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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遥歌略略失神,也不知若旧日同门看到此情此景,会作何感想。啼鱼之变距今已有两百多年,当年活着离开啼鱼州的人,也不知还剩多少……
“你们探得如何?”元还折身飞回,问苏花二人。
“时间仓促,未及细探,只发现灵草三种,东面礁洞与南边树林各有五百年以上的凤噙两棵,还没成熟。除此之外,就只是些寻常草木。”
苏朝笙语毕,花眠当即接语:“这岛上没有矿脉,倒是海边的沙砾含有鸟金矿粉,若经淘澄冶炼,可得鸟金矿,是铸箭的好东西;另岛上生有翠橡树,其木是制傀儡与机关的材料,汁液沉胶可得玉胶,那在万华上可是好东西,用途可大,不过在这里似乎没人会用。”
“对了,我探岛时发现,此岛灵草虽少,毒虫毒物倒是颇多,还皆是万华罕见的东西,可以提炼出数种毒液。”苏朝笙又思忖道。
这二人一为丹修,精于药途;一为铸剑师,于制器一途自有研究,各有所长,经一日一夜的探寻,虽没发现特别罕见的天材地宝,然寻常之物在其手中亦有千般变化,此时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便已想出无数的可能来。
“鸟金可造箭,玉胶经炉炼可得胶筋,能为弓弦。丹道与器道相辅相成,所出之物则更为丰富。”元还话不多,只适时点拨二人。
他二人皆是聪慧之辈,一点便通,很快领悟元还之意。
季遥歌只默默听着,她虽不精于创物之途,却也自元还的点拨中有所领悟。这世间万物无不相辅相成,绝无一途是孤道独行,其间千丝万缕总有联系,宛如一张巨网织就这尘间万象。
“在想什么?”那厢讨论得火热,她却不置一语,元还不免问道。
“没什么。”季遥歌摇摇头,打心中佩服他们,“觉得你们很厉害。”
三人均是一愣,却听她又道:“道法再强,若只用于私斗,也不过一人胜负,争强斗狠的手段,怎及你们潜心造物,功在千秋?”
何谓强者?从前她觉得以一己之力能敌万钧之势,毁天灭地,神佛难挡,便是强者,比如谢冷月、萧无珩之辈,所以勤修不辍,为的是有朝一日不再成为他人掌中蝼蚁,任揉任捏,却是不知天生万物,贵在其“生”。灭一物简单,要生一物,却是集众之能而难成之事。
千秋百代,造物之神,方有如今天地毓秀之象。
元还目光无声温柔:“你能这么想,是长大了。”
她眼中尚存疑惑,却听他又道:“只是你也不必妄自菲薄,有生便有灭,万物更迭,轮回往复,修道者窥天而行,这天道便是世间无字法则,若能得证己途,便为世间留下一条可行之途。千万年来,我们不亦踏着前者所行之途,再修己道。”
季遥歌闻言看看自己的手——她的道?她的道是什么?
“我说你们别扯这些虚的东西,快回到正事上。”花眠听着这两人云里雾里的说话,已不耐烦地挠头。
季遥歌整整心思,将储物空间里青角玄甲牛的东西一股脑倒出,道:“这些是玄甲牛身上取得的东西,澄晶、兽骨、灵草,全在这里。你们看看有什么可用之物,拿去便是。若要在此长修,少不得要与外界兽妖打交道,我们能炼制的东西,怕整个流放之岛都没地儿能出,这便是我们的强项。只是适才听你们之言,岛上只有初材,并无祭炼之物,所以眼下我们需要先赚些澄晶换取所需,再雇些人手回来。”
说了两句,她便一跃而起——要她创物是不可能了,这非她所精之事,但她可以处理外务,想办法替他们捣腾他们所需物件,不管是以物易物,还是接取安海城的任务赚取澄晶,又或是和其他兽妖打交道,她都可以。
“你们缺什么告诉我,我现下就与胡小六去趟安海城……”
话没说完,她便被人一掌拉下。
“这些事,他们二人尚可应付,暂不需要你出面。如今洞府已好,法阵也已完成五六成,当务之急,你我要先闭关。”元还将她的手握入掌中,提醒道。
季遥歌方想起这事来,轻拍额头——比起元还,她仍旧太稚嫩了。
