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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逍遥门三公子之一的陆晓生; 真的是他。以前自己也怀疑过,可并没有放在心上,天下同名同姓的人何其多,何况,当年的陆晓生只是个不起眼的小角色。
年月咳嗽一声,“往来客栈如今没钱,请不起说书先生。”
年掌柜张嘴正想附和,不料楼道口忽然冲出一人,把钱袋往年福身上扔去,“本公子有的是钱,今日就要听书,好酒好菜尽情上。”
正是怒气冲冲,看什么都不爽准备自暴自弃的钟怀远。
有一就有二,不差钱的人,充满好奇心的人,一心想挑事的人,纷纷效仿,给钱占位,生怕落在别人后面。
陆晓生走到年月身旁,“民意难违,月护法请让座。”
年月蹭的一下站起,“我看你能说出个什么花样来。”
年月走到了年福身边,嘀咕了一句“我们沉睡了这么久,待会无论他说什么,我都有一种任人宰割的感觉。”
“可打开门做生意,你情我愿,除了留不过三日,年城可没其他霸王条款了。”年福摸着堆在桌子上的钱袋子,两眼放光。趁着旁边人不注意,小声说了句,“要不,派人把年年叫过来?”
年月想了想,真没面子,他这个右护法出来办事还要劳烦左护法大驾,可如今放眼整个年城,知道消息最多的就是年年了。
面子事小,年城事大,只见他淡淡地道,“去吧。”
陆晓生往那一坐,开口就道,“恭喜诸位,劫后余生。之前的水祸,如今的旱灾,死伤无数,有幸活到今日,给大家说说我的故事,是非对错自有时间来验证。”
“我陆晓生虽然是逍遥三公子之一,但实际上是年城人。”
众人心底诧异,之前陆公子做出了那么多针对年城的事情,想不到时至今日还会承认自己是年城人。
年月面无表情,不吭一声,不反对也不支持,这种认祖归宗的开场白,后头肯定有阴谋。
“我与祭司无咎同门,对了,想必大家还不知道,无咎已经死了。”
前来送茶水的小二忽然打翻了杯子,猜测是一回事,证实是另一回事,只要城主府不对外公布,他们心底总还保留了一两分希望的。
可心底的希望就这么猝不及防被人轻轻挑破。
“无咎死了?”
“怎么会呢,年城不是已经解封了吗,其他人都安然无恙啊!”
…… ……
“月护法,这是真的吗?”
叽叽喳喳的人群,忽然有人点名问到了年月头上。年月看了一眼陆晓生,充满了凉意,“祭司确实已经不在人世,他是为了天下而死。”
陆晓生喝着杯中茶,看着底下众人的热闹,不免又想到他从一小只那得到的最后一个片段。
是无咎与姜迟的对话,在杀了一小只,拿回神识的时候,已经探听到一二,不过是断断续续的。如今,无垢死了,对话得已补全。
“就算你我闭关,耗尽心血,改了姜流的命格、容貌,但姜禾,改不了。”
“就当从来没生过她。”
“你当着决定要那么做?”
“当真。”
“若有一天夫人知道了,也不后悔?”
“绝不后悔。”
“那就从冰封年城开始吧,至少能延缓旱灾的蔓延速度。”
姜迟走后,无咎抚摸着一小只,自言自语,“师弟,如果你看到这一切,是不是会很高兴?你当年的预言没有错。”
陆晓心底一叹,师兄终于承认自己没错了。可惜,沈家庄那些老家伙看不到。姜迟这个人还真有意思,为了保住沈年的性命,苦苦隐藏姜禾的身世。又为了给姜禾争取时间,不惜冰封年城,真是可悲可叹。
耳边又响起无咎死前的那句话,“我没错,你也没错,错在生不逢地,算不逢时。”
生不逢地?不,生在年城有什么不好?那些曾经压制他的人,早已不复存在。
算不逢时?不会,他陆晓生自然可以活到见证自己预言的那一天。
陆晓生喝了一口茶,继续道,“修习占卜,试图偷窥天机,扭转乾坤,我们这类人注定是要为自己的预言付出代价,无咎算是死得其所。”
年月一笑,“那你有想好,自己要怎么死了吗?”
