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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白鹤振翅高飞,转眼间掠过树梢,直隐入青濛烟云之间去了。蓝皓月跃过石桥,随着它飞去的方向疾掠而去,不知不觉间便入了深山,但等此时,再抬头远望,却已不见白鹤踪影。
她举目四顾,周围青藤蔓生,古树参天,想来是无人之境。
虽心生凄冷,但既已到此,她也不再回头,便拨开身前藤蔓,朝着林中慢慢走去。远处水声隆隆,遥望见白瀑如银河倒挂,直落崖间。蓝皓月背着那柄古剑一路迤逦,脚下落叶厚积,空气中弥漫着青涩滋味。林间光线昏暗,她步履艰难,忽又听那熟悉的鹤鸣响起,不由心中一动,便疾步奔向前方。
穿过这片丛林,眼前豁然开朗。
群山巍巍,间有幽谷。大片大片的桃林果然依山而长,虽已是落花时节,但那粉白的重重花瓣如雨纷扬,依旧惊艳了天地。
幽幽碧潭澄澈如玉,白鹤在水边翩跹,时不时抖动双翅,掠起涟漪点点。蓝皓月为眼前这静谧美景吸引,缓缓走到近前,那潭边留有鱼竿,像是曾经有人垂钓,但此时四周空旷,除了来回漫步的白鹤之外,别无他人。
蓝皓月站在空谷间徘徊迷茫,却在此时,不知何处响起一声笛音。初初轻哑,似是雨点打着残荷,继而宛转低回,好似荷叶下潺潺流向远处的泉水,又隐隐含着三分凉意七分沉醉。
如一道波痕划过心间。忽又溅起千朵万朵水花,泼泼洒洒拂乱了天际。
那一瞬间,她陡然停止了呼吸,继而忘记了一切,只是飞奔着想要找到那声音所在。可这幽谷深邈,周围山峦起伏,她慌乱地大致判断了一下,便竭力朝那座山峰奔去。
这山峰虽不算高,但却陡峭湿滑,蓝皓月顾不得寻找上山之路,只一味攀着古树藤蔓向上爬去。一路上手足并用,膝上摔得满是泥土,她却来不及有所停歇。
笛声宛转悠长,连绵萦绕,像是从天地尽头云荒之际传来,又像是与武夷山水融不可分,阅尽生生死死,最终随着白云归于此处。
一曲终止,余音袅袅,蓝皓月就像失了灵魂一般,甚至连自己到底是怎么爬上了半山,也无法察觉。
山风吹过,掠动了郁郁树影,亦掠动了树下坐着的那人的衣裾。
黑发束起,青衫浅淡,阳光透过树叶间隙落在他肩上,宛若点点白梅。
那支笛子碧绿如玉,尾端坠着纯白的流苏,在清风间微微飘拂,丝丝缕缕,数不尽,理不清。
蓝皓月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到他了。很久,很久。
久得让她甚至忘记了自己的年纪,忘记了离开他的时间。可是很多往事没法忘。
譬如初次相见,唐门河边,月下的剑影,如云外飞仙般的身姿。
譬如飞云顶上,朗月高照,他与她一起伸出手去,触摸来自远方的水珠。
譬如韶州城中,中秋之夜,掬起水中倒影,以为可以永远留住月光。
……
岁月带走了年少不更事的轻狂,她再也不是那个爱发脾气的蓝皓月,世间却再也找不到另一个冰冷如玉,也温润如玉的他。
远处有幽幽山歌飘荡,树下的人放下了竹笛。
似是察觉到身后有人站立,他将竹笛横置于膝上,轻轻扬起脸,道:“是谁在那?”
听到他的声音,蓝皓月已经不能自持,她全身颤抖,勉强克制住情绪,慢慢地,一步一步走到离他更近的地方。
“是我。”
几乎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才吐出这两个颤巍巍的字音。
他没有说话,似乎是在想着什么。
天上有云层拂过,遮住了阳光。蓝皓月头脑一片混乱,她鼓足勇气踏出最后一步,来到了他的面前。
眼前的这个男子清俊出尘,却有一道浅浅的伤横亘于眉下,好似璞玉间的裂痕。
看着他,她完全没有了站立的力气,跪倒在他膝下。眼泪如潮水汹涌,再也无法阻挡。
他听到了她的哭泣之声,微微睁开了双眸,眼神迷茫渺远,用迟疑的语气问道:“请问,你是哪位?”