“二位,我与她皆需闭关,这岛上之事……”元还拉着她朝苏花二人道。
“元兄放心,我定与你们护法。”苏朝笙回道。
花眠也拍拍胸:“有我在,再给这岛安些机关傀儡,肯定安全。”
“多谢。”元还拱手。
季遥歌亦随之行礼道谢,却听元还又道:“洞府有三,悬岩与楼阙,二位先挑。”
苏朝笙站起,朝楼阙与悬岩一望,笑答:“我喜欢那卧狮悬岩,岩后是片沃土,我可用来种些灵草,甚好。”
花眠闻言朝季遥歌挑眉,亦道:“那我便要睡虎吧,方便我炼器。”
话虽如此,季遥歌却心知肚明,虽然元还让苏朝笙与花眠先选洞府,他们仍将主楼让给她与元还,心中暗暗领了二人这份情义,只等来日思报。
元还也未推让,点头领受。
几人又商议了一夜,方将闭关后的种种事宜商量妥当。因群妖环伺,为安全着想,苏朝笙又将自己的一件仙宝千蔼流岚祭出,加在三峰之上,花眠亦帮着元还将傀儡械甲人与各处机关一一安妥记牢,众人才堪堪放心。季遥歌则将楼簪内的任仲平唤出,令其在峰上洒扫门庭,又将三只猢狲接入岛上,再将高八斗放出交代一番。
至第五日晨,万事齐备,元还腾至三峰上空,祭出仙宝封山藏海鉴为阵眼,下压这赤秀岛的样式,八道青光自封山藏海鉴上射出,没入早已立于海岛八方的太合碑间。众人只觉岛屿重重一沉,四周浓雾涌起,刹那间将这岛屿包裹。
赤秀岛外的海域上,桀离已在此蛰伏五日,正暗中窥探揣测岛上情况与那些人的身份,忽见海面上浓雾骤起,将整座海岛掩去,他大惊,驭雕而上,冲入浓雾之间,却不见岛踪。
不过五日时间,整座赤秀岛,竟凭空消失一般,没了踪影。
————
新得名“赤秀”的楼阙内,已被设下两重禁制,火红的幼猊伏在殿门处,看守此地门户。季遥歌随着元还缓步往里行去,楼中明珠做灯,玉树为柱,华光流彩如仙宫神府。楼有六重,重重换景,至高处竟是一隐秘小境,有飞瀑流泉,天穹洞府,日精月华交替而纳,磅礴的灵气竟比外界还要浓郁三分。
“你这洞府好生特别。”季遥歌边走边叹,目光一刻不曾停下。
“这是境中境,我以灵气养了一千多年,是用来突破化神之宝。”他负手而行,带着她径直往穹洞走去。
“你要破境了?”季遥歌脚步微顿,不是疗伤吗?
元还知道她的疑惑,并没回头,只道:“嗯。在去昆都之前我境界已满,本当闭关,只是迟迟没有择定闭关之所,此番来这流放之海倒是意外之获。在此闭关倒好过在万华闭关,免得我那死对头前来捣乱。如今虽有伤在身,不过梵天困生咒困生修道,既是死劫,亦是生关,修者入凡轮回,经生老死涅槃归来,蜕行晋阶。”
他一边说,一边带着他进入穹洞。
穹洞以天为顶,方寸大小,可接日月精华,地上有一四方青池,池中蓄着的却非池水,而是一池云海。
云层渺渺,看不到底。
“衣服脱了,进来。”他道,手一抽,已先将外袍褪去。
“……”季遥歌蹙眉,“这是……”
“合/欢。”他转头,笑得勾魂。
第143章 至欢
天光成束; 云海滚滚,仿佛一脚踏入便会坠落天地。元还只着松敞襟口的浅青单衣; 站在云海之巅,霜发披爻; 俊颜之上笑唇如勾,有丝临渊将堕的危险。他朝她伸手,墨金双眸敛作桃花,蓄着两弯醉人春华; 再无平日里的正经严肃。那模样,那气势,仿佛跟了他去; 即便身后万丈深渊; 也只是勾人跳下的快活林。
纵死亦欢。
季遥歌想了想; 觉得他在挑衅自己。
拿他那张脸; 那具身躯; 那股气息……与她的媚惑一较高下; 像个圈套。而她明知这是他刻意而为的伎俩; 却仍步步踏入,心中微荡; 魂海绽开圈圈涟漪; 多年以前幽精初生的情动滋味又侵骨入脉。
她缓步向他行去; 唇畔挂着明晃晃的笑; 腰间束带抽去,外衣落地; 只余月白小兜,腰间系着素青绉裙。早年稚涩的身体长开,长发垂覆下莹白如雪的肌肤有着修行者紧实的肌理线条,肩头圆润,玉臂纤秀,一步一步,似柳枝摇曳而来,将自己送入他掌中。
“认真的?你该知道我不会拒绝你。”她吐气如丝,拂过他耳畔。
在这本该严肃以对的时刻,和她说这样的话?
