无怨。但麻烦的是,这位排名八十四的彭家子弟是被偷袭身亡的,公平决斗生死由天,暗中偷袭就不在此列了。
彭千繁成名已久,甚至不必多说,曲笙都知他是彭家的几位化神后期老祖之一,乃是雄踞于天极化神榜前十的大能,而且他是一个非常有分寸的人,彭千繁没伤天澜丹派任何一个人,仅仅是围山而已。至于他提的条件,对方如果不允,自然还会再谈,但是必须谈到彭家满意为止,这天澜山的灵脉气运和道场,想来彭家是志在必得。
所以天澜丹派因为大典邀请了那么多宗门,却没有一个肯为他们出头,只不过叹天澜丹派收徒不慎罢了。
这一切,曲笙刚到天澜山脚下早已想了个通透,天澜丹派那群绵羊似的丹修,在彭家的威势下,只有两个选择。
一是答应彭千繁的条件,委曲求全,交出掌门和丹心真人的师父,然后如丧家之犬,灰溜溜下山远走他乡。
二是宗门在人亦在,宗门死人亦亡。
曲笙同为掌门,她知道梦沅真君会怎么做……
她突然想起了青极宗,想起她在青极宗的胁迫下,不管是生还是死都不半点由人的无助。
一个任人拿捏的弱者,在这个修真界发出声音的资格都没有,就连天澜丹派这样比苍梧大了不知多少倍的宗门,在面对彭家的时候,竟与苍梧当时的情况如此相似。
她觉得自己看不下去。
她想道,总该有人说点什么,总该有人做点什么……在强权的环境下,弱者也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
正在此时,常钧语传音道:“师父,如果能拿到两人的心头血,我有办法还原真相,只要他们愿意让咱们一试!”
有了常钧语支持,曲笙底气更足,她回头看着苍梧诸人,用口型说了一个词。
他们看到时,每个人的表情都不同。
夏时微微点头,常钧语目光瞬间明亮,安尘上前一步,鲁延启高举起拳头。
看到伙伴们的反馈后,她终于放心了。
“我要赌战!”曲笙上前一步道,“我愿意为天澜丹派与彭家赌战!”
没有哗然之声,场面一片沉默。
彭家子弟也算训练有素,但他们的目光还是不自禁流露出嘲讽鄙夷之色。
“赌战”在修真界中广为人知,这是一种弱者因为有所诉求,而向强者挑战的方式,也是目前他们唯一的发声方式。
但“赌战”这种方式也仅仅是为弱者赢得一个机会,真正能影响强者决定的,还是时事和局势,所以在修真界历史上,做出这种举动的弱势一方大多很悲壮,被视为弱者表达自己意愿的最后抗争。
一千三百年前,七国联盟的某一个小家族得罪了大宗门,他们想求另一个大宗门帮忙斡旋,也是用了赌战的方式,最后还是惨败收场,参加赌战的三人因为无颜面对亲人,全部当场自尽。
八百年前,钺湖的一个小门派因为意外从湖中挖掘出一条大型灵脉,被附近的大宗门强取豪夺,这小门派也是用了赌战的方式,而且还签订了生死契约……结果并没有出现奇迹,在实力的碾压下,灵脉还是被人夺去,那个小门派也从此一蹶不振,最后连名字都没留下。
三百年前,西凉州曾经爆发了一次牵连了十多个修真城市,三十个宗门的大型凶案,被冤枉的人也试图用赌战证明青白,可是他们赢了之后,虽然据理力争,却没人相信他们的话,屠刀还是无情地落了下来。
如今,曲笙也提出了赌战的方式,她看着彭千繁的方向,一字一句道:“彭前辈可敢应下?”
“为什么?”彭千繁甚至有些疑惑,“你连天澜丹派做了什么都不知道,你这么做,为的是什么?”
“我想说话,想让你听到,仅此而已。”
“可笑,你知道什么真相,你看过他们比斗的现场?你知道我们掌握了什么证据?你凭什么为天澜丹派发声,这种举动不仅以卵击石,而且蠢得令人大开眼界!”
曲笙手里还攥着定军枪,她心里其实并没有把握能说服这位大能,但她既然争取了机会,就不能退缩!
“我认为此事必有蹊跷,天澜丹派都是丹修,修真界谁人不知,丹修保命一流,但他们不善攻击,而且一心修丹鼎之术,医人活命,又怎么会偷袭一个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世家子弟?”
彭千繁道:“我不问缘由,只看结果,他人偷袭在先,郁顷吃了暗亏,惨遭杀害,我难道还要去像个凡人一样上报官府,等候捕快查明真相,再求人做主不成?”
此时他身后那个炼气期的少年摆出拳头道:“修真界的事,自然用修真界的道理摆平,你们还我师父的命,还不回,就要付出代价!”
另有金丹修士嘲笑道:“我当是能讲出什么花样,不过是虚张声势,在这里哗众取宠罢了!”
更有人起哄道:“我们家老祖肯听你说话,已是宽仁大度,没想到你胡搅蛮缠,还不退下!”
常钧语走到曲笙身边,他朗声道:“若是赌战成功,你们可容我检查遗体,我自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坐在座椅上的一名金丹期的彭家子弟怒喝道:“简直肆意妄为,我师兄的遗体怎容你们亵渎!师祖,请下令将他们驱赶出天澜山吧!”
曲笙当仁不让地挡在常钧语身前护住,她昂首道:“正因为你们不肯听,所以才要赌战!我的诉求,便是彭家允许我们帮忙查明真相,如果真是天澜丹派有失职之处,我们自当负荆请罪,如果中间有误会或者奸人挑拨,你们岂不是做了借刀杀人之刀?赤琏刀之名,难道真要用迫害无辜之人来证明吗?”
这一句话激起所有彭家子弟的战意,他们身后的刀发出嗡鸣,兵器独有的金戈之声使得天澜山脚下突然染上一层沙场的铿锵之意!
彭千繁更是一挥袖,掀开了曼帘,露出一张严肃而清瘦的脸,他缓缓道:“我欣赏有骨气的人,也欣赏敢在我彭家诸子弟面前提出赌战之人。若是你们赢了,我答应你们提出的合理要求,若是你们输了,我不杀你们,但苍梧全派,要为彭家附属门派,按例上供,毫无怨言地服侍彭家五千年。”
曲笙知道赌战一事没有那么好收场,但彭千繁的苛刻条件还是如此咄咄逼人,令人难以接受。
言罢,彭千繁嘴角上挑,露出一个讥诮的笑容道:“值得吗?”他转过头,看着身后的天澜山,“这里或许有你的亲朋好友,但我早已调查过梦沅和丹心,他们可没有你这样的‘穷亲戚’,为了他们,值得吗?”
曲笙将定军枪一甩,笑得意气飞扬。
“总提值得不值得,想那么多累不累?我其实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