“千年以前,我就占卜出旱灾,并为此付出双眼神识,从此再也不能预测的代价。可苍天有眼,不仅证实了我所说的一切,而且还回了我的神识。我打算成为年城的下一任祭司,老死在此,不知城主府敢不敢接受?”
底下有人道:“陆公子此话当真?”
“我以为他是来找茬的,却成了年城的帮手,发生了什么?”
地煞面有不甘,大声道,“我还想成为年城下一任城主呢,不知年城人敢不敢接受?”嗯,他的胃口比陆晓生的大多了。
“你这么老,恐怕当不了城主的儿子。”年年大步踏入客栈,先回了北煞的问题,这才看向陆晓生,“至于陆公子,想老死在年城,看在你出身的份上,我们勉为接受。”
陆晓生还没说什么,地煞气得跳脚,“就姜迟那样,哪有为人父的资格?”
在望天崖,听了沈年与姜迟的对话,知道内情的人,笑出了声,心想地煞这句话说得没错。
年年微微一笑,慢悠悠地道,“我口中的城主是铸剑公子,姜流。”
反应过来的人哄堂大笑。
地煞涨红了脸,在场谁人不知,那姜流与姜禾乃双生,至今也就二十一岁,这年城左护法,欺人太甚。
“既然年城有了新城主,我这个想当祭司的人理应去拜会,故事改日再讲。诸位,陆某先行一步。” 陆晓生站起来出了客栈,直接往城主府去。
年福看着远去的背影,推了推身旁的人,“年月,你不拦着?”
年月理直气壮道,“年年没发话。”
年年嘴角挂着一抹笑,“就陆晓生那三脚猫的功夫,城主府他进不去。”
城主府内,姜流早已醒来,盯着床幔不说话,见夏黄泉进来,终于问了句:“辛忱呢?”辛忱那么在乎姜禾,但凡姜禾还有一线生机,他都不会放弃。
夏黄泉摆了摆手,“教主啊,估计离疯不远了。一会跳崖,一会潜水,这会不知所踪。”顿了顿,“你既然已经成了年城城主,我该告辞了。”
想想就头大,教主不知所踪,巫越教肯定还有一堆事等着她回去处理。
“这段日子,谢谢你。”
夏黄泉呵呵一笑,“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但愿我们等的人都能回来。”
一家人?姜流撇了撇嘴,没有反驳,夏黄泉竟然说姜禾主动求嫁辛忱,这事他暂且就不计较。等姜禾回来了,爹娘不在了,他这个做哥哥的,自是还要替她好好把关。辛忱这个人啊,什么都好,就是太冷,不会照顾人。
“城主,门外有人求见,说是你的故人。”
姜流看着眼前的人,城主府这些随从,很是特别,这进入角色的速度比他还快。自己都没适应城主这头衔,底下的人已经叫开了,只因为年年的一句话。
他哪知道,自从姜迟与无咎开始长长久久的闭关,城主府一切事宜都交给了左右两位护法。而右护法年月都是听左护法年年的,所以放眼整个城主府,年年威信最高。
更何况,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他们时日无多了。早点进入角色,只是盼着姜流能早日承担起城主的大任。
“姓甚名谁,是男是女?”
“说是与你齐名,男的。见不见?”
与自己齐名,呵,要是辛忱早就闯进来了,估计门外的人是陆晓生,此人可恶又可恨,姜流咬牙切齿,“见。”
于是三脚猫功夫的陆晓生轻轻松松,大摇大摆地进了城主府。回府的年月知道后大笑出声,年年一个眼神扫过去,他又很没出息地把笑声憋了回去。
姜流尽量装作不着急,把脱口而出的姜禾压了下去,“陆公子,为何而来?”
陆晓生直言不讳,“为年城祭司的位置。”
“你是无咎的师弟?”
“是。”
“恢复了神识,占卜一流?”
“是。”
“找到姜禾,我就考虑考虑。”
“生死不论?”
快速发问的姜流忽然愣住了,“生死不论。”
“你的考虑考虑,有几成机会?”
“死三成,生七成。”
陆晓生转身就走,出了城主府,刚好遇上安顿好一切转身就听闻公子去了城主府匆忙找过来的陆衡。
“吩咐下去,沿着护城河寻找、打捞姜禾,越快越好。”
“是,公子,姜禾难道还活着?”