作者有话要说:嗯,交待了一些在正文没有写完的事情,也跟前传连了起来。
然后,文案上的诗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再然后,虽然这个情节很老土了,但是我觉得对于小池来说,这是一种幸运,否则以他的个性,我不知道即便师傅救活了他的命,他又怎样面对自己的身世,怎样面对自己的母亲要将他推下悬崖的噩梦?
接下去会写一些后续,算是治愈系吧,弥补之前的大虐。╮(╯▽╰)╭
还有以前看到有人在别的论坛评价《庐州月》,配的插曲是《秦时明月》里的《南飞雁》,忽然觉得其实也蛮符合这篇文的意境。
和你走在山水间 和你共赏水中月
和你游恋人世间 和你跨越千万山
啊 别让我陪孤单 别留下我不管
别走得太遥远 我看不见
我是一只雁 你是南方云烟
但愿山河宽 相隔只一瞬间
我飞上青天 你就在山之颠
但愿山与天 永远碧蓝相间
☆、
番外夜雨纷纷与君行
他已经不记得关于蓝皓月的一切。
那日重逢;她泣不成声,他却怔然坐着;以为身边这个女子神智失了常。
还是后来有一老者从山顶背着药草来到近旁,拉起了蓝皓月,向他解释道:“这姑娘认错了人,她刚才还向我打听,想必是你与她的一个朋友长得很像。”
他略微松了一口气,蓝皓月却更止不住落泪。老者引着她走到山下;来到那幽潭边,取下了头上的斗笠。
“您……您是海琼子前辈?”她哽咽着,望着眼前这白发白须,样貌清奇的老人。
老人颔首;指了指半山间,道:“你那样会把他吓坏,他现在只知你是个陌生人了。”
“为什么会这样?”蓝皓月强忍着悲伤道。
海琼子叹了一声:“那日他坠下舍身崖时,我带着碧芝与丹岩正赶到半山,仓促间丹岩抛出千丝索,扣住了他的衣衫,方才救了他一命。但等我掠至崖间找到他时,他已经撞得浑身是血,几乎没了气息。因时间急迫,我们顾不上其他,抱着青玉便离开了峨眉。”
他说到此,又看了看蓝皓月,道:“小姑娘,你莫要怪我们不将此事告知于你。一是当时急着救他性命,二是碧芝一路上听闻你与青玉被青城派追杀,又涉及男女私情,我们便不想在那时候还横生枝节了。”
蓝皓月悲声道:“我知道……可是,可是我去了神霄宫,还看到了他的墓碑。”
“那是我的大徒弟和二徒弟提出的。”海琼子摇了摇头,“说实话,我也不知为何青玉会跟你舅母一起坠下山崖,丹岩曾想去问你,但听闻你被厉星川带到了青城山,又成了厉夫人,便就此作罢。你既成了厉星川的妻子,青玉又无故牵扯进那么多事情中,紫源与碧芝觉得他尘缘已尽,便替他立了衣冠冢,想让他就此消失于人们眼中,以免再有人寻仇。”
蓝皓月无法怪责神霄宫的人,他们所做一切,都是为了保护池青玉不再遭受磨难。
冷静下来之后,她将青玉坠崖的缘由告诉了海琼子。
即便是阅尽风霜的海琼子,也未曾想到慕容槿与卓羽贤之间会有那么纠缠的往事,更未曾想到青玉是自己拉着母亲选择了死路。
他沉默许久,半山间却传来池青玉的声音:“师傅,我们是否要回去了?”
