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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广正在扼腕惜叹,忽然阁外廊道传来了“咚咚咚”的沉重整齐的脚步声,并伴随着一阵金铁脆响,杨广与单琬晶互望一眼,刚刚挺直身子,一名老宦官已领着两个随侍跌跌撞撞地跑了进内,“扑通”的跪禀道:“启奏陛下,独孤统领已前来护驾……话音未歇,脚步声已在阁外石阶下倏然停止,然后便见独孤峰浑身戎装,手按佩剑,率领着四名禁卫偏将,大步流星地跨入阁门,躬身施礼道:“微臣参见陛下、单娘娘。”
单琬晶闻言,神色微怔,回眸看了看正自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的杨广,终于悟到那表示着什么,她芳心一阵羞喜,晕烧双颊,水嫩的俏脸红彤彤的,煞是惊艳动人。
杨广暗赞独孤峰拍马有术,他伸手虚引,含笑说道:“独孤卿家与四位将军辛苦了,无须多礼。”
“谢陛下!”
“陛下,”独孤峰踏前一步,深深施礼,恭声道,“散真人宁道奇请求晋见,但不知陛下之圣意……”
“宁道奇已到哪里了?”杨广见独孤峰与那四名偏将神色紧张,心知他们乃为宁道奇威名所慑,当下便笑眯眯地问道。
第一第一百五十八章 巅峰对决(上)
轻云微月下,一位面容古雅朴实的长须老者,正背负着双手,从容自若地卓立在巍峨耸峙的金阕殿巅飞檐之上,阵阵泠风轻啸而来,却只是微微地拂动他那宽松的锦衫博带,翩跹飞飘,颇有羽化登仙之姿,令人不由地心生崇慕之情。
此时此刻,却听见风声倏响,人影骤闪,已被杨广强制冠授禁卫偏将的跋锋寒与徐子陵,不知从何处腾跃而起,斜弹飞上金阕殿顶,落往那老者的左侧一丈开外,齐齐向他施礼道:“拜见散真人!”
他们话语方毕,蓦然间,似是踩着鼓点般的脚步声喧然大作,眨眼之间,下方的殿宇和各处廊道已井然涌出了无数手擎灯笼的禁卫甲士,他们面目冷峻,手中森寒冰冷的刀光戈影,反映着朦胧的火光,闪烁生辉,杀气横溢,教人禁不住地凛然心悸。
宁道奇似是全然不觉,下面竟有自四面八方聚拢奔来的执戈虎贲,他收回了望向虚空深处的弯月的视线,缓缓地转到了跋锋寒与徐子陵的身躯上,清澈明净的双眸,陡然射出了一缕奇异的神光。
“江湖代有新人出,两位少兄便是近来名动大江南北的跋锋寒与徐子陵吧,”宁道奇微微颔首,捋须含笑,欣然说道,“果然是青年俊杰。”他的言语闲适自在,意态潇洒慨然,虽寥寥两句,但气度却端的是教人由不得地心折不已。
跋锋寒与徐子陵互视一眼,但嘴边的谦逊话尚未说出口去,几乎微不可察的衣袂破空声骤然送入耳鼓,他们循着宁道奇的视线望去,只见不知何时起,殿顶的瓦楞上已冒出了两个人影。
左边的那个女郎。年轻妩媚,娇美玲珑,正是独孤阀新一代的第一高手独孤凤,而微微佝偻着身躯站在她身边地,却是一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这老妇人手握碧玉拐杖,满脸皱纹。虽然浑身有些颤巍巍,似是风中的残烛,但那副贵族的势头却是摆了个十足。
“尤老夫人,独孤小姐。”跋锋寒与徐子陵看清两个来人的样貌,心中登时一宽。脸庞上微露喜颜,齐齐地拱手施礼呼道。
…………红颜白发,江湖催老,这突如其来的两人赫然是独孤世阀内,新老两代的第一高手独孤凤与尤楚红!
“两位将军多礼了。”面色红润地尤楚红抖擞精神,手中的拐杖轻点瓦面,先向两人轻轻点头。然后朝着徐子陵和颜悦色地说道,“老身今日能摆脱多年的老病根,还是多亏了徐将军的回春妙手呢。”
“散真人大驾光临,”尤楚红与跋、徐两人打过了招呼,便即转过头去,她迎着宁道奇的视线,微闭地眸子陡然睁大,神光四射。嘿然说道,“老身实在是有失远迎,只好这厢请罪来了。”
宁道奇的目光里闪过一丝诧异的神色,但旋即敛去,他袍袖轻拂。单掌竖前,朝着尤楚红温文尔雅地微笑道:“老夫何德何能。敢当此厚遇。看来,夫人的身体渐要康健,这委实是可喜可贺啊。”
“独孤凤见过散真人。”独孤凤花容不改,在旁边盈盈地一礼。
“独孤小姐多礼,”宁道奇早便看出独孤凤的武功修为比跋、徐两人只高不低,眼见这皇宫大内地青年才俊层出不穷,他油然说道,“只看你们三位俊杰,便可看出隋皇果然是盛名之下无虚士了。”
听到宁道奇终于道及自己的皇帝外甥,尤楚红面色忽冷,她一顿碧玉拐杖,佝偻的身形立即奇迹般地挺直,那张干瘪地老脸一板,沉声说道:“散真人,老身向来快言快语,虽然对你着实景仰,但也希望你直言相告,你此次夜潜皇宫,大肆扬声,究竟所为何事?”