“我也希望她还活着,可掐指一算,她现在已经死了。”陆晓生叹息一声,“想要坐上祭司的位置,看来还得多花点心思。”
陆衡不解,“公子为何要做祭司?”
陆晓生笑了笑,没有回答。这种生来的印记,有的人很明显,比如自己,比如姜禾,有的人终其一生都不会发觉。
第107章 不负姜禾意
风调雨顺; 日复一日。但凡离年城近的人,遇见河流; 都会不自主地多看看; 盼着多看的这一眼; 能发现姜禾。
然而,没有谁找到姜禾的蛛丝马迹。
一日; 随从来报,“城主,陆公子求见。”半个月来; 陆公子求见城主不下十次; 每次都被拒之门外。
“老规矩。”
“属下问了; 他说这次有姜禾的消息。”
按捺住内心的激动,姜流缓缓地道,“那就把人放进来吧。”
不同以往带着陆衡,此次陆晓生是一个人来的,折扇也收了起来,只见他手中捧着个陶罐子; 走得分外小心。
不等他开口; 姜流已经问出了声; “姜禾在哪?”
陆晓生道,“我已经把她带来了。”
姜流快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左右瞧了瞧,不见人影。“在哪?”
陆晓生看看姜流,再看看手中的陶罐; 不言而喻,在这,罐子里。
“这,这个罐子里的是?”姜流吞吞吐吐,不敢置信,更不愿相信。可对面的人却点了点头,还把罐子一把塞到了他的怀里,并嘱咐道,“抱稳了。”
姜流仿佛承受不起一个罐子的重量,整个人跌坐在椅子里,这才稳住。
下一刻怒气上涌,“你怎么敢烧?”转瞬又狐疑道,“这肯定是你拿来骗人的,里面肯定不是姜禾。”
陆晓生分外肯定,“是姜禾,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见对方语气如此肯定,姜流忽然觉得手里的陶罐发烫,竟然失去了掀开盖子一看的勇气。
陆晓生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人的反应,哆哆嗦嗦,终于还是掀开了盖子,脸色铁青,吼了一句“滚出去!”
望天崖上,年月挽起袖子,弯腰蹲下,把一根根带点绿意的树枝种在了地里。修为高,耳力好,自然是听见了姜流的一声“滚出去”,不知谁惹得好脾气的城主动怒。
只是疑惑,却依然不为所动,继续手里的活,直到年年微笑着走了过来。有点奇怪,以前年年很少主动找他,冰封一次,一切都不一样了。
接过年年递来的水,年月这才问道:“城主怎么了?”
“是陆晓生,他捧着一个陶罐,说把姜禾带了回来。”
“咳咳……”大口喝水的年月忽然呛住,咳得满脸通红,“真的是姜禾?”
“城主颤颤巍巍地打开陶罐,发现里面是一罐水。”年年想着当时的情形,这事要是搁自己身上也会怒,“偏陆晓生还一本正经地解释,姜禾已经化为江河,河水就是她,她就是河水。”
年月不敢置信,“所以他找了半个月,就带来了一罐河水?”
“是。”
“你相信他的话吗?”
“有点信,不然为何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沿着护城河,搜了半个月,都没有半点消息。”
“也许漂到更远的地方了呢?”
年年好笑道,“更远,能远到琼南不成?”要知道,一个人沿着河流,七拐八绕,半个月是到不了琼南的。
“如果一切如陆晓生所说,河水是她,她是河水,那她到琼南,甚至更远的,只要有水的地方,又有什么稀奇?”
年年凝视年月,“你变了。”变得能说会道,也会想着去说服她了。
年月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年护法,城主府以后靠你了。”
“不是还有城主吗?”
“你知道我的意思。”
“你什么意思?”年年心底明白,对面的人时日无多,想要退缩。
“恰逢春天,城主府今年的选拔一定会很热闹,我今后就两件事,教武、种地。”
“你真狠心。”内心真实的想法脱口而出,年年觉得有些尴尬,自己岂能如此扭捏,故又补充道,“把城主府那么重的担子交给我一人。”
听着“你真狠心”四个字,年月心跳加速,以为最后那层窗户纸就要捅破了,可年年接下来的话,让他松了一口气。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