“你稍等片刻。”海琼子向他喊了一声,又微微皱眉,对蓝皓月道:“他现在只记得自己在罗浮山度过的日子了,你刚才说的那些事情……”
“前辈。”蓝皓月拭去了泪痕,努力笑了笑,“我不会让他想起来的,那些过去……就让他永远忘记吧。”
******
池青玉随着海琼子走下山坡的时候,蓝皓月依旧静静站在桃林间。
白鹤在潭边休憩,微风拂过水面,漾起点点银光。他握着竹杖慢慢走过她身旁,似是感觉到她的存在,停下了脚步。
“姑娘,你要找的人也在武夷山吗?”他并未转向她在的方向,只是朝着前方,不经意地道。
蓝皓月控制着自己的呼吸,低声道:“我……并不清楚,只听说他在这里。”
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海琼子扶着他的肩头,道:“青玉,我们走吧。”
“好。”他随着海琼子缓缓而行,穿过那片桃林,又走了片刻,前方是一片空地,其间搭着草庐。海琼子将鱼竿等物放在屋前,池青玉朝前走了一步,又不觉蹙眉。
一路上她就远远地跟着,直至此时还站在山谷口没有走。
海琼子回头望了一眼,蓝皓月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唐突,想要上前解释,却又不知应该如何面对,犹豫片刻,终究还是失望回身,离开了这里。
******
她不能惊扰了那个熟悉而陌生的人,但又不忍彻底离去。踟蹰山间时,海琼子找到了她。
“我虽接骨疗伤救回了青玉的性命,但他不能一辈子做个无心人。”老人喟叹,“他不像我另外几个弟子,可以真正地远离尘世清净自在。”
“但他已经完全不认得我了……”蓝皓月黯然道。
“那就做个新的人,只是丢了四年,你总还比我这老头年轻许多。”海琼子舒展眉头,微微笑了一下。
“丢了四年……”蓝皓月怅然,但心里却泛起涟漪。
她在武夷山下借了间小屋居住。海琼子为她编了故事,说她原是故人之女,如今没了亲友,便来此隐居度日。池青玉坐在屋前为师傅碾磨药粉,听他说得生动,不禁蹙眉:“但那天她来的时候,你明明说是偶遇,还说她是找一个朋友来的……”
“这……当时还没有认出她来,后来详谈,才知道了她的身份。”海琼子挠头,正色道,“她来寻访朋友,却找不到,这有什么不妥吗?”
池青玉不做声,只是慢慢捣着石臼。
“她孤苦无依,你要有仁慈之心。”老道士搬来竹椅坐在他身边。
“身体不好么?您可以替她治病。”他很平常地说了一句,起身回了房。
“……我看你的脑子好像还没有完全治好……”
池青玉却不觉得如此,师傅有时候会说他没了心肝,但他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他只记得顽皮的莞儿跟他说一起下山去找师傅,师傅会传授他们绝妙的剑法,于是他禁不住软磨硬泡,也加上自己对师傅那高超武功的崇敬向往,便趁着夜晚跟着莞儿下了罗浮山。他们走过了许多地方,名山大川都寻不到师傅的踪迹,他有些累了,想要回头,但记忆就似乎到此为止……
清醒过来的时候,整个人像是被千军万马践踏过一般,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不痛的。
周围人声错杂,他开不了口,抬不起手,甚至不知道自己还是不是活着。
那些日子里,他一直卧床不起,每隔两天便要换药。那种彻骨的疼痛,从伤口处撕下药膏再重新敷上的撕裂感,让汗水打湿了一层又一层的衣衫,就连呼吸都几乎停止。
混沌中他分不清日夜,也分不清身边的人,他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一具空剩一丝气息的躯壳。
直至很久之后,他才慢慢想起了周围这些人的声音。想起了自己为什么会离开了罗浮山。但他的记忆,只到此为止。关于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遍体鳞伤,他是彻底没了印象。
师姐与师兄告诉他,因为莞儿淘气,触怒了某个江湖高手,他为保护她而坠下山崖,因而受了如此重的伤。
“是吗……我怎么,一点都不记得了……”他躺在床上,怔怔地道。
“你撞上了山间的松柏,头上都是血。”林碧芝说着,还将莞儿推到身前,“莞儿,快向你小师叔道歉。”
莞儿哽咽道:“小师叔,对不起……我,我不该将你带下山……”
池青玉觉得她的声音跟以前有点不一样,好像成熟了许多,又像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他吃力地抬起手,想摸一摸她的脸庞,但她却慌忙往后避闪,躲开了他。
“怎么了……”他迷茫道。
“我……”莞儿还没有说清楚,林碧芝已道,“她在年前已经入道,以后跟着我修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