宁道奇悠然自得地摇头一笑,从容地淡声说道:“假若老夫坦诚,只是如同适才的传声般的,只求与隋皇一见,尤夫人相信与否?”
尤楚红白发迎风拂动,一双眸子骤闪精芒,她凝视了宁道奇好半晌,良久,适才缓和了眼神,她俯视了一眼下方严神戒备的禁卫甲士,沉吟着说道:“散真人尊口既开,老身自无怀疑的道理,只不过,这里到底是皇宫重地,老身受命护卫宫禁,如果任由散真人这般无视皇家权威,直来直往,恐怕有负职守,愧对皇家之信任。”
“那依尤夫人之见,该当如何发落?”宁道奇听了这话,当下亦不气恼,油然自若地笑道,“莫非要锁上老夫方肯引见隋皇?”
“岂敢,岂敢!”尤楚红忽然面色微白,她垂下腰杆,吁吁喘气,独孤凤连忙上前,一边探手为她搓*揉背心,一边向徐子陵望去。
徐子陵前行半步,缓声说道:“凤小姐休惊,此乃正常反应,老夫人实在是沉疴积重,日间在下所输之真气只是暂且压抑病情,如欲诊治去根,看来还需依仗陛下再次指点,多施三至五次针灸。”
“老夫人,上面的那人是否便是私闯宫禁的贼子?”
金阕殿顶之下,左边的玄衣禁卫分浪般地现出一条道路,一名身着将军绢甲地禁卫首领排众而出,仰首凝声向着尤楚红施礼道。
徐子陵等人听见下边的显然已知晓擅闯宫禁者身份的禁卫将军,正用颤抖的声线故作糊涂,将威名赫赫的宁道奇斥为“贼子”,心中均自好笑,场中,只唯有宁道奇本人,脸色未变,依然是一副清风皓月,任尔浮流,我自清净,与世无争地恬淡神情。
尤楚红的气色在独孤凤地舒缓下,终于慢慢地恢复了过来,她抬眼下望,识出下面那个硬着头皮死挺皇室的禁卫将军正是自己儿子属下最得力的副手,尤楚红自忖己身虽然与皇室关系密切,地位尊崇,但亦不可直接插手禁卫内务,她温语解释道:“这位将军,这位乃是散真人宁道奇,非同等闲,此间之事是否可以交予老身来处置呢?”
那禁卫将军尚未回答,正含笑静立的宁道奇倏然间,脸色微动,瞳孔猛然眯缩,他神色肃正,向殿顶右首的瓦檐那边偏过头去,鼓劲扬声喝道:“隋皇既到,便请现身,宁道奇已在此等候多时矣。”
第一第一百五十九章 巅峰对决(中)
殿宇上下的诸多人等,闻言齐齐惊诧地朝着宁道奇所向的方位望了过去,刹那间,但听哈哈的一声清朗长笑,众人陡觉眼角一花,人影倏晃,殿巅的宝珠上已有一人龙袍飘飘,背月负天,傲然伫立,随着他微俯瞰来,虚室电芒一般的目光,一股弥天漫地的炽烈威压凌空罩下,即便以尤楚红一甲子的强横修为,亦禁不住地凛然生栗。
“万岁,万岁,万万岁!”殿宇周围的禁卫甲士乃是大隋精挑细选出来的军伍精锐,对皇室最是忠贞不贰,他们见到皇帝陛下此番状似天神般的亲身降临,心中无不振奋,齐施军礼,欢声鼓舞。
尤楚红早前曾得自己的阀主儿子悄然告知,归来的皇帝陛下的武学修为,只怕已臻达无上至境,放眼天下,恐怕唯有高高站在武学颠峰的天下三大宗师等寥寥数人,方有资格与其匹敌,当时甫听之际,她还道是儿子夸大其辞,但到得此刻,她方觉儿子所言非虚。
“参见陛下。”尤楚红抬眉迅速地打量了一眼气质与年前所见已经迥然两异的翩翩皇帝,然后领着身旁的三人躬声行礼。
“四位不必多礼。”杨广双眸精芒微闪,目光转到尤楚红的老脸上,微微一笑,露出欣然的神色,道,“老夫人的精神愈来愈见佳,看来徐将军的疗治已然见功,朕心实是甚慰呀。”
“劳累陛下萦怀,老妇叩谢恩典。”尤楚红倒也识趣,与杨广见过礼后,便即退到了左旁,让出场地,同时有意无意地挡在宁道奇的斜对面。护卫住皇帝的侧翼,只捱稍有异动,便可出手相援。