“我像在与你说笑?”他大掌按上她后腰,滑腻的肌肤触手如缎。
她身体一颤,他心中一震,各自心驰。他手上用力,将绵软的女人压入胸口,手指一勾,挑开细带,她微仰着头贴在他胸前,任薄兜落地,双臂如蛇钻入他襟口,圈拥住他。
“这是云池天海,入内者不可着外物。你在想什么?”他半垂头,霜发与她青丝交错,嚼笑问她。
“你在想什么,我便在想什么?”季遥歌指尖沿着他后背爬下,一个勾动,就将他单衣松开,顺势再一褪再底,“既不可着外物,便都除了吧。”他身体精壮,胸背各有几道淡痕,上一回她没瞧仔细,这一次倒看得清晰。
“两百年了,你撩拨过我多少次?我可都记在心里,再没见过你这样撩完就跑的女修!”他以唇磨蹭她的唇瓣,俊脸上有淡淡的红,眼光迷离。
“你要我负责?”季遥歌却是从头烫到脚,人像蜡一样,似要一滴一滴流淌到他身上。
“难道你不该?”他啃咬她唇瓣,将她腰间薄裙抽开,“进这云池天海便要坦诚相对,我是把持不住,免得入魔,不如及时行乐。”
凉嗖嗖的风刮上来,她往他身上挂贴,汲取温度,只道:“及时行乐我自是爱的,可若是因此误了正事,岂非得不偿失。”话虽如此,她却也没收手的意思。
他将舌尖缠入她唇内,津液交混,追着她的狡舌不放,直引得二人皆喘息连连,方含糊说道:“千万年来男欢/女爱,阴阳互隔,方成天地万灵,亦是正事。此关一闭,你我怕又是百余年不得自由,在此之前,先将这心魔去了,了一桩念想,倒更能专注修行。”
季遥歌只觉他掌中似有炽火,滚烫灵气窜入她经脉内,连金丹也一并发烫,吟声碎出,与腕间金铃摇成一韵。他知她情动非常,双臂揽紧她的纤腰,沙哑道:“要入云池天海了,抱紧我。”
她闻言将腿勾缠,还未言语,便被他抱着,一跃而起纵入云海。
四周风飒飒而起,云涌如浪,下方是广阔天地,二人似缠线的风筝,又似两尾青蛟,于云间缠绕,载浮载沉。他的声音和着风声在她耳畔响起:“人间至欢,有四字可喻——翻云覆雨,今日便同你一试。”
语罢换来季遥歌咬牙切齿的一声低吟。云池天海的灵气源源不绝地钻入身体,对外界的感知被催发到极致,风丝云絮、天地山海似都化作她的身体,五灵之息被逐一感触,正是五感极端敏锐之时,他的炽热来袭,刹时间天地倒置。她体内媚骨诀已自行运转,百媚丛生,既是抵抗亦是逢迎,是恰逢敌手的痛快。
霜青二色长发在空中交缠成结,云海搅腾变幻,只余幽长音韵向四面八方传递。
也不知多久,云、雨方安。
季遥歌的四肢身体俱疲,极致感知仍在巅峰之端,忽闻他一声轻吼:“季遥歌,准备闭关。”
她微微一怔,不待问话,他双手成掌震拍在她后背。几声“嗤”的破肉之音响起,埋在她体内的六根银针从她背部飞出。这六根银针一出,她神情骤变,四肢百骸竟有剧疼浮生,宛如裂骨撕心。青角玄甲牛的灵骨反噬之力,超出她的想像,若无他这六根银针镇压,只怕她在数日之前已爆体而亡。
这六根银针不止压制了玄甲牛的灵骨,亦驱散她的痛楚,才令她毫无所觉,难怪他一直急着闭关。
不是为了他自己,是因为她。
“别担心,我在。你境界修为虽强,然而毕竟还是凡体,很难承受化神期的力量。我在你体内留下元阳,可助你抵御这股力量,云池天海能大幅提升你的感触,有助你吸纳玄甲牛的灵骨,但这个过程有些痛苦,你要撑住。”他的声音响起,近在耳边。
云池天海在提升她感触的同时,自然也放大她身体受到的痛苦,所以这个过程极其难熬。
季遥歌心中一念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