晌午时分,宁道奇正在净念禅院的秘室静修之时,忽然收到了师妃暄的紧急传信,说道新近雄风倏扬的隋廷皇帝极有可能就是这一代魔门邪帝,信中还道。魔门传言中的那卷记载着正邪两大高手盖世武学秘奥地《神典魔藏》真本,甚有可能还保留在他的手中。
自从旬月之前,从玄门中人的口中,知晓竟有人继承了劲敌向雨田的衣钵,自封为魔门圣极宗新代宗主后。宁道奇便大感兴趣。此次奔洛阳而来,他本是受慈航静斋斋主梵青惠之托,为师妃暄挑选天下真主的造势行动保驾护航,但他最为关注的,还是那卷据说可以助人踏入无上天道的秘典。以及传言中那位新代邪帝地动向。
“老夫宁道奇,见过隋皇陛下。”自杨广威严如狱的现身之后,宁道奇便暗自凛然。适才那恬淡自然的神色亦换作了沉凝庄肃,此刻见到杨广那亮若星辰的目光射来,他收慑心神,微笑着作礼讯问道。杨广负手傲立,对宁道奇的礼讯毫不理会,他细细地看了宁道奇好一阵子,肚子里暗自嘀咕着“这老牛鼻子也没老子帅嘛”,但嘴里却突然地大喝道:“大胆宁道奇。你可知罪?”
杨广如此出其不意地厉声大喝,全场顿时一片愕然,虽说宁道奇夜闯皇宫在先,事实触犯宫禁,但他地名望毕竟摆在台面。尤楚红等人亦难真将他当作飞贼来拿办,即便以方才那位“出言不逊”的禁卫将军。也只是出于维护皇室尊严,摆摆面子功夫而已,实际上,在场的诸人,慑于他那数十年的威名声望,哪里敢于真正地与之对抗?
宁道奇毕身遭遇,从未有今夜之诡奇,他数十年行踪遍布天下,所到之处,无不是必恭必敬,即使是当年坐拥万里江山的隋文帝杨坚,对自己亦是礼遇有加,想不到他地后继人,态度却反而如斯之恶劣,他有些苦笑不得地说道:“陛下,老夫此次……”
其实杨广方才现身之时,已经是铁了心要趁着这个时机,将宁道奇所代表的伪君子团伙打成黑帮性质的反动组织了,他干脆地挥手止住宁道奇地辩说,拉下脸来,转身对尤楚红冷声喝问道:“老夫人,你乃是负责皇室内廷安全的,朕问你,若是有人无视禁令,擅闯宫廷,冒犯皇室威严,按《大业律》,该论何罪?”尤楚红望了望脸色微变的宁道奇,犹疑着道:“按律当族诛。”
杨广身形微耸,衣袂狂扬,一双眸子厉芒电闪,如针尖般的蓦然刺痛瓦楞上四人的脸面,他沉声喝道:“那还不快快将此贼拿下!”
“杨广!你……”惨遭无视的宁道奇,神色终于剧变,但他忿怒的话音尤自未歇,那边的跋锋寒,虽然沉默无言多时,但心内却已是兴奋得跃跃欲试,他“呛”地一声拔剑在手,身形疾晃,已腾升至宁道奇的左旁,刹那间,只见半空中骤然现出一道圆轮般的剑芒,无情的迅疾劈下,径直斩向四尺开外的宁道奇地脑门。
徐子陵长衫飘飘,静静伫立,身形无曾稍动,尤楚红与独孤凤略为迟疑,互望了一眼,跺了跺脚,终于追在跋锋寒的尾骥,往宁道奇扑去,双手连挥,霎时间,一支拐杖,一柄利剑,碧影漫空,寒光映月,联成一片璀璨地光网,由右向着宁道奇抛洒罩去。
即便以宁道奇之能,亦难正面硬憾三大高手联合一击,若然只是跋锋寒与独孤凤还好,虽然他们的剑劲凌厉无匹,但毕竟修行日浅,功候有限,他只需周旋片晌工夫,便可逐一击破,但是,两人中间再加上与自己同在一个级数的尤楚红的话,境况可就大大不妙了。
若然单此三人,宁道奇自忖如若不敌,尚可从容逸去,但是这殿顶区区十丈方圆地所,竟还有一名绝对不逊于跋锋寒的徐子陵虎视耽耽,但最为可怕的还是那位卓立于殿顶至高处,以气机遥锁自己心神的隋帝杨广,以他眼力的高明,当可看出皇帝的修为实是进军武学颠峰,足可与己比肩,这么一位生死劲敌在